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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意料之外的真相

    当袁萱和马小白发现蒋听听不见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B市老家。

    袁萱问她为什么突然辞职,蒋听听说她太累了,想要休息一段时间。袁萱以为她是被倪景澈伤到,便没有多说,毕竟感情的困境,只有自己才能找到出路,她回到家里有家人照顾也好。

    马小白却没能这么淡定,他很懊恼,也很自责,他觉得事情闹到这个样子,他要负很大责任,说到底,还是倪景澈更了解沈若颜,他确实应该早一点跟倪景澈商量上诉的方案,就不会闹成现在这副无法挽回的局面。

    袁萱安慰他:“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你和倪景澈都没有错,没必要怪自己。”

    “也不知道倪倪现在到底在哪。”马小白已经不企图在漫画界再度大展拳脚,他现在只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开心的,过好每一天。

    “我查过了,下个月沈若颜的生祭,我猜想,他应该会回A市。”

    马小白看着窗外白雪皑皑的世界,叹气,“希望他真的会回来。”

    B市位于南方,没有A市那么冷,蒋听听回家之后,每天都待在家里。李欣女士原本以为她是放年假,到第七天的时候终于觉得不对劲,跑去她的卧室把耳机从她耳朵上拿下来,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蒋听听,你是不是又在耍什么幺蛾子?”

    蒋听听嘻嘻一笑,“妈,你真了解我。”

    李欣女士被她笑得毛骨悚然,“你到底干什么了?”

    “我辞职了,我以后要扎根B市,建设家乡。”

    蒋听听说的半真半假,李欣女士没有当真,白她一眼,“你赶紧给我滚回A市去,就算想不干也不能这时候辞职啊,马上就要发年终奖了,你是不是傻!”

    “可我已经辞职了。”

    “真辞了?”

    “真的。”

    李欣女士摸了摸蒋听听的额头,忽然就面目慈善起来,“行,那就在家玩到过年吧,你也好久没在家陪我置办年货了。”

    她假装不在意的走了出去,然后迅速钻到书房,和蒋爸爸叨咕起来。

    蒋听听知道平静是暂时的,待会恐怕二老就要一起来“关心”她的反常,便赶紧换了衣服,逃难一样出了门。

    来到大街上,才发现无处可去。景静知的婚礼已经筹备到了最后阶段,她不想去打扰她,更不想和贺向东见面。除了景静知别的同学几乎都还在工作地上班,她在B市没有可约的人。

    想了想,便打算去母校逛逛,多见见充满活力的少年少女们,或许心情能不这么沉重。

    蒋听听的高中离她家有两站地,她反正有的是时间,便没有坐车,踢踏踢踏的走到了学校。进了校园,就发现又多了好几栋新楼,她绕到最老的那栋教学楼后,坐在小花园里,盯着顶楼最左侧那个教室发呆。

    高中三年,她都是在那个教室度过,在那里碰见景静知,厮厮打打的变成了好朋友,又和贺向东从那里开始,人生从此走向不明不白的不归路。

    如今这栋楼,已经变成了实验楼,不作教室使用,这个破旧狭小的小花园便更加人迹罕至。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渐渐放空了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听着歌,慢慢的随着音乐哼着。

    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蒋偏不。”

    她回过神,就看见贺向东已伫立在她眼前。

    “你怎么在这儿?”

    贺向东嗤道,“这问题应该我问你,你不是在A市谈着幸福的恋爱就快要结婚了吗?”

    蒋听听心似被箭射中,不想和他多说话,站起身准备离开。

    贺向东声音越发刺耳,“蒋偏不,你怎么就沦落成这样子了,你不是最了不起吗,你不是不需要任何人吗,你不是觉得没有你闯不过去的难关吗,你也会一副小媳妇样哀哀戚戚?”

    “你有立场跟我说这样的话吗?”蒋听听冷笑,“贺向东,你又是什么好人?”

    “我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比你坦荡。”

    “嗯,随你怎么说,我跟你之间,说什么都是多余,请你以后不要对我的事指手画脚。我也向你保证,会尽量不跟你还有景静知一起同框。这样你能满意了吗?”

    贺向东正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蒋听听便趁机大步走远。

    心里却还是堵了一口气。

    为什么贺向东还是不放过她,他现在很幸福不是吗?如果他想看她的惨状来出当年被她拒绝的怨气,他也已经看到了,不是吗?难道是觉得她还不够惨,非要让她溃不成军跪地求饶才肯罢休?

