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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牡丹春魅影(七)

    7、

    白天的牡丹春只能称之为装修讲究品位还不错的包房,连奢华都算不上。

    晚上看着华丽的锦缎窗帘不过是普通的织锦,名声在外的牡丹春只存在虚拟的世界里。

    窗户正对着松江桥铺满阳光的桥面。

    拐口案案发现场离窗口直线距离只有七八米。

    虽然知道不会有结果,元石还是拿出紫外线手电对着窗户照了一遍,非常干净。

    景阁春副经理刘子全有些无奈,“每天都要清洁,有些客人不讲究,喜欢把烟灰抖到窗台上。“

    “为什么不开窗,男人站在窗前抽烟习惯性动作难道不是推窗户?”元石很平淡地说。

    刘子全宽容地笑了笑,“你推下窗户试试。”

    元石眼里露出一丝讶异,他压下把手轻轻一推,没动,再推,依然没动。

    刘子全满脸笑容,“再使劲。”

    元石鼓足力气,窗户才慢慢被推开。“你们成心不想让客人开窗。”

    “对,有这个意思,但也不敢完全把窗户封死,否则安防就通不达,主要是窗外的霓虹对牡丹春整个氛围营造有影响,这是仙境,那是俗世,你明白吧。一般客人推不动也不会死乞白赖地非要开。”

    “有人开过吗?”

    “当然有,就是有那种不服的人,你怎么办。”

    元石探出头,正午的阳光垂直射下来,逼仄的拐口变成阳光地带。

    “快看,老肖摆的阴阳大祭坛。”有个工作人员在一边小声叫。

    新铺的水磨石地面上用石子摆了个隐隐约约的八卦图。

    “那个保安说他见着鬼了。”

    “说什么呢。”刘子全低声断喝,又对元石说,“搞房地产的人都很迷信,买地打地基房间分布大门朝向全要讲究风水,弄弄这个安抚一下业主也不错。”

    走出牡丹春左拐有一个凹进去的小空间,正中是一扇只及他腰高的气窗,右侧是一扇玻璃门。

    “这是按风水大师的意思改的,叫聚财眼。”刘子全说。

    元石站着没动,这里他来过不止一次,闭上眼睛都能描绘出这里一点一滴的细节,外推拉式气窗,开口约45度,普通的不锈钢材质,上面晾着拖把,窗框上被磕出新旧不等的几道伤痕。

    玻璃门直通天台花园,天台不大,四个角落都摆着太阳伞,伞下两把藤椅,中间是高出地面二十多公分的木质花台,台子上只摆了几盆半死不活的仙人掌。

    三楼尽头虽然只有一个监控摄像头,但出入vip包房及进出天台的人员都在它的视线之内。

    楼鸣主动给元石找出询问理由,“虽然这事双方和解了,但其中隐含的风险可不小。”

    元石拍拍楼鸣的肩膀,感谢他的理解。

    刘子全直接把他们安排在一楼会客厅。

    “这是付江和闰明明当天的笔录。”楼鸣把档案袋递给元石,“反正就是一问三不知,说白了他们就是不愿多事,片区的案子大多都这样,涉及左邻右舍,单位同事,事不大,却盘根错节,人人都是自保为先,也能理解,对不对。”

    闰明明先来,她大约二十六七岁,穿着打扮中规中矩,刻意与公主们的穿戴分开,眼珠精明地转来转去。

    楼鸣先安抚了她几句。

    元石拿起她的笔录,看得出她比付江聪明,态度配合,有问有答,却没一句落在实处的话。“你是固定在牡丹春的服务生吗?”

    闰明明一愣,“不是,听经理排班,有时候熟悉的客人会点明让我服务,经理就会调整。”

    “昨天牡丹春的英子和你关系怎么样?”

