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功（13）
老刘坚持只倒一小包茶叶走。等他一走，钟晴便如生了病一般，缓缓坐下来，瘫着不再动弹。
赵正华看看窗外灿烂的阳光，说：“被这一闹，反而写不进去了。前不久工会新发了一幅乒乓球拍，有没有兴趣出去杀一局？”
钟晴领会到赵正华的好意，惨淡一笑，说：“你重担在身，怎么好耽搁你的时间？”
“哪里谈得上耽搁。有科学家说，运动唤醒大脑，我想，活动活动，肯定脑子只会更灵活，效率只会更高。正好，我一直想和你这个乒乓球队员比划比划，看专业的强些呢，还是我这业余的强些。”
钟晴笑道：“我那不过是学校的乒乓球队，哪里算得上专业。”嘴里说着，却站起身来，“球拍在哪里？”
阳光下，雪白的乒乓球像个精灵，在二人之间的乒乓球台上跳来跳去。钟晴不但球技精湛，姿势也相当地帅气，和平时里的公务形象判若两人。赵正华暗想，这么好的人，王局长怎么就不珍惜了呢？
胡舸帆不放心胡月静，周末赵正华加班改稿，她便回了一趟坪上。正如胡报春说的那样，胡月静已经在新租的房子里住下来。房东林大娘是一个孤寡老人，一个人住着一个小院儿。虽说只租了一间屋子给胡月静，可门前的空地让胡月静支了一个缝纫小摊儿，只收一间屋子的钱。
小摊十分简陋，一台老式缝纫机，一张旧桌子上架一张薄薄的千层板算是裁剪用的案板，头上再扯一张塑料棚顶风雨挡鸟屎，就算开业了。
“有生意吗？”胡舸帆问。林大娘的屋前门可罗雀。
“有啊！”胡月静欢快地回答。她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背篼：“这是隔壁院子的李二嫂拿来改的衣裳，这是对面院子黄妈送来补的裤子。”
“你学的是缝纫，怎么变成修补破烂啦！”胡舸帆十分焦急。
“慢慢来嘛。我学徒开店，又初来乍到，她们送这些活儿来，已经很不错了。”胡月静认真地说道。
“可这点儿活儿，能挣几个钱？”
“这点儿活儿，还收什么钱！我不收钱！隔壁邻居的，就这么点儿活儿。”
“可你是开店啊，不收钱你喝西北风？”胡舸帆心疼起来。她晓得，胡月静从钱家出来，是净身出户。
“不是啊大姐。你看，我屋后，他们把空地白白让我用，我在里面种了辣椒、茄子还有丝瓜，这不是帮我省了生活费嘛？等于是我收了钱，是不是？”胡月静一脸欢喜。
“那你也不能光吃菜吧？屋里有米吗？”
“呃……从钱家带出来的米前天吃完了。”胡月静不让胡舸帆插嘴，忙又说：“我还有半把干面。今天我就煮面招待你，你不生气吧？”
胡舸帆鼻子涌起一股酸。“我不生气。我生啥子气？”
胡月静于是又欢喜起来：“我种的辣椒已经可以摘了。昨天我又发现了一棵花椒树，面条里放点儿新鲜花椒，再加上猪油，可好吃啦！”
胡舸帆抹一把鼻子。“两个孩子呢？”
“在钱家，婆婆在带。”胡月静的脸色变得忧伤起来。“如果娃儿们也在这里，就好了。诶，对了，大姐，你能不能让正华二哥帮个忙，帮我把娟儿弄到这里来读书？”
“你都是泥菩萨过江，还想弄女儿来？再说，两个孩子不是钱安国要了吗？”
“翻了年，娟就六岁了，该发蒙了。在钱家上学路太远，我看了，这里学校离得近，走路五分钟就可以到。”胡月静只顾自己说，根本不理会胡舸帆提到的困难。
“孩子来了，你有钱缴学费吗？你总不能天天让孩子吃面条吧？”
“总会有办法吧。”胡月静回答。
胡舸帆暗自叹气。是的，对于胡月静他们这种生活艰难的人来说，从来就没有未雨绸缪一说，他们从来都是走一步算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才是他们的生存逻辑。
