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码头
枪声过后，陈柯应声倒地。
卡在墙里的黑影有些意外得看了看手里的枪。他很少用这种被淘汰的老古董，但没想到威力超出预期。见陈柯趴地毫无反应后，他嘴角上扬露出丝冷笑。
他厌恶黑暗和深空。尤其是躲在一片黑暗中，常常看到怪异、奇形的东西跑过，他就觉得面具也像活了起来，紧紧扣住他的脸。每一次靠近都担心会被感染。好在手里的金属给了他不少安全感。每想到能宰了这些毫无自觉的深空垃圾人类，他的心情便再次高昂起来——
他从墙里抽出双腿，脚才要落地，身体重心尚未站稳。此时，场面发生了变化。
原本趴倒在地上的陈柯忽然从地上跃起，他张开双手，直接扑向面具男。后者重心不稳，即刻向后躺倒。
“杂碎！”面具男愤怒一吼，他躺到在地，陈柯就压在他身上。他握紧手枪，尽全力在调整姿势，想再把枪口对准陈柯。
“砰！”
枪声再次响起。
陈柯闷哼一声，枪弹擦着他左侧脸颊飞过，伤口顿时飙血。似乎这一枪打到了外面的路灯，光线开始变得闪烁起来。陈柯没有任何停顿，立刻举起右手，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他右手表面闪过道红光，下一刻，这双手仿若重锤狠狠砸在面具男握枪的右手上。
“咔嚓！”骨头裂开的声音响起。面具男咬牙强忍疼痛，但手里的枪已经被陈柯抢走。
陈柯双手握枪，枪口抵住面具男的额头。借着外面闪烁的微光，他勉强看到面具上绘着张精致的骷髅脸，而下唇位置则绣着条拉链。
“你是谁？为什么攻击我？”陈柯紧紧盯着对方。只要这个面具男稍有异动，他立马就会开枪。
“渣滓……”面具男怒笑着骂了起来，似乎毫不畏惧死亡，“你们这些老鼠……”
“你就不怕我打死你吗？你到底是谁？”陈柯的手枪顶着面具的额头。
而面具男听到他的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疯狂得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我死不了，死得只有你！！！”
他的嘴唇里不住开合，一阵阵疯狂而杂乱的声音从喉咙里爬出来，下一刻，整张面具倏地燃起火光，刹那间直接烧向额头的枪口。
陈柯立马跳开，将手里的枪丢出，下一秒那道火将整条手枪包了起来。他柯警惕看着这一切，诡异的火光如朵火莲熊熊燃起，同时也蔓延到旁边面具男身上——
“跑！去码头！”
正沉默的黑色粉末即刻在陈柯的视网膜里下达新的命令。陈柯心底一动，他连忙转身跑出去直冲码头。
面具男从地上坐起。此时火焰已经覆满他的全身，他大笑着朝一朵火焰伸出骨折的右手，紧接着他从熊熊烈焰中抽出把手枪。手枪与刚才无异，表面泛着冰冷的蓝光。
“为什么不能乖乖被火烧死呢……”他遗憾得摇着头，原本骨折的右手正以右手可见的速度矫正修复。重新握住手枪，面具背后的眼睛里闪过抹嗜血，“我要给你脑袋开个大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柯焦急得问着黑色粉末。突然心底涌出股危险的直觉，他急转身扑向另一边，伴随着身后传来枪响，原本的位置多了几个弹痕。
“你不是说瘟疫不会攻击人？”，此时他心底就想骂娘。
“……他们不是瘟疫，他是人类……”
黑色粉末的话让陈柯一愣，旋即他左臂多出来个血洞。他连忙再次调整身位，避免被后面的疯子锁定。
“你他妈当我傻呢？人类能身上冒火？”
“……他们只是感染了瘟疫，本质还是人……”
“感染瘟疫能这么厉害？我都末期了，怎么不见我有？”
陈柯觉得粉末在信口胡诌。刚才那个面具男还在喊他是“瘟疫”，现在对方竟然还和自己一样？逻辑上根本说不通！
他再次躲开袭来的子弹，肩膀上多了几道血线。身体的痛苦和心底的危机感扭曲了他的脸，他望着还有一半路程的通道，不禁狠狠咬牙。
