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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歪打正着

    李卫青就知道这群鞑靼人留住钟金,多半是没安好心,但自己不便露出高强的身手,想起朱载堂,这小子还在后帐听着,大概是没听懂。

    不多时,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从打仗中出来,直奔飞天院众人的营帐,看来第一个目标是这里。

    朱载堂悄悄地跟在后面,李卫青已然在蒙古包帐顶飞跃,来到飞天院众人的营帐顶上,依样画葫芦,卷起天窗的毡帘,向下窥探。

    只见大帐内空无一人,冲进去的士兵扑了个空,旋即冲出营帐,要回去报信。

    刚出门口,楚姑姑、邵宁带着一群飞天院的弟子们把这群士兵围在门口,亮出兵刃,说道:

    “你们想干什么!?”

    士兵们不懂汉语,一见兵刃二话不说,拔刀开干,两群人就地火拼起来。

    这一打起来,军营里顿时吵闹起来,围上来大量的士兵。飞天院的女人们并不想杀人,这样一来就有所掣肘,打的乱糟糟难解难分。

    李卫青知道这种乱局,除非主帅赤朱达仁和王妃钟金过来,否则难以控制。于是他几个兔起鹘落,直奔大帐,远远就看到报信的士兵把情况报纸了赤朱达仁,这货却纹丝不动,示意不要管。

    李卫青再朝王妃钟金的营帐纵身跃去,却发现被吵闹声吵醒的王妃和两个侍卫,被守卫劝说拦住了,完全不明所以,出不去。

    看这个样子,赤朱达仁的意图反而不是要对付小女孩,目标明显就是飞天院的诸人。

    李卫青有点困惑,如果对方想要灭口的话,只要处理掉证人就可以了,为什么要针对飞天院的这些人呢?

    正思索间,忽然听见一声大喊:“快住手。”

    李卫青回头一看,只见朱载堂把宝剑架在赤朱达仁的脖子上,缓缓走过来,赤朱达仁双手擎着,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蒙古话,应该也是让士兵们停手的意思。

    现场从一片混乱瞬间归于宁静,朱载堂对楚姑姑说道:“楚姑姑,带邵宁你们先走!”

    “那王妃怎么办?”邵宁问道。

    “放心,他们不敢动王妃的。”楚姑姑江湖阅历丰富,低声说道,拉着邵宁,就去马厩牵马。

    朱载堂挟持着赤朱达仁,一路走到营门,也要过了一匹马,远远地瞧着飞天院的火把,已经走得很远了,这才一脚踹飞了赤朱达仁,翻身上马而去。

    李卫青在高处蹲着,看了大半天的热闹,本来还想借着这个机会混进飞天院呢,如此一来,又没了借口。

    只得悻悻的回到营帐,又倒头睡了。

    第二天一早,赤朱达仁就以飞天院私逃为由,回报给了气的花枝乱战的钟金王妃,钟金无奈之下,只好叫来李卫青商议。

    “库楞台吉,昨晚的事儿,你知道么?”

    “回王妃,昨晚睡到一半听见吵,但被几个同帐的守卫阻在帐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哼!”钟金气道:“这群混蛋,赶走了邵宁师妹他们,还恶人先告状,说他们私逃。”

    “可是,赤朱他为什么这么做?”李卫青疑惑道。

    “他主子塔拉布一直撺掇大汗跟大明开战,平时就老是在背后搞小动作,尤其是因为我跟飞天院来往,不知道跟大汗说了多少我的坏话。”

    李卫青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赤朱达仁的目的只是为了不让飞天院的那群人接触到阿拉坦汗。

    “原来如此!”

    “塔拉布这个小人太可恶了,这次还安排赤朱达仁屠杀阿都朝鲁部落,诬陷大明军,妄图挑拨开战,我一定得在大汗面前好好告他一状。”

    “可是,只有这个小女孩作为证人,大汗会相信你么?”李卫青有些担忧。

    “只要大汗下令彻查,相信赤朱达仁的手下,一定有人会站出来的。”

    “这事儿咱们得提前调查。能一夜屠杀百余口人的,肯定至少几十人,这些人从这儿出去,不可能掩人耳目,我们只要知道近期的军事调动,就可以早点准备些有力的证据。”李卫青经验老到,让钟金侧目,美眸变得神采奕奕的打量着李卫青,赞道: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这么聪明?”

