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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又遇静玄

    屋内,几人围坐在一个小火炉边。

    炉上一个铜把泥壶,咕嘟咕嘟的热气从壶嘴里冒出,给这个冬日带来了一丝暖意。

    白色斗篷的男子坐在炉边,不时地打量屋中架子上摆放的各式瓷器。

    天青的钵盂,月白的瓷瓶,流光四溢的琉璃盏。

    有一些器物上还题写着诗句,看那书法笔走龙蛇,有着不错的功底。

    “袁兄,这些瓷器和琉璃都是你烧的吗?”

    刚才男子与袁松互通了姓名,也熟络了一些。

    这名男子姓【梅】名【凌雪】,袁松暗赞,真是人如其名。

    “不才,小弟还在学习当中,大部分都烧坏了,千挑万选,才留下这几件像样的。”

    梅凌雪点了点头。

    “字写得不错,我有一个朋友也酷爱写字,有机会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他无意中的一句话,却使袁松极为地尴尬。

    袁松窘迫地笑了笑。

    “说来惭愧,让梅兄见笑了,这字是这位江晨小兄弟写的。”

    “哦?”

    梅凌雪听到袁松这么说,只是轻“哦”了一声,表情上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此时他才多看了江晨两眼。

    梅凌雪生来骄傲,很少与人交友,平常人也很难入得了他的眼。

    要不是因为这字,他都不会正眼去看江晨。

    此时一看,他心中却是一动。

    江晨长相还算帅气,但他心动并不是因为江晨的长相,而是他隐约在江晨的周身看到一层如薄雾一样的光,淡淡的,若有似无,以至于他现在才发现。

    “这位江晨小兄弟是一个修道之人?”

    梅凌雪疑问道。

    “没有,我只是在练习一些强身健体的功法。”

    江晨笑着回答,他的笑容有着大男孩特有的阳光与真诚。

    “这样吗?”

    梅凌雪没再追问,他心里清楚,根本就不是什么强身健体的功法,只是对方不想说,他也懒得问。

    “梅大哥,不知你是怎么看出江晨是修炼之人?”

    袁松心中有些好奇,他听袁竹和刘罡说过,原力修炼到一定程度,就能感应到别人身上的原力波动,波动共鸣之下,还可凭此知道对方身上原力的强弱。

    难道这个梅凌雪也有修炼原力?

    梅凌雪也不隐瞒。

    “我儿时体弱,有幸得遇一位道长,自那以后,我就开始跟随师父修习丹道。”

    他是在一个雪夜出生,因为是早产,从小就体弱多病。

    在他五岁的时候,门前经过一个道人,道人看与他有缘,便把他收为记名弟子,教了他一些呼吸吐纳的方法。

    自那以后,每年道人都会来看他,并根据他的修习情况,再传授他后续的修习方法,如今他已经修习道家丹功二十余载。

    打通大周天之后,他开了天眼。

    像江晨这样,原力散溢在身体周围,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可是在梅凌雪的眼中,那些散溢出来的原力就像轻烟簿雾一样。

    也是在开了天眼之后,梅凌雪看到了很多本不该看到的东西,自那以后他的性情也开始变得冰冷淡漠。

    听到这里,袁松恍然。

    当初在沈剑庄,张清远道长也是一眼就看出了袁松体内修炼的原力。

    “我师父还赐了我一个道家的名字,叫【静玄】,你也可以叫我【梅静玄】。”

    听到这个名字,袁松的眉毛跳了跳。

    一旁的江晨没忍住,“噗嗤”一声,又赶快憋了回去。

    “不知梅兄可否告知尊师的名讳?如果小弟以后有幸遇到,也不会错过了机缘。”

    “家师天钟山太乙观张清远。”

    梅凌雪一句话出口,袁松也差点没忍住笑,不会这么巧吧?

    梅凌雪也看到了袁松的表情变化。

    “怎么?袁兄听说过家师?”

    “有幸见过一次,还与道长聊过几句。”

    袁松也没隐瞒,微笑着回答。

    听到袁松这么说,梅凌雪也来了兴趣。

    “袁兄,不瞒你说,刚才初见之时,我就看到你头顶有黑云笼罩,似有不祥,不如我给袁兄卜上一卦如何?”

    听到梅凌雪要给自己算命,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袁松的脑海。

    袁松连忙摆了摆手。

    “梅兄还是不要冒险了。”

    袁松故作一脸神秘地继续说道。

    “我也不瞒梅兄,上一个要给我算命的人,啥也没算出来,还遭天谴了。”

    “天谴?哈哈哈——”

    听到袁松半真半假地玩笑,梅凌雪爽朗地笑了起来,他也没过多纠结。

    算卦只是他临时起意罢了,这些卜算之术都是修炼无聊时,师父随手教他解闷的,他平时从来没有用过。

    “梅兄,你可听尊师提到过你的师兄弟?”

    “没有。”

    梅凌雪摇了摇头。

    袁松和梅凌雪正聊得开心,江晨将几个冻得硬梆梆的冰坨拿到袁松的面前。

    “这几个橘子都冻硬了,不能吃了,丢掉吧。”

    这些橘子是不久前刘罡寄过来的,江晨将这几个橘子放在窗台上就忘了,刚才袁松让江晨去找些水果,江晨才想起窗台上放的橘子。

    这几日大雪,厚厚的积雪早已将橘子覆盖,江晨把橘子从雪里扒出来,发现都冻得像石头一样了。

    “哎?扔了可惜,拿来。”

    梅凌雪从江晨的手中接过冰橘子,然后把这些橘子围着煮茶的泥壶,一颗一颗地摆在小火炉上。

    “袁兄可知,这冻过的橘子虽然变苦了,但是只要放在这火上烤一烤,就会变得更加清甜。”

    “橘子也可以烤来吃吗?”