“你得想想办法……这么长的距离，我跑回去前，肯定先被打死！！！”
“我需要你拖10秒……”
看到对方的回复，陈柯瞬间就气炸了。“10秒？你当我是超人？最多2秒我就……”
下一秒，破空声传来，陈柯心底警觉大起。他连忙向右边侧头，但动作没来得及，左耳耳垂瞬间被打烂。
陈柯顾不上疼，他右腿朝地上狠狠一蹬，这次是专向左边扑了出去。“啪啪！”两道枪响，他感到自己的右腿小腿似乎中了2枪。
锥心刺骨的疼痛一齐涌来。陈柯勉强朝前面跑了几步，在枪声响起之前又改变了身位。而这次，因为疼痛带来的影响导致动作有些迟缓，他的身上又多了几处枪伤。
陈柯闷哼几声，勉强又跑了几步。这次他左腿也中了一枪。整个身体顿时一顿，差点就要跪倒在地。他终于发现了，后面的面具男根本是在戏耍他，要一步步打掉他的所有行动能力。
“你好了没有！！！”
陈柯稳住身形，他踉跄走了几步，锥心的痛令他忍不住张口怒骂，“你要是再不好，就要死在这了！”
“再忍一下！还有5秒！”
看到粉末这行字飘过，陈柯气不打一处来，但他手下丝毫不敢怠慢，动作加快了几分。可伤口的痛楚随着移动而加剧，他余光一瞥，身上的衣服早已浸血打湿。
“啪！”
这次打中了左臂。陈柯左手瞬间垮了下来，而这时身后肆无忌惮的笑声也靠近过来。他甚至能听到笑声中夹带着一声清脆的机械声。
陈柯立马躲开，随后原本他腰部的位置飞过一枚子弹。而这次躲避，他身体重心不稳，踉跄几下后，膝盖一软，瘫倒在地。他有些绝望得看着视网膜里的倒计时，此刻还剩下2秒——
下一秒，枪声再起，金属子弹轻易贯穿了陈柯的脑袋。
陈柯重重得摔倒在地，很快身下就流出一滩血。面具男笑声愈加肆无忌惮。他故意放慢移速，有节奏得抖着肩，而后踏出脚步，将枪塞进腰间。他哼着轻快的小调，靠近到陈柯旁边甚至踮起脚尖。他嗜血的眼神里充满了快乐、满足。
“杀一个‘瘟疫’真他妈爽！”他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陈柯，视线落在猩红的血液上，言语中透露着对自己杰作的欣赏。“真**后悔出门没带相机……”
说话间他俯下身将趴在地上的陈柯翻过来。死去的男人双瞳瞪大，仿佛死前都没想到自己会被击穿脑袋。面具男笑了起来，笑这个蠢货，竟然在无用挣扎，幻想着能从自己手里跑出去。他的笑声狂妄而夸张，充斥在整个通道里。
可在笑声之中，一道低沉、喑哑的机械门开门声悄悄响起。
“木头，你这能力还挺不错的啊……但他在发什么癫？”
陈柯回头扫了眼面具男，后者此时正对着根木头正狂笑不止——在开枪的最后一秒，黑色粉末终于兑现了承诺。他控制着陈柯的身体躲开了子弹，顷刻间，从右手的位置也幻化出根手掌大小的木根。之后面具男就像是中了邪狂笑不止，整个人都癫了起来。
“他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快走！”黑色粉末直截了当催促着。
陈柯也没废话，直接一个闪身进了码头。他进去之前，顺手也把门也重新关了起来。而在他进去不久后，面具男看向“尸体”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他望着地上的木头有些疑惑，而后才明白又被骗了。他怒吼着，声音里只剩下滔天的恨意。
码头里依旧平静，上方的天穹如黑色画布挂着2颗星球，分别染着红光和银白洒满了码头。陈柯紧绷着神经扫视着码头。此刻的码头空无一人，平静的泊船位孤零零停靠着一艘星船。他的视线停在星船的标号上，目光旋即变得火热——那是他的星船！
他刚要动身冲出去，右手抓住一个东西拦住了他。
“等等”，粉末在他的眼前敲出一行字，“这些星光有问题……”
“你之前还说船长跑了……”，陈柯给这个家伙打上了不靠谱的标签，但他还是停下来脚步。之前码头的那些塔台异变仍历历在目，他同样也察觉到一些不对劲——除了刚才从码头的那些塔台人员，还有刚才走出的那个穿着科研所衣服的怪物。
