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结婚（10）
第二天一早起来，李素珍偷眼看大女儿的脸色，还是气呼呼的样子，眼皮子还有些浮肿。可是，整个早上，她没有再催李素珍去赵家。李素珍索性不提此事。上工的时候，胡报春悄悄问李素珍：“妈，订亲时候男方送的东西，退亲了都要退还吗？”
“如果是女方提出退亲的话，照理说是该退。”
“那，如果没订亲，男方送给女方的东西呢？退不退？”
“那就看送的什么东西了。如果是贵重的东西呢，还是应该退。不过，一般来说，主要是退聘礼。报春，昨晚你大姐跟你讲什么没有？”
胡报春低着头走路想心事，没听见母亲后面的问话。
“昨晚，你大姐有没有给你讲她和你正华二哥到底怎么了？”
“哦。”胡报春醒过来，“她才不会给我讲。讲我也不稀罕听！不过，昨晚我听见她捂在被子里哭。”
李素珍心下明了。“哭就是好事。”
过了七八天，谢伯娘又来公猪圈串门。等人们都散去，谢伯娘问李素珍：“舸帆和正华他们是不是打理扯了？”
“看样子是。昨天星期天，正华回来没有？”
“回是回来了，可一直呆在家里，闷着不说话。我让他去你家看看有啥子活干，他说没活儿。以往，二娃哪回不是一回来就粘在你家呀？为这个，大娃两口子牢骚话多得很，说二娃名是赵家人，一订亲就被策反了。这回他却是撵都撵不去。我就奇怪，这小两口是不是打理扯了。我问他，他又啥子都不说，只喊我莫要管。亲家，他们到底怎么了？”
听谢伯娘这番话，李素珍心里更明白了。她笑道：“年轻人嘛，总是要打打理扯的。打过了就没事了。”
谢伯娘会意，笑着说：“那婚事啥子时候办？定下来我们好盖新房子。晚了新房子晾不干。”
“亲家，难得你们打算得周到。修房子的事儿，你们按计划的办，我看这事儿最坏也就是拖些时间。”
正说着，赵实发进来，对李素珍说：“公社带信来，喊你大妹儿明天去公社开会。”
“去公社开会？”李素珍习惯性地心里一紧。陡然又想起她家已经不是坏分子，随即又问：“开什么会？”
“说是知青干部工作会。”
“知青干部工作会？她又不是知青干部。”莫不是舸帆犯了什么错误，要整她？李素珍的心又吊起来。
“嗨，喊她去就去嘛。”
赵实发说完背起手走了。李素珍送赵主任到屋门口，抬头看看天空，天空明朗干净，她却满脸乌云。她暗想，得好好想想怎么做舸帆的思想工作，催她把婚结了。
晚上一家人回屋。李素珍煮饭时，见烧火的胡舸帆坐在灶前，手脚利索地添柴拨火，只字不再提退婚的事。她试探着说道：“今天，谢伯娘又来公猪屋了。”
“啊。”胡舸帆认真地拨着火。
“她说，她们在计划着修新房子呢。”
“他家修不修新房子，关我们什么事。”胡舸帆把一把柴草挽成一团塞进灶里。
“人家修新房子是准备接儿媳妇的。”李素珍盯着胡舸帆的脸看着。火光照在女儿的脸上，一闪一闪的，叫人看着很是暖和。
见胡舸帆麻木着一张脸不说话，李素珍又说：“你说，如果儿子媳妇都在城里，赵家也没必要在赵家沟修新房子哈。”
“水开了，下得麦粑了。”胡舸帆揭开锅盖说。
李素珍笑起来。她心里生出一点安慰。“今天，赵主任来通知，喊你明天去公社开会。”
“什么会？”
“说是知青干部工作会。”李素珍端过灶台上和好的麦粑团，一块一块往锅里扯。“你说，你又不是知青干部，让你开什么会呢？会不会又有不好的事啊？”
胡舸帆想起在县城里遇到张步青的事，告诉了母亲。“或许是为困难补助的事儿吧？”
“补不补助的，我也不巴望。只求不要又遇到什么倒霉事儿才好。”
