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牡丹春魅影（五）
5、
元石坐在办公桌前，左边电脑画面停留在江卓走进景阁春大门的刹那，时间时25日22：36分，他穿着运动套装，肩上很随意地挎着一个运动包，眼神冷峻。
右边电脑反复播放着牡丹春复盘时的情形，江卓从厮打的人群里把乔宇拉出来，被人簇拥着往后退，大家都带着玩闹的心态，脸上有着异样的兴奋，并没有太当真。
元石把画面停留在灯光突然亮起的那一瞬间，正如尚昆所说，大部分人都偏离了第一次笔录时所说的位置，只有江卓和李娜准确地站在他们认定的位置上。
江卓先在健身区运动将近半个小时，在休息区待了约五分钟，23：12分进入的牡丹春，23：27分发生斗殴，
李娜是那晚领班很随机地挑到的公主，没有人打招呼，她也没什么背景，他们的交集很偶然。
元石长长地吐了口气，他总觉得江卓对位置的认定有些刻意，第一次笔录里他说自己靠着窗台，李娜指认说他没靠着窗台，他立刻推翻自己的口供；这个口供并不是很要紧，一般人即使不坚持己见，恐怕也不会完全顺着他人的说法改变自己的初衷；尤其现场复盘时，在其他人并不把位置当一回事的情况，他的刻意显得尤为不寻常。
现场除了李娜，还有四个人对江卓的位置有点印象，但都不是很确定。
元石犹豫片刻，还是拿起电话。
楼鸣在派出所外等着他，看见他十分高兴，“总算完事了，再这么闹下去，我和老尚这月的奖金肯定泡汤。”
“可惜还是没找到凶手。”元石很遗憾。
“犯不着跟他们较真儿，反正肉烂在锅里，让他们自己去平衡；而且基层派出所解决民事纠纷的首选还是调解协商，最后才是仲裁。”楼鸣眨眨眼，这才想起元石的拜托，“你要打听江卓的情况，可以问为什么吗？”
元石含糊地笑笑。
楼鸣忙摆手，“明白明白，你不用说，我把他的档案复印了一份，你看看。”他把档案袋递给他，“说起来，他的经历很简单，他家是南无农村的，按现在人的说话，是个典型的凤凰男，研究生毕业后就进入滨城第一设计院，我侧面打听了一下，他现在已经是室主任，总工，相当成功，娶的老婆是本地人，漂亮，还有本事，他岳父岳母不显眼，可其它亲戚朋友有不少混得不错的。我替你约了他，”他看看手表，“马上到。”
元石快速翻了一遍资料，基本情况与楼鸣说得差不多。
说话间，江卓已经停好车走过来，看见元石，他有片刻的迟疑，也并不掩饰自己的诧异，皱起眉头，“我进牡丹春一共没二十分钟，这也太衰了，没完没了。”
元石指指马路对面的西餐厅，“我们去那边聊。”
江卓迟疑起来。
“算不上正式询问，只是了解了解情况。”元石说得很直接，语气温和，眼神却十分犀利。
江卓大方地点头同意。
这个时间，西餐厅人不多。
元石问过江卓的意思，要了两杯咖啡。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江卓，没有任何掩饰。
面对元石的审视，江卓很快平静下来，他坦然地放松身体，微笑着任他打量，有一种功成名就的自信和坦荡。
时尚锐利的短发，精干有型的身材，元石不得不承认他和乐橙很般配，社会地位，相貌，包括两人身上隐含的傲慢都如出一辙。
“那晚不幸的不仅是你，你爱人乐橙也很不幸。”
“你是说拐口那案子，其实很幸运，乐橙是第一个被排除嫌疑的人。”江卓仿佛不屑与他打机峰。
“这么说你也很幸运。”
“说的是，我也是第一个被解除嫌疑。”江卓摊开两手，“没做就是没做。”
“那晚乐橙没有家人陪伴，我问她，她说老公睡眠不好，睡着不容易，她不忍心叫醒他。”元石露出奚落的笑。
江卓微微垂了下头，“我的确失眠很严重，可又不想完全依赖安眠药，所以我在景阁春办了卡，有时候累个半死，睡得稍容易些，你可能很难理解一个失眠人的痛苦。”他侃侃而谈，毫不在意。
元石直接打开文件夹，“你是26日凌晨1：23分在21层走出电梯，而物业是1：28分摁响你家门禁，五分钟的时间难道你就睡着了。”
