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酒疯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李承杰已经连喝了两天两夜。他这个人很喜欢结交朋友，不论男女老少，不管高矮胖瘦，也不理人家贫富美丑，只要喜欢喝酒，他都乐意结交。甲子帮有规定，帮内弟子在执行任务期间不得饮酒。他是知道的，他酒喝讲究自愿，从来不会强逼人喝，自然也不会迫人坏了规矩。以往酒瘾发作之时，都是自己在客舱内独饮买醉。

    那天黑怪答应了他的酒约后，他兴奋异常，立时便回客舱翻出美酒一饮方休。一想到今日竟然交到一位妖怪酒友，就越高兴，酒也越喝越快。独饮完一坛佳酿，他依然没有罢休的意思，反而起了狂性，不觉哈哈大笑。他忽然想到，这份乐趣没有人分享未免美中不足，于是不管不顾，又搬出一坛美酒来，抱着酒坛子走了出去。一出舱门刚好与一名弟子撞了个正着，他半醉中急转身，那酒坛子才没有被碎。两人各退了一步，李承杰一面大呼好险，一面轻抚酒坛，好似担心酒坛子受了惊吓一般。

    那弟子连声赔罪，李承杰转过身来，努力睁着沉重的双眼试图看清撞他的是谁。但他看不清，索性坐在甲板上，将酒坛了往身前一放，右手朝那弟子招了招，口齿含糊地说道：“你，你是哪一位？”那弟子答道：“小弟是……”李承杰耳也背了，啊的一声，叫他大点声。那弟子又说了一遍，他还是没能听清楚，又招了招手：“啊，算了。不管你是哪一位吧，过来陪我喝酒。”顺手把酒坛的封泥拍开，一时间酒香四溢。江湖豪侠大多嗜酒，那弟子咽了咽口水，客气地拒绝了一声，快步走开了，生怕自已受不住美酒诱惑而违犯了帮规。

    见那弟子快步走开，李承杰抱起酒坛子就追上去。那弟子见他追来，奔得更快了。李承杰见他走得快，也加快脚步跟上去。转眼间，两人已绕船跑了两三圈。李承杰抱着酒坛了这一跑，好比拿着香喷喷的烧鸡在饥饿的人群中穿梭，一时引起不绝地吞咽口水声。众人哪里还管他适才的救命之恩，纷纷笑骂：“这该死的小子！”小年觉得好玩，嘻嘻哈哈地跟在两人后面跑。有人抓起身边的小木块就扔，众人纷纷仿效，李承杰左手抱着酒坛，右手捂着头追，众人扔出的小木块、小布团大部分打在李承杰身上，但跑前面的弟子和跟在后面的小年也挨上不少。“哎哟，老王，你扔我干什么？……小李，还有你小子……”“赵叔，你为什么打我？哎呀！钱叔……”“站住！陪我喝酒！”顿时场面混乱。薛猛不禁哑然失笑。

    “都给我住手！”余长老制止众人的哄闹。余长老虽平日平易近人，但毕竟是本帮的执法长老，在帮中素有威信。他这一喊，众弟子立即收敛。小年收了脚站在原地，前头奔走的弟子也停了步，李承杰没想到那弟子会突然停步，没收住步子，撞了上去。那弟子闪身避开，右手急抄，想要扶住他，但李承杰奔得不慢，没能抓住。见看李承杰向前跌去，薛猛身子一动，瞬间扶住了他。口中说道：“李公子，小心！”

    李承杰朦胧中感觉，有人扶住自己的手臂，立刻反手抓住他，嘴里念叨：“哈哈！看你往哪跑！抓住你了，你得陪我喝酒。”说着抖了抖怀中的酒坛，“这可是好酒，亏不了你的。”

    “李公子，你醉了。”薛猛哭笑不得。

    “醉？不存在的，”李承杰道，“本公子十二岁开始饮酒，到现在从来、从来没有喝醉过。少说费话，来！喝！”说着将酒坛子递了过去。这要是在以前，薛猛非一脚将他踢昏不可。但适才他舍丹救命的举动，让薛猛不忍拂其意，将酒坛子接了过来仰头便灌了一大口，顿觉浓烈爽口，大赞好酒。李承杰见他爽快，便放开了他的手臂，赞道：“这才是好汉！爽快！哈哈！给我也喝上一口。”薛猛将酒坛子递给他，扶起他手臂道：“李公子，咱们到舱里喝。这儿风大，散了酒气，味道便不好了。”

    “哦，老兄这就外行了。”李承杰不以为然地道，“烈风中饮酒别有一番滋味。”说着灌了一大口酒，拉起薛猛往船边走。薛猛本想把他哄回客舱，再找个借口脱身。没想到他喝醉了酒这么固执，好在以自己的身手，出不了什么危险，只要刚才的妖怪不再出现。想到那妖怪，心中隐隐刺痛，自己出道几十年，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想到这，不禁想大醉一场，但臂上的责任不允许他这么做。李承杰不住地推搡拉扯，薛猛只好跟着他走了。

    来到船边，李承杰将长靴一脱，一把坐在船沿上，双脚浸入水中。将酒坛子放在左手边，随后左手招了招，叫道：“来，来！老兄，这样坐着！”薛猛看他不时打盹，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显然是随时会落入水中。只得坐到他边上，以便随时能拉住他。

    李承杰拿起酒坛，喝了一大口，又递给薛猛：“来！薛帮主，喝！”他终于看清了与他对饮的是谁，又道:“看胡子，你肯定比我年经大。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叫你薛大哥，你叫我李老弟吧？薛帮主，薛帮主地叫，怪生疏的。一起喝酒的，不能太生份了。哈哈！”薛猛想，什么叫我肯定比你年经大，这还用说出来么。瞧你小子的模样，叫我声叔都不过份。但他生性随性豪迈，李承杰这么说，他也就答应了：“哈哈！好！”他接过酒坛珉了一口，就放在手边。

    两人边喝边谈议一些江湖故事，神话传说，朝廷新政，李承杰高谈阔论，薛猛只随声附和很少发表意见。有时候，薛猛也不禁佩服他的见识。有时候却老大不以为然。说着说着，李承杰没了声，似乎睡着了，薛猛叫来两名弟子，准备将他送回客舱休息。还没动手，他又醒了，大口喝酒，高声劝酒。没酒了就叫甲子帮弟子到舱中给他搬，声高却也还客气，还不忘记赏钱，就这样醒醒睡睡，说说喝喝，过了两天两夜。薛猛喝得不多，但两昼夜未合眼，不禁也有些困倦。再看李承杰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要停止的意思。正想找什么借口结束这场无休的酒局，突然岸上隐隐传来读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