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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乌县城

    师父要出远门。

    “有位老朋友的长子得了怪病请我去一趟,半个月后回来,”正欲告诫陆青予不要偷懒,想了想问她,“怎么样,要不要跟师父出诊。大夫一生最难得的就是见各种疑难杂症,是个机会。”

    竖着耳朵问:“哪里呀?”

    “乌县。”

    那就是县城咯。陆青予来了兴趣,正愁想出去看看呢,县城应该很热闹吧。听说乌县是六州仅次于六州城的城市,以花娘舞和君子剑闻名,异常繁华。

    云洲疆域广阔,设有十二州,每州一州府,任命州府和副州府两名,五年一换。

    这任官制和陆青予前世的相似,不过后者是三年一换,防止官员在原地任职太久形成顽固势力不易拔除。前者交通不便,每位州府一年还要有三个月留京,因而任职时限要久些。

    而且云洲开国政策和前世的唐朝一些制度上十分相似,法度开明,商人的地位虽然仍旧低下,可是国家并不抑制商业发展。对外也实行外贸政策,与多国有商业往来,就连金水镇这样的小镇子都有缅国这些舶来品,可见国际贸易之发达。

    这其实很伟大,据陆青予近几年所见,古代人的思维模式偏向于维持现状,并不兴发展这个词。可北辰帝的政策却有破旧立新之势,也对,当年云洲开国皇帝就新政频出,破除原状将整个国家带向如今盛世,一时成为传奇。

    之后的历任皇帝即使有没有什么出彩的新政平庸君王,也没有改变原有互通互贸的政策。

    所以随之云洲也有个新的社会问题,偷渡者泛滥,边境混乱,这个混乱并不是战乱,而是流寇,异人,人口失踪,人口登记混杂不明,各种摩擦争端......

    事实上云洲太过强悍,周围除了北境马上建立起来的国家敢拼了命打一打之外,其他小国发动的战争更像是小打小闹,被百姓戏称国家流寇。

    乌县那么远的地方,陆彬夫妇怎么舍得闺女去,正欲拒绝,一听是给林老爷子的儿子看病画风顿转:“去,必须得去,林老爷可是我们乌县的大善人,有大福报的,傅大夫一定要把林老爷儿子治好啊。青丫头一块儿去,沾沾林老爷的福气。”

    您已经失去你的小可爱。

    这就收拾收拾要跟着傅大夫一起上乌县,小傻子要跟着一块儿,金吾仲是跪下来求陆青予别让少爷跟去。

    你丫求他啊跪我做什么:“上个县城而已又不是上刑场,这么紧张干什么?”

    “少爷身子骨不好经不起舟车劳顿。”

    “你在跟我小神医开玩笑呢?”金鸿的健康状况陆青予能不清楚?

    “......”

    叉腰:“他就是个倔脾气,你求我有什么用,我还能给他下药让他睡十天半个月啊?噫,这是个好主意啊。”合计着到空间查查有什么对身体无害还能让人昏睡的药。

    小丫头血是墨水吧,这么黑。金吾仲恨得牙痒痒:“敢给少爷下药,找死!”

    “行行行,你牛逼你厉害你上,”瞥了眼自己有模有样背着包裹跟旁边的金鸿,“我就静静地看你发挥。”

    轻声细语地对自家少爷道:“少爷我们不去可好?外面太危险了,我们就在村子等臭丫头回来?”

    “不...不好!”一点面子都不给。

    “何必呢,都知道自己没家庭地位了还要求虐。”

    “......”

    傅大夫在外面催,要再晚点马车都租不上了。陆青予直接出去,小傻子亦步亦趋跟着一起,嘴角上挂着幸福的傻笑。

    金吾仲没法子,回屋快速收拾行李跟出来。

    “最后走的锁门!”前面女娃娃奶声奶气地高喊。

    “......”臭丫头!

