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功（4）
胡月静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说：“今后，我那两个娃怕是也不得跟着我了。”说着，她把头低下去，扯鞋底上踩着的一根和她头发一样的枯草。
胡月静的话像一枚尖利的针，刺破了所有人的情绪。胡舸帆也回想起她当初快要足月却被引产的儿子来。胡报春叹了一口气，说：“早晓得这样，我真不该同意他在街上买房子。”
胡家姊妹都明白胡报春在说什么，只有张秀玉不知道。但张秀玉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却故意装作不明白，笑道：“二姐嫌代哥给你买的房子不好吗？那干脆给我们住，我们不嫌弃。”说完哈哈哈一个人笑起来。
李素珍走进来，冷着脸道：“嫌我这房子不好，有本事自己挣去。”
一年多的生活，李素珍已经发现这个看起来漂亮的儿媳是个好逸恶劳的主儿。她看不惯她整天在家里闲着，靠儿子的工资吃饭。张秀玉看出了婆婆对她态度上的变化，心里也有气，趁着进门不久就有了身孕，原本就不热情的性情更加放肆，家务活能偷懒就偷懒，李素珍生意上的事她更是粘都不粘一下，还美其名曰对胡五说“免得妈以为贪她的那两个小钱”。
当着胡家众姐姐的面，今天的张秀玉不敢太放肆，但仗着给胡家生了一个独根儿，嘴上不服输，笑道：“我倒是想去外面挣钱呢，只要有人给我带孩子，我立马出了月子就去。”
李素珍的气焰果然被打压下来。她早就扬言不给胡五带孩子，理由是张秀玉本来就闲着。其实，她是舍不得扔了她的小生意。生意虽小，可几年来已经做得顺风顺水，守在家门口就有收入，哪儿找这样好的事儿去？再说，眼看着胡五有了媳妇淡了娘，她更要努力地挣钱，怕自己老了的一天受嫌弃。
于是，李素珍就拿二女儿出气：“你那房子高高大大敞敞亮亮几大间，有什么不好？一天到晚尽是想东想西！”
胡报春没开口，胡舸帆倒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我想起来，我们东方红小学附近有一处公租房，听说住那里的女人要嫁台湾了。如果她真嫁了，房子肯定要退出来。”
“退出来也轮不到她住。世上没得这么好的事！”李素珍一瓢冷水泼过去。但谁都听得出来，她这话是针对张秀玉的。
“那也未必！”胡舸帆说。“报春你们单位不是要垮了吗？”
“今天上午才带信儿来，说是喊我们去开会。估计就是说散伙的事。”
“那正好！报春失业了，正好符合公租房租住条件。”
“真的？”胡报春眼里放光。
李素珍没想到没影儿的事眼看着就要成真，继续泼冷水：“你两口子工作都没得，搬到津川去喝西北风啊？”
“妈，这就是你死脑筋了！”胡思梅插话。“人要是能干，在哪里都能活。人要是不能干，在哪里都喝西北风。二姐失了业，在坪上和在津川有什么两样？我看还不如进城去，城里哪怕是卖小菜，买的人都几个。”
李素珍见众口难敌，缩了脖子回灶屋去了。胡舸帆跟进灶屋去帮忙，她看出了母亲与张秀玉的不和，想劝劝母亲。
“妈你也真是的。人家张秀玉给你生这么漂亮一个大胖孙子，你应该做出高高兴兴的样子来才对噻，怎么还来拿话堵人家？人家还坐着月子呢。”
“你们要做你们做去！我做不出来。”李素珍嘀咕道。她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手一场，瓢越过胡舸帆的头顶飞回水缸，溅胡舸帆一身水花。
“不高兴就算了，干嘛还那么大气性呢！”
“能不气嘛！你不晓得那两口子，如今是穿一条裤子放屁的！”