此时他的视网膜更新出一行新字：“先藏起来，后面的家伙要追上来了。”
陈柯一点头，藏到处码头的暗道里，只剩下双眼睛盯着外面的星光。随后码头的大门突然爆出震响，而后一道人影带着怒吼声撞开大门。
“渣滓，你死定了！”怒吼响彻码头。面具男手拿着手枪，目光到处扫荡着所有暗角，不时朝着某个方位连开几枪。而似乎是陈柯的错觉，他发现对方也在躲避着星光。
陈柯收回脑袋，躲开暗道外的几枪飞弹后，他忍不住问向黑色粉末：“我早就想问来，就没人管管这个精神病吗？塔台的人呢？这可是码头，出点事情几十万人的后勤就没了！”
“那些人还没有‘苏醒’，如果‘苏醒’了，他就要消失了……”
“什么意思？你到底还有什么没说？”
“这些都是曾经的你告诉我的……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你看到那些星光了吗？”粉末提醒陈柯注意其中的那颗红色星球，他继续写到：“那东西就像是信号，只要它出现，‘瘟疫’就会出现，连带着这些感染的可怜人就会变得疯疯癫癫……”
“疯癫？”陈柯没好气得吐槽，“我怎么总感觉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了超人，各个都有特异功能？”
“那些都是代价……他们每次用这些，都会离‘瘟疫’更近。”
“难不成也会找上门？”陈柯微微怔住，他想起黑衣下的那张骷髅脸，身上寒毛倒竖。但他很快想到另一种可能性，“我们趁着这次机会跟上去，说不定能找到机会……”
“那不……”
视网膜里刚出现几个字，忽然异变突生。码头上的星光忽然闪烁不定，抬头望向半空，原本悬挂在天空里的两颗星球，像是忽然批了层黑暗薄纱，骤然间变得黯淡无光。红色星球的中央即刻出现道狭长、贯穿星球两极的黑色竖线，天空中开始散发着恐怖的气息，红色星球似乎向外膨胀了了几分，几乎占据码头的半个天空。
陈柯望着无穷无尽的红色，他手脚一片冰凉，心底涌出无尽的恐怖。他疯狂拍着自己的右臂，想从黑色粉末那里寻求帮助。可粉末毫无反应。它仿佛凭空消失般，无论陈柯如何呼唤，最后都石沉大海。码头的枪声早已消散。码头上的面具男也凭空消失不见。
就在下一刻，那颗猛然变成一颗巨型眼球，朝着四周疯狂转动，似乎是在寻找什么。而每次转动，都带着一阵充斥着深奥、恐怖的声音落入到这渺小的基地里。
那些声音如一把把尖刀，刻进了陈柯的脑子。他忍不住低头发出痛哼。声音在空旷的基地里回荡。
而这一声仿佛打破了某种平静，那颗悬挂在天空上的巨型眼球忽然转过来对准身下的基地码头，黑色的竖瞳中央泛着一道道黑色火弧。
陈柯下意识呼吸一滞，感到一种近乎实质的东西压在自己身上。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关节隐隐出现了扭曲。他缓缓抬头望向半空，视线里的巨型眼球正紧紧盯着自己——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意，瞬间冻结陈柯浑身的血液。时间仿佛在此刻也被冻结，他的脑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灵魂似乎在恍惚间已经离开了肉体。他的意识也跟着逐渐消失。
“咚……咚……咚……”
三道悠扬、古朴的钟声似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在沉默的码头泛起阵阵涟漪。
钟声里仿佛具备某种强大的魔力，寒气冻结的一切转瞬间全部恢复。而陈柯在听到钟声的瞬间，他脑袋一晕，反应过来时已经重新控制了身体。他连忙退后了几步，将视线从半空的巨型眼球上移开。
“开什么玩笑……”
