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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鬼祟的香水味(二)

    2、

    元石在西门将乐橙拦住,乐橙将车停在一边,有些无奈,“元警官,案子都破了,这又是什么事!”

    “案子破了,有些事却并没结束。”元石很受绅士地替她关上车门。

    乐橙一愣,已经解除围禁令的拐口处新立着一根突兀的灯杆子,清白瓦亮的灯泡像那只从残破的头颅上脱离出来的眼睛,冷清,肃杀。

    乐橙忙回过头,瑟缩的紧紧大衣,“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案子破了就是破了。”

    “听说你们公司一位女员工车祸死亡?”元石直接打断她。

    “是呀,我刚从殡仪馆回来。你别误会,”乐橙看他挑起的眉毛,忙解释,“是在人眼前出的事,一个醉鬼,还没出停车场就加速......电话打到公司,公司没剩几个人,我就跟着去了......”她嘴唇哆嗦着,艰难地保持着淡然,“我没敢看,可......还是看见了......很惨很恐怖,”她摇摇头,“你问吧,看我还能说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你不会怀疑她的死......”她奇怪地看着元石。

    “你和她关系怎么样?”

    “她是新人,我是老人,你说我们关系怎么样,面子情而已。”

    “工作有关系吗?”

    “没有直接关系?我和她怎么了?”乐橙后退两步,“你到底想说什么?”

    元石迟疑着。

    乐橙舔舔干涩的嘴唇,“难道她的死也......”

    元石放缓语气,“于力是个演员,可她为了留在按摩店不惜出卖肉体,她身上有很多无法解释的迷。”

    “每个人身上都是迷,哪有一眼就能望穿的人。”乐橙不耐地打断他,翘起嘴角,“就因为这个你没完没了。”

    “那晚疑似有人投掷石块报警。”

    “报警!真的?”乐橙难以置信,“可已经结案了呀,听说证据确凿。”

    “如果事情真的有疑义,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元石把手机递给乐橙,“你不会忘了那天的情形吧。”

    乐橙探头看去,画面上她的车停在车库入口,她摇下车窗左顾右盼探头探脑,电梯间的电梯门静悄悄地打开又缓缓合上。

    乐橙眼眶微敛,没说话。

    “我可以问问你在干什么?”元石静静地问。

    “我......我原想找前车司机理论理论,所以在电梯门口等了一会儿,可左等右等他都没来。”

    元石隐隐有些失望,乐橙的话恰恰佐证了吕思亭的证词,他收起手机,“那晚你状态不好,我们没有谈完,可以接着谈谈吗?”

    乐橙迟疑片刻,点点头。

    “事发当晚你说你在车里迷糊着了,可先提是你留在车里没走,夜晚11点,人困马乏,怎么不立刻回家?”

    “我说过是我的私事!”乐橙自嘲又无奈地笑道,“真的与案子无关,我不是那不知轻重缓急的人,若有一点干系,我绝不会隐瞒。”

    “是......与你爱人有什么矛盾?”元石静静地看着她,令她不敢有再多的表情,可她还是不由得顿了一下。

    元石已经挪开眼睛。

    “不是你想的那样,”乐橙也不知自己想解释什么,干脆沉下脸,“总之与案子无关,我有权力保持沉默。”

    元石倒笑起来,“你不想与江卓碰面!”

    乐橙背过身。

    橘色灯光令他们之间突然产生了裂痕,虽然一切如常,可她感觉得到他们之间不一样了,江卓对橘色灯光态度暧昧,但又不同意她即刻拆除,她更不愿放弃,她总觉得那里面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

    “这么难以启齿。”元石不给她思考的余地。

    “也没什么,”乐橙眼神冷下来,回过身。“你还没结婚吧,婚姻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捉摸和把握的事,你不懂!”

    元石轻笑一声,“有一件事你不知道,你不用等那半个小时也不会见到江卓。”

    “什么意思?”

    “那晚22:36分江卓去了影阁春,你知道吗?”元石意味深长地说。

    乐橙呵地笑起来,耸耸肩,“很可惜,我知道,他无意中卷入一场打架斗殴案中去做过几次人证。”

    “可拐口案当晚你并没提到这件事。”

    乐橙一愣,凝视思索片刻,“对,当时我不知道,我以为他睡了,他失眠严重,所以我格外小心......”她想起桌上的手机和那个咔咔作响的地球恒星仪。

    “那晚你一直没见到他吗?”

    “对,第二天早上我们才见面。”乐橙扭捏了一下。

    “你们分房睡?”

    乐橙不快地蹙起眉头,“对。”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夫妻关系到底怎么样。”

    乐橙皱起眉头,声音犀利,“元警官,这和案子有关吗,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元石停顿片刻,“对不起,我无意探听你们之间私密,但是......你还记得我们那晚的谈话吗?”

    乐橙抿紧嘴角,沉默地看着他,片刻,她抬起头,“我们之间的确有隔阂,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得什么样?”元石冷冷问。

    “我们......”她能感觉得到他们还是相爱的,可为什么彼此间又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她明白,身体的无法融合其他代表着心灵的相互排斥,这样的爱还能持续多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恹恹地,“与案子无关,是我的私事,抱歉。我是不明白,你抓着我们不放干什么?

    看着元石的车消失在夜色里,乐橙被他逼问出了一层薄汗的后背顿时凉浸浸得,她裹紧大衣钻进车里。

    把车停好,她翻了翻手机,只有一同去殡仪馆的两位同事问她是否平安到家,看她没有回答,十分钟之内连发数次,她忙致歉,收拾好赶紧下车回家。

    走进电梯间,停车场的声控灯一盏盏熄灭,那一处处深浅不一的墨点像藏在深海里的水鬼,时隐时现,急速向这边游动。

    乐橙忙回身狂摁电梯,一片阴影突地从头顶罩下来,吓得她往下一蹲,阴影又倏地消失,壁灯的灯丝滋滋作响,时暗时亮。

    她不停地跺脚,电梯间近处的声控灯被激活,远处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电梯停在八楼一直不动,她拿出手机想给物业值班室打个电话,突然一阵冷风从背后吹来,头发被风撩到脸上,一张纸巾被风卷着在半空盘旋。

    眼前一黑,连电梯按键上的绿色荧光也消失不见,她缩起双肩,不敢乱动。

    地下停车场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她睁大眼睛,回过头,远处的黑影带着一股风奔涌而来,她的脑子猝然凝固住,一抹奇异的香味顺着四肢百骸的缝隙往里钻,她本能地伸出两手,身体却不断往下沉,冷风从手指缝间穿过什么也留不住。

    她要死了吗!这个念头突然从脑子里冒出,不不,她想喊,却只有气流从嗓子溢出。

    她更加疯狂地挣扎,恐惧像一张挣不破的网将她死死地裹住,胸口坠着一块巨石把她拉着往下沉往下沉。

    “江卓,江卓。”她在心里喊,世界安静下来,江卓的脸在她面前一点点放大,又一点点消失。

    她想起春天她和孙好出差上海逛五角场时走进一家小店,店铺门脸简陋,陈设也不讲究,两人百无聊赖地推开门,店主看见客人进门,啪的一声打开灯,灯光亮起时,乐橙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再睁开,暖洋洋的橘色像海洋一样把她包围住,熨平了她心里所有的沟沟坎坎。

    “江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