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交易
“呼呼……”
等陈柯再次恢复意识时，他正站在一道门前。门半开半合，里面布局像是常见的酒店玄关，昏黄灯光里摆着双鞋子，而等他看去，一道人影正趴在门口，仔细听过去，阵阵鼾声规律响起。
陈柯警惕得环视四周。恍惚间来到熟悉的环境，这种突然的转变，他下意识绷紧了神经。刚才那副森然诡异的白骨还历历在目。
“老张？”
陈柯轻轻推开门，看到熟悉的身型时，他面色稍微放轻松了一些。在确认房间内没有危险后，他不动声色从门外走了进来，然后把门从内反锁。他蹲下来，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对方的小腿上仍扎着大小不一的玻璃碎渣。昏黄的灯光里，这些表面批着红血的玻璃泛着点点荧光。
他心底一沉，对未知的恐惧感再次冲进脑海。他连忙扶着同伴的肩膀，晃动起来。
“老张，醒醒！快醒醒！”
然而趴在地上的同伴睡得很沉，对陈珂的呼喊毫无反应。
陈珂拧着眉头，手下摇晃的力度又加大了些许，但他忽然发现了不对劲。老张像是陷入在美妙的梦境中，整张脸舒缓着，嘴角带着微笑，鼾声比之前重了些许。可对方脸色却逐渐失去血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
陈珂脸色大变。他虽然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但直觉告诉他，同伴正陷入危险之中。
“不行，得想想其他办法。”
陈珂焦急得盯着同伴。这一念头刚从脑海中冒出来，右手的手臂忽然传来阵刺痛，紧接着无数的黑色的粉末如同条条虫子从他破烂的袖口钻出，最终凝成一团球，从袖口恰好滚落到老张的后背，转接着球的正中央浮现出一行小字——
“做个交易。”
陈珂瞳孔瞪大，难以置信得盯着眼前这团渐渐成型的黑球。他知道这些粉末没那么简单，却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是活的。他手怔在半空，迟疑了片刻后他绕开那团黑球抓住老张的肩膀，拼命晃起来。可收效甚微，仅有老张的鼾声更大了几分。
正当他还想再找点其他办法叫醒同伴时，眼角的余光瞥到那团黑球解体，然后爬满了老张的后背。等他反应过来时，那些黑色粉末已经紧紧贴在后背的皮肤上。
趴在地上的老张忽然深吸口气，而后从地上慢慢坐了起来。他双眼紧闭，带着鼾声转向陈珂。
“来做个交易。”
他没有张嘴，声音却从喉咙里涌出。这声音低沉，带着股压抑，像是许久未和人交流，咬字十分缓慢、谨慎。
“你是谁？”
陈珂向后退了半步，眼神里写满了警惕。他很清楚，这个忽然坐起来说话的人不是老张，而是别的东西借着这具躯壳说话。
“老张”并没有直接回答陈珂的问题。他闭着眼睛，脸色平静，那些黑色的细碎粉末渐渐爬满他的下巴。他的嘴唇动了动，鼾声渐渐消退下去，
尽管是闭着眼，但陈珂能感觉到一道近乎实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随后停在自己右臂。他下意识抬起左手摸去右手，很快手指触碰到一堆细碎的凸起——那些黑色粉末还在。
“你到底想做什么？”陈珂心底不禁苦笑，他盯着对面的老张的下巴，现在只想弄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们做个交易……”对方吐字语速很慢，似乎每次张嘴都是件艰难的事情。然而每个字的音节却咬得很重。话到末尾，又补充了一句：“对你我都有利”。
陈珂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问道：“你到底是谁？”
说完之后，他紧盯着“老张”的表情，同时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只要对方在回答时稍有迟疑，他立刻就从这里逃出去。
对方表情平淡，没有丝毫变化。他嘴唇一张一合，语速仍旧很慢：“我是谁……不重要……解释……很麻烦……”
“不行，我必须知道你是什么东西”，陈珂打断道：“我从不和来历不明的人做交易！”
“老张”似是微微叹了口气，“……我没有名字……我，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你身上了……”
“我身上？”陈珂心底恍然，他之前就猜测和自己那团黑色粉末脱不了关系。“你把这些粉末当成媒介？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你想错了……”对面的人摇着头，“你说的那些粉末不是媒介……它们就是我……我不是人类……”
陈珂心底一惊。星船水手常年在星际航道上来往，经常会接触到些看似魔法的黑科技。尤其是地球和火星两个人类世界的核心大本营，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发明，而他们这样的深空世界偶尔也会拿到为数不多的新科技产品。他曾亲眼看到过，海王星生产基地在控制犯人时，控制肉眼看不到的纳米级机器群钻进犯人的耳朵里，然后在人清醒的状态下控制其行为。
