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城（10）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如果赵家人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她。
“可惜了，这么好一次机会，你偏偏怀了孕。”
“张二，你保证消息可靠吗？”
“可靠啊！当然可靠啦！莫德惠都在办手续了！对了，我记得，报名截止时间就是这个月底。”
“那不就是明天吗？”
“是啊。”
“原来是这样……”胡舸帆喃喃着。她明白过来，为什么赵正华后来对好消息一直绝口不提了。
“你说什么？”
“张二，”胡舸帆抓住张二的手，“你这次一定要帮我的忙！”
“你要干什么？”看着胡舸帆严肃的神情，张二吓了一跳。
“你去知青办，哦不，是知青安置办，帮我报个名。”
“报名？为什么你不自己去？”张二为难地看着胡舸帆大腹便便的身体。
“我……”胡舸帆舔了舔嘴唇。她感觉嘴唇和嗓子发干。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我得去一趟卫生院。”
“去卫生院？去卫生院做什么？你……”张二明白过来。“这么大的事，你要不要先和赵正华商量一下？”
“来不及了。”
一腔怒火的赵正华赶到医院，一推门，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胡舸帆。她脸色苍白，被子下的肚子坦如平原。乌黑浓密的头发被汗打湿，一绺绺零乱地散在枕头上，潦草地粘在她的额头上。她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她睡得很沉。
赵正华的心被扎了一下。
这个从小在街上长大的女孩，原本是那样柔弱，命运却把她安排到赵家沟这样艰苦的地方。桀骜不驯的她独自一个人，带着一个婆家并不喜欢的孩子，可以想象，生活有多艰难。
可是，再艰难，都不应该把一条眼看着就要降临人间的小生命扼杀了啊。那些反复研究过的名字，又一次派不上了用场。竹篮打水，是多么无奈的事。
赵正华叹一口气，轻轻在床边坐下来。来的路上，他想象过各种惩罚她的方法，现在却不知道用哪一种好。哪一种，都是对她雪上加霜。
被子下面的她动了动。他扭头一看，她憔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嘴里嘟囔着什么。
一股火又腾地升起来。他的脸倏地紧绷成一门推上弹药的大炮。
然而，她只动了动，又沉睡过去了。或许，是伤口疼痛了一下，是的，她一定很疼。也或许，她是被什么恶梦吓着了。他突然想起来，两年多以来，把她丢在那间潮湿阴暗的土墙屋子里，她有没有做过恶梦？他从来没有问过她。
她的一只手伸在被子外面。他轻轻摸了摸，手很凉。他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再看她的脸，眉头似乎展开了些许。
病床边的床头柜上，空空如也。她一定还没吃东西。是的，她瞒着所有人做引产手术，丈夫又因为生气而迟迟不肯露面，她怎么会有东西吃呢。
她只不过是想抓住眼前稍纵即逝的稻草，改变一下命运，而已。
赵正华站起来。趁她还没醒过来，还来得及去弄点儿什么吃的。不然，身体真垮下去了，今后什么都做不成。
张二拿着一张单子匆匆进来，远远看见赵正华出了病房的门，走出去。她怕赵正华骂她助纣为虐，忙把手中的单子折起来放进兜里，躲在走廊拐角。等赵正华走远了，才溜进病房。
病床上，胡舸帆刚睡醒。
“他去哪儿了？”
“谁？”
“赵正华啊。”
“我怎么知道？”胡舸帆疑惑地望着闺蜜。
“他骂你没有？”
“或许骂了吧。”胡舸帆苦笑一下。
“什么叫或许？你们两口子真奇怪。”
“我做了引产，到现在还没见到他。我怎么知道他骂我没有。。”
张二糊涂了。“难道，刚才我见鬼了？”
“你没见鬼。是我。”赵正华出现在病房门口。
张二全身恐惧细胞紧急集合，望着赵正华，不知说什么好。
“张钦兰同志，做人要做负责任的人。这件事你既然已经插手了，就请你负责负到底，”赵正华伸出一只手，一对儿小眼睛似笑非笑，“借我二十块钱。”
“什么钱？”张二一头懵。
“人民币。难道，你还拿得出美元吗？”赵正华诡异地笑着，“就算你有美元，我也没处花。估计别人不敢收。”
“哦，你要借钱。”张二明白过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卷钞票。“正好我身上带着。我就怕你们不来人，舸帆她……”
赵正华从张二手中抓过钱，“我就知道你有钱。”说完，就不见人影儿了。
愣半天，张二回过头，指着门外对胡舸帆说：“你这男人，怎么这样？”
“这钱记我头上。我一定还你。”
胡舸帆笑了。可一咧开嘴，伤口就疼得厉害。
“哦……”
“你给他的是多少钱？我打张借条给你。”
“对了！”张二一拍脑袋，“我差点儿忘了，知青安置办通知，说是明天就体检。这是通知。”张二掏出兜里的单子递给胡舸帆。
“明天？怎么这么快？”
“说是工厂急着要人。所以多道程序一起上。你这身子，行吗？”
胡舸帆一咬牙：“行！”
“可千万别落下什么病症。”
爸爸，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啊。
大概，在人世间受尽磨难的胡振国，在天堂很吃得开。
原本说好第二天体检，可第二天又来一个通知，说是因为上面的原因，体检推迟一个星期。胡舸帆正好得以调整休息。体检时，没有露任何破绽。当然，这还得益于母亲李素珍的功劳。她把家里养着等胡舸帆坐月子的母鸡贡献给了医生。于是，被鸡油蒙蔽了眼睛的医生没看出胡舸帆的虚弱，只把胡舸帆的间断性出血，看作是亲爱的大姨妈。
