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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鱼心簪剜断 侯爷为敌辩

    玲珑虽然从小久居萍水城,不食人间烟火,但是在深庭之中,也时常从婢女小厮口中听得司马翰的贤名,见师父如此让司马侯爷难堪,一时过意不去,连忙圆场,“师父,这孤梅苑几十年都没来过客人了,好不容易来回客人,你就这样跟客人玩闹,要是传出去,被人家笑话孤梅苑不是,以后再也没人敢来做客了。”

    听得玲珑这么一说,司马翰望向玲珑,已然是难分虚实,“这不就是从清寒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么!”

    清寒梦珂堂里的画,司马翰会定期查看。清寒打从雪岐被带回福中,就喜欢用小石子在地上或者墙上画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时值他年小,众人不以为意。随着年岁增大,开始表现出在笔墨丹青方面的天赋,时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作画,司马翰看了几次,都以为是胡乱涂鸦。后来几次清寒画的有几幅开始在现实生活中应验了,这才引起司马翰警觉,便特意建了一座画堂给清寒,不准任何人进入,也不准清寒私自在外作画,以防泄露天机。

    司马翰打量着玲珑,清寒在梦珂堂中的画一幅幅闪现在脑海,司马翰不由得冷汗直冒,照那画上的发展的话,清寒这一辈子恐怕会因为这个女子生不如死。

    司马翰开始有点畏惧面前这个女子。要知道,清寒对于司马翰来讲,简直比亲生的清尘还要重要,清寒就是司马翰呕心沥血雕琢的一块美玉,也是同雪启天,雪姬之间情谊的浓缩剂,若是加以时日栽培,清寒不仅要接过司马翰所有的担子,而且还要开辟千秋万世的功名。

    “我还以为清寒画的大部分是不准的,这下事情可就难办了。”司马翰一脸愁容,突然想起了恩师安世宁昨晚跟他提起予心的事情来。

    梅彤鱼哪里听得进去玲珑说的话,抓着左迁便用龙头拐杖打他的屁股,似乎是在教训自己不听话的孩子似的,“臭小子,我叫你惹我生气,我叫你连你师父教的精髓不好好学!”

    左迁一句话也不说,眼眶竟然湿润了,他有种直觉,打他屁股的这位梅前辈很有可能就是从小就没见过的娘。

    高熙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见左迁被人如此“凌侮”连眼泪都出来,高熙念及主仆情谊,怒发冲冠,捡起块大石子便朝梅彤鱼冲去,“士可杀不可辱,放开我哥!”还未跑出几步,便被枯枝给绊倒。

    高熙虽然有点丢人,但是司马翰还是在心里大赞,此儿尚可为君,若是加以辅佐,应该也是一代明君。司马翰连忙扶起高熙,甚是关切的问了几句。

    玲珑见师父当着侯爷的面打他门徒的屁股,顿时大惊失色,打狗还得看主人,你更何况打的是人家侯爷的门徒,“师父,不要闹了!”玲珑连忙朝前拉住师父,放下左迁。

    谁知这梅彤鱼伸手揪着左迁的耳朵不放,左迁亦是一声不吭,满眼噙泪,竟然感觉到了一种母爱。

    “师父,你放过左迁吧,左迁其实也没做错什么!你何必如此跟他过不去!”

    “还没做错,连他师父教他的心法都快忘了,你说该不该打!”

    “梅彤鱼!”司马翰实在忍无可忍,从牙间挤出三个字。

    “怎么,司马翰你看着心疼想帮手啊,来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追杀稼轩,你们凌风渊去的人可是最多的,你还刺了稼轩三剑,这么多年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好,还想对我下黑手不成?来啊,老身就等你出剑,你别忘了,你家雪姬当年也是我救的。”

    司马翰一听,哭笑不得。俗话说唯女子小人难养也,这上了年纪的老妇更是不好对付,这都二十几年的陈年旧账,你提他作甚,更何况与面前事情无半点关系。

    听师父说这么一串,玲珑抿着嘴不敢笑出声来,怪不得爹爹见到她也要惧她三分,有可能是怕她抖落当年爹爹仰慕她时的一些囧事。

    左迁此刻听得梅前辈如乡野村妇般骂架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臭小子,你也跟着笑!”梅彤鱼看着左迁无邪的笑,也跟着舒心一笑,便松了手,心里念叨,“冬儿如果在的话,应该也像他这般大了。”

    左迁连忙逃开。

    “左迁,过来,我问你,你的功夫究竟是谁教的?”梅彤鱼恢复正常,满脸慈祥地问道。

    “左迁,别过去,我们走。”司马翰说道。

    “我不能说,我答应过师父。梅前辈,你还是别问了。”

    “小子,你又犯浑了不是!”梅彤鱼伸手就向左迁靠近,左迁这回也不躲,梅彤鱼始料未及,本来想再试探会他功夫的来路,这下只得转移劲道,贴着左迁身旁而过,拔出左迁头上的象牙簪子,一看上面果然刻有一尾红色小鱼,然而上面曾有一小团稻穗图案却被人用刀剜去了,留下粗劣的剜痕。

    看着掌心的簪子,梅彤鱼情绪有点不能自已,真气一震,象牙簪子一端解开,露出空心,从里面先是滑出红黄蓝三颗一样大小的水晶,最后滑出一颗较大的黑色小粒,发出一股十分清幽的香味。

    梅彤鱼一下子似乎什么都明白了,仰起头尽量不让浊泪流下来。只见她将四颗小粒重新装进簪子空心处封好,然后掌力一动,左迁散乱的发恢复原貌,轻轻一送,簪子稳稳插在左迁的髻上。