陈柯心底充满了恐惧。他仅仅看了一眼就引起眼球的注意，而且被对方注意到的瞬间，如同任人把玩的布偶，不仅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而且意识刹那间几要消失。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无声得在心底咆哮。
这一切显得恐怖而离奇。陈柯感觉自己就在做梦，短短几个小时，他打破了无数过去意识里的常理。
“……不要抬头，不要看，也不要问，更不要发出声音……”
视网膜上冷不丁弹出来一行字。是黑色粉末，他忽然消失后又再次出现。
“你刚刚跑去哪了？”陈柯没敢抬头，朝着粉末低声询问。对方紧要关头消失不见，他愈发觉得这个家伙有点不靠谱。
“还有，上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柯没敢明说。
而黑色粉末的话却显得有些迟疑。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描淡写得一笔带过：“……那东西把我关起来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这里会变得更危险……”
陈柯眯起眼睛。他相信对方的话，那颗巨型眼球绝不是什么好惹的东西。可既然星船没有离开，他总要想尽办法爬上去。
他服役的船虽然只是艘后勤补给船，但常年在深空航道航行，为了防御那些深空星盗还是准备了了许多武器。只要登上船，他就不再是待宰羔羊、任人鱼肉，而是有些许反抗之力。可念头如此，他心底的不安也在隐隐加重。以船长和大副的能力，他们肯定早就注意到码头上的疯子、头顶的那颗巨型眼球，而按照他们以往的行事作风绝不会袖手旁观。可直到现在，码头上的星船仍旧沉默得停靠在港口，舷窗里亮着灯，但内部毫无动静，仿佛空无一人——
难道？
陈柯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倘若星船也出了问题，他不仅找不到帮手去救老张，而且自己也可能搭在这里——码头的疯子绝不会善罢甘休。码头就这么大，对方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藏身之处。但这并不重要。陈柯更担心天空的眼球，只要它还在，恐惧就永远无法消散。他根本逃不出去——那是冥王星的卫星卡戎，它横在星船来往的必经之路。单是被它看一眼，他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几乎消失。
如果这时候星船回航，正好撞上去的话……
陈柯下意识打个冷颤。他连忙将刚才的念头抛掷脑后。他忧心忡忡扫向码头，目光越过暗道，落在重新出现在码头的人影身上。
好在后者此刻瘫坐在地，不复刚才嚣张的模样。他低着头，双手抱住脑袋，将头深深埋向膝盖。
这副因恐惧而稍显可怜的模样，也微微打消了陈柯的顾虑。
“要离开这里……”陈柯对着右手的黑色粉末说着，他将声音压得更低，“你说得对，这里只会更危险。”
他如今已经打消了登船的念头。先不说上面的东西，和外面码头上的面具男都在，即便他能侥幸登船，可谁又能保证船长、大副都还正常？万一他们变成了和科研所的人一样——
既然星船回不去了，他也只好放弃登船找救兵的想法，另选出路。
他想到了塔台。
塔台名义上是整个深空基地的管理机构，管理着码头、科研所，甚至能调用部分军工会的力量——为了保护深空基地，每颗太阳系的边缘星球都驻扎着批军队。
而如果基地出了什么事情，塔台绝对是第一知情人。虽然塔台不会有武器，但他们保不准已经调来了军工会。
他需要问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塔台那边是个不错的选择……”听到陈柯的想法，黑色粉末也发出赞同，“总比我们单打独斗要好得多。”