“可惜了，这么好一次机会，你偏偏怀了孕。”
“张二，你保证消息可靠吗？”
“可靠啊！当然可靠啦！莫德惠都在办手续了！对了，我记得，报名截止时间就是这个月底。”
“那不就是明天吗？”
“是啊。”
“原来是这样……”胡舸帆喃喃着。她明白过来，为什么赵正华后来对好消息一直绝口不提了。
“你说什么？”
“张二，”胡舸帆抓住张二的手，“你这次一定要帮我的忙！”
“你要干什么？”看着胡舸帆严肃的神情，张二吓了一跳。
“你去知青办，哦不，是知青安置办，帮我报个名。”
“报名？为什么你不自己去？”张二为难地看着胡舸帆大腹便便的身体。
“我……”胡舸帆舔了舔嘴唇。她感觉嘴唇和嗓子发干。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我得去一趟卫生院。”
“去卫生院？去卫生院做什么？你……”张二明白过来。“这么大的事，你要不要先和赵正华商量一下？”
“来不及了。”
一腔怒火的赵正华赶到医院，一推门，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胡舸帆。她脸色苍白，被子下的肚子坦如平原。乌黑浓密的头发被汗打湿，一绺绺零乱地散在枕头上，潦草地粘在她的额头上。她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她睡得很沉。
赵正华的心被扎了一下。
这个从小在街上长大的女孩，原本是那样柔弱，命运却把她安排到赵家沟这样艰苦的地方。桀骜不驯的她独自一个人，带着一个婆家并不喜欢的孩子，可以想象，生活有多艰难。
可是，再艰难，都不应该把一条眼看着就要降临人间的小生命扼杀了啊。那些反复研究过的名字，又一次派不上了用场。竹篮打水，是多么无奈的事。
赵正华叹一口气，轻轻在床边坐下来。来的路上，他想象过各种惩罚她的方法，现在却不知道用哪一种好。哪一种，都是对她雪上加霜。
被子下面的她动了动。他扭头一看，她憔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嘴里嘟囔着什么。
一股火又腾地升起来。他的脸倏地紧绷成一门推上弹药的大炮。
然而，她只动了动，又沉睡过去了。或许，是伤口疼痛了一下，是的，她一定很疼。也或许，她是被什么恶梦吓着了。他突然想起来，两年多以来，把她丢在那间潮湿阴暗的土墙屋子里，她有没有做过恶梦？他从来没有问过她。
她的一只手伸在被子外面。他轻轻摸了摸，手很凉。他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再看她的脸，眉头似乎展开了些许。
病床边的床头柜上，空空如也。她一定还没吃东西。是的，她瞒着所有人做引产手术，丈夫又因为生气而迟迟不肯露面，她怎么会有东西吃呢。
她只不过是想抓住眼前稍纵即逝的稻草，改变一下命运，而已。
赵正华站起来。趁她还没醒过来，还来得及去弄点儿什么吃的。不然，身体真垮下去了，今后什么都做不成。
张二拿着一张单子匆匆进来，远远看见赵正华出了病房的门，走出去。她怕赵正华骂她助纣为虐，忙把手中的单子折起来放进兜里，躲在走廊拐角。等赵正华走远了，才溜进病房。
病床上，胡舸帆刚睡醒。
“他去哪儿了？”
“谁？”
“赵正华啊。”
“我怎么知道？”胡舸帆疑惑地望着闺蜜。
“他骂你没有？”
“或许骂了吧。”胡舸帆苦笑一下。
“什么叫或许？你们两口子真奇怪。”
“我做了引产，到现在还没见到他。我怎么知道他骂我没有。。”
张二糊涂了。“难道，刚才我见鬼了？”
“你没见鬼。是我。”赵正华出现在病房门口。
张二全身恐惧细胞紧急集合，望着赵正华，不知说什么好。
“张钦兰同志，做人要做负责任的人。这件事你既然已经插手了，就请你负责负到底，”赵正华伸出一只手，一对儿小眼睛似笑非笑，“借我二十块钱。”
“什么钱？”张二一头懵。
“人民币。难道，你还拿得出美元吗？”赵正华诡异地笑着，“就算你有美元，我也没处花。估计别人不敢收。”
“哦，你要借钱。”张二明白过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卷钞票。“正好我身上带着。我就怕你们不来人，舸帆她……”
赵正华从张二手中抓过钱，“我就知道你有钱。”说完，就不见人影儿了。
愣半天，张二回过头，指着门外对胡舸帆说：“你这男人，怎么这样？”
“这钱记我头上。我一定还你。”
胡舸帆笑了。可一咧开嘴，伤口就疼得厉害。
“哦……”
“你给他的是多少钱？我打张借条给你。”
“对了！”张二一拍脑袋，“我差点儿忘了，知青安置办通知，说是明天就体检。这是通知。”张二掏出兜里的单子递给胡舸帆。
“明天？怎么这么快？”
“说是工厂急着要人。所以多道程序一起上。你这身子，行吗？”
胡舸帆一咬牙：“行！”
“可千万别落下什么病症。”
爸爸，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啊。
大概，在人世间受尽磨难的胡振国，在天堂很吃得开。
原本说好第二天体检，可第二天又来一个通知，说是因为上面的原因，体检推迟一个星期。胡舸帆正好得以调整休息。体检时，没有露任何破绽。当然，这还得益于母亲李素珍的功劳。她把家里养着等胡舸帆坐月子的母鸡贡献给了医生。于是，被鸡油蒙蔽了眼睛的医生没看出胡舸帆的虚弱，只把胡舸帆的间断性出血，看作是亲爱的大姨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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