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于力之死（十四）
14、
老焦两手绞在一起，额头一会儿就布满细密的汗珠。
元石松口气，心里有了七八成把握，他严肃地说，“我理解你不愿多事的想法，可现在出了命案，你再不说就是犯罪，会面临治安处罚。”
老焦抹了把落到眼窝里的汗。
“那我再问一遍，11月25日当晚10：58分最后一辆车进入小区后到事发这段时间你都在哪里？”
老焦惊慌失措，“我我我，我就在门卫……”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准确，他长长地喘了口气，“那车进来，我知道，然后我就一直坐在门卫室，突然听到老蔡叫我……他跑进地下车库，我就一直站在门口，等他出来我们唠了一会儿，他让我去值班室搬一箱水……”他快速瞄了眼元石，舔舔嘴角，“然后他去巡视，我就在门卫室。”
“准确吗？”元石盯着老焦。
“一点没错。”老焦急得站起来。
“那你是怎么看见老蔡摔倒的？”
老焦半张着嘴，“我我，不对，我说错了，老蔡去巡视，我一直站在门卫室门口，没有进去。”
“为什么不进去？”
“我，老蔡对我不错，我想等他回来再唠两句，警官同志，”他痛心疾首，“我是临时工，谁我都得巴结。”
“你是否听到石块扔进小区的动静。”
老焦嘴角嗫喏几下，“我，我没听见，但我……我的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几点，就你一人吗？”元石小心地控制着说话的节奏。
“老蔡也在，他还帮着看了我的头，没破，我以为自己的头痛病犯了，后来……”
“后来你发现什么？”
“后来我洗澡的时候，发觉那块真的有点疼。”老焦摁住头皮揉了揉，“我老伴说有点红。”
“你当时戴着帽子吗？”
“是，毛线帽子，可我没听到什么动静。”
“老蔡也戴着帽子吗？”
“他，他没戴。”
“具体什么时间？”
“这我知道，差十分钟就12点。”
“老蔡呢。”元石请小李找个技术人员过来帮忙，一边问肖无。
“他调走了，自己要求调走的。”老肖诧异地看着元石肃然的眼神。
“调走了？”元石若有所思，“什么原因？”
“原因当然冠冕堂皇，我猜可能和死者有关，毕竟他和人家来了个亲密接触，他有点迷信，别看他不说，所以我没为难他，”肖无无奈道，“我也不瞒你，在地产公司干的人多少都有点迷信。”
“事后他有什么异常吗？”元石打断他。
“就是魂不守舍，也能理解。”
老焦从屋里出来，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
“你知道吗？”元石突然说。
“我我我，他就是迷信。”老焦一边后退一边摆手。
来人是技术室的毛小峰，他让老焦站在挨打的位置，拿着侦察经纬仪不停地调整角度。
肖无不敢走近，远远喊，“元警官，老蔡一会儿就到。”
“元石，你过来。”毛小峰招招手，让出位置，“假定投掷石块的人一米七五。”
元石凑到经纬仪前，能够击打到老焦右后脑位置的投掷区域被锁定在桥洞前三米方圆及桥洞上方桥梁栏杆处，与他的初步观察结果差不多。
毛小峰事发当晚也勘察过现场，对这片地方很熟，“要是站在桥洞外抛物，监控能抓到，要是在桥洞边抛物，就会有一个抛物线，石头应该从西门上方过来；如果是站在桥洞上方引道栏杆上抛过来，几乎就是一条直线，有可能会穿过摄像头和夜灯之间，可惜摄像头在下面，否则应该能抓到点什么。”
元石送走毛小峰，独自走到桥洞口，回身看着僵硬地站在原地的老焦，路边碎石子不少，大一点的只有一块勉强合格。
他拾起一块碎石头在手上掂了掂，非常轻，肯定抛不远，而那块大点的石块凭他的身手也没什么把握能抛到老焦身边。
元石心里一动，拿出塑料袋里的香水瓶掂了掂，和大块的石头分量差不多，他疾步从路口走到桥洞上方，景阁苑的视野更加清楚。
无论那人是站在桥上还是桥洞口抛石头，必定看见老王和老蔡在说话，恶作剧……不，如果仅仅是恶作剧，他不会连手里的香水瓶都扔了。
难道是为了引起老焦老蔡的注意！
老蔡精神萎靡，人瘦了不少。
肖无正与他开玩笑，“她又不是你弄死的，就是找人算帐也算不到你头上，你这胆子也太小了。”
老蔡哼哼哈哈不肯多说，老焦站在一边一个劲向他使眼色。
“那晚没听到石头砸进小区的声音？”
“我没听到，”老蔡赌咒发誓，“我真没听见，你问老焦，我们站在一起，他不也没听见吗？
“好，”元石岔开话题，“他头上挨了一下，你是怎么说的。”
“我，”那晚的事突然浮现在眼前，他的脸倏地扭曲起来，讷讷地，“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您看看这段视频。”