胡舸帆这才明白母亲为什么生气，她捋捋身上的水珠，笑道：“我说干嘛呢，原来是我妈吃醋啦。这就是你小气啦！他俩关系好是好事儿啊，难道你还希望他们整天打架吵嘴的闹离婚吗？你看思梅离了婚，多难。”胡舸帆本来还想说月静要离婚的事，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不光月静的婚姻难保，报春那婚姻看起来也是岌岌可危。
一团烦心事。她不想再给老母亲添堵。
“如果他俩要离婚，倒好了！我巴不得离了这两个债主！”
“怎么啦？”胡舸帆听出了母亲话里有事。
“今天早晨，胡五一起来就来跟我说：‘妈，我跟你商量一个事儿。’我说‘啥子事？’你不晓得，今天早晨一起来，我右眼皮就跳个不停，我就想……”
“你直接说事嘛。”
被胡舸帆一催，李素珍立刻改变了叙述风格，重点句脱口而出：“他喊我每个月给他十块钱。”
“什么？每个月给他十块钱？他做儿子的拿着工资，不交钱养你就罢了，还反向你伸手要钱？”
“你看你看，你也生气了哈！就是嘛，我没向他伸手要钱就不错了，他反而来问我要钱。他说，今后张秀玉在家里一边帮我做生意一边带儿子，我得每个月给她十块钱的工资。那个懒婆娘，不出去挣钱就算了，还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再说我这生意，我一个人做得过来，不用她帮忙。”
胡舸帆想起一直没见着胡五，问：“胡五他人呢？”
“谁晓得。他现在走哪里去都是跟他婆娘说，从来不跟我说。”
正说着，胡五走进来，把肩头一个袋子放下来，往地上一笃，闷声道：“米。”说完转身往外走。
胡舸帆忙跟出去，小声说：“胡五，你过来一下。”
姐弟俩来到屋外一暗处，胡舸帆问：“胡五，我听妈说，你今天早晨向他伸手要钱？”
胡五噘了噘嘴，抹了一下鼻子，说：“有这回事。”
“胡五你这就不对了哈。就算是生了儿子，也不该去刮妈的钱吧？妈做点儿小生意，挣点儿钱可不容易。张秀玉想挣钱，等出了月子，外头挣钱去，别整天窝在屋里啃。现在不比原先，工作金贵。现在工作好找了，再不行自己做点儿生意也可以，你看你四姐。”
胡月静的话像一枚尖利的针，刺破了所有人的情绪。胡舸帆也回想起她当初快要足月却被引产的儿子来。胡报春叹了一口气，说：“早晓得这样，我真不该同意他在街上买房子。”
胡家姊妹都明白胡报春在说什么，只有张秀玉不知道。但张秀玉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却故意装作不明白，笑道：“二姐嫌代哥给你买的房子不好吗？那干脆给我们住，我们不嫌弃。”说完哈哈哈一个人笑起来。
李素珍走进来，冷着脸道：“嫌我这房子不好，有本事自己挣去。”
一年多的生活，李素珍已经发现这个看起来漂亮的儿媳是个好逸恶劳的主儿。她看不惯她整天在家里闲着，靠儿子的工资吃饭。张秀玉看出了婆婆对她态度上的变化，心里也有气，趁着进门不久就有了身孕，原本就不热情的性情更加放肆，家务活能偷懒就偷懒，李素珍生意上的事她更是粘都不粘一下，还美其名曰对胡五说“免得妈以为贪她的那两个小钱”。
当着胡家众姐姐的面，今天的张秀玉不敢太放肆，但仗着给胡家生了一个独根儿，嘴上不服输，笑道：“我倒是想去外面挣钱呢，只要有人给我带孩子，我立马出了月子就去。”
李素珍的气焰果然被打压下来。她早就扬言不给胡五带孩子，理由是张秀玉本来就闲着。其实，她是舍不得扔了她的小生意。生意虽小，可几年来已经做得顺风顺水，守在家门口就有收入，哪儿找这样好的事儿去？再说，眼看着胡五有了媳妇淡了娘，她更要努力地挣钱，怕自己老了的一天受嫌弃。
于是，李素珍就拿二女儿出气：“你那房子高高大大敞敞亮亮几大间，有什么不好？一天到晚尽是想东想西！”
胡报春没开口，胡舸帆倒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我想起来，我们东方红小学附近有一处公租房，听说住那里的女人要嫁台湾了。如果她真嫁了，房子肯定要退出来。”
