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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法坛

    杨林记忆越发清晰,这幅朝仙图听母亲说,是父亲从府城杨家老宅带出来的,传闻机缘巧合,在京师得了一位观主的点化,传家已有六代,将近百年,现在估计那位老观主都作古了,寄托老观主精神念头的这幅画,估摸着也就是个摆设了罢了。

    之后家道败落,这幅画被母亲送还了老宅,自己就再未得见。而今再次观望,却有些时光沧桑,腐朽不堪的味道。

    祭拜完毕,杨守震与杨林各自上了三柱道香,跪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一阵嘈杂,杨林从思考中醒来,先是桌椅摆放撞击声响,其后一阵咕咕乱叫的声音,夹杂小妹抽泣,眼角瞥了一下,估计父亲心里也在准备磨刀霍霍。

    正午时分,阳气最重,拜堂口,斩鸡请法剑。

    咚咚咚!

    杨林心头好似被大钟的声响敲击,脑海中轰轰作响。

    杨守震睁开双目,静静的看看杨林,袖口落出一口小钟,右手指甲弹了几下,目光饱含深意,冲着杨林点点头,起身说道:“出堂。”

    杨林心头一紧,真对上父亲的目光,一种审视的意味传来,心头一怔:看来父亲也是回过神来,有些狐疑了。

    刚刚那口小钟,正是父亲的另一件法器,精钢法剑主攻伐,青铜小钟主静神护心,正是克制魅惑迷幻的器物,刚才那三下,父亲必然是御使法器警醒自身,怕的就是邪物作祟,蛊惑了自家儿子。

    不过,即便是生了疑惑,但自己这个身体与身份是做不得假的,人世间愚人开窍的传说也不少,这种试探,也仅仅在不可道明的程度。依照父亲的性格,答应的事情必然应允,自己以后小心些,按着记忆中十四岁时的少年性格行事,逐渐的改良自己在各方面的表现,数年之后,必有一番作为。

    收拾心思,恭敬行礼,杨林起身相随。

    家院正中,已然布置妥当,中间摆放一个方桌,四方五尺,四角立了四根白色蜡烛,案上供着真武大帝的牌位,几个瓷碗布置其前,分有:糯米浆、朱砂、清水、三阳草汁。右侧更有一把小刀,被红布裹着,正是自己上午用过的法刀。

    母亲和小妹已经进了后堂回避,父亲这次请的是真武烈阳剑,讲究的是至阳至刚,女子本属阴,若是冲撞了阳气,则这次请法的效果会弱上一些。

    桌角下面有个布袋,里面咕咕的传来鸡叫声,杨林耳边似乎传来后院小妹的哭泣声,立刻明白,这就是记忆中模糊的那个“小白”。

    父亲不说话,上前拜了三柱神香,杨林有模有样,跟着照做,也敬上三柱。

    “真武在上,弟子杨守震,卑微末学,欲诛邪而力有未逮,特请烈阳法咒!”杨守震说完,从怀中拿出那柄精钢法剑的剑匣,取出法剑,慎重的置在法坛中,真武牌位座下,执笔分别粘上四个碗中之物,开始在法剑上绘制起来。

    这是父亲会的唯一的一个中字法咒,烈阳法咒。

    上午父亲已经用毛笔绘制一遍纹路,那是接引初阳,寓意生机勃勃,此刻午时再次接引正阳之力,这是法咒的“双阳开泰”之法。

    仅仅片刻,绘制完毕,也是和杨林一样,拿起那把小刀割破中指,点出几滴精血落在法剑上。

    几句法诀出口后,杨守震俯下身子,解开桌脚下的袋口,捞出来那只“小白”。

    杨林知道,重头戏来了,这是最后的凝煞。

    公鸡司晨,相传中有引领阴阳转换的意味,并且这种红头白身的大公鸡,上了年岁,气血充足,其鸡冠上的血液,烈烈霸道,山野游魂,怕是粘上半点,就得散了魂魄。

    这次父亲更是预先喂了三阳草,刺激的大公鸡身上的白毛都出现了淡黄色,鸡冠饱满,红彤彤的。

    咕咕!咕咕!

    小白在父亲的手中乱动,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掐着脖子,那柄小法刀顺利的割破鸡冠,鲜血滴滴的落了下来。

    片刻后滴了一个碗底,小白猛烈的挣扎逐渐弱了下去,萎靡不振,杨守震计较的差不多,将小白装进口袋,扎住袋口,放在一旁。

    “我儿,这次你来。”杨守震一笑,冲着杨林招手,将小半碗底的鸡冠血递到杨林面前,说道:“你是童子,这一步却是比我的效果好上不少。”

    杨林看着鸡冠血,也不多说,将鸡冠血含在嘴里,继而心头一动,这请的烈阳法剑,讲究至阳之道,鸡冠血由童子为媒介,威力更是不凡,而平水之行,自己虽是有些手段,不过最终还是得靠着父亲的战力,这次,自己不妨锦上添花,来个双阳血。

    想到这,杨林嘴中舌尖咬破,面色不动,口中自己血液混着鸡冠血,莫名的味道,冲着父亲点点头,一口喷在桌上的精钢法剑上。

    “好!”

