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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待青叶转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曷訧殿中自己那处清兮殿的床上,透过半开的窗户发现外面已经大亮。

    她走出殿门,在柔和的日光之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心中觉得无比的舒畅。

    目光所及的木回廊之上,师父赫连正低头抛着鱼食儿,她又一路小跑来到赫连身边,清脆地喊了声:“师父早!”

    赫连没有抬头,回了句:“你醒了。”

    青叶嗯了一声,随即问道:“我记得昨日傍晚我回来没有寻到师父,便趴在前院的竹榻上等师父回来,怎的醒来之时却是在自己床上了?”

    赫连的手顿了顿,随即又从小竹筒里抓了一把鱼食继续向池中抛洒,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回来之时见你在竹榻上睡熟了,便把你挪到清兮殿里。”

    原来如此,青叶挠了挠头,说道:“想必昨日回来之时有些伤怀,在竹榻上一面等师父一面恹恹地想着,不料却睡了去。”

    “既有事伤怀,为何此刻见你却是笑容满面的?”赫连依旧佯装不知。

    青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为何,可能因为昨日做了个好梦吧!”

    “哦,那是个怎样的好梦呢?”赫连心中略微一惊,自己昨夜已对她使了修正之术,照理说,她会如上次那般,什么也记不得了才对。

    好在青叶又摇了摇头,还是满面笑容地说道:“我也不记得了,但我相信,一定是个好梦!”说着,双目之中似有神往。

    赫连微微一笑,叹道:“如此,这样的好梦,你倒是要常做了。”

    青叶觉得今日的师父要温柔许多,便乖巧的回了声“嗯”!

    果然,之后这般的美梦青叶时常做着,且每一次梦里的景儿都不尽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梦里的师父格外温柔一些,他会对自己笑,会一直拉着自己的手,有时还会……

    当然这些青叶醒来之后皆不会记得,一直都以为是自己夜里做了一个好梦。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间,院里的梨树开花结果已然二十余次了。

    今日,青叶小仙格外开心,因为一向冷清的天界终于碰到了热闹事——正是那小天帝玄光的生辰。其实,这一众仙神们早早便开始准备了,只是青叶一直呆在那曷訧殿中,师父赫连又是比父亲还低调的天神,外界的事向来不闻不问,青叶便只在天帝生辰头一日,自己正好得空回家时,才从父母口中得知。待青叶匆匆跑回曷訧殿问师父时,赫连神君便风轻云淡地说了句“确实如此”,当青叶被赫连携着一起端端坐在这天宫正殿之上时,才缓过神来。

    因着天界不同凡世,这天帝的生辰一万年才隆重地庆贺一次,这场面自然是要宏大一些,奢华一些,再炫目一些。

    因着这泽承之谊在天界意义重大,所以这泽承的二位仙神自然也要被看重一些。跟在师父身边,青叶便坐到了正殿左侧第一席,正因如此,她便能将一众歌舞节目看得清明许多。

    青叶一面吃着面前那碟五颜六色的糯米糍,一面在心中想着,今日这场面虽然大,但还是太过正经了些。前面几个歌舞不论是配乐还是那些仙娥的舞姿,都着实普通。兴许是自己过往在凡间厮混得多,这歌舞戏曲啥的看得多,眼睛也看刁了些。

    正当青叶觉得百无聊赖之时,一阵如清泉般清脆婉转的乐音响起,循声望去,这正殿入口之处不知何时已然有一位仙娥端坐在那,只见她的纤纤玉指再次划过她身前那架箜篌的琴弦之上,又一阵悠扬地乐音响起,青叶觉得,只是那么轻轻一划,那叮咚声仿佛便能涤净心中的种种烦忧。

    随着她舞动地手指,一曲《如英》传进了众仙神的耳中。

    而乐曲伊始,数名仙娥便款款步入正殿之中,这舞倒没什么稀奇的,倒是这曲子,青叶尚有几分兴趣。据说这《如英》是天界的司音仙君汾濡所作,这个汾濡,在天界可是很有名的,除了他精通乐理,更是因为他是少有的由凡人飞升为仙的。据说他在凡世也是名扬四海的才子,不仅如此,还有一位同样精通乐理的青梅竹马,那位女子名唤如英,两人时常在桃树下弹琴谱曲,那琴瑟和鸣的恩爱场景也是羡煞旁人。不料红颜薄命,如英去后,汾濡一夜白头,于桃树下枯坐数日,濒死之际忽然顿悟,飞升为仙后便作了这曲《如英》。

    虽是悼念亡妻之作,但其曲调起承转合之间却不见忧伤,方进入时宛转悠扬,令听者神思安宁,中间又清脆明快,凝神之间仿佛能看到一对恋人追逐嬉闹的模样,而后又转为悠远绵长,似在耳畔低语,又好象能见到那位名唤如英的凡人女子的倾城容貌。

