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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取物

    两人边走边说,这个时节秋老虎正在发狠,气候变幻莫测,早上阳光温和,此时天气却干的难受,杨林随身带着水囊,摘下来喝了几口,也不避讳,递给魏方。

    一年前平凉府传出风声,府台大人要整合青岭三城,将平阳城打造成平凉府商贾集散之所,平阳城的镇台老爷听到这个风声,又花了不少银子去府城拉关系确认消息后,将城南的一片老宅划了出来,说是重建集市。

    商买官卖,刮地皮刮得穷苦人家卖儿卖女的不少,家破人亡也有之,钱都进了府台老爷、镇台老爷的腰包。不想半年前,府台老爷突发恶疾,病重告老还乡,刚调来的府台新官上任,因为三把火的事情忙着和旧势力勾心斗角,哪有心思弄这些花花肠子。

    衙门的市吏指使一帮泼皮无赖,扒了大半年的城南老宅区,结果上面老大人半路撂挑子,市集之事直接烂尾。城中百姓称之为南宅坊,也称为破坊,拆的破破烂烂,已经没几家住户,但是又因为当时要建的是集市,选的地点颇有讲究,靠近城南官道,还路过城里唯一一座真武帝君庙。

    世间并不太平,平日请愿香客不绝,庙口小贩倒也不少。

    魏方咕咚灌了几口水,粗糙的手递回水囊,继而说道:“二少爷可问对了人,俺和二蛋这两个月没活计时,就结伴去破坊里捡东西,杂碎的生铁料摸了不下五六斤,拿回家中打造物件,赚了不少铜子,俺爹还说这个月要吃肉咧。”

    简单的愿望和幸福。

    杨林看着魏方向往肉食的神情,感慨一番不再多想,接过水囊别在腰间,继而随意道:“熟悉就好,昨日去南宅坊真武庙游玩,遇到一个鼓贩,顺手给小妹买个奇异的小鼓,不想回家路上遇到陈冬、袁中鸿这两个混蛋,看不顺眼起了口角,他俩和几个狗腿子追我四五里地,那小鼓也在南宅坊让我当石子给砸了过去,遗失了。”

    杨林感觉编排的还算可以,一边走一边自顾自的点头:“没想今日早饭后,我提了一嘴,小妹就跟我闹起来了,我本想寻到那个小贩再买个新的,结果半晌找不到人,别家的手鼓成色不好,我拿不出手,这不,还得麻烦方哥帮忙去南宅坊找找。”

    “都明白,二少爷是武人老爷家的金贵人,哪能上破宅里翻腾,这事儿交给俺,二少爷指个大概位置,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给您拿回来,不过得没人来拾捣旧物,要是已经被别人摸走,俺也没甚办法。”

    “放心,那地方不会有人的。”杨林低沉,心思回转出曾经的记忆。

    一个月后魏方会在这片破坊中拾到一个物件,拿回家给了自己弟弟妹妹玩耍,前期风平浪静,后期魏铜的婆娘带着几个孩子去乡下省亲,回来几日后晚饭时间,魏家的老幺失踪,最后在煮米粥的大锅里发现,肉皮炖的烂成浆糊,两日后,隔壁张家也溺毙了两个小娃,后期越闹越凶,邻近幼童夭折不下数十。

    平阳城当时已经没有武人坐镇,镇台老爷只能上禀府城,持着气运法器的那位侯爷正在平水城处理邪祟后续事宜,听闻此讯,怀疑平阳诡事和平水邪祟有关联,立时赶来,这才解决掉。

    当时那位侯爷处理完这件事务,在镇台府邸修养十余日,才赶回平水继续坐镇,可见这邪祟极为难缠。

    他前世在调查父亲之事时,也是想着魏家诡事和平水邪祟是否有所关联,几经波折,终在大唐崩坏之时弄到卷宗,搞清楚魏家诡事原委。

    杨林看着魏方,淡淡道:“那是一个通体白色的手摇鼓,手柄上系着手绳,一尺多长,很好找。”顿了顿,一字一字说道。

    “因为,那节手绳是红绸缎,鲜红鲜红的,非常醒目。”

    城南真武庙,这时节祭祀较少,此时部分小贩已经收摊,推着独轮小货车,错过杨林与魏方,几个有些脸熟的小贩恭维的向着杨林招呼。

    杨林一边回应一边看着南宅坊,记忆中这片破坊逐渐清晰,对照魏家卷宗,部分宅邸在脑海中修复。

    就是那里!