江卓无奈地哂笑，他摊摊手，“如果我单纯是去健身房，我当然没什么好隐瞒的，那晚KTV的情形你也知道，我不想乐橙别扭，她也是场面上的人，自然对男人在KTV里那一套不陌生，平时话里话外都很不以为然，有些事不捅破，我们都可以当作没发生，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说实话我的确想瞒着她，婚姻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让人……战战兢兢。”
“有这个必要吗，你明明只是去找人……”
“你还没结婚吧，男女之事是夫妻之间的茅草，一点星火就能燎原，平时我也去KTV，要么团建，要么谈事，很少叫公主，她对我很放心，但她要知道那晚的事，你以为她还会相信我的话。”江卓摇摇头，又面露诧异，“你这是……调查我还是调查乐橙。”
元石沉默地看着他。
江卓也是第一个被排除嫌疑的，乐橙与他前后相差十五分钟同时出现在与现场直线距离最近的地方，难道这是巧合吗。
“那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江卓有些不快，“这么说你是在调查我？”
“毕竟凶手没有找到。”
江卓无所谓地挑挑眉毛，“配合调查是应该的，就是挺麻烦。你还是在调查拐口那案子吧，你不相信调查结果？”
“乐橙最近身体怎么样？”元石没有回答，而是问。
“她……她身体能有什么事，一向很好。”江卓瞥了眼元石，“不过最近在公司不那么顺心，她自小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工作后也是一帆风顺，难得有点事让她吃不下睡不着。”
“你们夫妻感情怎么样？”
江卓皱起眉头，不快地说，“这好像是我的私事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乐橙有没有精神恍惚之类的现象？”
“你什么意思？”
“我和乐橙见过两次，第一次就是事发当晚，她精神恍惚，据她说当晚她多次在快速路上昏睡过去，这有多危险你应该心里有数，第二次就是前几天，她......总之状态很差，”元石审视着他，“你真的珍视她吗，依我看，不见得。”
江卓仿佛被人点中穴位，脸上再没有应付自如的轻松表情，他用手撑着额头，“我们结婚还不到两年，虽然是人介绍认识的，但她正是我梦中妻子的模样，有事业有品位，善良大度，我很爱她，这个我没必要向你解释。”
“这么说你知道她的身体情况？”
江卓语气很沉，“工作上的事，她又是个认死理的，我只能尽可能地开解，但我们都是很独立的人，尤其在工作上，”他苦笑一声，“全靠她自己扛，希望别太麻烦。”
元石没有揪着不放，“你有十点以后去健身的习惯吗？”
“不说十点，半夜两点我都过去，”江卓神色倦怠，不过还是很配合，“我们这种工作一坐就是一天，跑一跑比什么都强，不过景阁春没开夜场，我最晚十一点赶最后一拨。”
“你和乔宇很熟？”
“有业务来往。”
“男人在那种场合聚会都会叫公主吗？”
“那要看是什么性质的聚合，只有关系很近......”江卓瞥元石一眼，“你是说正常情况下我不应该闯进去。”
“你觉得呢，虽然警方认定他们没有嫖娼，可露丝裙子上有乔宇的精斑，还有两位也差不多，这种场合一个仅仅是工作关系的人闯入，是不是很尴尬。我不信你想不到这一点，有什么急事需要你去干这种扫兴的事。”
“说了你不会信，就是工作。”江卓脸上露出笑意，“完全是为了工作。”
“这种事为什么不打电话。”
“现代通信技术的确很方便，但也难免为自己留下麻烦。”江卓笑间盎然，摆摆手，“直说吧，我们之间有点......小计划，你想想我的工作性质你就应该知道，我不想留下任何把柄在别人手里。”