    青叶凝神听曲的空当又往嘴里塞了一棵绿绿的糯米糍,下一刻曲子节奏变得轻快起来,而同时间半空之间一个轻盈地身影款款飞来,徐徐落到地面之上,立于众仙娥围成的圆圈之中。那舞姬一袭衣衫,轻纱之上,那幅水墨画所作的,正是一株荷花,墨色的荷叶花茎之上,一朵含苞待放的赤色荷花悄然绽放。纯白的纱裙之上,浅浅几笔墨色,青叶觉得,那一抹红,不多不少,正正好好。待那舞姬叠在眉间的双手缓缓打开之时,青叶方才看清,这不正是那久未露面的舒窈吗!

    当年舒窈被罚禁足后,青叶便入了曷訧殿,此后数十载再未见得一面,不料今日,却是在这种情形下再次相遇。

    果然是休养生息了这么些年,只见她纤细的腰肢轻盈地舞动着,白皙的皮肤与那身纱裙配的相得益彰。脸庞之上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灵动的舞姿让她美得遗世而独立。

    “呃”,那颗没顾上细嚼的糯米糍毫不留情地堵在了青叶的喉咙里,她捶了捶胸口,似乎完全没有用。自己果然从小便与这舒窈不对付,这不,才一见面便遭了殃。

    这时,背后突现一直手轻轻抚着青叶的,从他的掌心依稀传来阵阵温热,青叶觉得很舒服,那颗要命的糯米糍看来已化为无形了。

    青叶向着身侧的赫连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赫连便将手收了回去,又在青叶的杯子里添了一些水,再继续面无表情地望向前方。

    青叶喝了口水,朝舒窈处望了望,察觉她的目光似乎频频地向自己这处投来。青叶看向师父,见他眼中空无一物,便轻声问道:“师父可还记得场中领舞的那位仙子么?”

    赫连转过头来,看着青叶,觉得莫名地反问道:“我该记得她么?”

    见青叶咂了咂嘴没说话,赫连平静的声音又响起:“倒是你,为何见着她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青叶脸一阵发热,怯怯地说道:“她叫舒窈,不怕师父笑话,我自小便与她不太和睦。当年我顺利参加泽承礼又被师父选中而她却落空了,我当时还因这事暗自开心了许久,只是多年不见,她竟出落得这般好了,而我却……”青叶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

    “你自有你的好,无需同旁的小仙比。”赫连依旧平静的这般说道。

    青叶笑道:“还是师父疼我!”顿了顿又问道:“师父当真不记得舒窈了?”见赫连摇了摇头,她便继续道:“话说如今我能坐在师父身旁,倒还要感谢于她。当年泽承礼上,师父嫌我……嫌我糊涂不愿收我,后来天帝与我父母一道领着我到师父的曷訧殿去,师父可还记得?”赫连自然点点头,青叶又说道:“当时我不愿再被师父当面拒绝一次,便在殿外候着。那时候,可能是舒窈落选不是很开怀,另一位石玉小仙便领着她来瞧我的笑话。不料我们言语较量被师父听了去,不知怎的,师父又突然转念要收下我了。不仅如此,师父还训斥了她们,天帝正好赶上那一幕,便罚了她俩一年的禁足。大概,就是这样了。”

    赫连静静地将青叶望着,思索了片刻,叹道:“原来如此,那日我只顾着瞧你了,她们我倒是未看真切。”

    尽管师父异常平静又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番话,青叶还是瞬间红了脸颊,于是她赶紧转过脸去喝了口水,希望师父不要发现才好。

    而在她左顾右盼之间,也正好错过了场中间舒窈眼中的那一丝愤恨之色。

    正因如此,在天帝寿宴十日之后,当舒窈的父亲懋恭元君并着天帝到曷訧殿中替舒窈向赫连提亲之时,青叶才如梦初醒。

    原来当日,那曲《如英》竟是跳给师父看的,那么当日,她频频向自己的席位投来目光竟不是向自己示威,其实舒窈看的,是师父!

    青叶拿着托盘立在曷訧殿正殿之外,方才给天帝递茶时就见着他看师父的眼神中不怀好意,果然,今日他倒是有空来给师父做媒了。

    因着前面去烹茶,许多话没听着,青叶并不知道这懋恭元君与师父是何关系,只知道他口口声声唤师父将军,称自己为末将!如果他曾是师父的部下,那有着这层关系,又有天帝亲自做媒,保不齐舒窈当真能嫁到曷訧殿来!要是她做了自己的师娘,那自己果真不用等到飞升天神时应劫了,肯定得提早灰飞烟灭!

    青叶悬着一颗心,偷偷立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