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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借势

    杨林定定心神,回想记忆深处,要克制平水城那种强大的邪祟,依靠青岭三城的武人是远远不够的,哪怕是现在平凉府的底蕴都不行。

    事关父亲的死亡,家道的转变,前世他调查许久,也仅仅从原平水城民,一些好友处得到的讯息。而朝廷将其镇压后,将一切消息封锁,但悠悠之口无法堵住,零零散散的消息还是传了出来,那种邪恶、诡异已经超出一般武人的认知。

    以目前的时间,父亲的实力,自己的年纪,综合来看,只有一种办法。

    借势!

    就如同父亲刚刚置法坛、请法剑时,恭恭敬敬的祭拜真武大帝排位。希望能借助冥冥中的真武大帝之势,可那仅仅是求的心理安慰,并无多大用处。

    父亲也是明白,所以斋戒意思意思即可。

    但杨林知道,这在世间是有人可以做到的,可如今他的实力、势力,哪怕是前世,都远远达不到那种要求。所以他只有另辟蹊径,冒着极大的风险去做另一种方式的借势。

    所谓弱肉强食,深山老林、蛮荒草原之中,多的是豺狼鬣狗捕杀猎物,但它们的实力不足以笑傲群山野林,但是猛虎雄狮则是不同,顶级的捕食者都会用气味,排泄等方式标注自己的领地,人世间也是如此,如果将强大诡异的邪祟比作猛虎,则人就是红尘中的猎物,这是自然界的法则。

    顶级捕食者的猎物,不容他人染指,这将被视为一种冒犯、一种挑衅。

    而现在,自己必须冒险成为猎物,并且是一种强大的诡异邪祟的猎物,这样,在平水遭受危机之时,自己成为两邪相争之猎物,再依靠父亲的实力,方能浑水摸鱼,夹缝求生。

    这就是他要借的势。

    这需要级别稍高的诡异邪祟,而且还不能让人立刻暴毙的,他恰好知道一物。

    这个风险他必须冒,不然抵挡不住平水之行的大祸,没有父亲的庇护,他的成长期将举步维艰,并且要扭转母亲、大姐、小妹的命运,从时间上来讲,都将极为困难。

    “我如今月例存了四两银子,应该是够了。”杨林下定决心,取出纸笔画了一阵,将纸折叠好收入腰带中,又取出自己所有的月例,开门去找母亲。

    杨家如今除了衣食,父亲法器的维护,他和大姐是有月例的,大姐已经过了成人礼,经常外出游学,虽然现在没有能力获取大笔银钱,只能解决一点小事,赚点零散银子,但是她毕竟以后要成为武人,现在也要早早打下关系基础,必要的日常花销是少不了的。

    去年父亲母亲决定提高大姐的月例,外带他杨林也沾沾光,月例一两五钱银子,提前步入“阔少”行列,在他这个年纪,手里有零花钱的是少数。

    此时母亲正在院内收拾杂物,小妹则蹲在一旁,摸着被捆缚的小白鸡冠,嘟嘟囔囔:“小白,放心,明天一定要跟着哥哥,哥哥一定会把你带回来,哥哥是最好的人。”

    刚出房门的杨林听到这,不由嘴角一抽,看向忙碌的柳莺,说道:“母亲,我出一趟去弄点物件,想来到了平水也能有些用处,听说刘仙长除了好酒,还喜好些古物,我稍微准备下,礼轻意重,出门不会太久。”

    “你能弄到什么好东西?心意到了即可,晚上别错过了饭食,不然你爹又得说教一番,银钱要是不够,我这再给你支点。”

    “够用了。”杨林不待母亲其他叮嘱,溜出大门。

    现在是未时过半(下午两点左右),离晚饭还有两个时辰,时间足够。杨林再次看着熟悉的街道,两侧熙熙攘攘,二十年后的平阳城,残破不堪,而现在却是一片生机,青岭山三城,平水最偏,平树最险,属于半个山城,而平阳城,则是三城中最为繁华的,靠近府城,山民特产也有销路,平日里也有它地商贾前来贩卖货物。

    靠山吃山,虽说山间精怪多了些,风险不小,但若是采摘到极品良药、捉到稀有小虫,那可就是一步登天,杨林行走间,目光扫过大街两侧的店铺,贩夫走卒,叫卖不绝,他十岁那年,城里妙手药房有个伙计在山间险地采了一株十魂草,还没等售卖,消息放出的当天就被镇台大人扣下,后来那位伙计一朝升天,据说去了州城总药房做了一位管事。

    气运这个东西,难以说清,前世杨林总是以为自己气运太低,父亲早亡,母亲病重,姐妹不幸,家境破败,一切诸事不顺,随波逐流,他恨天恨地,却是没想到竟然能重回二十年前。

    上苍给了自己第二次机会,他必须格外珍惜,上一世自己仅仅成了名号“猿手”的武人,距离侠士还有些距离,也仅仅是名传甘州几府而已,那么他这一世一定要远远超过前世的高度。

