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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重复

    依旧是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一点的光亮,我微微张了张眼睛,恍惚之间觉得自己还困在那个山洞里面。这样的想法让我非常难受,所以这一瞬间我突然无比的渴望光亮、渴望温暖、渴望自由,内心的渴望像一股无法扑灭的烈火一样炙烤着我,让我焦躁难安,不顾一切的想要去挣脱,可与此同时我的身上却像是一团棉花一样软绵无力,甚至连动弹一下都不能。这种感觉真的太折磨人了,就像是小时候被困在噩梦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想要大声嘶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想要赶紧逃跑却又怎样也动弹不了,一大团闷气塞在胸腔里,堵的我无法呼吸。

    我浅浅的吸了两口气,意识渐渐恢复过来,这才感觉一股酸麻疼痛自脚踝处传来,游走四肢,然后遍布全身。我后颈处又痛又僵,连动也不能动一下,头顶上充满了血液,胀的太阳穴旁的血管都快爆裂开来,耳边一直不断的滋滋鸣响吵得我感觉脑袋快要炸开,一股腐臭血腥刺鼻的味道,不断在鼻尖回荡,要不是没有蛇腥味,我几乎就要肯定自己已经在山洞里了。

    我闷哼一声试探着动了动手脚,这才觉察我两手下垂,头顶倒立,竟然就是被倒着吊着的。我回过神努力的向四周看了看,可这地方黑的连我自己的手都看不见,更不要说其他的东西了。我被倒吊着,胳膊和腿上都被绳子捆绑了个严实,根本动弹不得。我无可奈何,先用劲张了张上下颌,试着缓解一下耳鸣,让响声不再那样强烈。我不知道袭击我的人是谁,现在又什么都看不见,更不知道自己处境是什么样,周围有没有其他的危险,所以也不敢贸然的喊叫,只能不断劝说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去想如何脱身。而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了一连串拽动铁链的哗啦声响,接着眼前猛然一亮,我下意识的眯住了眼睛,尚未完全适应光线,就听见有人边嘿嘿的笑着朝着我走了过来。

    那人走到我身边站下,诡异的大声笑了两声,然后突然矮身将脸贴近了我。与此同时一股异常浓烈的骚臭味直接冲进了我的鼻腔里,差点熏的我直接吐了出来,他见我闭目,以为我还晕着,看了我几眼又站起身来,转身走开了。这时我缓慢睁开眼睛借着光线看了看,心中一惊,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这里是个不大的房间,四处墙壁上严严实实的裹着不透光的黑布,黑布上挂了好些带着血迹的刀具、棍棒、带着刺的榔头……我环顾一圈并没有看见张夏,不禁松了口气,看样子他没有被捉住,这倒是件好事。

    离我最近的墙上挂了一只榔头,上面粘了些暗红色的黏糊糊东西,还有几团黑色的东西,看着像是头发……我有些心惊,胃里一阵翻腾却又不敢出声。那人现在正在我背后不知道在翻找什么,发出些叮当的声响。接着我听到他嘿、嘿的发出两声感叹,然后拖着什么东西,向我走了过来,我慌忙闭上了眼睛,心脏咚咚的跳个不停,好在他并没在我身边停留,直接走了出去。我趁这时向他看去,见到一个满身灰黑的泥污的男人,头发油腻的绺到一起,杂乱的垂在肩膀上,我见他背影觉得非常眼熟,脑子里转了两圈,灵光一闪,猛然想起来这人怎么这么像钱小海呢?是他吗?他不是瘫痪了吗?怎么站起来了?

    我还未来不及仔细分辨,门被他重新大力关起,接着又是一串铁链的声响,想来是他把门锁上了。我的视线重新陷入黑暗之中,我闻着空气里的怪味,听着自己杂乱的心跳声,暗自揣度着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些血迹和毛发真的是人的吗?但是钱大海已经被抓起来那么久了,不可能作案工具至今还留着。还是说以前的案子会不会和钱小海有也关系,那他是帮凶?又或者说当时落网的钱大海其实只是顶罪,真正的凶手其实就是这个钱小海?所以他是故意装成瘫痪,把事情的真相掩盖了过去。