    “你们都走吧,老身今天累了,就不招待各位。玲珑你代我送下他们。”梅彤鱼飘然而去,“左迁,你一定告诉给你簪子的那人,剜簪人断,鱼无泪眼,冰魄十载,已无执念。”

    左迁见一颗晶莹剔透的东西落下,连忙伸手接住,烫烫的,是眼泪,一下子就凉透掌心。左迁捧着那颗泪,望着梅彤鱼远去的身影,心里莫名怅然,小心拔下簪子,旋开一端,把那泪装进簪子空心里。

    “左迁,你眉宇间跟梅姨好像!”清寒说道。

    听得清寒这么一说,左迁这个从小无父无母的孩子,不由得热泪的盈眶。哪怕梅姨是他亲人也好。

    玲珑送走司马翰他们,连忙回师父房间一看,师父不在房间,将整个孤梅苑找了一遍也不见人影,玲珑便循着师父刚才飞去的地方觅去。

    出了孤梅苑,司马翰各自施展飞术,脚劲大增,不一会儿便到了福中,日已渐晡。福中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此刻司马翰四人已是饥肠辘辘,特别是左迁的肚子早已是闹得不可开交了。司马翰便找了最大的一家饭馆“食为天”吃饭,饭馆生意热火异常,雅间全部被定了出去,只剩下楼上大堂里靠楼门的一张桌子。此刻已顾不了那么多,四人立刻上楼入座,点了一桌子上好的酒菜,放开手脚吃了起来,没有一点斯文的样子。

    突然左迁停下了手中筷子。

    “怎么,这菜不合你胃口?不合胃口再点。”司马翰说着,夹着一块牛肉放入口中,吃得正香。

    “那边有个老乞丐再向小乞丐们散金子!他的速度好快,比我还快!”左迁望着街上出神。

    “哦?”清寒也随着望去,果然有群小乞丐在抢着一些金灿灿的东西。百姓也跟着一起抢,有好几个打了起来。

    高熙并不理会,只是一声不吭的吃饭。

    “你怎么不看看?”

    “回师父,虽说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然而如果我大云仓廪丰实,衣食富足,百姓也不至于如此不知荣辱,为了几块金子大打出手。”高熙说着,无心再食,便放下碗筷,站在楼前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不停地拍着栏杆,心事重重。

    司马翰甚是欣慰的看着高熙,“熙儿啊,普天之下有四种人,为民者,为利者,为名者,为名利者,唯独少为民者,小到平头百姓,大到九天神仙皆是如此。若以沾利不算为民,若以沾名亦不算为民!为民者,不唯利图,不计名累,难呐!”

    “师父,你算不算为民者?”

    “不算!”

    “那你算?”

    “我只算为名者!为了一世清名!”

    高熙吃惊的看着司马翰,清寒听得也甚是不解,“父侯向来以天下为重,为了大云子民可谓呕心沥血,为何自以为是为名者?”

    “师父,在你心中可有真正为民者?”

    “有!太相苏奎!”

    “什么?”清寒,高熙听得目瞪口呆。

    高熙以为师父会说是他的父皇嘉德帝,没想倒在师父心中被万民唾骂的太相竟然是为民者。

    “苏奎!我恨不得剥他皮,咽他的肉!”高熙说着,重重地把手拍在栏杆上。

    “熙儿,糊涂!”

    “爹,奸相苏奎他多次陷害你,想置你于死地,你为何还这样夸赞他?”

    “世人皆好清而厌浊,清不入浊,何以除浊?不敢入浊,怎谓至清?”

    清寒听后若有所思,然而高熙却难以撇开对苏奎的成见。

    “好一个‘清不入浊,何以清浊’,好一个‘不敢入浊,怎谓至清’”从雅间走出一着男子装束的女子,眉目甚是俊雅,浅笑半隐神韵,一边用折扇击掌,一边夸赞。

    “那位公子为何对苏相如此恨之入骨?”女子笑着问道。

    高熙也不理他。堂内食客一听有人在谈论苏相,便全都草草几筷了事,付了饭钱,匆匆离去。店小二在一旁又不好提醒他们不要谈论苏相,只得时不时干咳嗽几声。

    清寒饭吃到一半,刚才闹哄哄的大堂鸦雀无声,除了他们空无一人,再往楼下看去,也是如此。店掌柜急得在楼下走来走去,时不时望向他们,生怕捅出什么乱子来,楼上雅间可暗藏着全是苏家亲兵。

    清寒觉得好生奇怪,便下楼问掌柜是何情况,这才得知,楼上同他们说话的主儿,乃是苏奎的私生女苏蕙蕙,刚从花雨国接回来。

    清寒连忙上楼在司马翰耳旁细语几番,司马翰几人便立即称有事,匆忙离开。付钱的时候,才得只那女子已经替他们付了。

    “先生,请留步,小女子苏蕙蕙听得先生一席话茅塞顿开,不知以后可否有缘再聆听先生教诲。”

    “小姐言重了,老夫闲人一个,游无定所,有缘自会相见。”说罢司马翰便匆匆离开饭馆。

    苏蕙蕙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内心莫名哀婉。雅间缓缓走出一位老者,垂手站在蕙赐身旁冷冷说道,“蕙儿,别沮丧,这就是命,你生在苏家,就得认命。为父朝中还有要事,楼下的那队肝胆卫就给你了,护你在萍水城周全。切记,你只需打听出《弥宙诀》下落即可,不可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