    夸得李卫青有点不好意思,心说:都活了一把岁数了,这点阅历算什么。

    “王妃过奖!”嘴上还得谦虚。

    钟金满意的看着李卫青,说道:

    “库楞台吉,你以后就跟着我做事吧,不必再久居异乡了。”

    李卫青心里一颤,自己是要借机逃走的,怎么还要混发迹的样子呢,嘴上只能说道:

    “多谢王妃,库楞愿意效犬马之劳。”

    “太好了!”钟金开心的展露出迷人的笑容,纯真的像一个得逞的孩子。说道:“刚刚说的事儿,你就去调查吧,其木格和斯琴给你当助手。”

    “是!”李卫青只好领命而去。

    蒙古军帐内,李卫青和其木格两个漂亮的女侍卫面对面的坐着,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两人等着李卫青发号施令。

    李卫青仔细想了想,首先还是得从证人入手,知道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让其木格把小女孩白鹿带进来,仔细盘问那天发生的全部情况。

    原来,那天的情况是这样的——

    午后,冬日的暖阳暖洋洋的晒在这个暖洋洋的山脚盆地里,阿都朝鲁部落的族人在忙碌着,用储备的干草喂养过冬的牛羊,小女孩白鹿跟着阿母一起在挤羊奶,木桶里盛满了乳白色的羊奶,香甜的奶香味弥漫在蒙古包的周围。

    远处一彪马队驰骋而来,领头的是一个高瘦的汉子,海下的红胡子特别惹眼,吊着眉眼煞气很重。

    阿都朝鲁部落的头领贾巴朝鲁赶紧迎出来,抚胸质疑道:“远道而来的客人,欢迎你们。”

    红胡子笑呵呵的翻身下马,说道:“贾巴,好久不见,我的好兄弟。”

    “好久不见。”贾巴朝鲁亲切的迎了上去。“这次是去哪儿啊?”

    “阿拉坦要在大青川建一座城,这里水草丰沛,牛羊成群,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土扈特部落的汗帐。”

    “太好了,大汗什么时候到?”贾巴喜笑颜开,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

    “大汗已经从青海湖出发,春暖花开的时候,就能到这儿。大汗命我先把这个好消息告知给你们,提前做准备。”

    “太好了,咱们阿都朝鲁部落,人多马壮,明天我就召集部落的人,把这个消息散布到整个巴丹、WLCB和科尔沁,等到春暖花开,这里就会有上万的儿郎。”

    两人勾肩搭背的说着,族人们也纷纷牵马去喂,并奉上酒食。还有一个族人为红胡子敬献了洁白的哈达。

    贾巴朝鲁笑呵呵的对族人喊道:“冬日的和风送来喜悦的消息,大汗要来大青川了,咱们以后的好日子来了,阿都朝鲁部落是最好客的部落,今晚,咱们杀羊待客,不醉不休。”

    红胡子也高声说道:“我还带来了二十囊大汗赐予的美酒,也是赐给咱们阿都朝鲁部落的礼物,今晚不醉不休。”

    众人听闻全都兴高彩烈的欢呼起来。

    篝火点燃的时候,整个阿都朝鲁部落都沉浸在浓浓的酒肉香里,族人和客人们载歌载舞,吃喝玩乐,大快朵颐,一片欢腾。

    小女孩白鹿是全部落唯一一个不能喝酒的孩子,因为她只要问道酒的味道,就会全身起红疹子,所以每次这种欢腾的场面,她只能提前拿走几块烤羊肉,偷偷地躲在草窖里吃。

    外面欢乐的氛围和美味的羊肉让白鹿很快就躺在柔软的草垛上睡着了,等阳光从草窖的盖板缝隙中穿过,照到白鹿的眼皮上时,周围一片死寂,小女孩从草窖里面爬出来,看到宛如人间地狱一般的惨状。