    蒋听听往南校门走,路过老师办公楼的时候,碰见了高中的班主任,他笑着跟她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又问:“你见到贺向东了吗?”

    蒋听听没有回答,看向自己的脚尖。

    “他回来当英语老师了,要不你跟我去办公室等一会,他很快就会下课。”

    “不麻烦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改天我再回来看您。”

    当年蒋听听和贺向东也算是轰轰烈烈,如今没了下文,班主任以为她是怕尴尬,便没有勉强。

    蒋听听一想到贺向东在母校当老师,就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匆匆从学校出来,找了家咖啡厅,仔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景家在B市家大业大,可谓一手遮天,景静知是独生女,她留在B市也是为了以后继承家业,她们家怎么能容忍她未来的老公去高中教书?贺家虽然破产,但人脉底子都在,就算贺向东不想靠景家,以他自己的能力,想东山再起应该也不算难事,贺向东又没有教书育人的理想,怎么会好好的跑去当老师?

    她正在琢磨这件事,手机响了起来,是景静知。

    “小不不,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也是刚回来……”一定是贺向东告诉的景静知。

    景静知兴奋的说:“你回来得正好,我们的新房子装修好了,你陪我去逛街买一些软装饰。”

    贺向东还在学校,逛街便是只有景静知和她两个人,蒋听听欣然应允,两人约了商场见面。

    见到景静知那一刻,蒋听听吓了一跳,“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只不过半年不见,景静知的脸变得只有巴掌大小,下巴也尖得可以戳死人。

    “你是不知道,结婚是个麻烦事,要操心的事儿太多了……”景静知滔滔不绝的倒起了苦水,把婚礼筹备流程一样一样的讲给蒋听听听。

    “你家又不缺钱,为什么不多请几个人帮忙?”

    “有些事还是亲力亲为比较好,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懂我的心思。”景静知无比期待的说,“我希望我的婚礼全都是我梦想中的样子。”

    蒋听听点了点头。

    景静知抓着她的胳膊,连续发问:“你呢?你怎么样?你男朋友呢?他跟你一起回来了没有?该不会是回家见父母吧?……”

    蒋听听装作受不了的样子,“你也太八卦了。”

    “所以到底怎么样了!”

    “就那样。”蒋听听平淡的说道,“我自己一个人回来的,过几天就回A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习惯向景静知倾诉心事,说到底,贺向东的存在始终是她们两之间无法迈过的坎。

    景静知便扯着她进了家居店,“这家的地毯好像还不错,我们进去逛逛。”

    整整一天,蒋听听都陪着景静知在逛街,一直逛到六点钟,景静知说请蒋听听去新房那里看看,蒋听听摇了摇头。

    “不了,我妈等我回去吃饭呢。”其实只是不想见到贺向东。

    “那明天我们再约。”

    “好。”

    蒋听听回家的路上有些郁闷,看来老家也待不成了,她不想每天都跟景静知在一起,那样的话碰到贺向东的概率太高。

    回到家里,她爸正在厨房烟熏火燎的炸丸子,见到她回来很惊喜,用小心翼翼的口吻问:“吃饭没?”

    “没吃。”

    “那太好了,丸子刚炸出来最好吃。我单位组织了旅游,我和你妈要去三亚玩几天,所以给你做点丸子,留着你在家吃。”

    李欣女士听到声音,也从卧室走了出来,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便说:“行啦,失业嘛,多大个事儿,别看你爸你妈平时扣扣索索好像很穷,养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妈……”蒋听听眼眶顿时就湿润了。她觉得很愧疚,她都这么大了,还处理不好自己的事,让爸爸妈妈跟着担心。

    李欣女士瞪她,“老娘不吃煽情那一套,去拿碗筷!准备吃饭!”

    蒋爸的单位其实并没有组织旅游,是蒋爸觉得蒋听听现在情绪低落,他们在家她反而不自在,所以故意跟她妈一起出去旅游,给蒋听听留点空间。

    蒋爸跟蒋妈说:“她不愿意跟我们说就不要勉强,她现在已经大了,不再是个小孩子,我相信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会处理自己的情绪,如果她需要我们,自然会跟我们讲。”

    蒋听听晚上照旧失眠,一直到天亮才睡着,景静知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她睡得迷迷糊糊,就被门铃声吵醒了。

    起床开门看见景静知,就有些懵。

    景静知直接冲了进来,“你爸你妈不在家?”

