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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士人之风不可辱

    “廉将军!这个交代够了吗?”

    赵恍狠狠把木棍丢到了地上,朝廉颇说到。

    赵穆之母见自己儿子这般惨状,跪着挪到了赵穆身边,抱着赵穆嚎啕大哭。连双膝在地上磨到血肉模糊也没有在乎。

    廉颇挠着头,也不知该说什么。本来只是想打那赵穆一顿,谁成想这赵恍直接就把自己孙子的腿给打断了。

    赵穆见廉颇无言,哈哈一笑:“若廉将军满意了老夫的交代,那就请回吧。”

    廉颇一拱手:“那就叨扰庐陵君了。”赵菡抱着赵政,玄甲拥簇着赵菡和秦沐蓉,一群人一齐朝府外走去。

    “慢着!廉将军等一等!”赵恍突然朗声道。

    “嗯?庐陵君有何赐教?”廉颇回过头来,不解道。

    “赐教不敢。只是感谢今日廉将军对我家穆儿的教导!今日家里有所不便,他日定当重谢!”庐陵君爽朗一笑,似是不在意今日种种,当真感谢廉将军。

    “明明是你自己把他的腿敲断的,这么大声吓唬谁呢?真当耶耶是吓大的?”廉颇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接着也是朗声回道:“庐陵君客气了,小事何当得起所谓的重谢!”

    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仿佛是旧未见过的老友,相处极为愉快。

    廉颇向外走去,看着碎了一地的砖石和凌乱的花花草草。心道:这次梁子可结大了!再看周围狠狠看着自己的门客,廉颇啐了一口,骂道:“看什么看!”

    主辱臣死,这庐陵君府里也是一样。主受辱,这些门客一个个看着廉颇,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所有人走出门外,李牧看着赵菡怀里抱着、正在熟睡的赵政。长叹了一声:“可算是寻着了!”再看一脸不爽的廉颇,李牧捋了一把胡子:“这孩子已经寻到了。你还这般皱着眉头做甚?”

    廉颇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娘希匹的,这赵恍把他孙子的腿敲断了,硬是要算到耶耶头上!”

    “啊?”李牧一用力,又薅断了几根胡子。

    ……

    “禀庐陵君,他们已经走远了!”护院向庐陵君说到。

    庐陵君负手而立,背朝着护院,怔怔看着天,双手微微颤抖,似乎在想着点什么,好半天才幽幽说到:“都杀了吧!”

    嗯?

    众门客不解,人都已经走了,这杀谁啊!却突然齐刷刷感觉胸口一凉,整齐地低头看去,就见明晃晃一截刀刃从胸口冒出。

    门客回头望去,每个门客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站上了一名护院,都是平日里一齐喝花酒的兄弟,此刻一个个正满脸歉意地看着自己,紧接着便觉得那刀仿佛从身体里抽走了精血,所有的力气都从伤口处散去,无边困意涌上,只想好好睡上一觉。紧接着便觉得手脚酸软,摔倒在地,从此一睡不起。

    那护院头子走了一遭,又在每个门客的脖颈上抹了一道,确保每个人都死透了,走到庐陵君边上,行礼道:“禀君上,共四十五门客……都杀了!”

    庐陵君仍旧负着手,抬头望着天。半晌才幽幽应了一声。回头看去,这些人,最久当庐陵君还是公子恍的时候就已经跟在他身边了。

    “君上,还有公子那三个美姬……”护院头子有点迟疑。

    庐陵君头也不抬,仍旧低头看着那些门客,没有做声。

    老夫人恨恨看了会客厅一眼,丝毫没有迟疑,一字一顿道:“都杀了!”

    “喏!”

    应了一声,提着刀就进了会客厅,紧接着就是三声戛然而止的惊叫。

    庐陵君仍旧看着那些门客,那些当初自己费尽心思招揽来的,许以重利的门客。

    但没办法,士人之风不可辱,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阴,更莫说此等淫乱之事,此事若说出去,赵家百年声名一日尽毁。

    那就,只能让这些看见了的、不是赵家人的,全都闭上嘴,永远闭嘴!

    是夜,牛首水传来几声重物坠湖之声。

    ……

    燕国,无尽雪原上,一辆马车正在驰行。

    那马额部高高隆起,四只蹄子如同垒起的药饼。体格高大,跑起来蹄子高高往上抛。一看就是一匹上等的良马,极品的战马。

    可这车架就有些不堪入目了,通体看上去的确颇有贵气,可那车尾一角却是破了三尺大的一个洞,随意用木板熊皮给补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华服之上随意糊上了一块粗麻布的补丁,粗鄙至极。

    这就是唐蛟的杰作了,黑蛮和王渝曦觉得这东西实在是无法入眼,丑的就像唐蛟脚底下踩的熊皮鞋,针脚凌乱,走线乱七八糟的。

    唐蛟收拾妥当,准备出发时。黑蛮也吵闹着要跟唐蛟一起出去闯荡闯荡。自幼在这村里长大,他可太向往外面的世界了。

    但村民都不愿意,黑蛮的师父衷反应最为强烈。无论黑蛮怎么恳求,衷也不松口。唐蛟也不愿意带着黑蛮。

    村里为表诚意,送上了当日白蛮骑的战马。天将亮未亮之际,唐蛟和王渝曦踏上了蓟都之路。

    纵然衷再三强调,不让黑蛮与唐蛟一起走。但在那月黑风高夜,黑蛮还是悄悄背上了行囊,趴在车架上。唐蛟出行时,走出去十几里地,才发现车顶多了一个人。

    这一路,两人也不知吐槽了唐蛟多少次,脑子挺好使的一个人。修补东西怎么就是这么个鬼样子。

    无论怎么说,唐蛟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觉得这么注意外表干什么,舒服够用就行。全然忘记了,他是怎样要求唐堂工匠精益求精的。

    人呐,总是这样严于律人,宽以待己。若能做到任何事物都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以他人利益为先。唐蛟觉得这就是圣人!

    若是和平年代,唐蛟很乐意成为一个所谓的圣人,事事为他人,为人谋福祉。他当初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一直都在想着如何能让自己的祖国富强,人民幸福,牢记着二十四字箴言。

    但在这乱世,若是一心为人,丝毫不为自己着想。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后世的圣人流传千古,这个年代的圣人也可以流芳千古,但往往这个年代的圣人都死的很惨。

    莫说其他人,秦国因何而强。恐怕无论问谁,口里都只有一个名字——商君商鞅。

    可这商鞅的结局呢?

    被指谋反,尸身车裂,全家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