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太祖线列车
应天府，上元县捉妖司衙门。
八根朱红廊柱伫立，顶悬“缉妖灭魔”牌匾。
一群皂吏正从门前停放的六辆马车上卸下一具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抬进衙门里。
车后面，张怀生和林南英正相谈甚欢。
张怀生态度恭敬，时不时提出一个个修行上的疑惑。
林南英起先还饶有兴致地作答，但过不多会儿，额头就开始渗出细密冷汗，有种招架不住了的感觉。
张怀生问得正带劲，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一点，刚问完一个问题，又发问道：“师兄，你可知这造畜之法如何破解？”
他想着，若是再碰到驴兄那样的被妖物坑了的可怜人，该如何施救？
林南英脸色一变，无奈告饶：“师弟，我算是知道你为何能诛杀那两只大妖了。师兄我向你坦白，在山上时我最讨厌的便是念书，你所说的‘造畜之术’的破解法子，我虽然学过，但早已忘了个一干二净，你还是去问别人吧。”
张怀生愣了下，哭笑不得道：“怪我怪我，是师弟我考虑不周了。”
林南英一脸惭愧道：“书到用时方恨少，张师弟你这几番发问，真让师兄我面皮发烫啊。”
正说着，衙门里走出了一个须发皆白的年迈捉妖师。
见一行皂吏正搬运尸体，随后掀开两妖尸体上覆的白布。
这一看，脸色顿时大变：“原来是猪鬣和蛛弑两妖，此二妖可是上了大顺缉妖榜的凶徒，咱这上元县捉妖司还有这等人物能将之诛除？”
林南英见状，连忙道：“师伯，是这位龙虎山的张师弟所为。”
年迈捉妖师恍然：“原来是龙虎山真传，难怪有如此本事。”
龙虎山作为正一派祖庭，在南方众多符箓派中，还是有几分排面的。
林南英倒也没解释张怀生并非龙虎真传的事，而是顺势问道：“师伯，既然这二妖上了缉妖榜，这悬赏有多少啊？”
年迈捉妖人道：“此二妖共悬赏有五百两银子，年轻人，你下山时，若是从长辈那里领了一枚捉妖师的号牌，我还能替你将功勋录入其中？”
张怀生取出了自己的号牌，恭敬奉上：“自然是有的。”
这号牌其实就相当于捉妖人的身份证，没这玩意儿，几乎可以说是寸步难行，更别提买车票，坐火车了。
年迈捉妖人神情惊异：“捉妖人？怎么龙虎山连个捉妖师的号牌都舍不得发给你？”
张怀生笑道：“前辈误会了，晚辈的确只是捉妖人，并非龙虎真传。”
年迈捉妖人瞪大了眼睛：“开什么玩笑，连老夫都不是这二妖的对手，你能杀这二妖，反倒连个捉妖师都不是。柳寓翔，张应真那几个老货都糊涂了吗？”
张怀生恍然，正色道：“规矩便是规矩，既然没修出法力的天赋，那就乖乖下山从捉妖人做起，晚辈在武道一途上的确有些天赋，是能打能杀了些，但既然没修出法力，就该是捉妖人。”
“呵，你小子倒是看得开，比那些整天只知怨天尤人的蠢材强多了。”
年迈捉妖人指着号牌上一行小字，说道：“宣城府捉妖司，啧，看来你的师长们是有意磨砺你啊。”
张怀生笑道：“只盼不辜负师长们的期望。”
年迈捉妖人捻须笑道：“不错，不错，年轻人，前途无量啊。”
“林师侄，你先带张师侄去歇息一下吧，看他这一身血污，也不知赶紧清理掉，一路走来，怕是吓到了不少百姓吧。你这号牌先交给我吧，得等到验明两妖正身时，才能将银两，以及你诛除二妖的功勋录入其中。还得好一会儿呢。”
林南英恍然：“怪我考虑不周，师弟，跟我走吧。”
张怀生连忙拱手作揖：“有劳师伯，师兄。”
在林南英的带领下，张怀生进了捉妖师衙门后的一栋宿舍楼，先去洗了个热水澡，将身上血污，泥垢冲刷了干净，又包扎了伤口，才出来寻林南英。
还未走近，便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
一看，桌上已是摆满了鸡鸭鱼肉，各种菜肴，极为丰盛。
“师弟快来坐，这些天辛苦赶路，定是饿坏了吧？”
张怀生刚落座。
林南英突然一拍脑门，急道：“瞧师兄这脑子，师弟乃是武修，一餐能食一牛，师兄我准备的这点食物，怕是不太够分量，要不我再多叫一份？”
按照林南英的推测，张怀生的纯阳经修为起码也有六七层，到了这个境界的武修，简直如饭桶一般，日啖三牛绝非夸张之词。