    出门半天陆青予就追悔莫及,骨头都要被马车颠散架了,古代的路坑坑洼洼不平坦,马车又没有防震设置,马车一动浑身的内脏都跟着抖起来,陆青予宁愿下车走路。

    被告知三天后才到达,浑身的细胞都在拒绝。

    吃了治晕车的丹药后好歹吐不出来,可还是不舒服。这晕车丹药有奇效,据说在修仙界很受筑基期小朋友欢迎,筑基期刚可以御剑飞行。

    你懂的,晕剑。

    沿途有不少茶馆客栈,傍晚到客栈歇脚,中午就草草在野外吃带的干粮。偶尔才生个火弄点熟食,生火费时间。

    趁师父和金吾仲注意别处,陆青予强行把金鸿脑袋掰开,暗搓搓地扔了个小火球法术,火生起来了。

    上午从沿途镇子里买的烧鸡拿出来加热,再配点馒头和酸菜,几个人吃得津津有味,除了陆青予。

    晕车晕的。喝灵水缓解不适,接过小傻子递来的鸡肉,嚼几口皱着眉喊他自己吃。

    金吾仲拿眼睛瞪她,少爷亲自投喂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你竟然推拒!

    夏日炎炎,太阳灼热得空间似乎都扭曲了。小傻子秀气的鼻尖上都是汗珠,陆青予轻轻抓着他的手,用灵气给他纳凉。

    金鸿不知道为何刚刚还热得难受,突然就凉快的。但是肯定是青青做的,咧开嘴傻呵呵地笑。

    马车里只有陆青予师徒和金鸿三人,金吾仲自己在外面骑马。

    掀开窗帘问金吾仲:“你不热吗?”

    臭丫头破天荒地关心我?不行,得傲娇一波,不能给好脸色。如果接下来他邀请我上马车......

    “黑色吸热不知道吗,你是不是傻,大热天还穿黑衣服,装酷不要命的,哈哈哈。”

    关心,是不存在的。

    金吾仲黑着脸,心道还好没说话。不能指望着臭丫头能有良心。

    三日后,马车进入乌县地界,高耸的城门上有三个红色大字:乌县城。

    城门口排着长队,旁边还有几行木头做的路障。

    金吾仲眉头紧皱,怎么进出城门还要盘查了?

    “花元节还有些时日怎么今天就盘查上了,青丫头去看看。”乌县一年一度的花元节就在半个月后,届时全世界的人都会赶来一观盛状,以往发生过混进通缉人员制造混乱的,因此往后每年一到花元节前前后十日都会在城门口设置障碍盘查过往行人。

    “吼!”早就想下马车了,飞快地跳下车。金鸿也要跟着跳下来,却被金吾仲拦住了,“少爷,她就是去前面看看,马上回来,您就不要下马车了。”

    城门口内外有二十个带刀衙役,执画像一个个盘查过路的人,多看两眼的就问上几句,有马车或者大货物还要经过检查。进城和出城的分两路,右边是进城的,左边则是出城,而进城的队伍远远比出城的队伍要长不少。

    神识扫到画像上的人,这时候的艺术偏向于写意,画像只看得出六七分模样,似乎是个挺俊俏的男子。

    拌天真问一个刚出城的大婶:“姐姐,我师父让我来问问为什么突然要盘查,您知道怎么回事吗?”

    大婶笑得满脸褶子:“哎哟瞧这孩子我都四十好几了还姐姐呢呵呵。官府在抓一个叫柳时元的男人,说到这柳时元啊就要说到乌县今年的花娘和君子。柳时元就是今年的君子剑君子,他为了让自己心爱的女子跳花娘舞,竟然杀掉了今年选定的阮花娘。柳时元和阮花娘素来不对付,没想到竟然能到杀人的地步。哎,我要是有个能这么对我的男人多好,”神情向往,“还是这么俊的男人。”

    大神你这思想要不得啊...颜狗无处不在。

    “所以啊现在官差在查人,听说人还在城里没出来呢。你们师徒进城可小心点,那可是杀人魔。”

    “谢谢姐姐。”

    问完后又朝里面多看两眼,恰好衙役在盘问一个高挑美艳的女子。

    轻浮地摸那名女子下巴:“脸不是假的,说两句话听听。”

    “官差大人还有何事,小女子赶着出城见友人。”女子声音媚而入骨,听得不远处的陆青予浑身都鸡皮疙瘩。

    这声音对男人杀伤力太强了。

    果然那几个官差表情瞬间变了,要不是碍于大庭广众早扑上去就地解决,靠,真是极品!“哟这是幽会小情人儿呢。”