胡舸帆抬起头，袅袅的水汽中，瘦小的母亲一脸沧桑。她想起爸爸留下的外文书里的句子，心里升起一股坚强的信念。“妈妈，不要怕。人心还是有好的。你看，张叔叔不是在帮我们吗？”
“我看，你还是不要和正华闹了吧。”
胡舸帆一时尴尬。她小声嚷道：“妈，这事儿怎么是我在闹呢？这明明是他……好了好了，不说了。吃饭！”
坐在公社知青办的小会议室里，看着手头的文件，胡舸帆真不敢相信，自己摇身一变，成了知青干部：宣传队副队长。此刻，她屁股底下的板凳的身价也得到理所当然的提升：宣传队第二把交椅。第一次，她开了一回不再只当听众的会。更让她欢喜的是，开这样光荣的会，居然还要算工分！真是精神物质又丰收。
开完会，胡舸帆回到生产队，天已经黑了。她三两口刨了一碗饭，就出门公干去了，李素珍拦都拦不住。
今天的会里布置了一项任务，公社要组织一支知青宣传队，胡舸帆推荐了队里几名知青，她承担了动员的责任。路过赵实发院子的时候，她见屋里亮着灯，拐进去，把文件递给赵主任。
“不是我想偷懒，是文件规定的。不信赵主任您看。”胡舸帆把手里的文件递给赵实发的时候，心里咚咚直跳。奇怪，从前自己不是这种小心翼翼的性格啊，如今有了尚方宝剑，居然还紧张。不对，这不是紧张，是得到特殊待遇的兴奋。她紧紧盯着赵实发的脸，她很好奇这位生产队首脑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该算工分就算噻。按规定办事儿！”赵实发看都不看文件，叭着烟说道。“今天，公社叫你去开的啥子会呢？”
胡舸帆有些失望。一五一十向赵实发汇报了会议内容，最后，她灵机一动，打了一个官腔：“今后，还请赵主任多多支持我们的工作。”
“这个还用说！”赵实发叭了一口烟，表态道。
“如果是女方提出退亲的话，照理说是该退。”
“那，如果没订亲，男方送给女方的东西呢？退不退？”
“那就看送的什么东西了。如果是贵重的东西呢，还是应该退。不过，一般来说，主要是退聘礼。报春，昨晚你大姐跟你讲什么没有？”
胡报春低着头走路想心事，没听见母亲后面的问话。
“昨晚，你大姐有没有给你讲她和你正华二哥到底怎么了？”
“哦。”胡报春醒过来，“她才不会给我讲。讲我也不稀罕听！不过，昨晚我听见她捂在被子里哭。”
李素珍心下明了。“哭就是好事。”
过了七八天，谢伯娘又来公猪圈串门。等人们都散去，谢伯娘问李素珍：“舸帆和正华他们是不是打理扯了？”
“看样子是。昨天星期天，正华回来没有？”
“回是回来了，可一直呆在家里，闷着不说话。我让他去你家看看有啥子活干，他说没活儿。以往，二娃哪回不是一回来就粘在你家呀？为这个，大娃两口子牢骚话多得很，说二娃名是赵家人，一订亲就被策反了。这回他却是撵都撵不去。我就奇怪，这小两口是不是打理扯了。我问他，他又啥子都不说，只喊我莫要管。亲家，他们到底怎么了？”
听谢伯娘这番话，李素珍心里更明白了。她笑道：“年轻人嘛，总是要打打理扯的。打过了就没事了。”
谢伯娘会意，笑着说：“那婚事啥子时候办？定下来我们好盖新房子。晚了新房子晾不干。”
“亲家，难得你们打算得周到。修房子的事儿，你们按计划的办，我看这事儿最坏也就是拖些时间。”
正说着，赵实发进来，对李素珍说：“公社带信来，喊你大妹儿明天去公社开会。”
“去公社开会？”李素珍习惯性地心里一紧。陡然又想起她家已经不是坏分子，随即又问：“开什么会？”
“说是知青干部工作会。”
