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生（20）
“你男人啊！说你去重庆做生意了，还把货都卖给我了。”
胡思梅把脸埋进胳膊弯里。
胡舸帆不安起来。“我看他挺老实，又真心实意认错的样子，没想到这么老实的人也哄人……”
“老实？她男人才不老实！还想按零售价卖给我！这种表面老实内心奸滑的男人，离了就离了。”胖女人见胡思梅难过，安慰胡思梅。又道：“不是胖姐说你思梅，就是离婚，你也没必要把财产全给他呀？你累死累活养家糊口，凭啥子要你净身出户？”
胡思梅抬起头，眼睛里起火。“这婚，是该离了。”
胖女人看看胡舸帆，又看看胡思梅，这才发现自己整错了形势。见势不对，悄悄撤退。趔着身子溜了。
揣进陈兵腰包的钱就像泼出门的水，要是要不回来的了。这回胡思梅意志十分坚定，任谁劝，她都不松口，就咬定一个字：离。
陈家父子捞了一包儿钱，也没有觉得亏，同意胡思梅离婚。条件是：女儿陈家不要，财产胡思梅休想分到一分一离。陈兵还拿出陈燕明罚款的一百元票据找胡思梅报账，胡思梅哪里还摸得出一百元这样的巨款，刷刷刷写了一张借条，扔给陈兵。陈兵不干，要胡思梅拿现钱。胡思梅说那就只好上法院办离婚。陈兵打听了，上法院离婚他不但捞不到好，反而夫妻财产要拿出来平半分，也便熄了火签了字。
结婚一场，胡思梅赚了一个女儿，和一笔不知何时还得到手头的外债。
从陈家搬出来，胡思梅心下空落落的。货物没有了，本钱也没得，生意是暂时做不成了，她便想先散散心再说。
她首先选择了去钱家。胡月静嫁过去后，她还一直没去过三姐家，便想着去看看。其实，她还有个私心。钱是借给三姐了，立马催三姐还肯定开不了口。但是，他钱家这么大一家子人，就不能挪点儿？
路过一家盐糖商店，胡思梅买了两斤白糖作礼物。看到一旁有甘蔗卖，胡思梅母女走得口渴了，就买了一根，母女俩一路吃着解渴。
到了胡月静家，胡月静见到妹妹十分开心，连忙叫钱安国割肉来招待妹妹。
胡月静的六岁的女儿钱娟在一旁老实巴交地盯着四姨看，胡思梅这才想起忘了给孩子们买点儿零食。她又想起还剩一截甘蔗没吃完，就抽出来递给钱娟。
小女孩得了甘蔗，欢喜得不得了，转身就跑进屋，一会儿，提着一把硕大的砍刀出来，想自立更生削甘蔗皮。
胡思梅看着小女孩人小刀大，费力地削着皮的样子，又危险又可爱，便教她：“娟娟，甘蔗皮不用削，直接用嘴咬着撕皮。”说着，示范了一下。
娟娟停下刀，认真地说：“削了皮弟弟才吃得动。”
原来，小家伙不是为自己，是为弟弟。
“甘蔗太硬，弟弟太小，你削了皮他也吃不动的。”
“我削了皮，砍成小砣，弟弟就吃得动了。”
胡思梅被娟娟对弟弟的爱打动了，接过刀帮她砍。果然，第一砣一砍下来，娟娟立刻就把甘蔗块塞到两岁的弟弟嘴里。
“娟娟也吃啊。”
娟娟把四姨砍下来的甘蔗块存在手里，并不吃，说：“妈妈说了，要爱弟弟。好吃的要留给弟弟吃。”
“为什么呀？娟娟不想吃吗？”胡思梅明知故问。她反感三姐的重男轻女。
“因为弟弟贵。”
“弟弟贵？”胡思梅一时没弄明白，小女孩为什么用“贵”这个字形容两岁的弟弟。
“弟弟值一千元。”
胡思梅笑起来。“那这样说，我们就可以叫弟弟作钱千元了。”
钱千元人太小，没有嘴力，甘蔗塞到他嘴里，咬了两下，就吐出来。娟娟见了，连忙用另一只手接住弟弟吐出来的甘蔗渣子，又把第二砣甘蔗块塞进弟弟嘴里。
“娟娟，垃圾不要到处乱扔，来，扔四姨这……”
