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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误过水月居 暗入弦心阁

    清寒离开农户家,径直朝琴川东边的枫林竹海飞去。

    清寒趁着漫天雪花往脚下的琴川一看,被眼下的繁华吸引。只见江面上百舸来往,人声鼎沸,那些较大的船只各离两岸五丈,紧密的挨着排成两带,留出河中一条十丈来宽的航道犹如街道,好生热闹。

    只见商贾小贩在小舟之上陈列着各种物什叫卖,一些路人则是坐着小筏穿梭其间挑拣货物。大多数船只前套着两三鲛人拉船,犹如地上马车一般。更有甚者,直接在鲛人背上套上小皮筏子,如陆上骑马。

    清寒仔细一看还有些鲛犬,鲛马,鲛狮,鲛虎被商贾拖在船后标价售卖,这些东西都是一些方士买几只鲛奴,取其经骨血肉,施些巫术密法,与陆地之上的走兽结合得到鲛兽。

    这鲛兽虽力大,但难驯服,寿命短,而鲛奴通人性,寿命远超人族,不仅会人语,在很多方面一经教诲,聪慧于人。有些鲛人为求宗族兴旺发达,还会捉些陆人回去进行交媾,生出混鲛,形同陆人,只不过耳后会有半月状小腮,人称腮人或者月人。一些腮人智力,灵力,容貌,各方面更是远超陆人,自然在陆上过得风生水起,只不过他们陆上生活二个月还得回水里半月方可续命。

    清寒道河水刺骨,鲛人还裸身水中被奴役,心里甚是怜悯同情。叹道这鲛人算是人族近亲,如是被奴役真是有失人伦道德。

    这个中有些还算是清寒误解。常人对于鲛人并无轻视之意,反而倒认为其灵性高于人类,近于灵物。这些拉船驮马的鲛人,只是一些鲛族奴隶罢了。

    鲛人身体构造本来不同于陆人,长期活于水中,自然冷血耐寒。不仅如此,而且鲛女地位在人族之中异常高贵了,被常人称为美人鱼,大有被奉为仙神之类的意味。加上鲛女在有些方面是陆地上女子无法比拟的,这私养鲛妾之风在陆上列国盛行,而且私养鲛妾的数量也是达官贵要身份的象征。

    清寒过河心时,见身下三座巨型楼船,犹如浮在水上的一座小城,外廓护墙,楼阁亭台,假山水池,茂林修竹应有竟有。巨船旁边穿过的海船,相比之下,犹如小兔行过骏马,那些小舟小舫相形之下,竟然犹如小蛾在游动。

    那船上矗立的主桅竟然高近百余丈,粗近四抱,像是几颗巨树榫卯而成。清寒心里不觉一惊。“我见过战船无数,其中也有大的。曾在同大离海战之时,见过大云第一大战船‘披靡’,让人震撼不已,现在看来,“披靡”也只能及它的十分之一。要是这三艘巨船能用到海战之上,大离肯定会溃不成军,望风而逃。为何这等巨船在大云境内没有人提议用到战场上去?”

    清寒一时好奇,想要看看这等巨船是如何个结构,如何个营造法,便不由得降低高度,放慢飞速。当其离一只楼船护廓之上大约还有十丈时,那只楼船顶上突然冒出火舌喷向清寒,随后几百枝乱箭射向清寒,清寒身形一偏一飘全都躲开。

    只见楼船上的瞭望塔一军士提防着探出头来,骂道“你这厮瞎了狗眼,见到相爷家的水月居,你不绕行,反而近前探视,我看你是活得腻味了。还不快滚。”

    清寒一愣,只见楼船顶上齐刷刷地天窗打开,露出更多的自动弓弩瞄准自己,清寒说道,“军爷,你警告我便是,用得着射甚箭么,你就不怕乱箭伤到河上无辜么?”