卡在墙里的黑影有些意外得看了看手里的枪。他很少用这种被淘汰的老古董，但没想到威力超出预期。见陈柯趴地毫无反应后，他嘴角上扬露出丝冷笑。
他厌恶黑暗和深空。尤其是躲在一片黑暗中，常常看到怪异、奇形的东西跑过，他就觉得面具也像活了起来，紧紧扣住他的脸。每一次靠近都担心会被感染。好在手里的金属给了他不少安全感。每想到能宰了这些毫无自觉的深空垃圾人类，他的心情便再次高昂起来——
他从墙里抽出双腿，脚才要落地，身体重心尚未站稳。此时，场面发生了变化。
原本趴倒在地上的陈柯忽然从地上跃起，他张开双手，直接扑向面具男。后者重心不稳，即刻向后躺倒。
“杂碎！”面具男愤怒一吼，他躺到在地，陈柯就压在他身上。他握紧手枪，尽全力在调整姿势，想再把枪口对准陈柯。
“砰！”
枪声再次响起。
陈柯闷哼一声，枪弹擦着他左侧脸颊飞过，伤口顿时飙血。似乎这一枪打到了外面的路灯，光线开始变得闪烁起来。陈柯没有任何停顿，立刻举起右手，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他右手表面闪过道红光，下一刻，这双手仿若重锤狠狠砸在面具男握枪的右手上。
“咔嚓！”骨头裂开的声音响起。面具男咬牙强忍疼痛，但手里的枪已经被陈柯抢走。
陈柯双手握枪，枪口抵住面具男的额头。借着外面闪烁的微光，他勉强看到面具上绘着张精致的骷髅脸，而下唇位置则绣着条拉链。
“你是谁？为什么攻击我？”陈柯紧紧盯着对方。只要这个面具男稍有异动，他立马就会开枪。
“渣滓……”面具男怒笑着骂了起来，似乎毫不畏惧死亡，“你们这些老鼠……”
“你就不怕我打死你吗？你到底是谁？”陈柯的手枪顶着面具的额头。
而面具男听到他的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疯狂得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我死不了，死得只有你！！！”
他的嘴唇里不住开合，一阵阵疯狂而杂乱的声音从喉咙里爬出来，下一刻，整张面具倏地燃起火光，刹那间直接烧向额头的枪口。
陈柯立马跳开，将手里的枪丢出，下一秒那道火将整条手枪包了起来。他柯警惕看着这一切，诡异的火光如朵火莲熊熊燃起，同时也蔓延到旁边面具男身上——
“跑！去码头！”
正沉默的黑色粉末即刻在陈柯的视网膜里下达新的命令。陈柯心底一动，他连忙转身跑出去直冲码头。
面具男从地上坐起。此时火焰已经覆满他的全身，他大笑着朝一朵火焰伸出骨折的右手，紧接着他从熊熊烈焰中抽出把手枪。手枪与刚才无异，表面泛着冰冷的蓝光。
“为什么不能乖乖被火烧死呢……”他遗憾得摇着头，原本骨折的右手正以右手可见的速度矫正修复。重新握住手枪，面具背后的眼睛里闪过抹嗜血，“我要给你脑袋开个大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柯焦急得问着黑色粉末。突然心底涌出股危险的直觉，他急转身扑向另一边，伴随着身后传来枪响，原本的位置多了几个弹痕。
“你不是说瘟疫不会攻击人？”，此时他心底就想骂娘。
“……他们不是瘟疫，他是人类……”
黑色粉末的话让陈柯一愣，旋即他左臂多出来个血洞。他连忙再次调整身位，避免被后面的疯子锁定。
“你他妈当我傻呢？人类能身上冒火？”
“……他们只是感染了瘟疫，本质还是人……”
“感染瘟疫能这么厉害？我都末期了，怎么不见我有？”
陈柯觉得粉末在信口胡诌。刚才那个面具男还在喊他是“瘟疫”，现在对方竟然还和自己一样？逻辑上根本说不通！
他再次躲开袭来的子弹，肩膀上多了几道血线。身体的痛苦和心底的危机感扭曲了他的脸，他望着还有一半路程的通道，不禁狠狠咬牙。
“你得想想办法……这么长的距离，我跑回去前，肯定先被打死！！！”
“我需要你拖10秒……”
看到对方的回复，陈柯瞬间就气炸了。“10秒？你当我是超人？最多2秒我就……”
