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牡丹春魅影（六）
6、
吕思亭替江卓摆正姿势，帮着把杠铃压在他肩头，“注意握杠两手距离，过宽很容易受伤，好，起！”
江卓一个大步把杠铃举起，放下，再举，汗水如注。
“有一点小瑕疵，杠铃举起时头稍稍后仰，这样才能保证杠铃上举时距离最短。今天五组，有三组的质量非常高。”吕思亭说，“第一次做，相当不错，你坐下我替你松松肩膀。”
吕思亭抓着他的胳膊上下揉搓，江卓疼得龇牙咧嘴又一脸快意，“江先生常做挥拍运动吧。”
“对，我喜欢打羽毛球。”江卓笑道，“不过只是业余水平的中段。”
“你的背部肌肉收缩力量不足，肌肉收缩是力量的具体表现形式，多做些这方面的练习应该有好处。”吕思亭说得很专业，但点到即止，并不随意炫技，“我这里还有试用券，以后有机会可以再来尝试一下别的项目。”
“你给我安排一个销售人员整体介绍一下。”江卓擦着满头大汗，“你手上这两下子不简单，我也经常按摩，感觉不一样。”
吕思亭礼貌地点点头，没有附和他的赞赏。
他把江卓带到一个半开放的圆形区域，两个汗流浃背的男人各拿着瓶运动饮料一边喝一边聊天，十分惬意。
“出汗让人快乐这话没假，在这里很少看见谁愁眉不展的。”江卓笑道。
“正是这样。”吕思亭话不多，他指着身穿正装疾步过来的女人说，“有什么事可以咨询她，那我先告辞。”他拱拱手。
女人的胸卡上写着肖婍，笑容大方亲切，她招招手，服务员送上一杯茶水，“您是会员，可从来没玩过器械。”
“对，我只办了普通会员卡，就是跑跑步。”
肖婍把宣传册递给他，“刚才的吕思亭您满意吗，她是新聘的金牌教练，除了器械还擅长按摩，”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他每周只来两晚，私下还兼任几个老板的私人教练，对运动损伤的防治非常有心得。”
“他好像不是科班出身。”江卓翻了两下宣传册。
“他是演员出身，退役后拿的教练证，虽然半路出家却有着科班教练不一样的优势。”肖婍语言谨慎了些。
“演员？难得他对按摩这么有心得，他给按了几下，我这肩背立刻舒服不少。”江卓又说。
“他连一般的伤都能看，相当于半个大夫，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健身不当很容易受伤。”肖婍夸张地笑道。
“行，给我办一张吕教练的A级卡。”
元石乘坐的观光电梯从一楼缓缓上来，二楼开放休息区在观光梯左侧，正看见江卓恣意地半靠在沙发上，笑容可掬地接过销售人员递上的宣传册子。
元石穿得很休闲，白绿格大衣里套了件高领毛衫，随意地倚着扶手，一副了然无趣的模样。
旁边的朋友一边翻看手机一边说，“你让我打听乐橙，投资圈我还真够不着，只能侧面找人打探，她是北清资本的高级项目经理，可以独立带项目那种，口碑不错，他们总经理叫马涛，对她很器重，在公司可以说如鱼得水，若说有什么不妥，听说她手上一个项目出了点纰漏，具体什么问题没有公开，凭我的经验，这种事肯定不是无风起浪，在职场不是进就是退，如果上司不保她，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元石没说话。
朋友也不计较，顺着他的目光来回扫视健身区，“我怎么觉得你在当孤胆英雄，没有队友，没有领导，还得自己去卧底。”
元石似笑非笑地咧咧嘴。
“这帮人是我的合作单位的下属公司，我说你慕名想见识见识牡丹春，因为明天就要离开滨城，所以才冒昧赶过来，这点面子情还是有的，但他们与我隔了好几层关系，肯定不会在意你。”
“这样最好。”元石说。
“我给你叫个位公主，”看元石眉头拧起来，忙解释，“你别想歪了，公主，可以聊天，可以喝酒，想干别的还得人家乐意，你一个人，如果没个人说话，会很尴尬。”
叮呤一声，电梯门打开，一个满脸通红，走路已经有些不稳的男人迎上前，“是王总的朋友。”
朋友拍拍元石的肩膀，把他推出去，“就是他。”
身后的电梯门无声地关上，缓缓往下行。
一位妖娆的女人从走廊尽头走过来，老远就冲着元石飞媚眼，上来就亲热地挽住他的胳膊。
男人打量元石一眼，又看看穿着齐臀短裙的公主，精明的小眼睛一闪，“走，我带你进去。”