    那现在他为什么抓我,也会杀我吗?还有之前开车和在山上追杀我的人也是他吗?我仔细想了想,身形倒也还算符合,那这么说来他的杀心由来已久,但他的动机是什么呢?还是说他就是单纯的杀人狂魔、心里变态?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所以我的当务之急是得先赶快脱身,但这个才是目前来看最困难的。我胳膊和腿上都结结实实的捆着麻绳,刚才挣了半天一点松懈也没有,我想了想学着电影里的样子,躬身引体向上企图用手去解脚腕上的绳子。只是我没有电影里主角的体力,这样的动作看着没啥,真的做起来则需要非常强的腰腹力量,对于我这种整天在办公室里坐着,一年运动量累计不到一天的人来说,真的是太难为人了。但毕竟性命攸关我也不能试都不试就放弃,所以咬紧牙关腰腹用力拼命向上卷去。

    可谁知我刚一用力,腰间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腰上剧痛身上立即出了汗。我怕腰椎错位不敢硬来,只好恢复成原状喘了两口气,让自己休息一下。等疼痛过去,我慢慢发力又连续向上卷体,这样试了几次我体力已经消耗的非常厉害了,腰腹之间的肌肉酸疼无比,腿和胳膊充血发胀,额头上更是像要爆开一样发热胀痛,我的汗不停顺着脑门直往下淌,感觉再这样下去,我还没救了自己,倒先脱水了。就在我这样陷入僵局的时候,门哗啦一声又被打开了。

    钱小海拖着木棍重新走进来,见我醒了原地手舞足蹈的跳了两下,兴奋的笑个不停,像是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新鲜玩意儿一般。他几步跳来走近我,在我身边站下,一抬手中的木棍在我胸口狠狠戳了一下。他将我推开后连忙两步跳后躲开我,举着木棍嬉笑的看着。

    我被他这样一戳身体像个摆锤一样在半空中甩来甩去,我被摇晃的眩晕不止难受无比,可钱小海却非常高兴的连连拍手大笑,我摆了几摆,身体终于渐渐停止下来,刚要松口气,可钱小海又立即跳来对着我狠狠一戳,接着再次反身跳开,我气的口中大喝道:“你想干什么,赶快放开我……”

    但钱小海对我的大吼大叫充耳不闻,在长达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只一味地重复着戳我大笑,大笑戳我。我骂的嗓子都快冒烟了,头晕的眼前像是在放了个旋转不停的万花筒,直想呕出来。眼见这样叫骂无用,于是暗自不禁在他戳我时腿上用力,将整个人使劲一甩向着他狠狠撞了过去。

    钱小海正玩的乐此不疲忘乎所以,所以也不曾防备。被我用力撞到,一个趔趄的倒退了两步,后背直挺挺的撞在了一旁那只带刺的榔头上,我得了空立即大骂:“你大爷的,快放了我。”

    钱小海被扎的哇哇怪叫几声,连蹦带跳连忙躲开。他被这样一击,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怪叫着围着屋子边揉着后背边跑了好几圈。然后突然猛地脚下一刹,大叫一声抓起他身边的一只大刀,目光恶毒的冲着我直奔而来,我一见知道大事不好,边使劲摇动着身体躲避,边求饶道:“喂,我不是故意的,大哥你别动手,有话好商量……”

    可钱小海完全听不进去我的话,呼呼地喘着粗气,直愣愣地向我奔来,我见他神情知道自己这次是凶多吉少,眼见他已至身边,索性双眼一闭,暗叹一声罢了罢了。

    而这时我整个人忽然猛地向下一坠,还来不及反应已经死死摔在了地上。这一下摔得突然,我双臂在地上狠劲一杵关节都快折断了,还没来得及叫痛,头便跟着怼在地上,脖子一折颈椎咔哒一声,跟着全身非常结实的摔了下来。我右侧的肋骨先着地,不知道硌着了什么,疼的我一口气窝在胸口冷汗都下来了,我佝偻着躺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的一口一口捯着气,连哼一句都发不出来声。

    我的肋骨上的疼劲还没过去,胳膊忽然被大力一拽,跟着整个人像是破麻袋一样被钱小海甩在了肩上,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我扛了出去,我的胃卡在他肩膀的骨头上,加上被他身上难闻的骚臭味一熏,顶得我连连干呕。我难受极了,想哼哼一声以示反抗,却丝毫发不出声音。

    我被钱小海扛着,视线模糊的厉害,看什么都是重影的。被颠簸久了,我实在忍不住就要一口吐出来时,钱小海脚下一停,将我猛地抛了出去。我砸在了一块铁板上,发出咚的巨响,头不知撞上了什么,耳边发出嗡的一响,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摔晕过去。