下一秒，破空声传来，陈柯心底警觉大起。他连忙向右边侧头，但动作没来得及，左耳耳垂瞬间被打烂。
陈柯顾不上疼，他右腿朝地上狠狠一蹬，这次是专向左边扑了出去。“啪啪！”两道枪响，他感到自己的右腿小腿似乎中了2枪。
锥心刺骨的疼痛一齐涌来。陈柯勉强朝前面跑了几步，在枪声响起之前又改变了身位。而这次，因为疼痛带来的影响导致动作有些迟缓，他的身上又多了几处枪伤。
陈柯闷哼几声，勉强又跑了几步。这次他左腿也中了一枪。整个身体顿时一顿，差点就要跪倒在地。他终于发现了，后面的面具男根本是在戏耍他，要一步步打掉他的所有行动能力。
“你好了没有！！！”
陈柯稳住身形，他踉跄走了几步，锥心的痛令他忍不住张口怒骂，“你要是再不好，就要死在这了！”
“再忍一下！还有5秒！”
看到粉末这行字飘过，陈柯气不打一处来，但他手下丝毫不敢怠慢，动作加快了几分。可伤口的痛楚随着移动而加剧，他余光一瞥，身上的衣服早已浸血打湿。
“啪！”
这次打中了左臂。陈柯左手瞬间垮了下来，而这时身后肆无忌惮的笑声也靠近过来。他甚至能听到笑声中夹带着一声清脆的机械声。
陈柯立马躲开，随后原本他腰部的位置飞过一枚子弹。而这次躲避，他身体重心不稳，踉跄几下后，膝盖一软，瘫倒在地。他有些绝望得看着视网膜里的倒计时，此刻还剩下2秒——
下一秒，枪声再起，金属子弹轻易贯穿了陈柯的脑袋。
陈柯重重得摔倒在地，很快身下就流出一滩血。面具男笑声愈加肆无忌惮。他故意放慢移速，有节奏得抖着肩，而后踏出脚步，将枪塞进腰间。他哼着轻快的小调，靠近到陈柯旁边甚至踮起脚尖。他嗜血的眼神里充满了快乐、满足。
“杀一个‘瘟疫’真他妈爽！”他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陈柯，视线落在猩红的血液上，言语中透露着对自己杰作的欣赏。“真**后悔出门没带相机……”
说话间他俯下身将趴在地上的陈柯翻过来。死去的男人双瞳瞪大，仿佛死前都没想到自己会被击穿脑袋。面具男笑了起来，笑这个蠢货，竟然在无用挣扎，幻想着能从自己手里跑出去。他的笑声狂妄而夸张，充斥在整个通道里。
可在笑声之中，一道低沉、喑哑的机械门开门声悄悄响起。
“木头，你这能力还挺不错的啊……但他在发什么癫？”
陈柯回头扫了眼面具男，后者此时正对着根木头正狂笑不止——在开枪的最后一秒，黑色粉末终于兑现了承诺。他控制着陈柯的身体躲开了子弹，顷刻间，从右手的位置也幻化出根手掌大小的木根。之后面具男就像是中了邪狂笑不止，整个人都癫了起来。
“他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快走！”黑色粉末直截了当催促着。
陈柯也没废话，直接一个闪身进了码头。他进去之前，顺手也把门也重新关了起来。而在他进去不久后，面具男看向“尸体”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他望着地上的木头有些疑惑，而后才明白又被骗了。他怒吼着，声音里只剩下滔天的恨意。
码头里依旧平静，上方的天穹如黑色画布挂着2颗星球，分别染着红光和银白洒满了码头。陈柯紧绷着神经扫视着码头。此刻的码头空无一人，平静的泊船位孤零零停靠着一艘星船。他的视线停在星船的标号上，目光旋即变得火热——那是他的星船！
他刚要动身冲出去，右手抓住一个东西拦住了他。
“等等”，粉末在他的眼前敲出一行字，“这些星光有问题……”
“你之前还说船长跑了……”，陈柯给这个家伙打上了不靠谱的标签，但他还是停下来脚步。之前码头的那些塔台异变仍历历在目，他同样也察觉到一些不对劲——除了刚才从码头的那些塔台人员，还有刚才走出的那个穿着科研所衣服的怪物。
此时他的视网膜更新出一行新字：“先藏起来，后面的家伙要追上来了。”
陈柯一点头，藏到处码头的暗道里，只剩下双眼睛盯着外面的星光。随后码头的大门突然爆出震响，而后一道人影带着怒吼声撞开大门。