    李卫青听完其木格翻译成汉话的故事,心里宛如刀绞,很明显这个红胡子和头领是认识的,而且没准是朋友,而最终这些所谓的兄弟却掏出了屠刀。

    李卫青反复确认了人数,白鹿说差不多二十多人,这么少的人屠杀了一百多号人,而且没有漏掉,逃脱的,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忽然,他想到故事里面讲的,酒是红胡子带来的,假设这些人提前在酒里做了手脚,就完全有可能做到,也就是说这些人的目的很清楚,就是为了杀人去的,而且不留活口。

    那么头领贾巴朝鲁可能很关键,李卫青想起之前斥候的一些情报,这阿都朝鲁部落世代居住在云内州,由于离大明的边境比较近,早年备受战乱之苦,后来和谈互市开了,这里就变得十分富足,大量的马匹、牛羊从这儿卖给大明,换来丝绸、瓷器、茶和盐巴。所以贾巴朝鲁是所有部落头领里面最不赞成打仗的。

    于是李卫青问其木格:“给我讲讲这个阿都朝鲁部落和贾巴朝鲁,什么都行。”

    其木格想了想,说道:“阿都朝鲁部落是土扈特十五姓的一支,而且是上六姓的一支,很古老的姓氏,钟金王妃的母亲就是来自阿都朝鲁部落,而且他们很亲近,贾巴朝鲁的儿子图音格现在是左军大将,带三千户。”

    李卫青点点头,看来这次袭击意图很明显,即能除掉政敌,嫁祸大明,还可以刺激大将的战意。

    “这样,其木格,你去调查一下大汗的赐酒,通常是怎样准备的,给阿都朝鲁部落的赐酒是什么时候,谁负责的。斯琴,你呢,去跟这里的马夫聊聊,近期有没有二十人的小队出去,什么时候,去了哪儿。”

    “好!”

    两人各自领命去了。

    李卫青忽然对这个塔拉布很感兴趣,之前只是听说在鞑靼内部有这么个人,是鞑靼部的大祭司。一直以为就是个巫祝萨满之类的,治治病,跳跳神,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干涉鞑靼的政务这么深。

    想到这儿,他赶紧去找钟金,问一下这个塔拉布更多的消息。刚走到营帐口,就听到钟金在大声的用蒙古话训斥着别人,不多时,赤朱达仁带着一脸的愤怒和委屈,掀开门帘冲了出来,跟李卫青撞个对脸。

    赤朱达仁瞪了他一眼,用蒙古语骂道:“呸!杂种狗!”,转身大踏步的走了。

    李卫青暗暗记在心里,暂时懒得跟他计较,转身进了大帐。钟金被气得花枝乱颤,一张俏脸上全是不悦。看到李卫青进来,赶紧过来吐槽道:“这赤朱达仁,简直太过分了,又不让我们走,又不说大汗什么时候到,这不是囚禁么?”

    “王妃,我想来想去,觉得阿都朝鲁的事情没那么简单,现在看来,恐怕塔拉布还有更大的阴谋,所以想来跟您再了解一下情况。”

    “好,坐下说。”钟金看到李卫青一本正经,也控制住怒气,变得严肃起来。

    “这塔拉布到底是什么来历?”李卫青问道。

    “这个塔拉布是三年前来到大汗身边的,最初就是一个巫医,但确实有点本事,治好了大汗多年骨痛的顽疾。后来她声称自己是长生天火神的侍女下凡——”

    “等等——”李卫青大惊道:“这塔拉布是个女的?”

    “对啊,草原上的萨满都是女的。”钟金道。

    “那多大年纪?”李卫青好奇的问。

    “她自称活了上百年了,看上去更像个小姑娘,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巫术。”钟金的话带出了一丝的妒忌。

    “那她会不会是用媚术蛊惑大汗?”李卫青试探的问。

    “不会,如果这样的话,会玷污长生天、玷污火神。”钟金斩钉截铁的说。

    李卫青又问道:“那她的底细知道么?”