    闰明明掩饰不住自己的诧异,畏畏缩缩,“挺好的,大家都是姐妹。”

    “据你们经理说,她是你介绍来的,你还带过她三个月。”

    闰明明点点头,脸绷起来。

    “她业务很熟练,昨天有个客人坐在最里面,我离他很近都只能看见点影子,那个客人喝多了,险些打翻茶几上的酒瓶,她噌地一下就蹿过去,眼神很厉,动作敏捷。”

    闰明明松口气,“干我们这一行的,该眼观四路的时候不能瞎,该瞎的时候不能抖机灵。”

    “什么时候你该眼光四路,什么时候该装聋卖啞。”

    “这事,怎么说呢,全看自己。”元石身体前倾,闰明明下意识地向后躲开。

    “说说你的原则,你在这种地方工作了三年,自然有自己的处事法则。“

    “我,客人吃喝玩乐我不管,其他的我会注意一些,因为……”她声音很低,但元石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怕吸,不仅我怕,经理也听,一旦出事就是大事。”

    “那晚你注意江卓了吗?”

    “当然。”

    “你说说细节。”

    “他来得晚,和乔总说了几句话,乔总似乎很不高兴,只顾着和露丝玩,没再理他,他就走到窗边抽烟,后来娜娜过来,他们聊在一起,也就五六分钟,就冲进来一堆人......”闰明明谨慎地瞥了元石一眼。

    “他开过窗户吗?”元石突然问。

    “开过。”

    “确实?”

    “确实。”

    “谁关的?”

    “这个没看见,反正人冲进来之前还没关。”

    “面对一群打架斗殴的人你不会选择避而不见吧。”

    “当然……”闰明明垂下头,刘海遮住眉眼。

    “瓶子砸碎前你看到了什么?”

    “也没看清什么,就是一堆人混战。”

    元石静静地看着她。

    闰明明挣扎一番,终于吐出一口浊气,“我,我的确也看见一个长发女人,但我也不知她是谁,这是真话。“

    “事发前你能看见李亚楠和露丝吗?”

    “李亚楠个子高,偶尔能看见半个头,露丝缩着脖子,弓着腰,根本看不见。”

    “你当时能看出李亚楠是长发吗?”

    闰明明想了一会儿,“看不出。”

    “那你为什么那么准确地看见有一个长发女人?”

    闰明明眼里露出疑惑的神情,“我,”她突然喊道,“因为长发扬了一下,对对对,扬了一下,特别清楚,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脆响,当时乱成一团,我就把这茬忘了;”她惶恐地扭着两只手,“我没说这事是因为我觉得那人肯定是乔总的老婆,我再多话没必要,娜娜乱说话,还被经理骂了。”

    元石把李娜的证词拿出来,她一共被询问过三次,证词基本一致,没有改过口。

    “头发是怎么扬的?”

    “就像......头发吹干往后一撩那样,头发很浓密。”

    楼鸣看着现场记录,“老尚他们到现场时,除了露丝,只有五位公主两位工作人员和乔宇江卓和曹宏在包间,其他人都退到走廊,监控我也看过,不可能有其他人,尤其是女人。你,有什么发现吗?”

    “我没怀疑其他人。”

    “那就还是那帮人,”楼鸣拍拍胸脯,笑道,“可以维持原判。”

    “如果凶手就在那帮人中,你对这个长头发怎么看?”

    “难道真是李亚楠,可她一手抓着乔宇的衣领,一手又抓又掐,哪顾得上撩头发,”楼鸣睁大眼,“你的意思,有人戴了假发扮作女人!”

    “这是唯一最合理的解释。”

    “要是这样的话,这就是蓄意伤害了,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说不通呀。”

    楼鸣陪着元石走到拐口案的岔道口,两人都抬起头看着牡丹春那扇紧闭的窗口。

    “李亚楠的四个兄弟是她临时叫的,如果真有预谋,他们的嫌疑反倒最小,相反乔宇是一周前预订的牡丹春,和他一起来的五个男人疑点就会增大。”元石掏出闰明明画的人员站位图,“他们中至少有三人都有动手的机会。”

    “就凭那不存在的长发女人,”楼鸣挠挠头,“你相信闰明明的话?”

    “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