胡舸帆从包里取出一块布料，递到案板上：“这块儿布料，你帮我做件儿衣服吧？”
胡月静眼睛一亮，抓起布料，欢喜道：“呀，好漂亮的布！做外套一定很好看！”
“做现在时兴的中式，你会吗？”
“会呀！师傅教过我那种款式！”随即，胡月静又皱了眉头，“可是，绞花盘扣我不会，二字盘扣可以吗？”
“可以！”
胡月静在背篼里一阵翻，翻出一条软尺：“来，大姐，我帮你量一量！”显然，面对第一单正式生意，胡月静十分开心。
“量什么量！我们姐妹俩身形差不多，你就照着你的衣服尺寸做吧。”
“好呀好呀！”胡月静一点儿不起疑心，她竖起食指认真道：“大姐，先说好，这件衣裳我帮你做，不收你的钱哈！”
“又不收钱！那怎么行！”胡舸帆从荷包里掏出一张十元大钞，拍到案板上。“我来给你开个张！”
“自己姐姐，又不是外人，收啥子钱嘛。”胡月静捡起钱，要送回给胡舸帆手里，胡舸帆坚决不收，鼓大了眼睛说：“你不收我就不让你做了！”
胡月静妥协下来。她想了想，说：“那这样，我收你两块钱，意思一下。”
“好吧，那剩下的八块钱，就算作是姐姐送你开店的贺礼。”
胡月静握着钞票的手有些颤抖。良久，她小声说：“谢谢大姐。”
胡舸帆从妹妹手里取过钱，折叠起来，问：“你这衣服有内袋吗？”
“有。”胡月静翻开面衣，露出里面补疤重补疤的旧棉袄。
胡舸帆小心翼翼将钞票放进胡月静那瘪得像老太太的嘴巴的棉衣口袋，又拍了拍，说：“别弄丢了。”
胡月静也拍了拍口袋，仿佛不相信这是真的。她又把手伸进荷包，确信里面躺着一笔巨款后，把面衣放下来压住，欢喜地说：“你看，娟儿的学费钱这不是就有了嘛。”
胡舸帆点点头。
胡月静又叮嘱：“你回去记得帮我问问娟儿读书的事哦。”
胡舸帆又点点头。
赵正华看看窗外灿烂的阳光，说：“被这一闹，反而写不进去了。前不久工会新发了一幅乒乓球拍，有没有兴趣出去杀一局？”
钟晴领会到赵正华的好意，惨淡一笑，说：“你重担在身，怎么好耽搁你的时间？”
“哪里谈得上耽搁。有科学家说，运动唤醒大脑，我想，活动活动，肯定脑子只会更灵活，效率只会更高。正好，我一直想和你这个乒乓球队员比划比划，看专业的强些呢，还是我这业余的强些。”
钟晴笑道：“我那不过是学校的乒乓球队，哪里算得上专业。”嘴里说着，却站起身来，“球拍在哪里？”
阳光下，雪白的乒乓球像个精灵，在二人之间的乒乓球台上跳来跳去。钟晴不但球技精湛，姿势也相当地帅气，和平时里的公务形象判若两人。赵正华暗想，这么好的人，王局长怎么就不珍惜了呢？
胡舸帆不放心胡月静，周末赵正华加班改稿，她便回了一趟坪上。正如胡报春说的那样，胡月静已经在新租的房子里住下来。房东林大娘是一个孤寡老人，一个人住着一个小院儿。虽说只租了一间屋子给胡月静，可门前的空地让胡月静支了一个缝纫小摊儿，只收一间屋子的钱。
小摊十分简陋，一台老式缝纫机，一张旧桌子上架一张薄薄的千层板算是裁剪用的案板，头上再扯一张塑料棚顶风雨挡鸟屎，就算开业了。
“有生意吗？”胡舸帆问。林大娘的屋前门可罗雀。
“有啊！”胡月静欢快地回答。她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背篼：“这是隔壁院子的李二嫂拿来改的衣裳，这是对面院子黄妈送来补的裤子。”
“你学的是缝纫，怎么变成修补破烂啦！”胡舸帆十分焦急。
“慢慢来嘛。我学徒开店，又初来乍到，她们送这些活儿来，已经很不错了。”胡月静认真地说道。
“可这点儿活儿，能挣几个钱？”
