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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在路上

    林南英的家住在金陵城南的大中街,远离工业区,也使得他回来路上耗费了不少时间。

    他小心翼翼地走在大街上,地上反光的地方,是刚下过雨,积水汇聚成的水潭。

    时不时能看到有打着火把的巡逻军士成群结队走过。

    见他摸黑走路,拦截盘问。

    “什么人?”

    “上元县捉妖师。”

    “可有公务?”

    “没有,只是回家。”

    “那就快点吧,已经快宵禁了。”

    “多谢提醒。”

    林南英顿时加快了脚步。

    宵禁被抓了不禁要蹲大牢,还得缴罚款,虽然司里肯定能捞他出来,但他也不愿惹这麻烦事。

    转过一个街角,林南英看到一个门坊,上面写着大中街三个大字,而此时,这寂静长街里,唯有一家仍旧燃着暖色的烛灯。

    是吾妻在等我回家啊。

    林南英心中一暖,脚下又快了几步。

    还未到门口,门便开了。

    穿着件蓝白褙子,面容姣好的年轻妇人,提着盏油灯,抱怨道:“又去哪了,这么晚才回?”

    林南英笑道:“娘子怎知我到了?”

    年轻妇人没好气道:“我跟你成婚都五年了,听你那脚步声便知道了,还不快交代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林南英讪笑道:“送一位同门师弟去车站,你也知道,从车站到咱家得走多远。”

    年轻妇人一边帮林南英更衣,一边询问道:“今天不是发俸的日子吗,钱呢,还不赶紧交出来。”

    林南英顿时面露难色:“娘子,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妇人眉一扬,声调都拔高了一阶:“你是不是又慷慨解囊了?”

    林南英语塞,嘘道:“孩子都睡了,你小点声。”

    “你把谁都当兄弟,可谁又把你当兄弟了?整天慷慨解囊,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想想金陵物价越来越贵...”

    妇人一边絮叨,一边从褡裢里掏出钱来数。

    林南英正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狂风骤雨,忽听妇人惊疑道:“欸,怎么还多了十两?你涨俸禄了?”

    林南英愣了下,随即恍然。

    他苦笑道:“怎么可能?大概是我那师弟不愿占我便宜,没给我慷慨解囊的机会,也对,师弟刚领了二百两悬赏,正是财大气粗的时候。”

    ...

    王徵号蒸汽机车上。

    张怀生打开了林南英送他的两个纸袋。

    其中一个有外壳酥脆,油炸的酥糖,还有饴糖,绿豆糕等零嘴,大多属于那种体量不大,但却很顶饿的食物。

    另一个纸袋中则是苹果梨等应季水果,满满当当。

    价格按照车站翻倍原则,估计值个二两银子。

    还有车票,应该也是林师兄垫付的,能否报销还得另说,这个时候的车票价格恐怕不低。

    所以在临分别时,张怀生把自己一个随身携带的二十两银袋偷摸塞林南英的褡裢里了。

    君投以桃,我报以李。

    张怀生从不是一个好占别人便宜的人。

    几块糕点下肚,满口生香,总算是有了点胃口。

    拿起一颗苹果,在袖子上擦了擦,正打算啃上一口,便看到邻座的两个中年儒生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张怀生被这眼神盯得发毛,只得说道:“二位先生若是腹中饥渴,晚辈这里有些水果,二位可自取之。”

    “多谢。”

    其中一个中年儒生拿起一颗苹果,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实在惭愧,我们师兄弟第一次乘这‘机车’出门,在这之前,只听学生们说过,这机车能朝发夕至,便没做太多准备。”

    另一中年儒生板着脸,既眼馋,又不好意思放下身段来拿,颇为可笑。

    张怀生询问道:“二位是哪座书院的教习吗?”

    那个始终板着脸的儒生强调道:“是塾师。”

    “哦,对。”

    张怀生笑道:“抱歉,晚辈自小习武,家中师长都称教习,一时间说顺嘴了。”

    儒生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笑道:“不妨事不妨事的,一个称呼罢了,小兄弟是哪家镖局的镖师吗?”

    听到镖师二字,张怀生下意识想起了那位“长公主侍卫官”的嘱托,那封“太祖日记”尚在他行囊中安放。

    而王徵号蒸汽机车的终点站,正是顺天府,也就是北都城。

    要送这信倒也顺路。

    张怀生摇头道:“晚辈是南康府龙虎山上的捉妖人,此行是要到九边的宣府城赴任。”

    “你是龙虎山上的捉妖人?”

    儒生面色微变,看向那始终板着脸的同伴,眼神中明显流露出了一丝询问之意。

    那板着脸的中年儒生哼道:“南翁师弟,子不语怪力乱神,我等遇到的事,绝非妖鬼所为。”

    张怀生微微一笑:“子不语怪力乱神,此言在晚辈看来,绝非指不应谈论鬼神怪异,而是指我们应对鬼神敬而远之。”

    张怀生觉得孔夫子应该是承认这世上有鬼神的,之所以这么说应该是有规劝君王不要弄出“不问苍生问鬼神”的笑话。

    儒生轻蔑道:“一介武夫安敢解读论语?”

    “一介武夫?”张怀生的语气变得冷厉了不少,“晚辈自七岁起便开始研读道经,十一年间,所读经典逾千万字,敢问先生你读过多少书?”

    “哼,读再多书,不求甚解也无用。”

    “呵。”

    张怀生冷笑。

    不求甚解实际上是指“读书不应咬文嚼字”,而非字面上的读书囫囵看过,不认真的意思。

    这时代的儒生,其实大多水平也就那样,尤其是大顺朝刚立下十八年,许多士子还抱着八股文硬啃。

    心中起了鄙夷之心,张怀生也没跟他们聊天的兴致了。

    可怜那被称作“南翁”的儒生,捧着那才啃了两口的苹果,一时间是吃也吃不得,不吃又舍不得。

    张怀生闭上眼睛,自顾自养神。

    这车上无论是打坐修行,还是吞服丹药都不太方便。

    车身又晃荡颠簸,想趁着这时间多画几张“丁甲护身符”作储备也不能。

    只能干坐着苦熬时间。

    简直比在山间赶路还要煎熬。

    他原本是想在昨晚,趁所有人都睡去,便吞服蛛妖所炼血丹,但总有没睡的和睡觉浅的乘客。

    他担心自己服药过程中产生一些异象,惊扰到他人,当然,更深层的原因其实是怕他人惊扰到自己。

    一白天车程再度过去,按照乘务员所说,今晚凌晨便能抵达顺天府。

    今晚一众乘客都睡得很沉,但张怀生依旧不打算吞服血丹,因为吞服血丹并非一件简单事,连坐了一天半的车,他的精神也感觉相当疲惫了,状态不佳,若是吞服血丹,万一降不住那丹中妖魂可就真走火入魔了。

    只是快要下车了,他也提不起睡意,只能在心中默默诵念道经,思索其中真意。

    正在这时,他的腰间,铃声轻响,竟是那怀朔师兄所赠铜铃摇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