    女人颜面羞赧,没有反驳。

    靠,几个色狼,盘查还带骚扰的。不过这美女可真漂亮,陆青予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回到马车上跟师父说明情况,是官府在搜捕杀人犯。金吾仲没有跟他一起进城,而是带着金鸿说一会儿进去跟两人汇合。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花娘舞有那么重要吗?还能杀人的。”托着腮帮子问。

    傅大夫瞪了她一眼:“小孩子家家少关心这些问题。”

    “我就是好奇啊,那个叫柳时元的是傻子吗,杀人还留下把柄,最后花娘和君子剑都没了,他喜欢的那个女子成了新的花娘,不赔了夫人又折兵吗。不对,夫人没赔,”掀开马车小窗户,正好和经过马车的美人四目相对。

    正是刚才被官差调戏的美女。

    陆青予忍不住头一缩,总觉得哪里不对。

    美人从马车旁边走过,露出高挑的背影。

    前世陆青予只有一米六,见到如此高挑的女子心生怨念。怕是有一米八了吧,送我十厘米多好。噫,她肩膀好宽?越看越诡异,那种违和感久久不散。

    说起来这美女和画像上的人还有点像!

    “啊!”想到什么的陆青予身子探出马车震惊地盯着那女子,“师父,他!!!!!他!!”

    未想‘女子’猛然回头,那冰冷的眸子让陆青予不寒而栗,一时竟忘了言语。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傅大夫责问。

    “他...他...”

    ‘女子’淡然回头,脚下生风般转眼已经走远。

    陆青予目瞪口呆道,“那个人是女扮男装的,女装大佬...”

    傅大夫拧眉,惊觉徒儿大概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连忙将人拉进来捂住嘴:“不想惹麻烦就住嘴!”

    我不怕惹麻烦啊师父!!陆青予郁闷。心里算是明白了,那人大概就是杀人犯柳时元,女扮男装逃过盘查。可刚才他发出的声音...

    天呐,一个男人如此妩媚动人,她一个女人都自愧不如。

    男人马蚤起来还真没女人什么事。这样的人还选什么花娘,一个人君子剑花娘舞全跳完得了。

    马车被盘查的时候陆青予蠢蠢欲动,纠结要不要告诉官差犯人已经跑了,她可是个根正苗红的守法公民,为了法制事业贡献小力量的高尚人士。可一想到这几个官差刚才调戏人家的模样。

    脑子里突然脑补出官差和杀人犯cp相爱相杀的大戏。

    “屁股长钉子了?坐好别说话。”

    这是警告陆青予不要惹麻烦。

    马车里就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和六七岁小女孩,和犯人信息不符,官差就掀开马车看了眼,问都没问就放行。

    等马车进城,傅大夫才教训陆青予:“亡命之徒你去招惹做什么,就当没看见什么事都没有,要抓人有官差不差你一个小孩子。下次再如此莽撞离远点,别连累为师。”

    “......”

    汝闻,人言否?

    郁闷的是自己竟然在一个凡人面前怂了,难受。

    师徒俩刚进城,就有个蓝衣小厮模样的男子跑过问:“敢问车内可是傅大夫?”

    “正是。”

    “傅大夫小的可算等到您了,老爷一早叫小的到城门口守候,估摸着今日您是要到的,我家林老爷等候多日了。”

    小厮接过马车,驾着往另一条巷道去。

    “师父,小傻子他们还没来呢。”

    外面的小厮却是忙道:“傅大夫和友人约了哪里见面,使唤小的去等候便是。”

    傅大夫说了醉香楼。醉香楼全国都有店,光乌县便有两家。一家高端的位于富宅区域,另一家价位要低一些,就在平常闹市。傅大夫和金吾仲约定的是闹市那家。

    马车最后停在一座宏伟的宅院前,光是看院墙的长度便可想象其内有多广阔。

    将人送到后那名小厮等到管家出来接人了才大步跑出去,方向是闹市那边。

    陆青予暗道这小厮好通人意,服务简直五星级:“师父,那个人好聪明啊。”