    “去三亚玩了。”

    “那正好,贺向东这周末带孩子去省城参加英语竞赛,我也挺无聊的,要不我们去乡下种地吧。”

    蒋听听嫌弃的看着她,“你好歹也是B市多少人艳羡的土豪名媛,种地是个什么说法?”

    “我都去过好多回了,我亲自种了一块地,种了好多菜,你不知道,看着自己亲手种的菜一点一点长大,那满足感简直了!”

    “……”

    蒋听听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被景静知拉着坐车去了离市区五十公里的乡下,下车之后就发现这里根本没有经过开发,连马路都还是砂石铺的,往前看是一片广阔的土地,还有几个蔬菜大棚,再往前看是坐小山,山上似乎种满了果树。

    很快就有人过来招呼她们,把她们带到了景静知承包的地里。景静知给蒋听听指点她“打下的江山”。

    “这个小番茄,一个月前种的,等花落了就能结果了。”

    “玉米我本来不打算种,可是想着你爱吃,就种了几棵。”

    “对了,还有草莓,我种的草莓绝对不会输给我家农场的!”

    ……

    景静知豪情万丈的带着蒋听听视察完江山,又带她去住的地方。

    “我爸买了这块地,本来打算盖个别墅度假村,可是跟当地政府没谈好,就算了,我就接手了,打算搞梦想农场,让城里人过来租地,平时可以托管,也可以自己来打理,出产全归租地地主。这里山好水好空气好,我在这里住了三个月,连鼻炎都不发了。”

    “什么?你在这里住了三个月?那你的婚礼筹备?”

    景静知僵了一瞬,马上又说:“来回跑啊,所以我才瘦的这么厉害啊,我现在可是事业爱情一把抓的女人!”

    走进清雅复古的小竹屋,蒋听听便说:“你这地儿真挺不错的,我能在这儿住几天吗?”

    “当然能!”

    于是景静知回市里之后,蒋听听留了下来。这里很闭塞,连手机信号都时有时无,人烟袅袅,只有周末的时候,会偶尔来几个城里人种种自己的地。她感觉自己的心也沉了下来,很安稳很踏实。过去的事情很少再去想起,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了一周。

    又是周末,她帮着工作人员去招待客人,正在帮一个七八岁的小妹妹挖红薯的时候,听见有人喊她。

    “蒋听听。”

    她知道是谁,手上的小铲子停了片刻,不想回头,便更加用力的刨土。

    贺向东却直接将她拎了起来,一直把她拽出了大棚,朝着入口走过去。

    “你放手!”蒋听听气急了,使劲去抠他的手,这可是景静知的地盘,她可不想风言风语传到景静知的耳朵里,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贺向东却发了狠,力气无比大,像是一块钢铁,任凭她怎么拳打脚踢都岿然不动,只顾着朝入口前进,终于走到了车边,他把蒋听听塞进后座,然后迅速坐上驾驶座,锁上了车门。

    蒋听听揉着发红的手腕,气得声音都变冷,“贺向东,你到底想怎么样!”

    贺向东不理她,驱车离开了景静知的梦想农场,直到开到一个蒋听听不认识的湖边,他才停了下来。

    蒋听听拉开车门下车,拿出手机,却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信号。

    “蒋听听,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

    “什么逃避?”

    “你回来根本就不是度什么假,你回来是因为你被人甩了。”

    蒋听听瞪大眼睛,嘴硬到底,“你少在这发疯,我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上周末,我去了A市,我找到了你的朋友,你的事情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上周末?你不是去省城了吗?景静知说你带学生去参加比赛。”

    贺向东冷笑,“景静知竟然还在骗你。”

    “她骗我?她为什么要骗我?”

    “我跟她已经分手三个月了。你发兔子朋友圈那天,我发现她偷拿了我的手机试探你,我很生气,后来我们大吵了一架,我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她都在骗我,哦,不对,不仅骗我,也骗你。”

    蒋听听倒吸一口,“你什么意思?”