    杨守震见状,精神一震,哼的一声抓起法剑,中指之处再割一次,继而手指就着血水在剑上、剑匣之内画了起来。

    与此同时,杨林看着精钢法剑四周隐隐起了雾气,而父亲身体中隐隐响起血液流动之声,法剑上面的血液渐渐消失,这步凝煞却是成了。

    杨林心中一叹,一般的凝煞,讲究的是沟通冥冥的神念,以神照符,心诚则灵。而这次父亲为了保险起见,还在剑匣中画上温养符咒,这最是耗费心神体力,并且以后每日的午时都要在剑匣上补充缺失的部分,时刻保持法剑的温养,持续到使用为止。

    杨守震画完,气血流动声小了下去,整个人脸色白了一些,再看着被法咒加持精钢法剑,满意的点点头,用红布包了,装进小巧的剑匣中。

    “这红头白身的公鸡暂时不杀了,一会让你母亲照顾下,这次出门,你就抱着,还是用得上的。”杨守震吩咐道。

    杨林眼睛一翻,自己成了“抱鸡童子”。

    父亲回房收拾器物,小妹和母亲柳莺出来将院内收拾一番,知道公鸡未死,小妹的嘴就咯咯笑的不停,看到萎靡不振的公鸡,并且知道这只公鸡将会随行后,对着杨林那是千叮万嘱,务必将其活着带回。

    “哥哥,哥哥,带不回小白,我不理你了,哼!”

    杨林苦笑,心中暗想:“这次却是让小妹失望了,这种公鸡正好能用上一种手段,怕是存活概率不大。”但嘴上却是给了几个保证,哄着小妹。

    片刻后,杨林被父亲叫到左侧厢房,自然被教导一番,跟着收拾一些必备物品。

    杨林看到母亲准备的两件法衣,乃是大众货色,功效甚微,但聊胜于无,桃木制成的长箭杨林特意带了一捆,那玄木铁胎弓自己已经准备妥当,为了保险起见,还特意擦拭了弓身,又把弓弦卸下来浸油,保养一番,恢复弓力。

    杨守震则是拿出珍藏的一部分符咒,往两件法衣上掖着,大法衣上都是别在顺手的位置,以攻击符咒为主,儿子那件小法衣则是以防御、镇邪的符咒为主,做完这些,再仔细查看各种药粉。

    驴蹄子、公羊角、分成小袋的糯米,朱砂,符笔,木箱中各种辟邪的东西齐全,杨林甚至看到了几片白布,上面血红一块,却是红龙,不由尴尬一番。

    “小心无大错”杨守震看着杨林的脸色,不以为意,教训道:“阴沟翻船的事情多了,你以后行走游学,需得注重这小手段,必要之时,可以保命。”

    “父亲教训的是,”杨林低头称是,心头却嘀咕:“这次出门,父亲你的小船可是真的翻了。”

    家中原有两匹健马,大姐府城游学,骑乘一匹,因为这次路途遥远,自己随行,必然还需一匹。

    在甘州,草木不盛,马匹是较为稀少的,有了马匹的人家,非富即贵,财力不凡,杨守震不久前吩咐夫人柳莺,出门租借代步的牲畜。

    “尔啊,尔啊,”却是母亲牵着一头毛驴回来。

    “林儿,路上需要珍惜这畜生,”柳莺无视杨林的目光,叮嘱道:“这可是二两银租来,月内必还的,马匹太贵,不值当。”

    深秋干燥,因为斋戒,稍微意思了半个时辰,午饭吃的晚些,杨家父子一切物品准备妥当,消耗气血的父亲需要休息,而杨林回到自己的房间,往木床上一扑,兴奋的握拳一锤。

    “这一日,改变了,不过,我需要的不是一日的改变,而是一生!”

    杨林心中浮现出种种过往。

    前世,自己家中巨变,欲要奋发图强,奈何家道不振,千辛万苦,在甘州小有所成的时候,已经快要步入中年。

    混乱中的世界好像也知道大限临近一般,各种天才,血脉横空出世,欲要挽救这天下颓势。

    但是,命运就是这么的捉弄。

    记得随后而来的大乱,诸国混战,各个国主,宗派领袖,传说中的天才一个个莫名的横死、战乱中暴毙,那些高人前辈也渐渐成为茶饭之后的谈资,随后的一切就是噩梦的开端。

    一切从诡异、怪谲、邪魔降临的时候变了,世道沉沦,而苍天好像和杨林开了个玩笑,三十岁那年,他不经意得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某地有神术,可让人以凡躯激战诡魔。

    他忍!

    杨家亡,要忍;兄弟亡,还是要忍。忍到最后,一切终归是尘归尘、土归土。

    “这一世,天下事我力有未逮,但杨家和我的朋友们,这次我一定要改变,即便是死,我也要和你们一起面对!”

    他自己明白,想要成为那种天之骄子,依照他的根骨,绝难成功,好在他重活一世,依着前世听闻的种种机缘、传说,必然要好好谋划一番,尽力扭转身边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