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离（14）
“真的吗？”李素珍两眼放光。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李素珍的神情瞬间又暗淡下来。“你骗我的回数还少嘛。”
胡振国说：“那些可不叫骗。骗是主观意图的作用实施，我从主观上讲没想骗你，所以不叫骗。只不过嘛，理想和现实有一点偏差。”
“狡辩！”
“爸爸爸爸爸爸……”胡思梅从外面跑进来，一头黄毛被风吹得凌乱。
“啥子？”
“大事不好了！”
“就你爱危言耸听。”
“西红柿地的篱笆不知被谁弄倒了，鸡崽崽跑进去了！”
“那还不快吆出来！”
“我吆了，它们不听我的。”
胡振国转身就往外跑。
胡月静胡思梅跟着一阵风地跑出去。胡报春也从里屋冒出来，跟出去吆喝鸡娃。胡五见了，也从李素珍怀里滑下来。李素珍一把逮住他。
“我去帮爸爸吆鸡娃。”
“你就别去添乱了。”李素珍小声道：“妈妈在灶头给你烤了一根红薯。快去拿来吃！”
胡五眉毛一挑，露出欢喜和共守秘密的表情。转眼看见坐在门墩上想心事的胡舸帆，立刻怒目：“大的不许和小的抢！”
胡舸帆冷眼看了他一眼。他见胡舸帆对他的烤红薯没有威胁的迹象，踮起脚尖飞哒哒跑向灶屋去了。
外面地头上，孩子们齐心协力又小心翼翼把鸡娃吆喝出来。胡振国把篱笆扶正重新安插好，慎重宣布道：“从今天开始，我们来做个分工。”
胡月静啪一声立正，一幅听令姿态。胡思梅也跟着排到三姐旁边，小身板站得溜直。
“月静和思梅，每天上学之前和放学回来，各检查一遍篱笆以及篱笆里的西红柿苗。若有半点儿闪失，”
“提头来见！”胡月静喊。小时候听爸爸讲三国听多了。
胡振国哈哈大笑起来。“那倒不必。这样，我们也来实行工分制。你们一人检查一天。一天算一个工分。最后卖了西红柿按劳取酬。”
胡三胡四欣喜地瞪大了眼睛。连一旁的胡报春嘴角也露出笑来。
“如若有半点闪失，谁失误扣谁的工分！”
“好好好！”胡思梅跳着脚儿拍手喊。
“爸爸爸爸，”胡月静拉住父亲的衣袖，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期待：“什么是按劳取酬？你是说今后卖了西红柿，要给我们买绸子做花戴吗？”
胡振国笑笑：“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的钱你作主！”
乔惠提亲未遂，气急败坏回到家跟丈夫一说，赵实发也生气，上一次为钱粮的事打了个大败仗，搞得自己放出去的多分二两肉的话成了屁，这一回婆娘又杵一鼻子灰，婆娘鼻子杵了灰就等于他的鼻子杵了灰，夫妇俩是荣辱与共的。
既然他胡家的人不能为我赵家沟所用，那肯定要搞点事情让他胡振国看看。不然他真把赵实发的话当放屁。
首先是要团结领导层。
虽说赵忠国只是个队长，屁眼没他赵实发的屁眼硬，但赵忠国胡子比他长，在生产队说话有份量。赵忠国必须团结。不然，乔惠也不得去做那个倒霉的媒。
庚即，赵实发就去了一趟赵忠国家，如此这般将乔惠的纪实加想象作文作了一番润色，活色鲜香地告了一状。自然是发挥他的领导才能，将胡振国夫妇特别是胡振国的语言动作神态进行了意向性扩写。只是只字不提门板又被扛回来的事。
没想到，赵忠国一言不发地听完后，眨了眨小眼睛，道：“他不干就算了噻。”
一时，赵实发有点儿发懵。他拿不准赵忠国的真实想法。他这是打算就这样放弃了？还是心里暗暗发着狠？可是咋又听不出一点儿潜台词？
“弄个标致个女娃儿，真的就算了？”
“不算了还啷个？”
赵实发眨巴眨巴小眼睛，还是听不出端倪。看着赵忠国的婆娘谢大姐在院坝里静若磐石地编草帽，仿佛没事儿一般，赵实发明白了。忍，才是长久之计。