瘫坐在转角沙发上的男人已经微醺，领带歪斜，衣摆从裤腰里扯出来，一手拿着麦咬牙切齿锤足顿足地喊着〈她来听我的演唱会>一边用手抚弄身边女伴的肩头。
场子中间一个女人随着音乐节奏僵尸般地摇动长发，男人把元石带到一处单人沙发前就冲上去和女人缠斗在一起。
音乐震耳欲聋，射灯跟着不停地旋转，整个包间地动山摇，音乐刺激了大家被酒精激荡的神经，接连又蹦上去几对男女，在五颜六色的灯光里夸张地扭曲着四肢。
整个牡丹苑像燃烧的黑海，汹涌澎湃，肆无忌惮。
元石不止一次欣赏过牡丹春虚拟的景色，这样的场景依然让他震撼。
“我叫小麦。”几个回合下来，女人就弄清元石对她根本没其他想法，自觉地挪到一边的沙发上，为他倒了杯酒。
“没么晚还等着，你是上班族吗？”
除了疯了一般飞速旋转的射灯，牡丹春里人影绰绰，却根本看不清人脸，适才带着他们进来的男人，元石已看不到人影。
“这个时间来的都是好活。”小麦把酒杯递给他。
“什么是好活？”元石瞥了眼眉眼模糊的女人。
“看人的需要，要是为钱当然越早进场子越好，要是为别的......”小麦嘻嘻两声。
“我还是没明白。”
小麦娇嗔地推了元石一把，“哎呀，我就是为了认识师哥。”
元石突然明白她潜在的意思，景阁春VIP包房消费水平很高，来这里的不是有钱人至少也是事业有成的男人，小麦，包括李娜，露丝都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的猎人。
“看见那个服务生了吗，”看元石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小麦指着站在门边，只能隐隐看见个轮廓的人，“今晚我挣的钱一半得给她，她阅人无数，消息特别准，会提前给我信，要是我不想接的客人，我会躲出去。”
元石看不清这个服务生是不是事发当晚牡丹春里的女服务生。“其他公主她也会给消息吗？”
“当然，公主有两种，有专职，也有兼职，其实和公司没什么两样，专职的有底薪但没有自主权，兼职没底薪但可以自己选。”
“你认识帅哥有什么目的？结婚对象，还是别的？”元石抿了口甘洌的拉菲。
“应该都有，”小卖毫无在乎，“像我们这种从小地方来的女孩，上的又是三流大学，不用这种方法根本不可能认识高品质男人。”
如果李娜也抱着这样的目的，江卓就是她的猎物。
既然是猎物，她应该极力附和江卓的证词才对，可为什么她会提出不一样的证词呢，据他所知，尚昆复核证词时先找的李娜，再找的江卓，当她知道自己的证词与江卓不一样时她依然坚持，难道是为了故意找机会接近江卓？
奇怪的是江卓竟然认可了她的证词。
因为只当做一般打架斗殴案，民警在现场并没有做其他取证，只把当作凶器的瓶子碎片留了几片相对完好部分作为证物，可惜什么指纹也没提取到。
当晚十九人，江卓，乔宇，李亚楠，包括伤者露丝，现场就直接排除了他们的嫌疑，第二批排除嫌疑的是除李娜外的其他四位公主，因为事发时她们都躲在格栅后。其他十一位嫌疑人一共经历了三轮询问，其他人都一口咬定，光线太晚，什么也看不清，现场混乱，晕头转向，对什么都模棱两可，只有李娜对自己的证词很笃定，而且是她首先提出打人的是一个长发女人，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她又是谁呢。
角角落落都是毫无顾忌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小麦看元石镇定自若，仿若未闻，更加殷勤地起身为他倒酒。
元石突然发现今晚牡丹春两扇窗户的窗帘全部放下来，里面是一层白纱，外面是厚重华丽的锦缎，微弱的月光透过十厘米宽的缝隙透进来，像一条白带子。
“为什么不打开窗帘？”元石问。
“VIP包间，唱歌需要隔音，还有客人喜欢在这里谈事，都讲究安静私密，反正我见过的客人少有开窗的。”
元石皱起眉头，他记得事发现场留下的照片，窗户虽然没开，但窗帘是拉开的。
角落能看见两处星火一熄一亮，显然有人抽烟，牡丹春尽管被炸裂的声音充斥，空气却并不显得憋闷，隐隐地还有一丝牡丹苑该有清香，空调效果非常好。
“你认识李娜吗？”
“这是规矩，出了这里，我们谁也不认识谁。”