张怀生连忙摆手：“倒也不必，师弟我之前刚吃过一顿大餐，此时还不算饿，这些食物已经足够丰盛了。”
他也不好说自己早就不修纯阳经了，胃口根本没那么大。
林南英笑道：“师弟你替我清剿掉了那两只大妖，为我上元县捉妖司了结了一桩大案，可以说是间接救了我一命，所以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不然就是在打我脸。”
张怀生苦笑道：“师兄放心，我若真能吃得下，定不会跟你客气的。”
一番风卷残云，这些天来，风餐露宿的苦处仿佛尽数都散了去。
吃过饭，又借了林南英的宿舍好好睡了一觉。
醒来时，却颇为不好受，身上一阵酸痛，骨头架子仿佛要散掉了一般，化开两碗符水吞下，才觉好了些。
“师弟你醒了？”
听到屋内动静，林南英从客厅里走来，笑道：“师弟，车票已经备好，今晚十点钟，恰巧有一班开往顺天府的车，现在过去时间还来得及。”
张怀生连忙道：“好，那我立刻出发。”
取回号牌，收下衙门奖励的五百两银票，张怀生便和林南英一同，前往了金陵车站。
天色已黑，下着蒙蒙细雨。
到处都是常见的黑瓦白墙住宅，有漂亮的石桥架在河畔，在远方的天边，则有耸入云端的砖砌烟囱伫立着。
河水有些浑浊，表层漂浮着一层油污，大抵是受工业废水污染挺严重，闻上去，味道颇为刺鼻。
张怀生问道：“金陵的工厂现在有很多吗？”
“当然，到底是两京之一，金陵的三个工业区，有大小厂房合计上千座，金陵车站每天都有大批拉货的列车进出。”
越往城里走，空气便越糟糕。
林南英买来了斗笠，递给张怀生一顶：“金陵的雨淋多了是会掉头发的，还是戴上为妙。”
张怀生笑着道谢，对于这污染严重的金陵城，心中反而生出了一丝亲切感。
因为他知晓，这才是这个时代文明的标识，那些所谓的田园风光，在这丑陋的工业时代面前，就是被摧枯拉朽踏为草芥的尘埃。
他希望未来，是中华的远征军队，站在异国土地上，称赞着对方的美丽景色与田园风光，并用钢铁将其征服。
而非反过来。
进了车站时，雨已经停了。
一辆黑色的钢铁列车就这样卧在铁轨上，烟囱中冒出滚滚浓烟，悠扬的汽笛声像是划破长空的利剑。
张怀生站在月台上，同林南英道别。
“多谢师兄相送。”
“先别急着道别，你在这儿稍等我片刻。”
他说着，挤着人群，跑到了月台里面。
不多时，他又抱着两个纸袋有些吃力地挤了出来，笑道：“师弟此次行程估计得有整两天，拿着路上吃。”
张怀生有些动容：“还是师兄考虑周到。”
“哈，小事一桩，不值一提，就送你到这儿了，我家里还有妻儿，得趁着还没宵禁，早些回去。”
说罢，便挥手作别离去。
张怀生讷讷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暖意，他没料到只是萍水相逢，刚刚结识的人，竟也待自己如此真诚。
拿着自己的车票找到座位坐下。
张怀生所乘坐的这班车，名为王徵号机车，据说这王徵跟大顺朝的蒸汽机发明息息相关，故有此名。
此时，离发车时间大概还有一阵，车上的人来来往往，邻座都是空置着的。
张怀生暗暗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要融合的血脉，虽说自己距离筑基还远，但这猪妖之凶悍，给张怀生留下的印象却是颇深。
力大无穷，皮糙肉厚，比之狐妖简直强了不知多少倍。
可以留作备用，而非立刻炼成血丹吞服。
蛛妖血脉还是算了，虽然能力繁多，但各方面都不算突出，远不如猪妖血脉对战斗力增幅的强度。
要排，也只能排到猪妖血脉之后。
而等到自己修到能融合它的境界时，早就不可能还看得上它了，因此果断炼化成血丹，打算在接下来的车程里将其吞服。
终于，列车开动了。
张怀生的邻座处坐下来了两个同行的中年男人，都是穿着儒袍大褂，对张怀生这武夫打扮的人，敬而远之。
第一次坐大顺朝的火车，感觉不是很美妙，最起码这种咣当咣当，由大蒸汽机头牵引，车厢底下用木板连接的火车非常不美妙。
尤其是厕所，逼仄，恶臭，倒不如后世直接排泄到铁轨上来的痛快。
坐了一天一夜，已觉五迷三道，别说修行，就是什么都不做，单单闭目养神都觉烦躁非常。
八根朱红廊柱伫立，顶悬“缉妖灭魔”牌匾。