元石坐在办公桌前，左边电脑画面停留在江卓走进景阁春大门的刹那，时间时25日22：36分，他穿着运动套装，肩上很随意地挎着一个运动包，眼神冷峻。
右边电脑反复播放着牡丹春复盘时的情形，江卓从厮打的人群里把乔宇拉出来，被人簇拥着往后退，大家都带着玩闹的心态，脸上有着异样的兴奋，并没有太当真。
元石把画面停留在灯光突然亮起的那一瞬间，正如尚昆所说，大部分人都偏离了第一次笔录时所说的位置，只有江卓和李娜准确地站在他们认定的位置上。
江卓先在健身区运动将近半个小时，在休息区待了约五分钟，23：12分进入的牡丹春，23：27分发生斗殴，
李娜是那晚领班很随机地挑到的公主，没有人打招呼，她也没什么背景，他们的交集很偶然。
元石长长地吐了口气，他总觉得江卓对位置的认定有些刻意，第一次笔录里他说自己靠着窗台，李娜指认说他没靠着窗台，他立刻推翻自己的口供；这个口供并不是很要紧，一般人即使不坚持己见，恐怕也不会完全顺着他人的说法改变自己的初衷；尤其现场复盘时，在其他人并不把位置当一回事的情况，他的刻意显得尤为不寻常。
现场除了李娜，还有四个人对江卓的位置有点印象，但都不是很确定。
元石犹豫片刻，还是拿起电话。
楼鸣在派出所外等着他，看见他十分高兴，“总算完事了，再这么闹下去，我和老尚这月的奖金肯定泡汤。”
“可惜还是没找到凶手。”元石很遗憾。
“犯不着跟他们较真儿，反正肉烂在锅里，让他们自己去平衡；而且基层派出所解决民事纠纷的首选还是调解协商，最后才是仲裁。”楼鸣眨眨眼，这才想起元石的拜托，“你要打听江卓的情况，可以问为什么吗？”
元石含糊地笑笑。
楼鸣忙摆手，“明白明白，你不用说，我把他的档案复印了一份，你看看。”他把档案袋递给他，“说起来，他的经历很简单，他家是南无农村的，按现在人的说话，是个典型的凤凰男，研究生毕业后就进入滨城第一设计院，我侧面打听了一下，他现在已经是室主任，总工，相当成功，娶的老婆是本地人，漂亮，还有本事，他岳父岳母不显眼，可其它亲戚朋友有不少混得不错的。我替你约了他，”他看看手表，“马上到。”
元石快速翻了一遍资料，基本情况与楼鸣说得差不多。
说话间，江卓已经停好车走过来，看见元石，他有片刻的迟疑，也并不掩饰自己的诧异，皱起眉头，“我进牡丹春一共没二十分钟，这也太衰了，没完没了。”
元石指指马路对面的西餐厅，“我们去那边聊。”
江卓迟疑起来。
“算不上正式询问，只是了解了解情况。”元石说得很直接，语气温和，眼神却十分犀利。
江卓大方地点头同意。
这个时间，西餐厅人不多。
元石问过江卓的意思，要了两杯咖啡。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江卓，没有任何掩饰。
面对元石的审视，江卓很快平静下来，他坦然地放松身体，微笑着任他打量，有一种功成名就的自信和坦荡。
时尚锐利的短发，精干有型的身材，元石不得不承认他和乐橙很般配，社会地位，相貌，包括两人身上隐含的傲慢都如出一辙。
“那晚不幸的不仅是你，你爱人乐橙也很不幸。”
“你是说拐口那案子，其实很幸运，乐橙是第一个被排除嫌疑的人。”江卓仿佛不屑与他打机峰。
“这么说你也很幸运。”
“说的是，我也是第一个被解除嫌疑。”江卓摊开两手，“没做就是没做。”
“那晚乐橙没有家人陪伴，我问她，她说老公睡眠不好，睡着不容易，她不忍心叫醒他。”元石露出奚落的笑。
江卓微微垂了下头，“我的确失眠很严重，可又不想完全依赖安眠药，所以我在景阁春办了卡，有时候累个半死，睡得稍容易些，你可能很难理解一个失眠人的痛苦。”他侃侃而谈，毫不在意。
元石直接打开文件夹，“你是26日凌晨1：23分在21层走出电梯，而物业是1：28分摁响你家门禁，五分钟的时间难道你就睡着了。”