“渣滓，你死定了！”怒吼响彻码头。面具男手拿着手枪，目光到处扫荡着所有暗角，不时朝着某个方位连开几枪。而似乎是陈柯的错觉，他发现对方也在躲避着星光。
陈柯收回脑袋，躲开暗道外的几枪飞弹后，他忍不住问向黑色粉末：“我早就想问来，就没人管管这个精神病吗？塔台的人呢？这可是码头，出点事情几十万人的后勤就没了！”
“那些人还没有‘苏醒’，如果‘苏醒’了，他就要消失了……”
“什么意思？你到底还有什么没说？”
“这些都是曾经的你告诉我的……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你看到那些星光了吗？”粉末提醒陈柯注意其中的那颗红色星球，他继续写到：“那东西就像是信号，只要它出现，‘瘟疫’就会出现，连带着这些感染的可怜人就会变得疯疯癫癫……”
“疯癫？”陈柯没好气得吐槽，“我怎么总感觉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了超人，各个都有特异功能？”
“那些都是代价……他们每次用这些，都会离‘瘟疫’更近。”
“难不成也会找上门？”陈柯微微怔住，他想起黑衣下的那张骷髅脸，身上寒毛倒竖。但他很快想到另一种可能性，“我们趁着这次机会跟上去，说不定能找到机会……”
“那不……”
视网膜里刚出现几个字，忽然异变突生。码头上的星光忽然闪烁不定，抬头望向半空，原本悬挂在天空里的两颗星球，像是忽然批了层黑暗薄纱，骤然间变得黯淡无光。红色星球的中央即刻出现道狭长、贯穿星球两极的黑色竖线，天空中开始散发着恐怖的气息，红色星球似乎向外膨胀了了几分，几乎占据码头的半个天空。
陈柯望着无穷无尽的红色，他手脚一片冰凉，心底涌出无尽的恐怖。他疯狂拍着自己的右臂，想从黑色粉末那里寻求帮助。可粉末毫无反应。它仿佛凭空消失般，无论陈柯如何呼唤，最后都石沉大海。码头的枪声早已消散。码头上的面具男也凭空消失不见。
就在下一刻，那颗猛然变成一颗巨型眼球，朝着四周疯狂转动，似乎是在寻找什么。而每次转动，都带着一阵充斥着深奥、恐怖的声音落入到这渺小的基地里。
那些声音如一把把尖刀，刻进了陈柯的脑子。他忍不住低头发出痛哼。声音在空旷的基地里回荡。
而这一声仿佛打破了某种平静，那颗悬挂在天空上的巨型眼球忽然转过来对准身下的基地码头，黑色的竖瞳中央泛着一道道黑色火弧。
陈柯下意识呼吸一滞，感到一种近乎实质的东西压在自己身上。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关节隐隐出现了扭曲。他缓缓抬头望向半空，视线里的巨型眼球正紧紧盯着自己——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意，瞬间冻结陈柯浑身的血液。时间仿佛在此刻也被冻结，他的脑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灵魂似乎在恍惚间已经离开了肉体。他的意识也跟着逐渐消失。
“咚……咚……咚……”
三道悠扬、古朴的钟声似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在沉默的码头泛起阵阵涟漪。
钟声里仿佛具备某种强大的魔力，寒气冻结的一切转瞬间全部恢复。而陈柯在听到钟声的瞬间，他脑袋一晕，反应过来时已经重新控制了身体。他连忙退后了几步，将视线从半空的巨型眼球上移开。
“开什么玩笑……”
陈柯心底充满了恐惧。他仅仅看了一眼就引起眼球的注意，而且被对方注意到的瞬间，如同任人把玩的布偶，不仅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而且意识刹那间几要消失。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无声得在心底咆哮。