本以为现在的“老张”是通过被人通过某些隐秘的黑科技在和自己对话，没想到对方直接说自己并非人类。
难道是在骗我？
陈珂盯着对方没有回答。面对这种有些荒诞离谱的回答，他难以相信，下意识思考对方话背后的目的。
“我……没有骗你……”似乎是看穿了陈珂的想法，“老张”轻摇着头，继续说道：“……我不是人类……不，不对……我以前应该也是人类，后来不是了……”
“以前是人类？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忘记了……过去的很久……只记得我以前是人类……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就变成了这些粉末……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
“老张”眉头紧锁，他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似乎回忆里的有什么东西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楚。
陈珂沉默不语。他看着对方难受的表情，仔细观察了一番后，确定并非是作假。至于是不是真的，并不影响最终结果。
“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他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而“老张”听到这句话后，也抛开了那些杂乱的回忆。他再次摇头说道：“不是……不是我跟着你，是你……你把我涂在胳膊上……我才被你唤醒……”
“怎么可能——”
陈珂直接否认。他的记忆中可从没在今天之前见过这些黑色粉末。即便是以前有遇到过，按照他的性格，也是从不会主动去触碰的，而是有多远躲多远。
“……这不是你第一次问我了……”对方忽视了陈珂满眼的震惊，他继续说道：“……这样的谈话，现在是第22次……”
陈珂沉默不语。他觉得对方没有骗自己的理由，而这一番谈话下来，他更在乎这个人口中的交易，更好奇对方为什么找自己。
陈珂问道：“说说交易吧，你要和我做什么？”
“老张”也不拖泥带水，他直接慢慢回答道：“……好……你去地球……带上我……我需要回去……”
“回去地球？”陈珂一愣，他本来以为对方会说一些奇怪的条件，没想到竟然是想去地球。他立马问了回去：“你是地球人？”
“……我不知道……有声音告诉我要赶快回去……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说着“老张”痛苦得捂着脑袋，他说话的语句也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如果我不回去……会死很多人……好像不对……我好像只是想回家……我也不知道……”
过了许久，这个人才终于恢复平静。他朝着陈珂再次重复道：“……我们必须回去……”
陈珂清楚对方也不知道回去的具体原因，他想了想，换了个问题问了过去：“你要什么时候回去？”
“……越快越好……我，我们只有6个月时间了……”
陈珂估计了下时间。如果是6个月内的话，恐怕很难帮到对方。他回海王星的生产基地后，会先去小行星带找朋友，然后再找份新的工作机会。但为了不引发对方的情绪，他不动声色得说道：“6个月有点短……我恐怕要先忙其他的事情，不过我可以帮你找个办法……”
“老张”严肃得摇着头，他语气比之前更低沉了些：“……不，不行……你必须和我一起回去……如果少了你……你妹妹会出事……”
陈珂瞪大眼睛，一股怒意从心底涌出直冲脑后。他狠狠盯着对方：“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如果敢动我妹妹，我绝对不会放了你！”
“……我的目的不是你妹妹……”对方摇着头，表情愈发严肃起来，“……如果不回去，你妹妹会死……不仅你妹妹……很多人都会死……”
陈珂并不相信，眼睛里仍旧是戒备。
“……没有时间了……回去……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的利害关系是绑定的……”
“我可以暂时答应你的交易，把你送回地球，”陈珂声音沉了下来，“但如果我发现有问题……”
“……可以取消交易……”
“老张”答应得干脆利落。
“可以”，陈珂点点头，他扫了眼旁边紧闭的大门，话锋一转：“交易之前，你得做出点诚意……刚才那些鬼东西是怎么回事？”
“无论是码头，还是刚才路上那些，都不可能是幻觉。还有，我是怎么过来的？”
陈珂的这一连串问题似乎都在“老张”的意料之中。后者只是简单得点点头，便逐个开始回答。
“……塔台的人还维持正常，但码头和刚才那些东西已经被完全污染了……他们都是被感染的人类……我不知道感染的是什么……得尽快离开这里……不然会很危险……”