一群皂吏正从门前停放的六辆马车上卸下一具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抬进衙门里。
车后面，张怀生和林南英正相谈甚欢。
张怀生态度恭敬，时不时提出一个个修行上的疑惑。
林南英起先还饶有兴致地作答，但过不多会儿，额头就开始渗出细密冷汗，有种招架不住了的感觉。
张怀生问得正带劲，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一点，刚问完一个问题，又发问道：“师兄，你可知这造畜之法如何破解？”
他想着，若是再碰到驴兄那样的被妖物坑了的可怜人，该如何施救？
林南英脸色一变，无奈告饶：“师弟，我算是知道你为何能诛杀那两只大妖了。师兄我向你坦白，在山上时我最讨厌的便是念书，你所说的‘造畜之术’的破解法子，我虽然学过，但早已忘了个一干二净，你还是去问别人吧。”
张怀生愣了下，哭笑不得道：“怪我怪我，是师弟我考虑不周了。”
林南英一脸惭愧道：“书到用时方恨少，张师弟你这几番发问，真让师兄我面皮发烫啊。”
正说着，衙门里走出了一个须发皆白的年迈捉妖师。
见一行皂吏正搬运尸体，随后掀开两妖尸体上覆的白布。
这一看，脸色顿时大变：“原来是猪鬣和蛛弑两妖，此二妖可是上了大顺缉妖榜的凶徒，咱这上元县捉妖司还有这等人物能将之诛除？”
林南英见状，连忙道：“师伯，是这位龙虎山的张师弟所为。”
年迈捉妖师恍然：“原来是龙虎山真传，难怪有如此本事。”
龙虎山作为正一派祖庭，在南方众多符箓派中，还是有几分排面的。
林南英倒也没解释张怀生并非龙虎真传的事，而是顺势问道：“师伯，既然这二妖上了缉妖榜，这悬赏有多少啊？”
年迈捉妖人道：“此二妖共悬赏有五百两银子，年轻人，你下山时，若是从长辈那里领了一枚捉妖师的号牌，我还能替你将功勋录入其中？”
张怀生取出了自己的号牌，恭敬奉上：“自然是有的。”
这号牌其实就相当于捉妖人的身份证，没这玩意儿，几乎可以说是寸步难行，更别提买车票，坐火车了。
年迈捉妖人神情惊异：“捉妖人？怎么龙虎山连个捉妖师的号牌都舍不得发给你？”
张怀生笑道：“前辈误会了，晚辈的确只是捉妖人，并非龙虎真传。”
年迈捉妖人瞪大了眼睛：“开什么玩笑，连老夫都不是这二妖的对手，你能杀这二妖，反倒连个捉妖师都不是。柳寓翔，张应真那几个老货都糊涂了吗？”
张怀生恍然，正色道：“规矩便是规矩，既然没修出法力的天赋，那就乖乖下山从捉妖人做起，晚辈在武道一途上的确有些天赋，是能打能杀了些，但既然没修出法力，就该是捉妖人。”
“呵，你小子倒是看得开，比那些整天只知怨天尤人的蠢材强多了。”
年迈捉妖人指着号牌上一行小字，说道：“宣城府捉妖司，啧，看来你的师长们是有意磨砺你啊。”
张怀生笑道：“只盼不辜负师长们的期望。”
年迈捉妖人捻须笑道：“不错，不错，年轻人，前途无量啊。”
“林师侄，你先带张师侄去歇息一下吧，看他这一身血污，也不知赶紧清理掉，一路走来，怕是吓到了不少百姓吧。你这号牌先交给我吧，得等到验明两妖正身时，才能将银两，以及你诛除二妖的功勋录入其中。还得好一会儿呢。”
林南英恍然：“怪我考虑不周，师弟，跟我走吧。”
张怀生连忙拱手作揖：“有劳师伯，师兄。”
在林南英的带领下，张怀生进了捉妖师衙门后的一栋宿舍楼，先去洗了个热水澡，将身上血污，泥垢冲刷了干净，又包扎了伤口，才出来寻林南英。
还未走近，便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
一看，桌上已是摆满了鸡鸭鱼肉，各种菜肴，极为丰盛。
“师弟快来坐，这些天辛苦赶路，定是饿坏了吧？”
张怀生刚落座。
林南英突然一拍脑门，急道：“瞧师兄这脑子，师弟乃是武修，一餐能食一牛，师兄我准备的这点食物，怕是不太够分量，要不我再多叫一份？”
按照林南英的推测，张怀生的纯阳经修为起码也有六七层，到了这个境界的武修，简直如饭桶一般，日啖三牛绝非夸张之词。
张怀生连忙摆手：“倒也不必，师弟我之前刚吃过一顿大餐，此时还不算饿，这些食物已经足够丰盛了。”
他也不好说自己早就不修纯阳经了，胃口根本没那么大。