    等我再恢复意识时,只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钱小海已经把我的手脚从身后捆到了一起,跟着我把拖到他身边,将一捆黄色的透明胶带撕开贴在了我的嘴上。他做完这些,厌弃的将我随手用力一推,便走开了。我脸砸在铁板上,鼻梁撞得生疼,脑袋跟断片一样好长时间没有任何思维,我这样趴了好半天,才缓缓吸了一大口气,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我慢慢的翻过身,使劲抬起头勉强支撑着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自己似乎现在正在一辆半截的货车的车厢上,而且身下正在移动。

    我身边乱糟糟的堆了些麻袋和绳子,角落里还放了两只上了锈的锄头。我试着挣了挣手脚上的绳子,见完全没有作用,又慢慢拱着身子试图换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我这样乱拱,头一下子拱开了一个麻袋,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露了出来。

    我见那东西的颜色有些眼熟,忙着将它上面的麻袋全部拱开。看清了它的全貌,我不禁吃了一惊,这,这不就是追我的人戴的那个面具吗?

    那,那天追车和山上的人真的是钱小海?要是这样的话,他的杀心真的不是一日两日了,我真的非常危险了。想到这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种濒临死亡的绝望油然而生。

    求生的本能让我不敢再耽搁,连忙用力将身体侧过来,一点一点摸索着车上有没有可以用的锋利器具,摸索了半天,最后找了一处不知道什么东西上凸起的铁片尖开始慢慢的磨着绳子。

    也不知道是路况不好,还是钱小海开的车的技术不好,总之一路上非常颠簸,我在磨绳子的过程中数次被铁片戳到,只是我顾不上疼痛,一味的拼命加快手上的动作。这绳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非常耐磨,我不禁心中焦急,连连咒骂钱小海,他这个人看着脑子不行,绑人害人还挺有一套,男子汉大丈夫居然搞背后偷袭,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能耐,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我正这样骂着,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我跟着车往前一窜一头撞在了铁板上。我心里骂骂咧咧的哼哼两声,突然听到车门哐当一声,想来是钱小海下车了。我听闻他的脚步声,也不知道到底他想做什么,会把我怎么样,心中十分忐忑。其实死也就算了,我最怕他用一些阴狠的手段折磨我,那可就太痛苦了。

    钱小海走到车后,将挡板被拉下,一把将我拖到身边直接甩在了肩膀上,扛着我大步的走了出去。他一路急行气息并不太沉,这让我很吃惊,我虽说并不算太重,可毕竟也是一个一百好几十斤的人,可他扛着我依旧健步如飞竟像是不费半分力气一般。

    我虽然挣脱不得,却也不能任由他这样摆布,使劲摇晃着身体,嘴上不住的乱哼,发出着抗议的怪声。我正这样挣扎脸上突然被他的拳头猛的一击,眼前一花冒出些金星来,我脸上吃痛,鼻腔里也跟着一热流下一股液体来。我被撞的头晕,手脚上也跟着没了力气,半天才缓过神来哼了一声。钱小海对这结果非常满意,兴奋的哈哈笑了两声,手上抬了抬,将我扛的更紧了些。

    之后他一路上坡,转眼已经走进一片山林之间,林间树枝横斜杂乱,频繁地扎到我身上,带刺的枝条从我面上抽打而过,刮得我的脸生疼。我怕被树枝划到眼睛,所以一味的紧闭双眼垂下头。可纵然是这样,脸和脖子上还是被狠狠划了好多下,一条坚硬的断裂的枝条,顺着我后颈插进了后背的皮肉里,疼得我连着出了好几遍汗。

    可钱小海对我的疼痛根本视若无睹,每次我疼的挣扎闷哼,他都会高兴的哈哈大笑,所以到后来我索性不再挣扎,一味咬着后槽牙强忍着疼痛。

    我不知道他走了多久,直到我身上能露出来的地方几乎都被树枝划的火辣辣的疼,他才终于不再上坡,步子渐渐换了下来。钱小海放慢脚步喘了几口气,我也慢慢睁开眼睛想四周看了看,这山林里到处都是树,没有什么有用的参照物。但他再走下去,我见地上已经不再遍是黑色的泥土,开始出现零星的碎石,心里预想着也许是快到了。