吕思亭替江卓摆正姿势，帮着把杠铃压在他肩头，“注意握杠两手距离，过宽很容易受伤，好，起！”
江卓一个大步把杠铃举起，放下，再举，汗水如注。
“有一点小瑕疵，杠铃举起时头稍稍后仰，这样才能保证杠铃上举时距离最短。今天五组，有三组的质量非常高。”吕思亭说，“第一次做，相当不错，你坐下我替你松松肩膀。”
吕思亭抓着他的胳膊上下揉搓，江卓疼得龇牙咧嘴又一脸快意，“江先生常做挥拍运动吧。”
“对，我喜欢打羽毛球。”江卓笑道，“不过只是业余水平的中段。”
“你的背部肌肉收缩力量不足，肌肉收缩是力量的具体表现形式，多做些这方面的练习应该有好处。”吕思亭说得很专业，但点到即止，并不随意炫技，“我这里还有试用券，以后有机会可以再来尝试一下别的项目。”
“你给我安排一个销售人员整体介绍一下。”江卓擦着满头大汗，“你手上这两下子不简单，我也经常按摩，感觉不一样。”
吕思亭礼貌地点点头，没有附和他的赞赏。
他把江卓带到一个半开放的圆形区域，两个汗流浃背的男人各拿着瓶运动饮料一边喝一边聊天，十分惬意。
“出汗让人快乐这话没假，在这里很少看见谁愁眉不展的。”江卓笑道。
“正是这样。”吕思亭话不多，他指着身穿正装疾步过来的女人说，“有什么事可以咨询她，那我先告辞。”他拱拱手。
女人的胸卡上写着肖婍，笑容大方亲切，她招招手，服务员送上一杯茶水，“您是会员，可从来没玩过器械。”
“对，我只办了普通会员卡，就是跑跑步。”
肖婍把宣传册递给他，“刚才的吕思亭您满意吗，她是新聘的金牌教练，除了器械还擅长按摩，”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他每周只来两晚，私下还兼任几个老板的私人教练，对运动损伤的防治非常有心得。”
“他好像不是科班出身。”江卓翻了两下宣传册。
“他是演员出身，退役后拿的教练证，虽然半路出家却有着科班教练不一样的优势。”肖婍语言谨慎了些。
“演员？难得他对按摩这么有心得，他给按了几下，我这肩背立刻舒服不少。”江卓又说。
“他连一般的伤都能看，相当于半个大夫，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健身不当很容易受伤。”肖婍夸张地笑道。
“行，给我办一张吕教练的A级卡。”
元石乘坐的观光电梯从一楼缓缓上来，二楼开放休息区在观光梯左侧，正看见江卓恣意地半靠在沙发上，笑容可掬地接过销售人员递上的宣传册子。
元石穿得很休闲，白绿格大衣里套了件高领毛衫，随意地倚着扶手，一副了然无趣的模样。
旁边的朋友一边翻看手机一边说，“你让我打听乐橙，投资圈我还真够不着，只能侧面找人打探，她是北清资本的高级项目经理，可以独立带项目那种，口碑不错，他们总经理叫马涛，对她很器重，在公司可以说如鱼得水，若说有什么不妥，听说她手上一个项目出了点纰漏，具体什么问题没有公开，凭我的经验，这种事肯定不是无风起浪，在职场不是进就是退，如果上司不保她，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元石没说话。
朋友也不计较，顺着他的目光来回扫视健身区，“我怎么觉得你在当孤胆英雄，没有队友，没有领导，还得自己去卧底。”
元石似笑非笑地咧咧嘴。
“这帮人是我的合作单位的下属公司，我说你慕名想见识见识牡丹春，因为明天就要离开滨城，所以才冒昧赶过来，这点面子情还是有的，但他们与我隔了好几层关系，肯定不会在意你。”
“这样最好。”元石说。
“我给你叫个位公主，”看元石眉头拧起来，忙解释，“你别想歪了，公主，可以聊天，可以喝酒，想干别的还得人家乐意，你一个人，如果没个人说话，会很尴尬。”
叮呤一声，电梯门打开，一个满脸通红，走路已经有些不稳的男人迎上前，“是王总的朋友。”
朋友拍拍元石的肩膀，把他推出去，“就是他。”
身后的电梯门无声地关上，缓缓往下行。
一位妖娆的女人从走廊尽头走过来，老远就冲着元石飞媚眼，上来就亲热地挽住他的胳膊。
男人打量元石一眼，又看看穿着齐臀短裙的公主，精明的小眼睛一闪，“走，我带你进去。”
瘫坐在转角沙发上的男人已经微醺，领带歪斜，衣摆从裤腰里扯出来，一手拿着麦咬牙切齿锤足顿足地喊着〈她来听我的演唱会>一边用手抚弄身边女伴的肩头。