    这个方法,袁松还是第一次听说。

    “袁兄等一下试试就知道了。”

    梅凌雪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他的眼神落在小火炉上,思绪陷入了回忆。

    “本来我也是不知道的,这个方法还是柳娘告诉我的。”

    提到柳知周,梅凌雪的话语当中生出无尽的感伤。

    “是柳知周姑娘吗?她是梅大哥的恋人吗?”

    江晨问道。

    梅凌雪抬头看了看江晨,随即摇了摇头。

    “对于我来说,她比恋人更重要。”

    “知音”

    袁松在一旁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梅凌雪举起茶杯,朝着袁松一拜。

    二人开始喝茶,没再聊这个话题,一切尽在不言中,知者自知,不知者,也无需知道。

    屋里陷入了沉寂,梅凌雪轻轻翻动着火炉上的橘子,袁松独自喝着茶,也不知道二人心中在想些什么。

    江晨坐在一旁感觉有些尴尬,就在这时,他听到院外传来了汽车声。

    这时江晨才想起来,他竹师叔还在雪地里站着呢,赶紧起身向院外跑去。

    对于江晨的这一举动,袁松也没有理会。

    远远地,一辆车碾雪循辙而来。

    袁竹心中一喜,他以为是张晶回来了。

    可是随着车缓缓驶近,袁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车停在了龙凤窑门口,一个三十几岁的肥胖男人轻巧地从驾驶室跳了下来。

    一起下车的还有一胖、一瘦两名老者,年纪大约六七十岁。

    那名肥胖男子毕恭毕敬地陪着两位老者一路朝着龙凤窑的大门走来。

    三人来到袁竹的面前,胖老者朝着袁竹问道。

    “小伙子,请问【永麟】兄在府上吗?”

    【永麟】就是龙凤窑的主人【张永麟】,是袁松的师父,也是张晶的父亲。

    “在的,二位老先生里面请。”

    袁竹领着三人进入院子,正好看到江晨从里面跑出来。

    “江晨,你去请张永麟师父,就说有客人来访。”

    袁竹刻意说了姓名,他怕江晨那小子迷糊了去找袁松。

    江晨得令,又扭头朝着张永麟夫妻的房间跑去。

    袁竹将三人带到了客堂,一进门,就看到袁松和梅凌雪在举杯对饮,虽是茶,却喝出了酒的意味。

    “哥,这三位是来拜访张永麟师父的。”

    袁竹说道。

    梅凌雪见状,站起身来,朝着袁松拱了拱手。

    “袁兄,今日就不再叨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说着,梅凌雪将一旁的古琴揽入怀中,同时还不忘从火炉上拿起两颗烤黑的橘子装进怀里。

    “你是【御风三绝】梅公子?”

    与两位老人同行的肥胖男子在看到梅凌雪的时候,先是一惊,然后露出了一脸惊喜。

    可是梅凌雪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如轻风一般从肥胖男子身旁掠过。

    梅凌雪拉了拉斗篷,推门踏入雪中。

    肥胖男子不甘地追到院中,直到梅凌雪的身影与漫天的大雪融为了一体,才失落地回到客堂。

    这时张永麟也来到了客堂,一进门就看到了胖老者,满脸激动地抓着胖老者的胳膊。

    “【锦峰】老弟,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是不是我这龙凤窑不起火了,你这辈子都不登我的门了?”

    这位胖老者名叫【李锦峰】,是张永麟多年的好友,也是生意伙伴。

    随着二人年纪越来越大,张永麟不再烧窑了,李锦峰的古玩瓷器生意也惨淡了,两人也就很少来往了,这一别就是十几年。

    张永麟与李锦峰寒暄了几句,李锦峰一侧身,将身后的瘦老者让了出来。

    “永麟兄,你看看这是谁?”

    张永麟看到瘦老者,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僵立在原地,他好像在努力地回想着什么。

    过了许久,豆大的泪珠从张永麟的脸上滑落,掉在地上,摔成八瓣。

    张永麟颤抖着嘴唇,语气中带着迟疑。

    “你是……长瑞?是我的师弟段长瑞?”

    瘦老者也是早已泪流满面,扑通一声给张永麟跪了下去。

    “师兄,是我,我是长瑞。”

    “哎呀——”

    张永麟痛呼一声,抬起手一巴掌朝着瘦老者煽了过去,可是临近了,手却转了方向,重重地拍在了瘦老者的肩上。

    好似拍一下不解恨,张永麟又重重地拍了几下。

    张永麟张着干枯的嘴唇,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

    袁竹和江晨连忙上前扶住张永麟,拍前胸、抹后背,过了许久张永麟口中“哎呀”一声,这才缓了过来。

    此时瘦老者依然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张永麟深吸了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指着瘦老者。

    “五十年,整整五十年,人这一辈子有几个五十年?你好狠的心啊。”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张永麟已经泣不成声。

    名叫段长瑞的瘦老者没有出声,也在兀自流泪。

    袁松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情绪如此激动,不知这位瘦老者和师父之间有着怎样的过往。

    张永麟被袁竹和江晨扶着坐下。

    这时一个女声突然响起,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是长瑞师弟吗?”

    正是张永麟的老婆【郑淑云】,袁松的师娘。

    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