第四章：碎梦

    《复仇者联盟4》里有一句经典台词“我爱你三千遍”，在火车上，叶松想，他之前一直以为这句话太夸张，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爱卓韦不止三千遍。卓韦家在四面围山的小县城，叶松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山，蔚蓝的天空有大片大片像棉花糖的云彩，叫他有些恍惚自己是不是在画里，自己是不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少年。卓韦来接叶松，她一把搂过叶松高她半头的肩膀说，在姐的主场，姐带你好好享受享受。

    在酒店的床上，叶松把卓韦拉到怀里，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硬皮本子，那是叶松给她的礼物。他们一页一页的翻看着，上面记录了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看一页就笑一阵。看到叶松第一次给卓韦讲故事哄她睡觉时，卓韦说，第一次你给我讲戒指海的故事那次，我晚上做了一个你对我求婚的梦。叶松把本子翻到最后面，从裁出的一个洞里拿出一对银戒说：对啊，我还记得你跟我描述那个梦多么的精彩，那么卓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卓韦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吓了一激灵，扇了叶松一巴掌。叶松懵了一秒钟，卓韦问他：疼吗？叶松说：感觉不像做梦。卓韦伸出手说，我愿意。

    对于叶松来说，卓韦的美并不是那种浓妆艳抹，她更像未经世俗沾染的水仙。叶松自认为自己的眼睛很大，但卓韦的眼睛比他还要夸张一些，同时会闪着光，清澈的眼神在叶松心里比《艺妓回忆录》里的小女孩还要干净。每次卓韦不小心做错了事要叶松解围时，她就会用那无辜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叶松。

    其实少年之间的感情是人这一生任何时候中最悲惨的，只是叶松还没有意识到，在最没有资格守护一个人的年纪遇见了想守护一辈子的人，上天就会偷偷增加这其中的障碍。之前叶松认为，异地恋不算什么，现在自己长大了，想卓韦的时候直接去就好了，但他忽略了一点：他没有钱。少年的热血往往都是忽略了经济基础的存在，叶松也是。于是叶松打起了暑假工。一来增加可支配的收入，二来可以给卓韦买礼物。夏天的H城就像一个微波炉，叶松抱怨太阳多毒多辣的时候，卓韦说，给你买的防晒霜和喷雾到了，你到时候拿一下。

    叶松在努力赚钱的同时忽略了一点：他的时间只够同时干一件事。而当他有机会喘口气时，他又会累的只想睡觉。他和卓韦沟通的时间越来越少，尽管卓韦想买什么东西时他可以给她经济支持，但情感上他们说话显而易见的变少了。每个女孩都是情感细腻的生物，卓韦也不例外，她开始怀疑叶松对她的爱变少，因为叶松在很多自己需要他的时候没有出现，但叶松其实是在替老板擦桌子或者被摆脸色。战争不是一下子打起来的，隔阂也不是毫无预兆的，终于在某个晚上叶松给卓韦打电话不小心突然睡着时，火烧了起来。

    生活就是这么戏剧化，有时候一件小事并不会左右你的心情，但当小事变成一堆小事，就会变成骆驼最后的一根稻草。毕业后的各种因素，都叫两人变得不像之前，卓韦说叶松不像之前细心对她，叶松说卓韦不像之前乖巧懂事。

    他们吵了一次规模史无前例的架，叶松说：你要是这么想我说不了什么。卓韦说：好。卓韦没有想到自己鼓起勇气深爱一个人时会这样失望，叶松也从没料想自己会对深爱的人说出这么一句话。两个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出现后，随即就是没有尽头的后悔和忐忑。叶松后悔自己情绪上头说出那句话，卓韦后悔自己没有体谅他。

    散了。叶松散了，卓韦也散了。事实证明，当人在情绪上头的时候是不会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又到底做了什么。卓韦之前问叶松：你大学想去哪里？叶松说：我想去南方，但我知道你留在北方，所以按照惯例，两者之间我选你。卓韦说：谢谢我的猪爱我。

    最后叶松在志愿填报上一溜烟填的长江以南，他知道卓韦填肯定是一溜烟的黄河以北，他在赌，赌卓韦会陪他做选择。运气不好的赌徒都会倾家荡产独孤一掷，最后输的精光，不服气的被打断一条腿。叶松就是这个赌徒。

    在火车站前，看着妈妈头上的白发，看着火车呼啸而过的方向，看着手指上的银戒，叶松心里无限悲凉，他想回到刚和卓韦刚认识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