    “事实上,我跟景静知是从除夕之夜才开始的,用求婚来试探你的主意是她出的,她在我身边很久,我并不傻,知道她对我的感觉,但我对你,依然难以放下,当然,当时我对你放不下的是恨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那么狠心,我去美国之后联系你你从未回复我,你的绝情让我开始怀疑你究竟有没有真的爱过我。于是景静知主动提出,让我利用她来刺激你,如果你对我有情,她成全我们,如果你对我无义,我便可以说当初是利用你接近她,这样,既可以保全我的自尊,更可以摧毁你的自尊。你对于我是一个梦魇,反反复复,我也想尽快解脱,于是就答应了她。后来,我们就都按照景静知的剧本在过这一年。”

    “你骗我,一定是你在骗我。”蒋听听猛摇头,“贺向东,同样的招数你竟然还想用两次?上次你说你接近我是为了追景静知,现在你又告诉我跟景静知在一起是为了报复我?如果你不是在骗我你就是精分,这怎么可能!”

    “是,没错,这一年我都是精分。我的理智告诉我,你,蒋听听,是个没心没肺不懂爱的白眼狼,而景静知对我那样好,我应该好好珍惜她,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我每次想到你,内心却还是充满着不甘,景静知也看得出我的挣扎,所以她总是跟我说,如果我后悔了,她愿意成全我和你,每次她这样说的时候我都会很内疚,你不知道,我人生最难熬的那段日子是景静知陪我度过,她看过我所有狼狈不堪的样子,却从没有嫌弃我,我觉得我不该三心二意让她伤心,所以我真的决定要放弃你忘记你,但她不放心,总是利用我的名义偷偷试探你,我一生气,就设了密码,后来,你发兔子那条朋友圈,我发现她还是拿我的微信号回复了,而我的手机在我手里,追问之下,她才告诉我,原来她知道我的密码,她有一个破解密码的软件,可以破解任意一个QQ或者微信的密码。”

    “我跟她吵了很久,我说你已经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们没有必要打扰你,她却觉得我越躲着你就越证明我心里有鬼,我们因此冷战了很久,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冷战,景静知说我不爱她,否则不可能能忍住一周不联系她,我很累很累,就说希望我们冷静一下,她便又说要成全我们,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的情绪特别激动,我就说我想要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不需要谁来成全。”

    贺向东现在还记得当时景静知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

    她像是一个变脸演员,面具在脸上意外粉碎,来不及换脸,也来不及掩饰掉真正的情绪,全都现于人前。她脸上写满了丑恶的嫉妒和张狂的恨意,与她平时总是委曲求全的温婉模样截然不同。

    贺向东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他给的刺激太大,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很快,他就确定了,答案是后者。

    景静知冷冷的笑,威胁的意思很明显,“贺向东,你想跟我分手那就分,但是蒋听听已经有男朋友,她不会再跟你在一起,你不要后悔。”

    “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只是蒋听听。”贺向东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用“不只是”而不是用“不是”这个词。

    景静知当场爆炸,“我就知道,你还是对蒋听听念念不忘。她都不知好歹的跟你分手了,你还在美国孜孜不倦的问她为什么,你在生死之际还给她打电话,贺向东,你怎么这么贱!”

    贺向东眼皮一跳,忽然觉得有些真相呼之欲出,“蒋听听都不知道我给她发过消息,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我给她打过电话?”

    景静知语塞。脸上被戳穿的表情却出卖了她。

    贺向东心寒不已,“你有破解密码的软件……我懂了……景静知,你和蒋听听认识十几年,她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

    景静知沉默片刻,抬起头,一脸的正义凛然,“是她先不要你的,我只不过为了我的幸福在努力,有什么不对吗?”

    贺向东突然大笑,笑到不能停下来。

    三年了,三年过去了,他一直因为蒋听听的无情耿耿于怀,却没想到却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景静知是什么样的人啊,天之骄女,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追她的男孩子车载斗量,贺向东从未想过她会喜欢他,所以对她的配合一直充满着感激之情。结果,结果竟然会这么滑稽。

    他笑着对景静知说:“我们就这样分开吧,别让我开始讨厌你。”

    贺向东很决绝的与景静知退婚,然后与景家做了切割,景家投资的所有项目贺向东全部交还给了景家人,然后回到母校去当了老师。他知道蒋听听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他也不想去打扰蒋听听的幸福,他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生活,谁承想,竟然又在一中遇到了蒋听听。