场子中间一个女人随着音乐节奏僵尸般地摇动长发，男人把元石带到一处单人沙发前就冲上去和女人缠斗在一起。
音乐震耳欲聋，射灯跟着不停地旋转，整个包间地动山摇，音乐刺激了大家被酒精激荡的神经，接连又蹦上去几对男女，在五颜六色的灯光里夸张地扭曲着四肢。
整个牡丹苑像燃烧的黑海，汹涌澎湃，肆无忌惮。
元石不止一次欣赏过牡丹春虚拟的景色，这样的场景依然让他震撼。
“我叫小麦。”几个回合下来，女人就弄清元石对她根本没其他想法，自觉地挪到一边的沙发上，为他倒了杯酒。
“没么晚还等着，你是上班族吗？”
除了疯了一般飞速旋转的射灯，牡丹春里人影绰绰，却根本看不清人脸，适才带着他们进来的男人，元石已看不到人影。
“这个时间来的都是好活。”小麦把酒杯递给他。
“什么是好活？”元石瞥了眼眉眼模糊的女人。
“看人的需要，要是为钱当然越早进场子越好，要是为别的......”小麦嘻嘻两声。
“我还是没明白。”
小麦娇嗔地推了元石一把，“哎呀，我就是为了认识师哥。”
元石突然明白她潜在的意思，景阁春VIP包房消费水平很高，来这里的不是有钱人至少也是事业有成的男人，小麦，包括李娜，露丝都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的猎人。
“看见那个服务生了吗，”看元石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小麦指着站在门边，只能隐隐看见个轮廓的人，“今晚我挣的钱一半得给她，她阅人无数，消息特别准，会提前给我信，要是我不想接的客人，我会躲出去。”
元石看不清这个服务生是不是事发当晚牡丹春里的女服务生。“其他公主她也会给消息吗？”
“当然，公主有两种，有专职，也有兼职，其实和公司没什么两样，专职的有底薪但没有自主权，兼职没底薪但可以自己选。”
“你认识帅哥有什么目的？结婚对象，还是别的？”元石抿了口甘洌的拉菲。
“应该都有，”小卖毫无在乎，“像我们这种从小地方来的女孩，上的又是三流大学，不用这种方法根本不可能认识高品质男人。”
如果李娜也抱着这样的目的，江卓就是她的猎物。
既然是猎物，她应该极力附和江卓的证词才对，可为什么她会提出不一样的证词呢，据他所知，尚昆复核证词时先找的李娜，再找的江卓，当她知道自己的证词与江卓不一样时她依然坚持，难道是为了故意找机会接近江卓？
奇怪的是江卓竟然认可了她的证词。
因为只当做一般打架斗殴案，民警在现场并没有做其他取证，只把当作凶器的瓶子碎片留了几片相对完好部分作为证物，可惜什么指纹也没提取到。
当晚十九人，江卓，乔宇，李亚楠，包括伤者露丝，现场就直接排除了他们的嫌疑，第二批排除嫌疑的是除李娜外的其他四位公主，因为事发时她们都躲在格栅后。其他十一位嫌疑人一共经历了三轮询问，其他人都一口咬定，光线太晚，什么也看不清，现场混乱，晕头转向，对什么都模棱两可，只有李娜对自己的证词很笃定，而且是她首先提出打人的是一个长发女人，如果真有这么个人，她又是谁呢。
角角落落都是毫无顾忌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小麦看元石镇定自若，仿若未闻，更加殷勤地起身为他倒酒。
元石突然发现今晚牡丹春两扇窗户的窗帘全部放下来，里面是一层白纱，外面是厚重华丽的锦缎，微弱的月光透过十厘米宽的缝隙透进来，像一条白带子。
“为什么不打开窗帘？”元石问。
“VIP包间，唱歌需要隔音，还有客人喜欢在这里谈事，都讲究安静私密，反正我见过的客人少有开窗的。”
元石皱起眉头，他记得事发现场留下的照片，窗户虽然没开，但窗帘是拉开的。
角落能看见两处星火一熄一亮，显然有人抽烟，牡丹春尽管被炸裂的声音充斥，空气却并不显得憋闷，隐隐地还有一丝牡丹苑该有清香，空调效果非常好。
“你认识李娜吗？”
“这是规矩，出了这里，我们谁也不认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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