    “完全不知道,大汗早些时候也派人打探过她的来历,但是完全查不到。”钟金悻悻的说。

    “那这样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什么大汗会信任她?”李卫青奇道。

    “她会法术。”钟金神秘兮兮的说道。

    “什么法术?”

    “不惧火烧。”钟金说道:“大汗亲自验证,把她投入到火堆里,熊熊的烈火不能伤她分毫。”

    李卫青心里一凛。这不是炎凰真气么,还有别的传人?

    “这塔拉布现在在哪儿?”李卫青紧张地问。

    钟金看他脸色大变,以为他被吓到了,说道:“不要怕,也可能是幻术障眼法,她一直跟着大汗,应该很快也到了。”

    “那她什么时候开始参与大汗的政事的?”

    “也是最近半年,忽然开始关心政事,提拔了很多追随者和弟子,这个赤朱达仁就是其中一个。”

    李卫青满心的狐疑,需要答案,这下他更不能走了,要等到阿拉坦到了,一定得会会这个塔拉布,解答他内心的一系列谜团。

    李卫青告辞了王妃,一个人出了大帐,赤朱达仁没把他放在眼里,也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回到自己的营帐,躺在床铺上,脑海里反复的在盘算时间。

    不多时,其木格和斯琴都回来了,其木格得到的消息很有用,所有大汗的赐酒都是需要进过大祭司祝福的,在这个时候,在酒里面加入一些东西,那肯定是相当的容易。

    斯琴那边也有了结论,十天前果然有一天赤朱达仁带了二十几个人出去,次日清早才回来,而且身上沾满了血迹。而且还拿到了一张名单,到底都有谁参与了这次行动,其中有一个人,正是跟李卫青同一个营帐的秃发大块头。

    看样子阿都朝鲁部落的血案九成就是这个赤朱达仁带人去干的,剩下的就是需要拿到凶手的口供了,赤朱达仁不能碰,免得打草惊蛇,幸好,有这个名单。

    李卫青嘱咐两个姑娘一定保密,让其木格给自己去要几坛好酒,心里盘算了一阵,做了一些安排。

    傍晚,同营帐的几个军兵巡完了营,骂骂咧咧的回营了,叽里咕噜的全是蒙古话,李卫青也听不懂。

    几个人看到营帐里的酒,都来了精神,瞬间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讨论,有一个人过来问李卫青一串话。

    李卫青用之前学好的蒙古话回到:“将军赏的,送你们了。”

    几个蒙古兵大喜过望,立马拿出下酒菜,几个人坐下就开喝,等到几个坛子全空的时候,外面已经入夜,几个军兵东倒西歪,横七竖八的躺在营帐里。

    李卫青等他们都睡实,封住了这群人的穴道,把秃发大块头捆上,掀开门帘,其木格早等在门外。

    李卫青赶紧放她进来,俩人拿水浇醒喝得烂醉的秃发大块头,其木格用蒙古话问道:“十天前,你们是不是去过阿都朝鲁部落?”

    大块头迷迷糊糊,嘴里叽里咕噜的一顿说。

    其木格转脸看着李卫青,说道:“就是他们,他说是赤朱达仁带他们去的。”

    “再问!问他们为什么要杀了全部落的人?”

    其木格一串叽里咕噜的话甩过去,大块头又是一顿言语不清的叽里咕噜。

    其木格转脸道:“他说,贾巴朝鲁不肯对抗大明,该死。”

    李卫青点点头,说道:“行了,这就坐实了。”

    送走了其木格,李卫青考虑下一步该如何处理,等到大汗到了,通过王妃检举揭发。

    李卫青感觉事情有点太容易了,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自己赶紧手忙脚乱的把现场恢复一下,免得明天早上这群大头兵发现异样。收拾完了,李卫青刚躺到床铺上,就听到营帐外传来一声诡异的鸟叫:

    “咕咕咕,咕咕咕,秋秋!”

    李卫青赶紧一骨碌爬起来,这是早先李家军的暗号,一定是郭混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