    “你这刁民胡说什么,若再停留,我可就放灵兽将你撕碎。”那军士朝身后一挥手,楼顶打开一扇巨大天窗,巨大的笼子缓缓伸了出来,里面一只奇怪的东西被团团煞气围绕,张牙舞爪,甚是狰狞。

    清寒气愤极了,心里骂道“原来这就是相爷家的水月居,这苏家真是跋扈横行,欺人太甚,跟那奸相苏奎一样胡作非为。我离船十丈路过,怎就算闯你水月居了?那晚苏家大公子与大离王爷似乎有所勾结,我倒要看看这苏家如何通敌卖国的。”想到这,便假装绕走,是则绕道另一侧窥探船上情形。

    “混账,你这是作甚?”护墙之上出现一位侠客装扮的女子朝塔上骂道。此女子乃是苏相爷的九千金苏婉宁,因深讨皇太后欢心,被皇太后视为掌上明珠,便被封为“宁安公主”。

    “公主——有刺客,危险!”那军士一愣,看着公主的表情,接着支支吾吾道“有人——有人——想闯水月居”军士惶恐地说道。

    “放肆,你当我瞎了眼么?那位公子只是路过,离船顶还有十丈。你这样做不是显得我苏家风声鹤唳么?”苏婉宁说道。

    那军士下了瞭望塔,走到苏婉宁身旁,细声说道“公主,少主那日晚上离奇出去,已有七八日没有消息了,恐怕是遇到——所以我不得不加强警惕。”

    “蠢货,打草惊蛇!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你不露点破绽给他们,让他们容易接近水月居,我们岂能抓住他们的尾巴?还不把这些明哨给撤了,换成暗哨!”苏婉宁小声怒道。其实她此刻心里已经隐约感到大哥苏密肯定遭遇不测了,这几日心情也颇是低沉,骂完便转身回船里。那日苏密出去答应她晚上回来给他带好吃的,苏密极为疼苏婉宁,对她从未食言过。

    清寒绕船上窥探一会,见穿上楼台之间机关重重,还养许多凶禽怪兽防备,不好下手,便向琴川上游飞去。“那晚奸相的大公子苏密被人稀里糊涂的诛杀,这下不知奸相又会迁怒多少人,想必这十方谷恐怕也会遭殃。”清寒心里忧道,心生一计,从衣上扯下一块粗布,咬破手指,潦草错乱地写到,“杀我者德中,定要为我报仇。”写完便把粗布一卷,飞射到水月居的护墙上,转身而去。

    清寒突然听得身下传来阵阵优雅琴声,接着便有女子唱他填的词,声音甚是动听:“恍然霜冷又一季,音信千万里。误作春信频记,可是飘雪疏篱。凝眸见孤鸿不肯栖枝。”清寒听得甚是入迷,仿若天间都静止了一般。

    “没想到自己填的词竟然会有这么美妙的演绎。”清寒不禁赞道,俯身一看,另一座巨型楼船上竟然有位姑娘带着半片冰玉面具,坐在一阁楼上款款抚琴,脉脉吟唱着。清寒再一细看,一旁竟然是小乐子替她撑伞,而且那伞便是那晚自己借出去的。

    清寒仔细一瞧,那面具与玲珑替他疗伤所用一样,而且女子身形来看,应该是玲珑了。清寒听的琴声入迷,不认打断,便往船的另一向飞去。

    “这个死小乐子,平时叫他拿个包袱什么的,他都一万个不情愿,如今竟然如小奴般,屁颠屁颠地在一旁为玲珑乖乖撑伞,似乎还挺开心的。没想到这小乐子倒也学了男人的混账性子”清寒心里说道,身形一幻,便从船后溜进一布置清雅,香气扑鼻的房间内,乍看去似乎是一女子闺房。

    清寒猫着身子暗中观察了门外一会,见走廊外面并没有人,便大胆的站了起来。抬头一看,客厅中央悬着一块“心弦合一”蓝底鎏金大匾,再一细看竟然是圣上手笔。“这家主人究竟什么来历?”清寒心里暗道,四下搜寻能明显看出主人身份的东西,但是并无线索,清寒只得观赏起房内的摆设来。