    哪知道管家听在耳里,待小厮一回来就派去伺候师徒俩一些跑腿的杂事去了。

    说起来傅大夫与林府林老爷子也是忘年交了,两人差了二十有几。林老爷子头发灰白,杵着拐杖迎出来:“傅小兄弟老夫可算是等到你了。”

    “怎敢让林老久等,”傅大夫也是一脸见到老友的动容,当初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就躲到了乡下,几十年未出,与老友也是多年未见,没想到再见竟是物是人非,老友衰老至此。将陆青予拉出来,“这是我徒儿,陆青予,是个不成器的,这次顺便带出来见见人。”

    瘪瘪嘴表示不满,我哪里见不得人了!甜甜地喊对面慈眉善目的老人:“林爷爷好。”

    林老爷子哪里没瞧见小丫头的小动作,觉着好玩儿:“是个聪慧的。”

    两人寒暄良久,林老爷子才依依不舍地让管家带着师徒到早就安排好的厢房,让厨房准备晚饭为几人接风洗尘。

    管家带着两人左拐右拐,就是陆青予快要转晕时到达处精致的小院子。院子中种着十几株梅花,不够现在不是开花季节,叶子葱郁,别有风味。

    陆青予的房间里自带书桌,右边菱形镂花朱窗外正对着那小片梅林。古代人追求风雅,便也要求窗户的位置和院子的角度达到完美,通过窗户就能看到一副画卷。

    若是梅花开了,此景怕是如诗如画。

    房间清新淡雅,床前挂的还是珠帘。

    这种珠帘在二十一世纪随处可见,但这里非常昂贵,是十分有钱的人家才能买得起的东西。看来林府真的很有钱啊,难怪每年能花大笔银子行善,不光得了善名,几十年前还得到一张圣上钦赐的牌匾。

    那张牌匾就挂在堂上,刚才陆青予就看见了,写的善德无量。

    一个时辰后小厮领着金吾仲和金鸿回府,管家安排两人住陆青予隔壁傅大夫所住的院子。

    “小的有财,管家安排小的来给几位跑腿,随便使唤。”说话的是刚才到城门口接人的小厮。陆青予挺喜欢他,个子小小的,但是人十分机灵,也不多嘴。

    另一个是专门配给陆青予的丫鬟,叫薰儿,才十三四岁,看着十分内敛文静。

    晚上主人家布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林家人丁稀薄,因而并不兴分桌而食的习惯,陆青予这个女娃娃也跟众人一起上同一桌。金吾仲还是单独要了个小桌子,不上主桌。

    入席后林老爷子问丫鬟:“年儿病可好些?”

    “回老爷,小小姐今早上又发热了。”

    老人眼中心疼,扭头对众人道:“招待不周,傅小兄弟,快来尝尝这酒,当年你可是最爱喝酒的。”

    “不敢多喝不敢多喝,喝酒误事,”想了想又道,“林老爷的身体恐怕不宜喝酒,今日大家也不拘束,还有两个孩子,就不喝了。”

    “哎,说是如此,可戒油戒荤唯独这酒是万万戒不了。”老人家也是个顽固的。

    “不如喝我带的酒,喝了不仅不伤身,还能令人醉后神清气爽。”往日将那些灵酒当命根子不让人碰,今日却大方分享了。给有财说了个位置,让有财取酒去了。

    不多时一小坛子酒取回来。这还是傅大夫出行时特意带的,带的不多,路上只敢一杯一杯小酌,这一席就喝了只剩个地底儿。

    林老爷子是个老酒鬼,怎么喝不出这酒的妙处,忙问是从何处来的。

    傅大夫谦逊道:“不过是小徒儿胡乱酿的,林老爷若是喜欢命人到我家去取几坛子便好。”

    “不错不错,小小年纪便能酿出如此美酒,傅小兄弟,这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夫可一定要说出来得罪你。回去的时候老夫一定叫上几个人去搬酒,到时候可别舍不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两位忘年之交相谈甚欢,陆青予吃着小傻子给自己挑完刺的鱼肉也跟着乐呵。难得师父不像在陆杨村那样古板的样子,有如此开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