元石换上另一段视频，画面正中是一道闸口，灯光被夜色压着蜷在闸口一动不动，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在不断变化，让人感觉那凝固的画面里依然是个鲜活流淌的世界。
“这是景阁苑西门，物业大楼就在西门东侧，向队注意三十秒后的画面变化。”元石提醒。
向警揉揉疲倦的眼睛盯着屏幕。
突然画面飘过一片雾状影子，一闪而过。
向警眼波没有丝毫变化。
“再看看。”元石把画面进度条将前提，“三十秒后。”
又是一道云雾般的阴影闪过。
“您看看灯和摄像头的位置，灯在上，摄像头在下，我试验了几次，如果有东西从摄像头和灯之间穿过，光线被打断，反映在监控画面上就是一片稀薄的阴影，所以我怀疑......有人用抛石头的方式报警，至于香水，可能是找不到趁手的石块，着急之下随手从身上掏出来的。”
“既然是警示说明他看到什么，那他为什么不报110，而去警示保安？”向警没有质疑这个假设。
“当然是不想暴露自己。”
向警不置可否。
“他怎么可能看到那女人被碾压致死？现场极为昏暗，如果不走近，那个保安走到跟前都没看见。”
元石不确定，“人行道1.5米，绿化带1.5米，拐口路宽2.5米，车从辅路拐上人行道，前面有一个岗亭拦住车灯视线，待越过岗亭，又进入司机的视觉盲区，现场交警说司机不大可能看到尸体，但也不敢百分之百地保证。”
“不愿暴露自己，又想引起人们的注意！”向警突然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天花板，“先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可看见有人被车撞伤，有可能性命不保，什么人为了不暴露自己可以致他人性命不顾，要知道保安极有可能接收不到他的警示。”
元石抬起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兴奋，“此人与死者有关！如果死者是坐车进入现场，她进入现场干什么，是碰瓷？还是另有目的？我怀疑这个报警的人就是将她带入现场的人，或许他们之间有什么约定，没有得到回音，这才让他铤而走险。”
“一切都只是假设。”
老焦两手绞在一起，额头一会儿就布满细密的汗珠。
元石松口气，心里有了七八成把握，他严肃地说，“我理解你不愿多事的想法，可现在出了命案，你再不说就是犯罪，会面临治安处罚。”
老焦抹了把落到眼窝里的汗。
“那我再问一遍，11月25日当晚10：58分最后一辆车进入小区后到事发这段时间你都在哪里？”
老焦惊慌失措，“我我我，我就在门卫……”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准确，他长长地喘了口气，“那车进来，我知道，然后我就一直坐在门卫室，突然听到老蔡叫我……他跑进地下车库，我就一直站在门口，等他出来我们唠了一会儿，他让我去值班室搬一箱水……”他快速瞄了眼元石，舔舔嘴角，“然后他去巡视，我就在门卫室。”
“准确吗？”元石盯着老焦。
“一点没错。”老焦急得站起来。
“那你是怎么看见老蔡摔倒的？”
老焦半张着嘴，“我我，不对，我说错了，老蔡去巡视，我一直站在门卫室门口，没有进去。”
“为什么不进去？”
“我，老蔡对我不错，我想等他回来再唠两句，警官同志，”他痛心疾首，“我是临时工，谁我都得巴结。”
“你是否听到石块扔进小区的动静。”
老焦嘴角嗫喏几下，“我，我没听见，但我……我的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几点，就你一人吗？”元石小心地控制着说话的节奏。
“老蔡也在，他还帮着看了我的头，没破，我以为自己的头痛病犯了，后来……”
“后来你发现什么？”
“后来我洗澡的时候，发觉那块真的有点疼。”老焦摁住头皮揉了揉，“我老伴说有点红。”
“你当时戴着帽子吗？”
“是，毛线帽子，可我没听到什么动静。”
“老蔡也戴着帽子吗？”
“他，他没戴。”
“具体什么时间？”
“这我知道，差十分钟就12点。”
“老蔡呢。”元石请小李找个技术人员过来帮忙，一边问肖无。
“他调走了，自己要求调走的。”老肖诧异地看着元石肃然的眼神。
“调走了？”元石若有所思，“什么原因？”
“原因当然冠冕堂皇，我猜可能和死者有关，毕竟他和人家来了个亲密接触，他有点迷信，别看他不说，所以我没为难他，”肖无无奈道，“我也不瞒你，在地产公司干的人多少都有点迷信。”
“事后他有什么异常吗？”元石打断他。
“就是魂不守舍，也能理解。”