    曾经的陈家胡同,有几户住家,此时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房屋破顶,土墙倒塌,其中陈家占地最大,由于人多拥挤,几户经常矛盾,邻家不睦。

    等到市吏带着泼皮上门破家,邻里不能结伙互助,被欺负的很惨,陈家被拆的最彻底,门不蔽户,当日陈家大女儿起夜如厕,被邻家的鳏夫偷窥,直接打晕抬走,坏了清白,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老陈家告上衙门。

    此案隐隐和南宅坊拆建大事沾上边,镇台老爷关怀之下,让那位鳏夫写下十两白银高利贷,给予陈家赔偿,又打了三十板子,大事化小,随后不了了之,老陈家颜面尽失,女儿差点悬梁,不久匆匆搬离。

    “方哥,似乎就是这里,我当时将那小鼓砸到了陈家巷那边,”杨林指指方向,“你这边熟悉,就麻烦你了,我再去真武庙去寻寻那卖鼓小贩。”

    “二少爷,俺这就去,这陈家巷俺摸了五六次,熟悉。”魏方不待杨林多说,几步就翻进破墙。

    世间一切,皆有因果,上一世杨林从世家大族听闻,能成为邪祟之猎物,必有其因,魏方能在陈家巷拾到那件小鼓,并非巧合。

    魏家,必定有吸引邪祟的因果,而邪祟的爆发也必有诱因,那小鼓的诱因杨林知晓方法,但是让他来寻,却并无把握,在此时间紧迫之时,最大的增加寻到的概率,只有让魏方来。

    若是此次魏方不能吸引那邪祟,寻不到那小鼓,只能说明还未到邪祟出世之时,所以自己必须有备用手段,哪怕这种手段过于酷烈。

    真武帝庙正门大开,正对的真武殿却紧闭殿门,只有在重大时节,才能开放真武帝君像,供百姓瞻仰祭拜,真武庙牌匾两侧一副对联。

    乱世诸君不问事,真武背剑救沧桑。

    真武殿门前几丈方的空地,其间矗立一尊大鼎,供百姓平日祭祀祈福之用,此时香火氤氲,逐渐熄灭,香客少了些,庙门外只剩下几个零星小贩,无精打采的招揽生意。

    其中一位打盹的老道,蹲坐在地,身前一张五尺见方的破布,乱糟糟的堆着物件,大部是家用旧物,甚至有破旧的夜壶,痰盂。

    杨林心头一紧,目光在旧物间扫过,心头咚咚只跳,虽说做了两手准备,但魏方那边能否寻到小鼓只看运道,这里的物件是另外手段。

    平水事件,魏家诡事后,自己陪着母亲祭奠父亲,在真武庙遇到黄老道,那时的他光鲜无比,做了庙祝,后来传出缘由,侯爷镇压完魏家诡事,前来此庙祭祀,正看上黄老道的那几件旧物,花了重金取走。

    之后的乱世中,那位侯爷凭借此物,数次从怪谲手中逃生,这才被外人知晓。

    而此时一切都未发生,那么它一定还在此处!

    “呼!”杨林目光在旧物堆的某处定了定,心中大石落地。

    “黄道长!”

    在旧物堆前,杨林笑笑的看着一位麻衣老道。

    这位黄老道也算有点名气,平日在庙门处相面占卜,也蒙对过数次,声名打出去后,开始贩起旧物,他自己解释说度牒遗失,拿不出钱财去官府补度牒,这才成了行脚商。

    因为地摊费用,时常和庙中道士争执,总是被人说坏了道家名声。

    “呦!”黄老道捋捋山羊胡子,鱼肚眼珠一翻,赶紧起身笑道:“这不是杨老爷家的二公子嘛,有甚的吩咐?老道我必然办妥。”

    杨武人不信命理,只讲以力服人,行事光明磊落。杨家教子也是如此,杨林大姐杨丽,虽是女子,但平日在城中豪爽大方,坦坦荡荡,从不信这些命理面相之说。

    黄老道也是听闻,此刻一琢磨,有其父必有其子,杨林必定不是来相面占卜,想来是生意上门了,而且算是主动前来,富家公子他不止宰了一批两批,不过这个度得把握住。

    只能让人懊恼,不能让人反悔。

    黄道长不提其他,就等着杨林开口,杨林也不拿捏,笑道:“老道长,这些铁器怎么算?”手指向前划处一片旧物。

    黄老道一看,咂咂嘴,似乎在估算价格:“这小铁鱼花了八十文钱,到不算什么,这几件铁挂件可是成套的,稍微贵些,这个……”叨咕完毕,最后才定价:“通通算上,二公子,三两银子,您打包拿走。”

    黄老道似乎感觉要价高了,有点不好意思,补充道:“这些器物,大部为熟铁料,甚至几个物件夹杂精铁,这些光是料钱就能卖一两银,大部分物件翻新一下,物有所值,卖相极佳,适合送人,自用皆可,算起来二公子不亏。”

    杨林点点头:“是啊,我不亏,好,三两就三两。”

    这话一出,临近看热闹的几个小贩惊的站了起来,看着杨林的穿戴,花销手笔,不敢指点,相互间小声私语,得知是杨老爷家的二公子,城中的武人家子,才安静下去。

    淘旧物,撞大运,本就是有钱人家的乐趣,此刻不足为奇,只是这手笔大了些。

    黄老头十分差异,这点旧物大部是南宅坊里捡来的,其他的收购满打满算就值五六钱银,这正等着杨林杀价,未想这位二公子一锤定音,果然是杨武人家的公子,就是豪气。

    杨林并没有讲价,或许讨价折腾一番能降个一两多银子,但是此刻他不愿去做,有些物品的价格是无法衡量的,其中的几件器物,事关自己和父亲生死,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是看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