林南英笑道：“师弟你替我清剿掉了那两只大妖，为我上元县捉妖司了结了一桩大案，可以说是间接救了我一命，所以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不然就是在打我脸。”
张怀生苦笑道：“师兄放心，我若真能吃得下，定不会跟你客气的。”
一番风卷残云，这些天来，风餐露宿的苦处仿佛尽数都散了去。
吃过饭，又借了林南英的宿舍好好睡了一觉。
醒来时，却颇为不好受，身上一阵酸痛，骨头架子仿佛要散掉了一般，化开两碗符水吞下，才觉好了些。
“师弟你醒了？”
听到屋内动静，林南英从客厅里走来，笑道：“师弟，车票已经备好，今晚十点钟，恰巧有一班开往顺天府的车，现在过去时间还来得及。”
张怀生连忙道：“好，那我立刻出发。”
取回号牌，收下衙门奖励的五百两银票，张怀生便和林南英一同，前往了金陵车站。
天色已黑，下着蒙蒙细雨。
到处都是常见的黑瓦白墙住宅，有漂亮的石桥架在河畔，在远方的天边，则有耸入云端的砖砌烟囱伫立着。
河水有些浑浊，表层漂浮着一层油污，大抵是受工业废水污染挺严重，闻上去，味道颇为刺鼻。
张怀生问道：“金陵的工厂现在有很多吗？”
“当然，到底是两京之一，金陵的三个工业区，有大小厂房合计上千座，金陵车站每天都有大批拉货的列车进出。”
越往城里走，空气便越糟糕。
林南英买来了斗笠，递给张怀生一顶：“金陵的雨淋多了是会掉头发的，还是戴上为妙。”
张怀生笑着道谢，对于这污染严重的金陵城，心中反而生出了一丝亲切感。
因为他知晓，这才是这个时代文明的标识，那些所谓的田园风光，在这丑陋的工业时代面前，就是被摧枯拉朽踏为草芥的尘埃。
他希望未来，是中华的远征军队，站在异国土地上，称赞着对方的美丽景色与田园风光，并用钢铁将其征服。
而非反过来。
进了车站时，雨已经停了。
一辆黑色的钢铁列车就这样卧在铁轨上，烟囱中冒出滚滚浓烟，悠扬的汽笛声像是划破长空的利剑。
张怀生站在月台上，同林南英道别。
“多谢师兄相送。”
“先别急着道别，你在这儿稍等我片刻。”
他说着，挤着人群，跑到了月台里面。
不多时，他又抱着两个纸袋有些吃力地挤了出来，笑道：“师弟此次行程估计得有整两天，拿着路上吃。”
张怀生有些动容：“还是师兄考虑周到。”
“哈，小事一桩，不值一提，就送你到这儿了，我家里还有妻儿，得趁着还没宵禁，早些回去。”
说罢，便挥手作别离去。
张怀生讷讷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暖意，他没料到只是萍水相逢，刚刚结识的人，竟也待自己如此真诚。
拿着自己的车票找到座位坐下。
张怀生所乘坐的这班车，名为王徵号机车，据说这王徵跟大顺朝的蒸汽机发明息息相关，故有此名。
此时，离发车时间大概还有一阵，车上的人来来往往，邻座都是空置着的。
张怀生暗暗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要融合的血脉，虽说自己距离筑基还远，但这猪妖之凶悍，给张怀生留下的印象却是颇深。
力大无穷，皮糙肉厚，比之狐妖简直强了不知多少倍。
可以留作备用，而非立刻炼成血丹吞服。
蛛妖血脉还是算了，虽然能力繁多，但各方面都不算突出，远不如猪妖血脉对战斗力增幅的强度。
要排，也只能排到猪妖血脉之后。
而等到自己修到能融合它的境界时，早就不可能还看得上它了，因此果断炼化成血丹，打算在接下来的车程里将其吞服。
终于，列车开动了。
张怀生的邻座处坐下来了两个同行的中年男人，都是穿着儒袍大褂，对张怀生这武夫打扮的人，敬而远之。
第一次坐大顺朝的火车，感觉不是很美妙，最起码这种咣当咣当，由大蒸汽机头牵引，车厢底下用木板连接的火车非常不美妙。
尤其是厕所，逼仄，恶臭，倒不如后世直接排泄到铁轨上来的痛快。
坐了一天一夜，已觉五迷三道，别说修行，就是什么都不做，单单闭目养神都觉烦躁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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