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们（上）

    在一家小院里面种着一棵柿子树，入秋时，柿子们挂在树枝上，等待屋子的主人什么时候过来把他们摘走。屋子的主人年事已高，是一位面相和善的老人家，这颗柿子树在她年幼时就在这个院子里了，她每年都会从树上收下几筐柿子，年复一年，始终如此。

    但今年，柿子们已经快熟透了，却迟迟没有等到老人家拿着竹筐过来，已经有几个柿子“啪”地掉在了地上，碎了。柿子们开始惊恐起来。

    “今年奶奶她怎么了？”一个尚未熟的柿子询问旁边的矮柿子。

    “不知道哦，老人家年事已高了，可能腿脚不太方便？”

    “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可咱们是柿子啊，咱们怎么走路嘛？”

    “哦……说的也是哦……”没熟的柿子喃喃道。

    这一年过去了，迟迟没有见到那位老人家，柿子们接二连三滚落到了地上，有的碎掉后被蚂蚁一点点地搬走了，有的因为还没熟滚落到了树底下，被从院墙上翻进来调皮捣蛋的孩子们捡走。一个孩子捡起了那个尚未熟的柿子，现在也该熟了，柿子满怀期待这个孩子能去屋里头看看老人家现在怎样了，但很遗憾，孩子将柿子上的灰尘拂去，在自己身上抹了两下，将它吃掉了。

    今年的柿子们没有被摘走。

    又是一年秋天，柿子树上的柿子们又回来了，但和去年一样，老人家依然迟迟未来。柿子们知道这家老人的膝下无儿无女，平日里没有人来照顾她，去年就没有过来呢……柿子们如去年一样接二连三地落在了地上。但今年没有人过来将他们捡走，那些孩子们也没有。

    未熟的柿子滚落到了一个胖柿子旁边，看见胖柿子面对着屋子，询问道：“你看见了什么吗？”

    “没有。”胖柿子没有再作任何回答。

    今年柿子们全都烂在了地里，未熟的柿子决定了——明年一定去看看。

    秋天又到了，蹲在墙头看着这群小柿子们，很奇怪他们为什么没被摘走。

    未熟的柿子提前从树上掉了下来，今年，它成精了。柿子长出了双脚，在地上动了动，矮柿子对它大喊：“你不要命了？！”也跳了下来。

    矮柿子摔了一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很危险的好吗？奶奶她没来就没来嘛，你明年万一长不回树上了我跟谁说瞎话？”

    “所以你干嘛要下来？”

    “我这不担心你嘛。”

    “既然下来都下来了，那咱就去看看呗？”未熟的柿子提议道。

    虽然总觉得很危险，但矮柿子还是很好奇老人家到底怎样了，这几日的夜晚也没见这栋屋子里亮过灯，不免让柿子们担心了起来。

    刚走没两步，当年和未熟的柿子说过话的胖柿子也掉了下来，滚到了两个柿子中间：“劳驾，麻烦扶我一把行吗？”

    胖柿子站了起来：“你们两个是去找老人吗？”

    “嗯，咋了？”

    “我一起去看看，我还没见过这院子里长什么样呢。”胖柿子气喘吁吁地说。

    因为以前压根就没到过院子里，三个柿子看见什么都觉着新鲜。话说这正门在哪呢？三个柿子围着房子绕了一圈愣是没找着门在哪。

    “要不这样吧，咱先爬到高的地方看看，这样转也不是办法。”矮柿子被转晕了，叫住其他两个柿子提议道。

    确实，这样也不是事儿，未经世事的三个柿子一致同意，三个柿子爬到了台阶上，胖柿子实在是累了，倚在了背后的门上，门扉没有扣紧，很轻易就被推开了，胖柿子打了个踉跄。

    门外过往的人熙熙攘攘，柿子们挤在门前向外看。不知是哪个柿子没站稳推了谁一把，三个柿子骨碌碌地滚下了台阶，门外的人们一怔，看着不知多久没被打开过的门突然被谁打开了。

    门前买布匹的大娘疑惑道：“这家的老人不是搬出去了吗？这门是谁开的？”但人群在片刻惊讶后又回归了正常。

    三个柿子吓了一跳，滚下台阶后以最快的速度躲了起来战战兢兢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咱们怎么回去啊？”矮柿子害怕的缩在胖柿子后面。

    未熟的柿子扫了一眼附近：“咱们刚刚是从那个木门里出来的。”说着，指了指一扇破旧的木门，门摇摇晃晃的，发出的嘎吱声被人群的喧闹声淹没。

    “确定吗？那咱赶紧回去吧，明天再找也不迟……吧？”矮柿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啧……”胖柿子盯着那扇门，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还没回过神，矮柿子已经拉着未熟的柿子跑了过去。

    “你们两个！”胖柿子没话说，连忙跟了上去。

    人群依然吵闹，似乎没人注意到脚下有三个柿子跑了过去。和平时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