    小半个时辰后,杨林已然走到东城郭之下,这里比城中心要破旧许多,大部都是板泥房,粗粗的用栅栏围了一片,一间挨着一间,两侧水沟传来阵阵异味,零星散布几个青砖小楼,看起来稍微上档次,那是酒肆茶坊,但门可罗雀,唯一热闹的,却是一栋木质二层楼,其内莺莺燕燕夹杂粗嗓门,是一座不入流的青楼。

    再偏些的道路深巷中,闪过几个光着屁股的娃娃,追逐打闹着,穷苦人家,布匹也是珍贵的紧,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长身体之时,穷苦人家做衣服却是不太值当。几个灰土尘尘的妇人则坐在自家门口,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聊着,无非是家常八卦。

    叮叮当当!阵阵打铁声传来,道路尽头靠近城墙处一座铁匠坊,一位中年汉子抽着风箱,另一位半大小子轮着锤子敲打铁锭。

    火光映照着通红的脸,轮锤少年喘着粗气,聚精会神。

    “魏叔!魏方哥!”杨林叫了一声。

    魏氏铁计,贫民区域内一处小作坊,全城之内并无名声可显,以打造农具、家用铁器为主,赚的也是辛苦钱,杨林依稀记得魏家父子。

    魏铜之子魏方,幼时顽劣,几年前的腊月,和几个狐朋友狗友趴城东张寡妇墙根,张寡妇做的半遮门的生意,当天傍晚有客,办事儿到了深处,情不自禁的咿咿啊啊叫了一阵,魏方几个听得正在爽处,却听见墙根的另一边传出男子笑声:“嘿嘿,小子们,听说过隔墙有耳没?”,这可吓了几个少年一跳,怕被抓个现行,立时连滚带爬逃散。

    魏方回家就病了,趴在自家床上连拉带吐,请了郎中都看不出毛病,魏铜一打听,当时一同去的几个少年都一样,病恹恹的没力气,甚至有个身子骨弱的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眼看着不活了。

    城中几家药房大夫郎中只说阳气亏损,要补,结果越补越亏,钱没少花,就是不见好,结果两天后补死一个。

    老魏和剩下的几位父母都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后来老郎中指点,不是病就是招了邪,不如找城中的武人老爷把把关,城里两位武人老爷,王家要价太高,最后请得杨老爷出山,杨老爷就是杨守震。

    当日杨守震出门,两个时辰就回来了,后来坊间声传是驱走一只啖精气鬼的耳朵,几位少年挨了不少家法,修养了小半年,才又生龙活虎起来。

    逢年过节,魏家父子和几位少年家,没少携礼拜门,能和杨老爷家混个脸熟,以后也好办事,穷苦人家能攀则攀,不能攀则附,这是底层贫户处世的道理。

    杨林和魏家父子面熟,此时一招呼,魏铜中年脸颊笑的皱纹都成了菊花,几乎看不到眼睛,常年打铁做活,烈火炙烤,生计奔波,中年的男人苍老的很快。

    “呦!林哥儿,怎的有空来老汉这,赶紧坐坐,方小子赶紧叫你娘去泡茶,要泡最好的。”魏铜说完,大手在围巾上使劲擦了几遍,赶紧挑选着搬来一把木椅,自己蹲在地上,用袖口在椅子上面擦了三四遍,对着阳光看看,感觉还是不太干净,抓住袖口又开擦。

    魏方经历过诡事,变得沉稳许多,答应魏铜一声,冲着杨林笑笑,瓮声说道:“二少爷稍等,俺这就去后院叫娘泡茶。”手中铁锤放在铁毡一角,解开胸襟,摸了一把额头,汗珠滴滴答答的顺着小臂滴落在地。

    杨林时间紧,可不是到这来叙旧串门的,钻进小铁坊,单手一摆,说道:“别麻烦,我这找方哥跟我办点事儿,也就一个半时辰,魏叔,这耽误你家活计,算是三钱银子误工费,回头我还得打造点东西,一会儿路上我交代方哥,大约半月后来取,铁料钱另算。”

    杨林说完,从怀中捏出半角银子,放在魏铜刚擦拭完的椅子上,魏铜看见银子,眼睛和嘴笑成一个弧度,鼻子都笑歪了,三钱银子是他和儿子忙乎三四天的收入。

    魏铜嘴里赶紧客气,冲着杨林摇头笑道:“这怎使得!可不敢,可不敢啊!”手上却是不慢,在椅子上一抹,将碎银子顺走。

    有了收入的魏老头转头就冲向儿子,菊花变成马脸,开始教训:“可不敢耽误林哥儿大事,你个小兔崽子赶紧跟林哥儿去办大事儿,办砸了看老汉怎的收拾你!”说完还伸出露脚趾的破鞋,蹬了儿子两下,又好像不解恨一样,用手指指,嘴里嘟囔,“干不好,晚上不给饭,说好的肉也没咧。”

    杨林看看魏家父子,拉着有点不高兴的魏方,出了小铁坊。

    “林哥儿一定常来!老汉可不打诳语,下次来尝尝俺婆娘的手艺。”

    魏铜的笑声夹杂着邻家孩童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杨林冲着身后的魏方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方哥帮忙找个东西,方哥常去南宅坊那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