“危险？难道是变成和他们一样？”
“……感染只是最轻松的……可能永远也走不了了……不只是这个基地……”
“老张”的样子不像是作伪。尽管是闭着眼睛，但陈珂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对那些感染人类的慎重和严肃。陈珂想了想，他继而说道：“那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说我们说过很多次，我印象中，是今天第一次见到你……”
“……你的记忆被篡改了……有东西从下面……”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刺耳、短促的铃声从外面穿透紧闭的房门响彻整个空间，像是在焦急得提醒着什么。陈珂听到这阵铃声，他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老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焦急得一把抓住陈珂，语气加快了几分：“……这些都不重要，陈……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不然就走不了了……”
陈珂本来还在思索对方口中说到自己记忆被篡改的事情，而当他听到这阵铃声，立马也跟着警惕起来。他盯着门，头也不回得问道：“这铃声是什么？是外面那些感染的东西要来了？”
“……是我设置的警报……这次不只有他们，还有别的东西……我能感受到，这次比之前来得都要多……”
“那我该怎么做？”
“……到下面拿到文件和钥匙……拿到钥匙才能拿到授权……”
“下面？”陈珂听得一头雾水，他忍不住瞥了眼“老张”。他来这个深空基地也有很久了，对基地的结构略知一二。
基地只有2个大区，一个是码头居住区和科研站联合的后勤区，另一个就是在坑的对面，属于军工会的驻扎地。当初冥王星为了建造深空的科研探索基地，在选址上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由于这个位置常年受星系外的陨石、彗星影响，考虑到稳定性上，人类放弃了星球外的空间站和比较开阔的平原，最终才把位置选在陨石坑旁边，而下面就是冰川。这样的选择既避免了危险，而且能深入观察陨石坑内的岩层地貌，以及研究地下的冰川。
他说“下面”，难不成是地下冰川的小型科考站？
“老张”摇头否认了陈珂的念头，他说道：“……你的记忆被篡改了，下面不是你想的那样……”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道铃声的声音正渐渐减弱。当“老张”刚把自己的话说完，那阵刺耳的铃声骤然间戛然而止，像是拨动的琴弦瞬间被人按住。
“老张”脸色骤然大变，他急速朝陈珂一喊：“……快躲起来……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我会指引你……”
陈珂听着声音尚未落下，看到原本黏在老张下巴的那些黑色粉末迅速凝聚成团，而后刹那间已经回到了陈珂的右臂上，又重现散开成层层粉末。这些粉末的最上层，浮现着一行小字——
用钥匙打开门，躲起来。
陈珂脑海里猛然闪过一枚红色的钥匙。他下意识觉得，那把红色钥匙就是这些粉末提到的钥匙，而且就挂在自己房间的墙上。
他正要起身回去，此时手臂一颤，原本的那行小字忽然一变，换成了另外一句——
不要出去！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陈珂看到这行字忽然一愣，旋即跑向从玄关冲向客厅，立刻就看到墙上挂着一枚显眼的红色钥匙。钥匙上串着条灰色长线，系成了一个圆。
他走过去取下来，正打算拐回去去把老张扶过来时，他的手臂再次一颤，随后那行字又起了新的变化——
他们来了！他不会有事的，躲起来！门就在浴室！
老张在失去黑色粉末后，便又重新趴到在地上，鼾声依旧。陈珂看着这行字，又看了看正熟睡的老张，正在迟疑之际，忽然安静的房间内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
像是有什么尖锐的物体正在撞击着房门。外面的东西没有什么耐性，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剧烈的声音弥漫在整个房间内，似乎下一刻就会破门而入。
此时陈珂的手臂震动的程度愈加剧烈，手臂上的那些文字在疯狂得变化着。最终，他咬了咬牙没有去管玄关的老张，而是直接冲进了浴室。
下一刻，门发出“嘎吱——”尖锐的酸牙声，由外向内被推开。一些黑色的东西从外面涌进来。
本来正在睡梦中的老张忽然感觉浑身一冷，他砸吧砸吧嘴，迷迷糊糊得从地上坐起来。他刚睁开惺忪的眼睛，便被吓得大叫起来——
一副森然白骨的骷髅头正凑在他的脸前，下巴不停开阖，发出“桀桀”怪笑声。