这一切显得恐怖而离奇。陈柯感觉自己就在做梦，短短几个小时，他打破了无数过去意识里的常理。
“……不要抬头，不要看，也不要问，更不要发出声音……”
视网膜上冷不丁弹出来一行字。是黑色粉末，他忽然消失后又再次出现。
“你刚刚跑去哪了？”陈柯没敢抬头，朝着粉末低声询问。对方紧要关头消失不见，他愈发觉得这个家伙有点不靠谱。
“还有，上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柯没敢明说。
而黑色粉末的话却显得有些迟疑。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描淡写得一笔带过：“……那东西把我关起来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这里会变得更危险……”
陈柯眯起眼睛。他相信对方的话，那颗巨型眼球绝不是什么好惹的东西。可既然星船没有离开，他总要想尽办法爬上去。
他服役的船虽然只是艘后勤补给船，但常年在深空航道航行，为了防御那些深空星盗还是准备了了许多武器。只要登上船，他就不再是待宰羔羊、任人鱼肉，而是有些许反抗之力。可念头如此，他心底的不安也在隐隐加重。以船长和大副的能力，他们肯定早就注意到码头上的疯子、头顶的那颗巨型眼球，而按照他们以往的行事作风绝不会袖手旁观。可直到现在，码头上的星船仍旧沉默得停靠在港口，舷窗里亮着灯，但内部毫无动静，仿佛空无一人——
难道？
陈柯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倘若星船也出了问题，他不仅找不到帮手去救老张，而且自己也可能搭在这里——码头的疯子绝不会善罢甘休。码头就这么大，对方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藏身之处。但这并不重要。陈柯更担心天空的眼球，只要它还在，恐惧就永远无法消散。他根本逃不出去——那是冥王星的卫星卡戎，它横在星船来往的必经之路。单是被它看一眼，他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几乎消失。
如果这时候星船回航，正好撞上去的话……
陈柯下意识打个冷颤。他连忙将刚才的念头抛掷脑后。他忧心忡忡扫向码头，目光越过暗道，落在重新出现在码头的人影身上。
好在后者此刻瘫坐在地，不复刚才嚣张的模样。他低着头，双手抱住脑袋，将头深深埋向膝盖。
这副因恐惧而稍显可怜的模样，也微微打消了陈柯的顾虑。
“要离开这里……”陈柯对着右手的黑色粉末说着，他将声音压得更低，“你说得对，这里只会更危险。”
他如今已经打消了登船的念头。先不说上面的东西，和外面码头上的面具男都在，即便他能侥幸登船，可谁又能保证船长、大副都还正常？万一他们变成了和科研所的人一样——
既然星船回不去了，他也只好放弃登船找救兵的想法，另选出路。
他想到了塔台。
塔台名义上是整个深空基地的管理机构，管理着码头、科研所，甚至能调用部分军工会的力量——为了保护深空基地，每颗太阳系的边缘星球都驻扎着批军队。
而如果基地出了什么事情，塔台绝对是第一知情人。虽然塔台不会有武器，但他们保不准已经调来了军工会。
他需要问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塔台那边是个不错的选择……”听到陈柯的想法，黑色粉末也发出赞同，“总比我们单打独斗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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