    这厅壁上几乎挂满古琴,或典雅动人,或流光溢彩。这厅上每张案上也摆着一张古琴,琴前都摆了小熏炉。清寒倒是好奇,这又不是琴行授课厅“然不成都是这家主人的藏品?”想到这清寒便不觉凑近古琴一一细看,谁知那些古琴像受到什么感召竟然自行微微泛音,清寒恐惊动船上之人,便暗暗使灵力把厅内的所有古琴给定住。

    然后依次看去,“莲音”“飞虹”“流光”“召月”“铄金”“玉振”“浮花”“神木”等等都是历代名琴,常人见都难得一见。“这家主人竟然把当今天下好琴几乎全都搜罗齐了,其琴性竟然如此之高,难不成是琴圣段红尘?不,不可能,段红尘他琴技炉火纯青,可琴性还是有所不足,上次在帝都玉华楼,连‘绿头’都不太认他,更何况是这些奇琴,更不可能会认他。”清寒暗道。

    清寒也是爱琴之人,深知求琴既讲灵性,也要缘分,但凡好琴都有一定灵性,会自行择主,或者向其认为可靠之人自行泛音示好。要不然,琴若不认你,再好的琴,你再好的琴技,琴音都是喑哑枯涩。

    清寒再往左边书房看去,那书案上也摆着一琴,晶莹剔透,隐泛灵光,跟这厅内大不相同,时不时有些奇光在琴弦之上游走,看得清寒砰然心动,那是一张玉琴,琴弦应该是仙界之物。清寒走向那琴,越走近,那琴弦就自行振动得厉害,发出一道道灵力,似乎在阻止清寒不要靠近。

    那琴正是在孤独园中玲珑所抚之琴。清寒这才恍然大悟,这是玲珑的房间。

    这厅内的琴弦一时也定不住,便也更着振动,清寒连忙拈指念诀,琴弦一下便重新静了下来。

    清寒走近书案一看,竟然有本书翻开在那,而且旁边堆了一叠书。清寒瞳孔不禁放大,翻开的那书竟然是自己所著的《比心词话》。玲珑翻页处正读到《满庭芳》中“故旧天气”那首,只见这家主人在下阕“人间,已是客,推心换盏,莫问尘缘。几度千山外,笑桃花面。江南梅将尽也,怎般念,世事纷繁。且思量,花期这春又来,与我何干?”空行间用小楷评到“将尽未尽,君心梅心,无情有情,执念太深。末句‘与我何干’竟似小女子般怨嗔,大丈夫发此番碎语,皆因爱起,皆因情深。看似过于小气,实则浓情四溢,比心先生乃天下第一浑蛋,第一呆子是也。”

    清寒看着插评说他是第一浑蛋,第一呆子,不由得会心一笑。“玲珑私下竟然骂我!”清寒心里暗道。随手又翻了几页,书眉书边都有旁批,有些旁批似与故交知己嘱托般“先生如此在意,心上人芳心究竟几何?”“痴人说梦,梦越长越好,醒来作甚,先生你倒一直睡下去啊。”清寒看着这些旁批真是哭笑不得。

    “这玲珑看来也是兰心蕙性角儿,不过这天下哪有做梦不醒的道理,”摇头无奈笑道,把书复原,再随意翻了旁边一叠书。《大云十二家词》《比心选集》《梦珂词谱》《小木说词》《司马文集》《梦珂小传》等等都是一些诗词,清寒翻看《大云十二家词》,自己的词作竟然排在第一,简直不敢相信,“这编书之人真是大胆,折煞我司马清寒。”再回头看编者竟然是文宗儒曦先生,“这定然佣人盗名出版的。”清寒随手翻了下,除了自己词作旁边有批注,后面的词人宗家的词作玲珑似乎都未动过,其它书籍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