“退出来也轮不到她住。世上没得这么好的事！”李素珍一瓢冷水泼过去。但谁都听得出来，她这话是针对张秀玉的。
“那也未必！”胡舸帆说。“报春你们单位不是要垮了吗？”
“今天上午才带信儿来，说是喊我们去开会。估计就是说散伙的事。”
“那正好！报春失业了，正好符合公租房租住条件。”
“真的？”胡报春眼里放光。
李素珍没想到没影儿的事眼看着就要成真，继续泼冷水：“你两口子工作都没得，搬到津川去喝西北风啊？”
“妈，这就是你死脑筋了！”胡思梅插话。“人要是能干，在哪里都能活。人要是不能干，在哪里都喝西北风。二姐失了业，在坪上和在津川有什么两样？我看还不如进城去，城里哪怕是卖小菜，买的人都几个。”
李素珍见众口难敌，缩了脖子回灶屋去了。胡舸帆跟进灶屋去帮忙，她看出了母亲与张秀玉的不和，想劝劝母亲。
“妈你也真是的。人家张秀玉给你生这么漂亮一个大胖孙子，你应该做出高高兴兴的样子来才对噻，怎么还来拿话堵人家？人家还坐着月子呢。”
“你们要做你们做去！我做不出来。”李素珍嘀咕道。她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手一场，瓢越过胡舸帆的头顶飞回水缸，溅胡舸帆一身水花。
“不高兴就算了，干嘛还那么大气性呢！”
“能不气嘛！你不晓得那两口子，如今是穿一条裤子放屁的！”
胡舸帆这才明白母亲为什么生气，她捋捋身上的水珠，笑道：“我说干嘛呢，原来是我妈吃醋啦。这就是你小气啦！他俩关系好是好事儿啊，难道你还希望他们整天打架吵嘴的闹离婚吗？你看思梅离了婚，多难。”胡舸帆本来还想说月静要离婚的事，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不光月静的婚姻难保，报春那婚姻看起来也是岌岌可危。
一团烦心事。她不想再给老母亲添堵。
“如果他俩要离婚，倒好了！我巴不得离了这两个债主！”
“怎么啦？”胡舸帆听出了母亲话里有事。
“今天早晨，胡五一起来就来跟我说：‘妈，我跟你商量一个事儿。’我说‘啥子事？’你不晓得，今天早晨一起来，我右眼皮就跳个不停，我就想……”
“你直接说事嘛。”
被胡舸帆一催，李素珍立刻改变了叙述风格，重点句脱口而出：“他喊我每个月给他十块钱。”
“什么？每个月给他十块钱？他做儿子的拿着工资，不交钱养你就罢了，还反向你伸手要钱？”
“你看你看，你也生气了哈！就是嘛，我没向他伸手要钱就不错了，他反而来问我要钱。他说，今后张秀玉在家里一边帮我做生意一边带儿子，我得每个月给她十块钱的工资。那个懒婆娘，不出去挣钱就算了，还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再说我这生意，我一个人做得过来，不用她帮忙。”
胡舸帆想起一直没见着胡五，问：“胡五他人呢？”
“谁晓得。他现在走哪里去都是跟他婆娘说，从来不跟我说。”
正说着，胡五走进来，把肩头一个袋子放下来，往地上一笃，闷声道：“米。”说完转身往外走。
胡舸帆忙跟出去，小声说：“胡五，你过来一下。”
姐弟俩来到屋外一暗处，胡舸帆问：“胡五，我听妈说，你今天早晨向他伸手要钱？”
胡五噘了噘嘴，抹了一下鼻子，说：“有这回事。”
“胡五你这就不对了哈。就算是生了儿子，也不该去刮妈的钱吧？妈做点儿小生意，挣点儿钱可不容易。张秀玉想挣钱，等出了月子，外头挣钱去，别整天窝在屋里啃。现在不比原先，工作金贵。现在工作好找了，再不行自己做点儿生意也可以，你看你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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