然而，你可忍，我不可忍。
回到家，乔惠得知情况，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最后酸溜溜地请示赵队长：“那门板啷个办？”
“烧球了。”
“烧了？”
“砍了树子免得乌鸦叫。”
第二天上工前，赵队长周吴郑王把大家伙儿喊到面前，对分工进行了调整。先把胡振国调到重活儿组，不过工分照旧。又把李素珍和胡舸帆调到赵正华那组。你一家人不是抱团吗？我让你抱到一个组里去，赵正华自然晓得修理你们。
一组原本实力并不强，加上个胡报春还勉强拖得走，这下子又加上李素珍胡舸帆这两个老弱，赵正华头大，社员们喊冤了。然而，喊冤并没有球用，赵实发背了手，头也不回地走球了，留下赵正华这个年轻的组长伤脑筋。几天活儿下来，一组社员天天饿着肚子干到天漆黑，累得腰杆都直不起来了。积的怨气自然是向胡家的三个女人撒，他们可不敢也不愿得罪领导上。于是，各种难听的话、散工后续的活儿，自然就全归了胡家三个女人。胡报春正遇上第二回来月经，她不敢说，强打精神和大家一起挽了裤腿下田，虽说天气已经渐渐暖和，但一脚踩下去，田里还是冷得刺骨。胡报春脸上苍白无色，身下热血澎湃，当众倒在田里，来了个田野浴。
胡振国听说，跑去把二女儿抱回家，心疼不已。看来，砍了树子，乌鸦该叫还是得叫，只不过得换棵树子叫。
提亲当天，乔惠愤急，没听清胡振国说赶场顺便怎样怎样的话，胡振国却不会把自己的话当放屁。看着坡坎上赵队长家烟囱里冒出的浓烟，胡振国想好了对策。
第二天，胡振国向队里请了个病假。
“你得了啥子球毛病？”赵实发乜斜着眼睛问他的长烟杆。
“球没得毛病，是肺上有毛病。”
赵实发一惊：“肺痨？”这报应也来得太快了吧，我都还没来得及作好这样的心理建设，更还没来得及向你本人下陡手。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李素珍的神情瞬间又暗淡下来。“你骗我的回数还少嘛。”
胡振国说：“那些可不叫骗。骗是主观意图的作用实施，我从主观上讲没想骗你，所以不叫骗。只不过嘛，理想和现实有一点偏差。”
“狡辩！”
“爸爸爸爸爸爸……”胡思梅从外面跑进来，一头黄毛被风吹得凌乱。
“啥子？”
“大事不好了！”
“就你爱危言耸听。”
“西红柿地的篱笆不知被谁弄倒了，鸡崽崽跑进去了！”
“那还不快吆出来！”
“我吆了，它们不听我的。”
胡振国转身就往外跑。
胡月静胡思梅跟着一阵风地跑出去。胡报春也从里屋冒出来，跟出去吆喝鸡娃。胡五见了，也从李素珍怀里滑下来。李素珍一把逮住他。
“我去帮爸爸吆鸡娃。”
“你就别去添乱了。”李素珍小声道：“妈妈在灶头给你烤了一根红薯。快去拿来吃！”
胡五眉毛一挑，露出欢喜和共守秘密的表情。转眼看见坐在门墩上想心事的胡舸帆，立刻怒目：“大的不许和小的抢！”
胡舸帆冷眼看了他一眼。他见胡舸帆对他的烤红薯没有威胁的迹象，踮起脚尖飞哒哒跑向灶屋去了。
外面地头上，孩子们齐心协力又小心翼翼把鸡娃吆喝出来。胡振国把篱笆扶正重新安插好，慎重宣布道：“从今天开始，我们来做个分工。”
胡月静啪一声立正，一幅听令姿态。胡思梅也跟着排到三姐旁边，小身板站得溜直。
“月静和思梅，每天上学之前和放学回来，各检查一遍篱笆以及篱笆里的西红柿苗。若有半点儿闪失，”
“提头来见！”胡月静喊。小时候听爸爸讲三国听多了。
胡振国哈哈大笑起来。“那倒不必。这样，我们也来实行工分制。你们一人检查一天。一天算一个工分。最后卖了西红柿按劳取酬。”
胡三胡四欣喜地瞪大了眼睛。连一旁的胡报春嘴角也露出笑来。
“如若有半点闪失，谁失误扣谁的工分！”
“好好好！”胡思梅跳着脚儿拍手喊。