胡思梅惊奇地看见，小女孩钱娟并没有把甘蔗渣乱扔，而是扔进了自己的嘴巴，毫不犹豫地。
“娟娟，那是弟弟吃过了的。”
“晓得。”娟娟嚼着，半眯着双眼，很投入很享受的模样。
“那你干嘛还吃？”
“里面还有糖水。”娟娟一边卖力地嚼，一边回答。“好甜啊！”直到再嚼不出汁了，她才把渣吐出来。
胡思梅看见，娟娟吐出来的甘蔗渣白得跟棉花一样。资本家都不如钱娟的牙齿会压榨。
“这里不是还有吗？”胡思梅指着娟娟小手心里剩下的甘蔗块。“干嘛要吃弟弟吐出来的？”
“妈妈说，要节约。”
胡思梅扭头看一眼身边的女儿陈燕明。小燕明对表姐的行径一脸不解和嫌弃。
吃饭的时候，胡思梅看见桌子上摆了两三样小菜，中间团着一碗咸菜炒肉。很小一碗儿。这就是三姐嚷嚷的割来招待她母女的肉？
一小碗肉摆在桌子中间，除了胡思梅礼节性地夹了一块，没有任何人夹。胡月静拿筷子指着肉碗，对胡思梅喊：“吃吃吃，各自吃。”
胡思梅说：“大家都吃噻。”
但是，没有一双筷子伸向它。
钱娟一双眼睛焦渴而热切，然而，她的筷子却十分自觉，绝不伸向肉碗一下。后来，钱千元发现了桌子上的肉，嚷嚷着要吃，胡月静才夹了一块，给儿子撕成小块，仔细地喂儿子，生怕肉洒了。
饭后，钱安国洗碗，钱娟乖巧地领着弟弟玩去了。胡思梅得以同三姐聊会儿家常。她问三姐一家人的收入和开销，才发现，一家人基本上是入不敷出。原来，一家人除了农业，基本没有什么收入。
“现在政策放开了，好多人都做点儿小生意干点儿零工。你们也可以呀。”
“你别说了。做小生意要本钱，我们哪有？做零工呢，你钱哥那样子，谁要？”
任何一样零工都是力气活儿。钱安国的高度近视，哪个工头敢请？别钱没挣着，反出个事故，赔都赔死了。再说，农村劳动力多的是，选完了也选不到钱安国名下来。
胡思梅把脸埋进胳膊弯里。
胡舸帆不安起来。“我看他挺老实，又真心实意认错的样子，没想到这么老实的人也哄人……”
“老实？她男人才不老实！还想按零售价卖给我！这种表面老实内心奸滑的男人，离了就离了。”胖女人见胡思梅难过，安慰胡思梅。又道：“不是胖姐说你思梅，就是离婚，你也没必要把财产全给他呀？你累死累活养家糊口，凭啥子要你净身出户？”
胡思梅抬起头，眼睛里起火。“这婚，是该离了。”
胖女人看看胡舸帆，又看看胡思梅，这才发现自己整错了形势。见势不对，悄悄撤退。趔着身子溜了。
揣进陈兵腰包的钱就像泼出门的水，要是要不回来的了。这回胡思梅意志十分坚定，任谁劝，她都不松口，就咬定一个字：离。
陈家父子捞了一包儿钱，也没有觉得亏，同意胡思梅离婚。条件是：女儿陈家不要，财产胡思梅休想分到一分一离。陈兵还拿出陈燕明罚款的一百元票据找胡思梅报账，胡思梅哪里还摸得出一百元这样的巨款，刷刷刷写了一张借条，扔给陈兵。陈兵不干，要胡思梅拿现钱。胡思梅说那就只好上法院办离婚。陈兵打听了，上法院离婚他不但捞不到好，反而夫妻财产要拿出来平半分，也便熄了火签了字。
结婚一场，胡思梅赚了一个女儿，和一笔不知何时还得到手头的外债。
从陈家搬出来，胡思梅心下空落落的。货物没有了，本钱也没得，生意是暂时做不成了，她便想先散散心再说。
她首先选择了去钱家。胡月静嫁过去后，她还一直没去过三姐家，便想着去看看。其实，她还有个私心。钱是借给三姐了，立马催三姐还肯定开不了口。但是，他钱家这么大一家子人，就不能挪点儿？
路过一家盐糖商店，胡思梅买了两斤白糖作礼物。看到一旁有甘蔗卖，胡思梅母女走得口渴了，就买了一根，母女俩一路吃着解渴。
到了胡月静家，胡月静见到妹妹十分开心，连忙叫钱安国割肉来招待妹妹。