    他其实在远处看了她很久,蒋听听像是失了魂,脸上没有表情,眼神也空空荡荡,他走过去,试探了几句,就知道她不开心,所以周末就去了一趟A市,去了她曾经的公司找到了跟她关系很好的同事,袁萱并不愿意信任他,不想跟他过多的聊起蒋听听,他就无耻的跟踪袁萱,碰到有人在采访马小白,才知道倪景澈原来就是有名的漫画家,才知道原来短短几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迫不及待的回到B市,想找蒋听听,可她竟然像是失踪了一般,杳无音信。他在她家楼下等了好几天,她们家的灯光都没有亮起,后来他等到了旅游归来的蒋爸蒋妈,才知道她去了景静知的那个梦幻农场。

    蒋听听静静的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嘲笑,“贺向东,你凭什么认为,在你和景静知之间,我会更相信你?”他竟然把她最好的朋友描述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绿茶婊,简直可恨。

    “蒋听听,我用我的生命跟你起誓,今天我跟你说的所有话全部都是真的。”贺向东忽然脱掉外套,将上衣掀了起来,“我在美国出过一次车祸,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所以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有接,后来我给你留了言,那三个字也是我以为我在世上留下的最后三个字,我说我爱你,哪怕我之前无数次怨恨你决绝,怨恨你倔强,怨恨你不肯为我妥协,可是直到我将死之时,我才明白,我是真的爱你。”

    他的心脏下方有一道长达二十厘米的伤疤,丑陋狰狞,蒋听听被吓到,呆呆的看着他。

    贺向东抓着她的手,放到那条伤疤上,“用心去感受,你就会知道我有没有骗你。”

    蒋听听却像触电一样缩回了手,低下了头,她心里隐约明白,可又不愿意承认。是啊,怎么可以承认呢,那是约定如果一辈子单身就彼此为伴的最好的朋友啊,这段友情是她的信仰她的依赖她以为的牢不可摧,她如何愿意承认,她被她最重视的人骗了。

    贺向东又说:“好,就当不是景静知从中作梗,我现在已经跟她分手,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蒋听听摇头,“不可能了,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可能了。”

    “我知道一时之间让你接受很难,没关系,我可以等。现在,如果你想回农庄,我送你回去,你想回家,我也送你回去。我有耐心,也有诚意,去弥补那些我们错过的遗憾。”

    他说他有耐心,他说他可以等。

    蒋听听仿佛看到了在倪景澈面前卑微的自己,同样一遍一遍重复这些话,同样满怀期待不求回报的付出,可结果。

    她掩面,很久很久,才从手心里抬起泪痕未干的脸。

    “送我去景家。”

    “好。”

    车子开到景家别墅前,贺向东说:“我陪你一起进去?”

    “不用。你先回去吧。”

    蒋听听下车,摁了门铃,很快就有人把她迎了进去。她是景家的常客,景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她和景静知的关系,所以她在景家向来通行无阻。

    她被带到了景静知的房间。

    景静知一看蒋听听的表情,就明白了。她像是被人抽走灵魂的行尸走肉,眼里唯一的光全都是疑惑。

    “你是来质问我的?”

    蒋听听有气无力的摇头,“不。我只是想问为什么。”

    “如果我现在还说我一直把你当做唯一最好的好朋友,你还信我吗?”

    “我信。”所以才想要个理由。

    景静知低下头,浅浅笑了,侧颜美得无可挑剔,蒋听听真不明白,她这么美,哪里像有一点心机城府的样子?

    “蒋听听,我们能成为好朋友就是因为气味相投,所以我喜欢上贺向东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对吧。”

    蒋听听无言以对。确实,她们两喜欢同一种颜色同一个明星爱看同一类型的电影,像是异父异母的双胞胎,心有灵犀默契十足。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只知道,我看着他追了你三年,又看着你跟他交往了四年,我也想要一个那样的男朋友,对我无微不至呵护体贴,无论我多任性他都笑笑的看着我,为我考虑我们的将来,我很喜欢一段话,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我觉得贺向东就是那个人,谁跟他在一起,谁的一生就会充满笃定的幸福。”

    “听听,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根本就不适合,你从未为他改变过自己的原则,这是爱吗?你不过就是习惯了而已。你从未为这段感情付出分毫,都是贺向东一意付出,这样的爱情又怎么可能长久?对贺向东又怎么公平?”