“这点儿活儿，还收什么钱！我不收钱！隔壁邻居的，就这么点儿活儿。”
“可你是开店啊，不收钱你喝西北风？”胡舸帆心疼起来。她晓得，胡月静从钱家出来，是净身出户。
“不是啊大姐。你看，我屋后，他们把空地白白让我用，我在里面种了辣椒、茄子还有丝瓜，这不是帮我省了生活费嘛？等于是我收了钱，是不是？”胡月静一脸欢喜。
“那你也不能光吃菜吧？屋里有米吗？”
“呃……从钱家带出来的米前天吃完了。”胡月静不让胡舸帆插嘴，忙又说：“我还有半把干面。今天我就煮面招待你，你不生气吧？”
胡舸帆鼻子涌起一股酸。“我不生气。我生啥子气？”
胡月静于是又欢喜起来：“我种的辣椒已经可以摘了。昨天我又发现了一棵花椒树，面条里放点儿新鲜花椒，再加上猪油，可好吃啦！”
胡舸帆抹一把鼻子。“两个孩子呢？”
“在钱家，婆婆在带。”胡月静的脸色变得忧伤起来。“如果娃儿们也在这里，就好了。诶，对了，大姐，你能不能让正华二哥帮个忙，帮我把娟儿弄到这里来读书？”
“你都是泥菩萨过江，还想弄女儿来？再说，两个孩子不是钱安国要了吗？”
“翻了年，娟就六岁了，该发蒙了。在钱家上学路太远，我看了，这里学校离得近，走路五分钟就可以到。”胡月静只顾自己说，根本不理会胡舸帆提到的困难。
“孩子来了，你有钱缴学费吗？你总不能天天让孩子吃面条吧？”
“总会有办法吧。”胡月静回答。
胡舸帆暗自叹气。是的，对于胡月静他们这种生活艰难的人来说，从来就没有未雨绸缪一说，他们从来都是走一步算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才是他们的生存逻辑。
胡舸帆从包里取出一块布料，递到案板上：“这块儿布料，你帮我做件儿衣服吧？”
胡月静眼睛一亮，抓起布料，欢喜道：“呀，好漂亮的布！做外套一定很好看！”
“做现在时兴的中式，你会吗？”
“会呀！师傅教过我那种款式！”随即，胡月静又皱了眉头，“可是，绞花盘扣我不会，二字盘扣可以吗？”
“可以！”
胡月静在背篼里一阵翻，翻出一条软尺：“来，大姐，我帮你量一量！”显然，面对第一单正式生意，胡月静十分开心。
“量什么量！我们姐妹俩身形差不多，你就照着你的衣服尺寸做吧。”
“好呀好呀！”胡月静一点儿不起疑心，她竖起食指认真道：“大姐，先说好，这件衣裳我帮你做，不收你的钱哈！”
“又不收钱！那怎么行！”胡舸帆从荷包里掏出一张十元大钞，拍到案板上。“我来给你开个张！”
“自己姐姐，又不是外人，收啥子钱嘛。”胡月静捡起钱，要送回给胡舸帆手里，胡舸帆坚决不收，鼓大了眼睛说：“你不收我就不让你做了！”
胡月静妥协下来。她想了想，说：“那这样，我收你两块钱，意思一下。”
“好吧，那剩下的八块钱，就算作是姐姐送你开店的贺礼。”
胡月静握着钞票的手有些颤抖。良久，她小声说：“谢谢大姐。”
胡舸帆从妹妹手里取过钱，折叠起来，问：“你这衣服有内袋吗？”
“有。”胡月静翻开面衣，露出里面补疤重补疤的旧棉袄。
胡舸帆小心翼翼将钞票放进胡月静那瘪得像老太太的嘴巴的棉衣口袋，又拍了拍，说：“别弄丢了。”
胡月静也拍了拍口袋，仿佛不相信这是真的。她又把手伸进荷包，确信里面躺着一笔巨款后，把面衣放下来压住，欢喜地说：“你看，娟儿的学费钱这不是就有了嘛。”
胡舸帆点点头。
胡月静又叮嘱：“你回去记得帮我问问娟儿读书的事哦。”
胡舸帆又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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