胡月静的六岁的女儿钱娟在一旁老实巴交地盯着四姨看，胡思梅这才想起忘了给孩子们买点儿零食。她又想起还剩一截甘蔗没吃完，就抽出来递给钱娟。
小女孩得了甘蔗，欢喜得不得了，转身就跑进屋，一会儿，提着一把硕大的砍刀出来，想自立更生削甘蔗皮。
胡思梅看着小女孩人小刀大，费力地削着皮的样子，又危险又可爱，便教她：“娟娟，甘蔗皮不用削，直接用嘴咬着撕皮。”说着，示范了一下。
娟娟停下刀，认真地说：“削了皮弟弟才吃得动。”
原来，小家伙不是为自己，是为弟弟。
“甘蔗太硬，弟弟太小，你削了皮他也吃不动的。”
“我削了皮，砍成小砣，弟弟就吃得动了。”
胡思梅被娟娟对弟弟的爱打动了，接过刀帮她砍。果然，第一砣一砍下来，娟娟立刻就把甘蔗块塞到两岁的弟弟嘴里。
“娟娟也吃啊。”
娟娟把四姨砍下来的甘蔗块存在手里，并不吃，说：“妈妈说了，要爱弟弟。好吃的要留给弟弟吃。”
“为什么呀？娟娟不想吃吗？”胡思梅明知故问。她反感三姐的重男轻女。
“因为弟弟贵。”
“弟弟贵？”胡思梅一时没弄明白，小女孩为什么用“贵”这个字形容两岁的弟弟。
“弟弟值一千元。”
胡思梅笑起来。“那这样说，我们就可以叫弟弟作钱千元了。”
钱千元人太小，没有嘴力，甘蔗塞到他嘴里，咬了两下，就吐出来。娟娟见了，连忙用另一只手接住弟弟吐出来的甘蔗渣子，又把第二砣甘蔗块塞进弟弟嘴里。
“娟娟，垃圾不要到处乱扔，来，扔四姨这……”
胡思梅惊奇地看见，小女孩钱娟并没有把甘蔗渣乱扔，而是扔进了自己的嘴巴，毫不犹豫地。
“娟娟，那是弟弟吃过了的。”
“晓得。”娟娟嚼着，半眯着双眼，很投入很享受的模样。
“那你干嘛还吃？”
“里面还有糖水。”娟娟一边卖力地嚼，一边回答。“好甜啊！”直到再嚼不出汁了，她才把渣吐出来。
胡思梅看见，娟娟吐出来的甘蔗渣白得跟棉花一样。资本家都不如钱娟的牙齿会压榨。
“这里不是还有吗？”胡思梅指着娟娟小手心里剩下的甘蔗块。“干嘛要吃弟弟吐出来的？”
“妈妈说，要节约。”
胡思梅扭头看一眼身边的女儿陈燕明。小燕明对表姐的行径一脸不解和嫌弃。
吃饭的时候，胡思梅看见桌子上摆了两三样小菜，中间团着一碗咸菜炒肉。很小一碗儿。这就是三姐嚷嚷的割来招待她母女的肉？
一小碗肉摆在桌子中间，除了胡思梅礼节性地夹了一块，没有任何人夹。胡月静拿筷子指着肉碗，对胡思梅喊：“吃吃吃，各自吃。”
胡思梅说：“大家都吃噻。”
但是，没有一双筷子伸向它。
钱娟一双眼睛焦渴而热切，然而，她的筷子却十分自觉，绝不伸向肉碗一下。后来，钱千元发现了桌子上的肉，嚷嚷着要吃，胡月静才夹了一块，给儿子撕成小块，仔细地喂儿子，生怕肉洒了。
饭后，钱安国洗碗，钱娟乖巧地领着弟弟玩去了。胡思梅得以同三姐聊会儿家常。她问三姐一家人的收入和开销，才发现，一家人基本上是入不敷出。原来，一家人除了农业，基本没有什么收入。
“现在政策放开了，好多人都做点儿小生意干点儿零工。你们也可以呀。”
“你别说了。做小生意要本钱，我们哪有？做零工呢，你钱哥那样子，谁要？”
任何一样零工都是力气活儿。钱安国的高度近视，哪个工头敢请？别钱没挣着，反出个事故，赔都赔死了。再说，农村劳动力多的是，选完了也选不到钱安国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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