    “所以你们分手的时候,我很开心,虽然我知道开心不对,但我控制不了,我总是偷偷上你的QQ,删掉他给你的留言,又在你手机里设置了呼叫转移,只要是美国长途都会转接到我的手机上,我甚至用你闺蜜的身份刻意接近她,若有似无的暗示她你过的很开心,已经把他忘了,暗示他当年你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赌气……我很痛恨这样的我自己,但我停不下来……我那个时候在英国,我想办转学去美国,可是我还没有办好,他就出车祸了,他没有通知我,他只是给你打了电话,他在虚弱昏迷之际跟你说他不想恨你了,因为他还是爱你。在那一刻,我真的知道,我应该把一切都说出来,让你们两个能坦诚相对。我去了美国,在医院见到刚刚做完手术的他,忽然又改变了主意,我想,只要我一直不让你们碰面,他一定会爱上我。”

    “我这个想法很幼稚,因为你们两个迟早会碰面,我的谎言迟早会被戳穿,但那时候我顾不得那么多,我陪在他身边,陪他一点点康复,陪他念完书,他对我很感激,处处迁就我,但我知道,那只是感激,不是喜欢。”

    “我想,大概你是我和他之间必须要解开的结,所以我策划了除夕求婚,我对他说,如果你对他还有一点点感情,就不会无动于衷,如果你无动于衷,只能证明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喜欢过他。”

    “人的感情真的很复杂,求婚之后,我迟迟不肯归还他的戒指,他也像想通了一样,跟我表白,说想忘掉过去,重新开始。我以为我真的得到他了。可是……听听,我用失去你的代价去换一段我想要的感情,最后变成鸡飞蛋打,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但我不后悔,因为如果你和贺向东真的结婚,我也没有办法以祝福的心态旁观你的幸福,我会嫉妒,我的嫉妒迟早会伤害你,我是个坏女人,以后离我这个坏女人远一点。”

    景静知说完,就看见蒋听听微微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一步一步,步伐沉重得像是戴了镣铐,脚步声一声一声叩击在她的心上,让她忍不住捂着心脏蹲了下来。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的错事买单,爱情友情全都灰飞烟灭,这个代价实在太痛,太痛……这三个月她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所以才会暴瘦如柴。有人在咖啡厅看到蒋听听,她就忙打电话去找她,生怕她碰到贺向东,怕贺向东告诉她一切,她害怕失去蒋听听,可她也明明知道,在她切断贺向东和蒋听听联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失去了蒋听听……

    蒋听听从景家出来,像游魂一样顺着路走了很久很久。

    高中嬉闹玩耍的时光历历在目,贺向东也曾很嫉妒她们两之间的基情,很委屈的说过:“我猜想如果我和景静知一起掉进河里,你一定先救她。”

    她理所当然的说:“那必须的!”

    可竟然,可竟然……

    她记得她和贺向东分手之后,景静知便去学校找她,陪了她很久,当时她觉得景静知就是她唯一的依靠,除了爸妈之外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可没想到,她竟然是去防着她和贺向东联系。

    人生苦涩,她在这一刻又有了更痛彻心扉的了解。

    B市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下了下来。

    大雪掩盖掉蒋听听的足迹,也将她推入寒冷的深渊。

    蒋听听回家收拾了行李,就跟爸妈说她找到新工作要回A市,蒋爸蒋妈看她与从前别无二样的开朗,便放心的送她到了机场。

    可是她却没有回A市。

    第一个发现她失联的是贺向东,他连夜赶到了A市,找到了袁萱,袁萱发动了所有认识她的人去找,全都杳无音讯。

    过了几天,便是沈若颜的生祭,袁萱一早便和马小白去墓园蹲点等倪景澈。

    这一天来了不少人拜祭,都是沈若颜的亲人和朋友,和她有感情相关的两个男人,却一个都没来。

    一直到黄昏时分,倪景澈的身影才出现在了墓园,他着一身黑衣,墨镜遮面,满面胡茬,手捧一束芍药,踏雪而行,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沉重的脚步,身形佝偻得像个老人。

    马小白看见了他,迅速跑到他的跟前,倪景澈却抢在他开口之前说:“有什么事等我拜祭完她再说。”

    袁萱便拉着马小白退到了一边。

    倪景澈看着墓碑上沈若颜的照片,心如刀绞。

    那天,是案子宣判的头一天,沈若颜约了他见面,坐在他对面两个小时,却一言不发。等他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沈若颜的座位空了,紧接着,对面的玻璃窗外突然有个物体直直的坠了下去。