等陈柯再次恢复意识时，他正站在一道门前。门半开半合，里面布局像是常见的酒店玄关，昏黄灯光里摆着双鞋子，而等他看去，一道人影正趴在门口，仔细听过去，阵阵鼾声规律响起。
陈柯警惕得环视四周。恍惚间来到熟悉的环境，这种突然的转变，他下意识绷紧了神经。刚才那副森然诡异的白骨还历历在目。
“老张？”
陈柯轻轻推开门，看到熟悉的身型时，他面色稍微放轻松了一些。在确认房间内没有危险后，他不动声色从门外走了进来，然后把门从内反锁。他蹲下来，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对方的小腿上仍扎着大小不一的玻璃碎渣。昏黄的灯光里，这些表面批着红血的玻璃泛着点点荧光。
他心底一沉，对未知的恐惧感再次冲进脑海。他连忙扶着同伴的肩膀，晃动起来。
“老张，醒醒！快醒醒！”
然而趴在地上的同伴睡得很沉，对陈珂的呼喊毫无反应。
陈珂拧着眉头，手下摇晃的力度又加大了些许，但他忽然发现了不对劲。老张像是陷入在美妙的梦境中，整张脸舒缓着，嘴角带着微笑，鼾声比之前重了些许。可对方脸色却逐渐失去血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
陈珂脸色大变。他虽然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但直觉告诉他，同伴正陷入危险之中。
“不行，得想想其他办法。”
陈珂焦急得盯着同伴。这一念头刚从脑海中冒出来，右手的手臂忽然传来阵刺痛，紧接着无数的黑色的粉末如同条条虫子从他破烂的袖口钻出，最终凝成一团球，从袖口恰好滚落到老张的后背，转接着球的正中央浮现出一行小字——
“做个交易。”
陈珂瞳孔瞪大，难以置信得盯着眼前这团渐渐成型的黑球。他知道这些粉末没那么简单，却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是活的。他手怔在半空，迟疑了片刻后他绕开那团黑球抓住老张的肩膀，拼命晃起来。可收效甚微，仅有老张的鼾声更大了几分。
正当他还想再找点其他办法叫醒同伴时，眼角的余光瞥到那团黑球解体，然后爬满了老张的后背。等他反应过来时，那些黑色粉末已经紧紧贴在后背的皮肤上。
趴在地上的老张忽然深吸口气，而后从地上慢慢坐了起来。他双眼紧闭，带着鼾声转向陈珂。
“来做个交易。”
他没有张嘴，声音却从喉咙里涌出。这声音低沉，带着股压抑，像是许久未和人交流，咬字十分缓慢、谨慎。
“你是谁？”
陈珂向后退了半步，眼神里写满了警惕。他很清楚，这个忽然坐起来说话的人不是老张，而是别的东西借着这具躯壳说话。
“老张”并没有直接回答陈珂的问题。他闭着眼睛，脸色平静，那些黑色的细碎粉末渐渐爬满他的下巴。他的嘴唇动了动，鼾声渐渐消退下去，
尽管是闭着眼，但陈珂能感觉到一道近乎实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随后停在自己右臂。他下意识抬起左手摸去右手，很快手指触碰到一堆细碎的凸起——那些黑色粉末还在。
“你到底想做什么？”陈珂心底不禁苦笑，他盯着对面的老张的下巴，现在只想弄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们做个交易……”对方吐字语速很慢，似乎每次张嘴都是件艰难的事情。然而每个字的音节却咬得很重。话到末尾，又补充了一句：“对你我都有利”。
陈珂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问道：“你到底是谁？”
说完之后，他紧盯着“老张”的表情，同时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只要对方在回答时稍有迟疑，他立刻就从这里逃出去。
对方表情平淡，没有丝毫变化。他嘴唇一张一合，语速仍旧很慢：“我是谁……不重要……解释……很麻烦……”
“不行，我必须知道你是什么东西”，陈珂打断道：“我从不和来历不明的人做交易！”
“老张”似是微微叹了口气，“……我没有名字……我，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你身上了……”
“我身上？”陈珂心底恍然，他之前就猜测和自己那团黑色粉末脱不了关系。“你把这些粉末当成媒介？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你想错了……”对面的人摇着头，“你说的那些粉末不是媒介……它们就是我……我不是人类……”
陈珂心底一惊。星船水手常年在星际航道上来往，经常会接触到些看似魔法的黑科技。尤其是地球和火星两个人类世界的核心大本营，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发明，而他们这样的深空世界偶尔也会拿到为数不多的新科技产品。他曾亲眼看到过，海王星生产基地在控制犯人时，控制肉眼看不到的纳米级机器群钻进犯人的耳朵里，然后在人清醒的状态下控制其行为。
