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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展开讯问

    宛轻歌又问:“吴司务不是南楚人吧?”

    “阁下怎么知道?”吴秋来言语中有些惊诧。

    宛轻歌边走边观察周围,说:“哦,我看过许多关于人种分布的书籍,环境和地域造成每个地方的人都有一定的特征;还与气候有关,常年在温度高的地区生活的人,皮肤较为黝黑,五官不那么立体,额头扁平或者后倾,下颌稍宽短;而常年在北方地区生活的人,天气寒冷,人为了适应环境和天气,抵御严寒,五官更立体,额头和眉骨颇高。再者饮食也不一样。我看这儿晾晒了许多辣椒,你们应该比较能吃辣,我之所以这样问你,是结合实践,有此一惑,看能否应证这个理论。”

    吴秋来赞叹道:“这位小大人博学啊!我祖辈是东晓国人,盛乾时期,才移居南楚。最近因为一批瓷器要运送到东晓国去,因我背景特殊,所以吏部才提拔我担任司务,监制瓷器的制作和运送,并参与交涉,以彰显南楚强国的磊落仗义之风姿,都是一家人,也更好说话不是。”

    “是啊。”宛轻歌说是啊的时候,语气有些耐人寻味。

    她又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死者,他的外在体貌特征也与你有些相似,他也是东晓国人?”

    死者虽身量高,彪肥体壮,但看体型样貌五大三粗的,就跟吴秋来天差地别,但是从五官特征以及骨骼骨架来看,也像极了北方人。

    董懂站在她旁边,凑过去小声提示道:“死者名叫马鸿生。”

    宛轻歌咳咳两声,补充道:“我说的是马鸿生。”顿了顿,目光一直盯在吴秋来身上,继续问:“你认识吗?”

    面对接踵而来的问话,吴秋来没有特别的表现,依然镇定的道:“不错,马鸿生也是东晓人。”

    郑大人在旁边看这两人一问一答,忽然嘶一声,心想,这宛轻歌年纪轻轻,竟懂得如此多的知识,断案手法如此老练?不禁让人怀疑,她真的才十几岁么?

    若让郑合民审,那肯定不是这个思路,开端有一个默认,已知死者是瓷窑上工的工人,一上来肯定先问吴秋来这个司务,死者的排班时辰,还有问他生前有没有与人结怨,从询问旁人的口中,找到嫌疑人再审,虽然此方法容易被牵着鼻子走,被动,但却是常用的方法。

    郑合民当知府也当了七八年了,完全是没有宛轻歌这样的思路。

    这一场询问,完全是宛轻歌主导的,可收可放,只有在一旁仔细听看,才可悟出其中奥妙。

    她是见到什么相关的人或物,就会罗列出来先问明白,从看似与案情无直接关联的问题开始问起,大大使对方放松警惕,把所有细心的观察一一联结,筛选有用的线索留下,没用的剔除,所有的有关人员,简单了解,观察,统一放在台面上亮相,最后一个个排除,最后得到的才是准确的判断。

    这样的思维,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只见宛轻歌点了点头,以示自己明白了,又接着说道:“吴司务,我且问你,马鸿生前天晚上可有照常在火房值班?”

    吴秋来思索片刻,道:“我听那晚一同值班的李富贵说,马鸿生刚开始是在炉镗旁送火,火小了,柴火不够,说去抱点柴火来,出去就再也不见回来了。”

    “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监事房看瓷身绘样,大约一直看到子时,才歇下。”

    “可有人证?”

    “只有我自己一人,没有人证。”

    轻歌问了一系列问题,踱着小步,到了云漠风跟前,抬眸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在旁观的他,他也对视了过来,眼中尽是“表现不错”的鼓励眼神。

    轻歌到了郑合民跟前,对郑大人说道:“目前的情况看,最有嫌疑的应该是李富贵,郑大人你觉得呢?”

    郑合民点头,说:“我也这么认为。”

    轻歌嘴角一勾,浅笑的别有深意,转而对身后几名官差道:“你们先把吴司务请下去稍事休息,再把李富贵带上来。”

    官差们应:“是!”

    答应合作的那一刻起,郑大人就给了特权,现场所有人,皆听宛轻歌的调遣。

    趁李富贵还没带来之际,宛轻歌跟在场的人分析案情:

    “来的路上,王三就诉说了仵作行的检验结果。

    死者除胸口一处伤外,全身并无其他瘀伤,一击毙命,伤口没有贯穿。他是被一把扁平单刃、宽一寸,长六寸的匕首杀死的,但是那匕首没有刀柄,刺入后,没有刀柄的阻止,刀就会继续深入,没入的伤口也更深,再者,凶手处理凶器,应该是用类似钳子的东西拔出,拔得也费力,以至伤口左右被晃来晃去偏宽失形。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猜想,墙上那个磨痕,就是插入脱了刀柄的刀身所留下的呢?死者一定是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推到墙上,正面迎向事先就装好的刀,正好一刀刺入心脏而亡。

    检验结果中,没有瘀伤,表明没有反抗,一击毙命是关键。

    一个壮汉,清醒的情况下,被人杀死却没做任何反抗,要么凶手是他认识的人,要么,他是昏迷后才被人杀死。

    昏迷不太可能,因为喷洒的血渍在墙离地面五尺处聚集,他身高六尺六,所以应该是站着。这种情况就可以排除了。”

    死亡时间大致是前天晚上的亥时至子时,刚好是马鸿生值班的时候。

    郑大人、云漠风等人赞同的点点头。

    突然,宛轻歌想到什么,下意识就问旁边的董懂,“你说,凶手拔凶器的时候,有没有可能也弄伤了自己?”

    董懂眼睛睁得大大的道:“有极大可能!”

    “嗯,我们先问完李富贵,再来验证。”宛轻歌心里有数了。

    此时,李富贵带到。

    此人身形瘦小,跟营养不良似的,若说人是他杀的,那么,也很难相信,他得使出多大力气才能将马鸿生这么一个壮汉,推到几尺距离的墙面,并要确保刀能顺利插入胸腔。

    “你就是李富贵?”宛轻歌问。

    李富贵被官差包围,氛围紧张,他也有些不自在,遂紧张的回答道:“是,小人就是李富贵。”

    “前天夜里你和马鸿生火房值班,夜半,他说要出去抱柴火,然后就没再回来,是这样的吧?”

    “是的。”

    “那么,当时你在做什么?”

    “继续生火,拉风炉,加大供火。”

    “有人证吗?”

    李富贵说:“有。”

    宛轻歌停了脚步,看着他。

    他说:“吴司务,当晚他在门口视察,过来瞧了一眼,吩咐我们要看好火,不要疏忽,这批货很重要之类的。”

    “吴司务?”宛轻歌疑问道:“他不是在监事房内看绘样吗?”

    李富贵又道:“我也不清楚,吴司务可能来视察了一遍,然后又回去看绘样了吧。”

    这个视察,吴秋来没有说。

    李富贵说,他吩咐我们……我们?!

    宛轻歌察觉有些不对,仔细捋了捋,再问道:“当时,马鸿生是自己主动要去柴房的吗?”

    李富贵低头一想,说道:“不是,是吴司务说火小了,让他去搬点柴过来。”

    一轮问下来,宛轻歌露出来轻松,豁然开朗的神色,“这样啊……我明白了。”

    “你下去吧。”她打发走了李富贵。

    自己还在原地站着不动。

    云漠风戳了一下她的肩膀,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等下你就知道了。”

    你看我,我看你,周围的人一脸懵逼。

    “再把吴秋来带上来。”

    这回,宛轻歌说话的语气生硬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