    他意识到那可能是个人,便冲到了窗边,就看见沈若颜淡紫色的大衣已被鲜血染成红色。

    服务生站在他旁边瑟瑟发抖的说:“刚刚你不在,有个粉丝过来,大骂了她一顿,然后又泼了她一杯水,她一直在说她错了,她会还你,但谁能想到她会是用这种方式还……”他暗自后悔,早知道,他应该过去劝一下。

    倪景澈按在玻璃窗上的手渐渐蜷了起来,然后猛地用力,砸向了玻璃。

    服务生又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的手:“先生,你不要激动。”

    很快警察就来了,整个咖啡厅的人都被带回去做笔录,倪景澈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他只知道他很后悔,很后悔。他想,也许不是沈若颜在害他,而是他害了沈若颜,如果沈若颜从未认识过他,也许她的一生会顺遂无波,最起码不会不得善终。

    于是,他就和蒋听听说了那些话,他要跟她切断所有关联,让蒋听听死心。他想,也许他该认命,他身边的人几乎都没有好下场,他又何苦再连累一个。看见蒋听听他总会想起沈若颜,他也无法若无其事的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和蒋听听继续像从前一样嘻嘻哈哈的开心每一天。

    后来,他便四处游荡,每个地方都不会停留太久,漫无目的,心情才算好了一些。

    他从沈若颜墓前起身,戴上墨镜,走到路上,马小白便拉紧了他。

    “你跟我回去,你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了,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大不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就算你不想画漫画,你也不要再折磨自己。”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天色渐暗,倪景澈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如暗夜一般颓废,马小白心疼不已,还要试图劝说。

    袁萱却骂道:“倪景澈,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谈了场失败的恋爱就把爱情当毒药,不敢接受新的感情,事业被人陷害跌入谷底,刚有点起色又半途而废,你懦弱!你简直世间第一懦弱!沈若颜的死确实是一个悲剧,但悲剧已经发生了,你还能怎么办?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她就能活过来吗?你不争气!你教出来的熊孩子也学你不争气!你都不知道蒋听听……”

    她故意收了声,静静的看着倪景澈。

    倪景澈听到蒋听听的名字,原本平静的面容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她怎么了?”

    “没怎么,就算怎么了,也不需要你管,你继续去你的洞里躲起来吧,蒋听听不需要你,这个世界也不需要你!”

    袁萱拉了马小白就走,马小白不肯,袁萱小声耳语:“放心吧,他会过来找我们。”

    倪景澈果不其然追了上来,袁萱拐弯之后特意留在原地等,但等了很久倪景澈都没有出现,她再探头回去看,整个墓园哪还有一个人影。

    马小白懊恼的说:“这下完了,又要联系不上他了。”

    “不应该啊,他明明还是很关心蒋听听,我不信他能忍住不去打听蒋听听的消息。”

    “算了,我们先回家,看他能不能想通吧。”

    倪景澈刚开始确实打算去追马小白,下了台阶要拐弯的时候,却看见了夜曳,夜曳的旁边还有一个女孩,他感觉有问题,便站到了路边一棵苍天松柏后面。

    夜曳和那个女孩走到这里便停下了,因为再往上一百米就是沈若颜的墓。

    “穗穗,你在这里等我。”

    那个叫穗穗的女孩很刁蛮的挽紧了夜曳的手,“我不,我就要跟你在一起,一分一秒不分离!”

    “以后我都是你的了,不在乎这几分钟,你松开,好不好?”

    “不好!你是个骗子!我要抓紧你!”穗穗噘嘴道,“从前你还答应我会跟那个女人分手跟我结婚呢,结果呢!要不是她死了,我们到现在都不能在一起!”

    “穗穗!!”夜曳有些愠怒,“若颜毕竟是我的妻子,请你对她尊重点。而且她毕竟是因我们而死,如果不是你任性,给她看了那些照片,她也不会跳楼。”

    “我怎么知道她心理那么脆弱,我只是想让她跟你离婚嘛。”

    “幸好那天她答应我去找吾空求情,她跳楼之前又正好被吾空的粉丝攻击过,才没有人调查到我们身上来。要是让人知道,我不仅设计吾空,还在婚内出轨,我这辈子真的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穗穗看他真生气了,便乖乖的松开了手,“那好吧,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