“爸爸爸爸，”胡月静拉住父亲的衣袖，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期待：“什么是按劳取酬？你是说今后卖了西红柿，要给我们买绸子做花戴吗？”
胡振国笑笑：“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的钱你作主！”
乔惠提亲未遂，气急败坏回到家跟丈夫一说，赵实发也生气，上一次为钱粮的事打了个大败仗，搞得自己放出去的多分二两肉的话成了屁，这一回婆娘又杵一鼻子灰，婆娘鼻子杵了灰就等于他的鼻子杵了灰，夫妇俩是荣辱与共的。
既然他胡家的人不能为我赵家沟所用，那肯定要搞点事情让他胡振国看看。不然他真把赵实发的话当放屁。
首先是要团结领导层。
虽说赵忠国只是个队长，屁眼没他赵实发的屁眼硬，但赵忠国胡子比他长，在生产队说话有份量。赵忠国必须团结。不然，乔惠也不得去做那个倒霉的媒。
庚即，赵实发就去了一趟赵忠国家，如此这般将乔惠的纪实加想象作文作了一番润色，活色鲜香地告了一状。自然是发挥他的领导才能，将胡振国夫妇特别是胡振国的语言动作神态进行了意向性扩写。只是只字不提门板又被扛回来的事。
没想到，赵忠国一言不发地听完后，眨了眨小眼睛，道：“他不干就算了噻。”
一时，赵实发有点儿发懵。他拿不准赵忠国的真实想法。他这是打算就这样放弃了？还是心里暗暗发着狠？可是咋又听不出一点儿潜台词？
“弄个标致个女娃儿，真的就算了？”
“不算了还啷个？”
赵实发眨巴眨巴小眼睛，还是听不出端倪。看着赵忠国的婆娘谢大姐在院坝里静若磐石地编草帽，仿佛没事儿一般，赵实发明白了。忍，才是长久之计。
然而，你可忍，我不可忍。
回到家，乔惠得知情况，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最后酸溜溜地请示赵队长：“那门板啷个办？”
“烧球了。”
“烧了？”
“砍了树子免得乌鸦叫。”
第二天上工前，赵队长周吴郑王把大家伙儿喊到面前，对分工进行了调整。先把胡振国调到重活儿组，不过工分照旧。又把李素珍和胡舸帆调到赵正华那组。你一家人不是抱团吗？我让你抱到一个组里去，赵正华自然晓得修理你们。
一组原本实力并不强，加上个胡报春还勉强拖得走，这下子又加上李素珍胡舸帆这两个老弱，赵正华头大，社员们喊冤了。然而，喊冤并没有球用，赵实发背了手，头也不回地走球了，留下赵正华这个年轻的组长伤脑筋。几天活儿下来，一组社员天天饿着肚子干到天漆黑，累得腰杆都直不起来了。积的怨气自然是向胡家的三个女人撒，他们可不敢也不愿得罪领导上。于是，各种难听的话、散工后续的活儿，自然就全归了胡家三个女人。胡报春正遇上第二回来月经，她不敢说，强打精神和大家一起挽了裤腿下田，虽说天气已经渐渐暖和，但一脚踩下去，田里还是冷得刺骨。胡报春脸上苍白无色，身下热血澎湃，当众倒在田里，来了个田野浴。
胡振国听说，跑去把二女儿抱回家，心疼不已。看来，砍了树子，乌鸦该叫还是得叫，只不过得换棵树子叫。
提亲当天，乔惠愤急，没听清胡振国说赶场顺便怎样怎样的话，胡振国却不会把自己的话当放屁。看着坡坎上赵队长家烟囱里冒出的浓烟，胡振国想好了对策。
第二天，胡振国向队里请了个病假。
“你得了啥子球毛病？”赵实发乜斜着眼睛问他的长烟杆。
“球没得毛病，是肺上有毛病。”
赵实发一惊：“肺痨？”这报应也来得太快了吧，我都还没来得及作好这样的心理建设，更还没来得及向你本人下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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