本以为现在的“老张”是通过被人通过某些隐秘的黑科技在和自己对话，没想到对方直接说自己并非人类。
难道是在骗我？
陈珂盯着对方没有回答。面对这种有些荒诞离谱的回答，他难以相信，下意识思考对方话背后的目的。
“我……没有骗你……”似乎是看穿了陈珂的想法，“老张”轻摇着头，继续说道：“……我不是人类……不，不对……我以前应该也是人类，后来不是了……”
“以前是人类？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忘记了……过去的很久……只记得我以前是人类……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就变成了这些粉末……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
“老张”眉头紧锁，他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似乎回忆里的有什么东西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楚。
陈珂沉默不语。他看着对方难受的表情，仔细观察了一番后，确定并非是作假。至于是不是真的，并不影响最终结果。
“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他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而“老张”听到这句话后，也抛开了那些杂乱的回忆。他再次摇头说道：“不是……不是我跟着你，是你……你把我涂在胳膊上……我才被你唤醒……”
“怎么可能——”
陈珂直接否认。他的记忆中可从没在今天之前见过这些黑色粉末。即便是以前有遇到过，按照他的性格，也是从不会主动去触碰的，而是有多远躲多远。
“……这不是你第一次问我了……”对方忽视了陈珂满眼的震惊，他继续说道：“……这样的谈话，现在是第22次……”
陈珂沉默不语。他觉得对方没有骗自己的理由，而这一番谈话下来，他更在乎这个人口中的交易，更好奇对方为什么找自己。
陈珂问道：“说说交易吧，你要和我做什么？”
“老张”也不拖泥带水，他直接慢慢回答道：“……好……你去地球……带上我……我需要回去……”
“回去地球？”陈珂一愣，他本来以为对方会说一些奇怪的条件，没想到竟然是想去地球。他立马问了回去：“你是地球人？”
“……我不知道……有声音告诉我要赶快回去……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说着“老张”痛苦得捂着脑袋，他说话的语句也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如果我不回去……会死很多人……好像不对……我好像只是想回家……我也不知道……”
过了许久，这个人才终于恢复平静。他朝着陈珂再次重复道：“……我们必须回去……”
陈珂清楚对方也不知道回去的具体原因，他想了想，换了个问题问了过去：“你要什么时候回去？”
“……越快越好……我，我们只有6个月时间了……”
陈珂估计了下时间。如果是6个月内的话，恐怕很难帮到对方。他回海王星的生产基地后，会先去小行星带找朋友，然后再找份新的工作机会。但为了不引发对方的情绪，他不动声色得说道：“6个月有点短……我恐怕要先忙其他的事情，不过我可以帮你找个办法……”
“老张”严肃得摇着头，他语气比之前更低沉了些：“……不，不行……你必须和我一起回去……如果少了你……你妹妹会出事……”
陈珂瞪大眼睛，一股怒意从心底涌出直冲脑后。他狠狠盯着对方：“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如果敢动我妹妹，我绝对不会放了你！”
“……我的目的不是你妹妹……”对方摇着头，表情愈发严肃起来，“……如果不回去，你妹妹会死……不仅你妹妹……很多人都会死……”
陈珂并不相信，眼睛里仍旧是戒备。
“……没有时间了……回去……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的利害关系是绑定的……”
“我可以暂时答应你的交易，把你送回地球，”陈珂声音沉了下来，“但如果我发现有问题……”
“……可以取消交易……”
“老张”答应得干脆利落。
“可以”，陈珂点点头，他扫了眼旁边紧闭的大门，话锋一转：“交易之前，你得做出点诚意……刚才那些鬼东西是怎么回事？”
“无论是码头，还是刚才路上那些，都不可能是幻觉。还有，我是怎么过来的？”
陈珂的这一连串问题似乎都在“老张”的意料之中。后者只是简单得点点头，便逐个开始回答。
“……塔台的人还维持正常，但码头和刚才那些东西已经被完全污染了……他们都是被感染的人类……我不知道感染的是什么……得尽快离开这里……不然会很危险……”
“危险？难道是变成和他们一样？”
“……感染只是最轻松的……可能永远也走不了了……不只是这个基地……”