江卓无奈地哂笑，他摊摊手，“如果我单纯是去健身房，我当然没什么好隐瞒的，那晚KTV的情形你也知道，我不想乐橙别扭，她也是场面上的人，自然对男人在KTV里那一套不陌生，平时话里话外都很不以为然，有些事不捅破，我们都可以当作没发生，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说实话我的确想瞒着她，婚姻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让人……战战兢兢。”
“有这个必要吗，你明明只是去找人……”
“你还没结婚吧，男女之事是夫妻之间的茅草，一点星火就能燎原，平时我也去KTV，要么团建，要么谈事，很少叫公主，她对我很放心，但她要知道那晚的事，你以为她还会相信我的话。”江卓摇摇头，又面露诧异，“你这是……调查我还是调查乐橙。”
元石沉默地看着他。
江卓也是第一个被排除嫌疑的，乐橙与他前后相差十五分钟同时出现在与现场直线距离最近的地方，难道这是巧合吗。
“那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江卓有些不快，“这么说你是在调查我？”
“毕竟凶手没有找到。”
江卓无所谓地挑挑眉毛，“配合调查是应该的，就是挺麻烦。你还是在调查拐口那案子吧，你不相信调查结果？”
“乐橙最近身体怎么样？”元石没有回答，而是问。
“她……她身体能有什么事，一向很好。”江卓瞥了眼元石，“不过最近在公司不那么顺心，她自小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工作后也是一帆风顺，难得有点事让她吃不下睡不着。”
“你们夫妻感情怎么样？”
江卓皱起眉头，不快地说，“这好像是我的私事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乐橙有没有精神恍惚之类的现象？”
“你什么意思？”
“我和乐橙见过两次，第一次就是事发当晚，她精神恍惚，据她说当晚她多次在快速路上昏睡过去，这有多危险你应该心里有数，第二次就是前几天，她......总之状态很差，”元石审视着他，“你真的珍视她吗，依我看，不见得。”
江卓仿佛被人点中穴位，脸上再没有应付自如的轻松表情，他用手撑着额头，“我们结婚还不到两年，虽然是人介绍认识的，但她正是我梦中妻子的模样，有事业有品位，善良大度，我很爱她，这个我没必要向你解释。”
“这么说你知道她的身体情况？”
江卓语气很沉，“工作上的事，她又是个认死理的，我只能尽可能地开解，但我们都是很独立的人，尤其在工作上，”他苦笑一声，“全靠她自己扛，希望别太麻烦。”
元石没有揪着不放，“你有十点以后去健身的习惯吗？”
“不说十点，半夜两点我都过去，”江卓神色倦怠，不过还是很配合，“我们这种工作一坐就是一天，跑一跑比什么都强，不过景阁春没开夜场，我最晚十一点赶最后一拨。”
“你和乔宇很熟？”
“有业务来往。”
“男人在那种场合聚会都会叫公主吗？”
“那要看是什么性质的聚合，只有关系很近......”江卓瞥元石一眼，“你是说正常情况下我不应该闯进去。”
“你觉得呢，虽然警方认定他们没有嫖娼，可露丝裙子上有乔宇的精斑，还有两位也差不多，这种场合一个仅仅是工作关系的人闯入，是不是很尴尬。我不信你想不到这一点，有什么急事需要你去干这种扫兴的事。”
“说了你不会信，就是工作。”江卓脸上露出笑意，“完全是为了工作。”
“这种事为什么不打电话。”
“现代通信技术的确很方便，但也难免为自己留下麻烦。”江卓笑间盎然，摆摆手，“直说吧，我们之间有点......小计划，你想想我的工作性质你就应该知道，我不想留下任何把柄在别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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