老焦从屋里出来，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
“你知道吗？”元石突然说。
“我我我，他就是迷信。”老焦一边后退一边摆手。
来人是技术室的毛小峰，他让老焦站在挨打的位置，拿着侦察经纬仪不停地调整角度。
肖无不敢走近，远远喊，“元警官，老蔡一会儿就到。”
“元石，你过来。”毛小峰招招手，让出位置，“假定投掷石块的人一米七五。”
元石凑到经纬仪前，能够击打到老焦右后脑位置的投掷区域被锁定在桥洞前三米方圆及桥洞上方桥梁栏杆处，与他的初步观察结果差不多。
毛小峰事发当晚也勘察过现场，对这片地方很熟，“要是站在桥洞外抛物，监控能抓到，要是在桥洞边抛物，就会有一个抛物线，石头应该从西门上方过来；如果是站在桥洞上方引道栏杆上抛过来，几乎就是一条直线，有可能会穿过摄像头和夜灯之间，可惜摄像头在下面，否则应该能抓到点什么。”
元石送走毛小峰，独自走到桥洞口，回身看着僵硬地站在原地的老焦，路边碎石子不少，大一点的只有一块勉强合格。
他拾起一块碎石头在手上掂了掂，非常轻，肯定抛不远，而那块大点的石块凭他的身手也没什么把握能抛到老焦身边。
元石心里一动，拿出塑料袋里的香水瓶掂了掂，和大块的石头分量差不多，他疾步从路口走到桥洞上方，景阁苑的视野更加清楚。
无论那人是站在桥上还是桥洞口抛石头，必定看见老王和老蔡在说话，恶作剧……不，如果仅仅是恶作剧，他不会连手里的香水瓶都扔了。
难道是为了引起老焦老蔡的注意！
老蔡精神萎靡，人瘦了不少。
肖无正与他开玩笑，“她又不是你弄死的，就是找人算帐也算不到你头上，你这胆子也太小了。”
老蔡哼哼哈哈不肯多说，老焦站在一边一个劲向他使眼色。
“那晚没听到石头砸进小区的声音？”
“我没听到，”老蔡赌咒发誓，“我真没听见，你问老焦，我们站在一起，他不也没听见吗？
“好，”元石岔开话题，“他头上挨了一下，你是怎么说的。”
“我，”那晚的事突然浮现在眼前，他的脸倏地扭曲起来，讷讷地，“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您看看这段视频。”
元石换上另一段视频，画面正中是一道闸口，灯光被夜色压着蜷在闸口一动不动，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在不断变化，让人感觉那凝固的画面里依然是个鲜活流淌的世界。
“这是景阁苑西门，物业大楼就在西门东侧，向队注意三十秒后的画面变化。”元石提醒。
向警揉揉疲倦的眼睛盯着屏幕。
突然画面飘过一片雾状影子，一闪而过。
向警眼波没有丝毫变化。
“再看看。”元石把画面进度条将前提，“三十秒后。”
又是一道云雾般的阴影闪过。
“您看看灯和摄像头的位置，灯在上，摄像头在下，我试验了几次，如果有东西从摄像头和灯之间穿过，光线被打断，反映在监控画面上就是一片稀薄的阴影，所以我怀疑......有人用抛石头的方式报警，至于香水，可能是找不到趁手的石块，着急之下随手从身上掏出来的。”
“既然是警示说明他看到什么，那他为什么不报110，而去警示保安？”向警没有质疑这个假设。
“当然是不想暴露自己。”
向警不置可否。
“他怎么可能看到那女人被碾压致死？现场极为昏暗，如果不走近，那个保安走到跟前都没看见。”
元石不确定，“人行道1.5米，绿化带1.5米，拐口路宽2.5米，车从辅路拐上人行道，前面有一个岗亭拦住车灯视线，待越过岗亭，又进入司机的视觉盲区，现场交警说司机不大可能看到尸体，但也不敢百分之百地保证。”
“不愿暴露自己，又想引起人们的注意！”向警突然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天花板，“先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可看见有人被车撞伤，有可能性命不保，什么人为了不暴露自己可以致他人性命不顾，要知道保安极有可能接收不到他的警示。”
元石抬起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兴奋，“此人与死者有关！如果死者是坐车进入现场，她进入现场干什么，是碰瓷？还是另有目的？我怀疑这个报警的人就是将她带入现场的人，或许他们之间有什么约定，没有得到回音，这才让他铤而走险。”
“一切都只是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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