    又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地上的石块越来越大,跟着我闻到一股说不出来的难闻气息,正想着怎么觉得这么熟悉,钱小海突然将我放下来了,扔在了地上。我急着抬头左右一看,一口气差点没有上来,直接昏死过去。

    这、这、这不是那天我跑进来的山洞吗?我这才刚逃出去没几天,怎么又回来了?要知道我可是宁可死了,也再不想回去一次。但钱小海明显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把我扔在洞口,只身向着洞深处走去。我看着他的身影在洞的深处消失,心中又惊又急,拼命挣脱绳索。还没挣巴几下,钱小海突然又从洞里走了出来。

    他快步来到我身边,看也不看我一眼将我抬手一抓,双手提着我便往洞中走去。这还得了,我心急如焚,眼见他走的越来越深,越走越暗于是拼命的挣扎,口中大声的哼哼以示抗议,钱小海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折腾烦了,一把将我摔在地上,在我屁股上狠踢了两脚。我趴在地上,使劲回头挖了他一眼。他在一步外恶狠狠的盯着我,似乎觉得刚才这几脚不够解气,于是整个人又跳到我身上连蹦带跳的用力跺了几脚才满意的跳了下去,开始嘿嘿的傻笑了起来。

    他笑够了,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在我头上的位置蹲了下来。我被他折腾的半条命都快没了,双眼无神的看着远处,无比期盼着他能够直接给我一刀,让我走的痛快。钱小海见我不看他,非常不满的将匕首对准了我的眼睛慢慢刺了过来,我被他吓得连忙一缩,侧头慌张的躲开。他见我害怕,又来了兴致,接二连三的用匕首在我面前咋咋呼呼的刺来滑去,却又不真的刺中我,每次都是离我几公分的距离就停了下来,只乐呵呵的看着我闪躲。我见他看我的眼神如同一只戏耍着老鼠的猫一般,心中愤恨,于是咬着牙逼着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再躲闪。

    钱小海又在我面前刺了两次,见没有再吓到我,于是恼羞成怒地一把握住我的胳膊,在我臂上大力划了一刀,我的胳膊上早就被树枝划伤一直在疼,被他这样忽然快速下手一刀,有几秒钟的时间里我并没有感觉任何的疼痛,直到我侧头看见暗红的血染红了我的上衣,才感觉到了来自上臂的钝痛,温热的血液带着一股特有的腥味,从皮肉裂开的创口源源不断流下,顺着胳膊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我的眼中充盈着这样的血色,心中突然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感觉,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清醒感,之前我遇见过那样多次的危险,可这种感觉确实是第一次有。

    我下意识的抬起头,无助地看了钱小海一眼,动了动被胶带封住的嘴想说些什么,可他那种看热闹的表情和我嘴上面黏住的胶带一样让人窒息,堵的我浑身难受,于是又撇过头去不再看他。他见我这样更加不肯罢休,嬉笑着又连续在我手臂上下割了数刀,血从伤口里喷出,落在地面上,染红了我白色的袖口和衣襟。

    血的红色触目惊心,我缓缓地吸了两口气,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无力。可钱小海却越来越兴奋,劲头足的像是一头即将冲出角斗场的斗牛一样,一边贴近我手臂使劲闻着我身上的血腥味,一边连着发出一串我听不懂的怪叫,样子诡异的几度以为自己是在看恐怖电影。

    钱小海这样在我身边胡闹了一会儿,忽然抬头往洞的深处望了一眼,接着脸上一僵收了笑,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双手拧在一起低着头往后挪了两步,他嘴里不清不楚的嗯了两声,突然起身向着山洞口跑了出去。他边跑边不住的回头看,像是舍不得离开一样,最终在离洞口不过几米的光明处站了下来,整个人贴到一侧的石壁上探头向我看着,他站了不过几秒钟便彻底放松下来,抬起手边啃食着指甲边嘻嘻的笑了起来。

    外面似乎有云遮住了太阳,光线随之暗淡下来,洞中也更加昏暗了几倍,嗖嗖的冷风自洞深处的不断传来,隐隐带着些如同人呜咽一般的声响,听得我头皮发紧,禁不住的打着冷战。

    而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从我耳边萦绕而过的风声中夹杂了一点嘶嘶声响,我听得心猛地向上一拽,像是应激反应一般全身汗毛一竖,大脑空白的转头向洞中看去。只见在那无尽的黑暗里,一双暗黄色的眼睛,正在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