“知青干部工作会？她又不是知青干部。”莫不是舸帆犯了什么错误，要整她？李素珍的心又吊起来。
“嗨，喊她去就去嘛。”
赵实发说完背起手走了。李素珍送赵主任到屋门口，抬头看看天空，天空明朗干净，她却满脸乌云。她暗想，得好好想想怎么做舸帆的思想工作，催她把婚结了。
晚上一家人回屋。李素珍煮饭时，见烧火的胡舸帆坐在灶前，手脚利索地添柴拨火，只字不再提退婚的事。她试探着说道：“今天，谢伯娘又来公猪屋了。”
“啊。”胡舸帆认真地拨着火。
“她说，她们在计划着修新房子呢。”
“他家修不修新房子，关我们什么事。”胡舸帆把一把柴草挽成一团塞进灶里。
“人家修新房子是准备接儿媳妇的。”李素珍盯着胡舸帆的脸看着。火光照在女儿的脸上，一闪一闪的，叫人看着很是暖和。
见胡舸帆麻木着一张脸不说话，李素珍又说：“你说，如果儿子媳妇都在城里，赵家也没必要在赵家沟修新房子哈。”
“水开了，下得麦粑了。”胡舸帆揭开锅盖说。
李素珍笑起来。她心里生出一点安慰。“今天，赵主任来通知，喊你明天去公社开会。”
“什么会？”
“说是知青干部工作会。”李素珍端过灶台上和好的麦粑团，一块一块往锅里扯。“你说，你又不是知青干部，让你开什么会呢？会不会又有不好的事啊？”
胡舸帆想起在县城里遇到张步青的事，告诉了母亲。“或许是为困难补助的事儿吧？”
“补不补助的，我也不巴望。只求不要又遇到什么倒霉事儿才好。”
胡舸帆抬起头，袅袅的水汽中，瘦小的母亲一脸沧桑。她想起爸爸留下的外文书里的句子，心里升起一股坚强的信念。“妈妈，不要怕。人心还是有好的。你看，张叔叔不是在帮我们吗？”
“我看，你还是不要和正华闹了吧。”
胡舸帆一时尴尬。她小声嚷道：“妈，这事儿怎么是我在闹呢？这明明是他……好了好了，不说了。吃饭！”
坐在公社知青办的小会议室里，看着手头的文件，胡舸帆真不敢相信，自己摇身一变，成了知青干部：宣传队副队长。此刻，她屁股底下的板凳的身价也得到理所当然的提升：宣传队第二把交椅。第一次，她开了一回不再只当听众的会。更让她欢喜的是，开这样光荣的会，居然还要算工分！真是精神物质又丰收。
开完会，胡舸帆回到生产队，天已经黑了。她三两口刨了一碗饭，就出门公干去了，李素珍拦都拦不住。
今天的会里布置了一项任务，公社要组织一支知青宣传队，胡舸帆推荐了队里几名知青，她承担了动员的责任。路过赵实发院子的时候，她见屋里亮着灯，拐进去，把文件递给赵主任。
“不是我想偷懒，是文件规定的。不信赵主任您看。”胡舸帆把手里的文件递给赵实发的时候，心里咚咚直跳。奇怪，从前自己不是这种小心翼翼的性格啊，如今有了尚方宝剑，居然还紧张。不对，这不是紧张，是得到特殊待遇的兴奋。她紧紧盯着赵实发的脸，她很好奇这位生产队首脑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该算工分就算噻。按规定办事儿！”赵实发看都不看文件，叭着烟说道。“今天，公社叫你去开的啥子会呢？”
胡舸帆有些失望。一五一十向赵实发汇报了会议内容，最后，她灵机一动，打了一个官腔：“今后，还请赵主任多多支持我们的工作。”
“这个还用说！”赵实发叭了一口烟，表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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