“老张”的样子不像是作伪。尽管是闭着眼睛，但陈珂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对那些感染人类的慎重和严肃。陈珂想了想，他继而说道：“那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说我们说过很多次，我印象中，是今天第一次见到你……”
“……你的记忆被篡改了……有东西从下面……”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刺耳、短促的铃声从外面穿透紧闭的房门响彻整个空间，像是在焦急得提醒着什么。陈珂听到这阵铃声，他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老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焦急得一把抓住陈珂，语气加快了几分：“……这些都不重要，陈……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不然就走不了了……”
陈珂本来还在思索对方口中说到自己记忆被篡改的事情，而当他听到这阵铃声，立马也跟着警惕起来。他盯着门，头也不回得问道：“这铃声是什么？是外面那些感染的东西要来了？”
“……是我设置的警报……这次不只有他们，还有别的东西……我能感受到，这次比之前来得都要多……”
“那我该怎么做？”
“……到下面拿到文件和钥匙……拿到钥匙才能拿到授权……”
“下面？”陈珂听得一头雾水，他忍不住瞥了眼“老张”。他来这个深空基地也有很久了，对基地的结构略知一二。
基地只有2个大区，一个是码头居住区和科研站联合的后勤区，另一个就是在坑的对面，属于军工会的驻扎地。当初冥王星为了建造深空的科研探索基地，在选址上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由于这个位置常年受星系外的陨石、彗星影响，考虑到稳定性上，人类放弃了星球外的空间站和比较开阔的平原，最终才把位置选在陨石坑旁边，而下面就是冰川。这样的选择既避免了危险，而且能深入观察陨石坑内的岩层地貌，以及研究地下的冰川。
他说“下面”，难不成是地下冰川的小型科考站？
“老张”摇头否认了陈珂的念头，他说道：“……你的记忆被篡改了，下面不是你想的那样……”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道铃声的声音正渐渐减弱。当“老张”刚把自己的话说完，那阵刺耳的铃声骤然间戛然而止，像是拨动的琴弦瞬间被人按住。
“老张”脸色骤然大变，他急速朝陈珂一喊：“……快躲起来……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我会指引你……”
陈珂听着声音尚未落下，看到原本黏在老张下巴的那些黑色粉末迅速凝聚成团，而后刹那间已经回到了陈珂的右臂上，又重现散开成层层粉末。这些粉末的最上层，浮现着一行小字——
用钥匙打开门，躲起来。
陈珂脑海里猛然闪过一枚红色的钥匙。他下意识觉得，那把红色钥匙就是这些粉末提到的钥匙，而且就挂在自己房间的墙上。
他正要起身回去，此时手臂一颤，原本的那行小字忽然一变，换成了另外一句——
不要出去！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陈珂看到这行字忽然一愣，旋即跑向从玄关冲向客厅，立刻就看到墙上挂着一枚显眼的红色钥匙。钥匙上串着条灰色长线，系成了一个圆。
他走过去取下来，正打算拐回去去把老张扶过来时，他的手臂再次一颤，随后那行字又起了新的变化——
他们来了！他不会有事的，躲起来！门就在浴室！
老张在失去黑色粉末后，便又重新趴到在地上，鼾声依旧。陈珂看着这行字，又看了看正熟睡的老张，正在迟疑之际，忽然安静的房间内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
像是有什么尖锐的物体正在撞击着房门。外面的东西没有什么耐性，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剧烈的声音弥漫在整个房间内，似乎下一刻就会破门而入。
此时陈珂的手臂震动的程度愈加剧烈，手臂上的那些文字在疯狂得变化着。最终，他咬了咬牙没有去管玄关的老张，而是直接冲进了浴室。
下一刻，门发出“嘎吱——”尖锐的酸牙声，由外向内被推开。一些黑色的东西从外面涌进来。
本来正在睡梦中的老张忽然感觉浑身一冷，他砸吧砸吧嘴，迷迷糊糊得从地上坐起来。他刚睁开惺忪的眼睛，便被吓得大叫起来——
一副森然白骨的骷髅头正凑在他的脸前，下巴不停开阖，发出“桀桀”怪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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