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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红与白

    与此同时,皇宫里的对决也分出了胜负。

    在互换了最后一拳之后,二人总算是彻底分了开来。

    李芳咳了一口血,然后深吸一口气,原本被打得凹陷下去极深的胸膛又重新鼓了起来,看上去着实有些瘆人。

    场间的参天树木已经尽数折断,凉亭假山的残骸散落得遍地都是,附近朱红色的宫墙早已被打成了断壁残垣,而地面上的石砖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吕平瘫倚在朱墙上,目光涣散地凝望着天空,身上的一个大窟窿上不停地淌着血,染红了地上堆积的白雪。

    那是红与白的凄美共舞。

    吕府那边怎么样了?云儿还好么?小萌还好么?在意识彻底涣散之前,他不禁这般想道。

    望着那漆黑如墨的天空,他的眼中的神采终于渐渐地暗淡了下来,直至熄灭。

    李公公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望着躺在地上的吕平,心中还留有余悸。

    若不是吕平一心以命换命、而自己又恰好擅长于内功,极其扛得住揍的话,只怕此时倒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就在李芳确认过吕平死亡之后,拿起散落在一旁的装着冰鲤妖丹的匣子准备离开之际,他骤然停下了脚步。

    一道穿着奇怪的黑色道袍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

    不知为何,李芳竟是觉得那件黑色道袍竟是比这黎明前的夜色还要更加漆黑,在这黑夜中格外地令人瞩目。

    而那人的面庞更是让李芳心头震撼得无以复加。

    但李芳不愧是经历过生死的人物,立马反应了过来,恭恭敬敬地朝着他作揖行礼道:“奴才见过国师大人。”

    他面前那位穿着黑色道袍的男子,正是那之前死得不能再死了的大明国师,陈一驰。

    他李芳不要说现在已经受了重伤,战力下滑严重;即便是他的全盛时期,也不可能打得过陈一驰。

    所以李芳完全没有作任何无谓的抵抗,乖乖地交出了手中装有冰鲤妖丹的匣子。

    陈一驰笑着接过了那个匣子,开口说道:“你还算是个聪明人,你主子朱常涯的手段也挺不错的。”

    李芳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哪能与国师大人您这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绝妙手段相提并论?”

    “好了,”陈一驰笑着摆了摆手,“你也别这么死气沉沉的,我这次来,只是为了拿这枚妖丹的,可完全没有想要坏了你家七皇子大计的意思。”

    李芳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您拿这妖丹……不是为了去救陛下的?”

    “我救他干嘛?”陈一驰满不在乎地说道,“这盘大棋之中,我是棋手,他是棋子,棋手何必在乎棋子的生死?”

    李芳愣了愣,才赞同地应和道:“国师所言极是。”

    陈一驰笑着继续说道:“在世间这个偌大棋盘之中,众生皆为棋子;而有资格成为棋手的,天底下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陈一驰开始掰着手指头数道:“我自然算一个,云山上的那位算一个,云瞻院的那位当然也算一个。本来龙椅上的那位也能算一个,但朱翊钟这人老糊涂,竟然开始被自己的欲望给牵着鼻子走了。”

    “这样的人,不过是枚棋子罢了,怎么能称得上棋手呢?”陈一驰不禁嗤笑道,“身为棋手,便不能被棋盘中的欲望所牵动,一旦被其牵动了,就只能沦落为棋子,任人摆布;又或者能以自己的欲望,代替棋盘内众生的欲望,就像云山上的那个家伙一样。”

    陈一驰想了一下,然后又补充道:“不过这个说法反过来说也行,以众生的欲望代替自身的欲望,二者本质都是一样的罢了。”

    李芳点了点头,知道这番话是说给他听的,便默默地记在了心中。

    “所以说你是个聪明人嘛,”陈一驰注意到了李芳的举动,不禁笑着说道:“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这番话你记得以后说给你的主子听听,毕竟他马上就是要坐上那张龙椅的人了,别又上去个蠢材,还要继续让我头疼。”

    李芳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谨遵国师教诲。”

    “好了。”陈一驰摆了摆手,就欲飞身离开。

    “国师大人,”李芳情不自禁地开口叫住了他,“敢问国师大人到底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陈一驰呵呵一笑,反问道:“你知道我们道门正统的九境叫什么名字么?”

    听着这个问题,李芳自然而然地就说出了那首经典的歌谣的下半部分:“道家三清,儒家天命;佛化金刚,瞻云化龙;九境之上,唯有神隐。”

    陈一驰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地望着他。

    “道家三清……”李芳立马品出了其中的奥妙所在,极为震惊地说道,“难道您已经到了传说中的,九……九境?!”

    “还没还没,”陈一驰笑着摆了摆手,“所谓的一气化三清,我如今也只成了两清罢了。”

    说着他便一挥手,一具穿着云白色道袍的尸体不知如何就被他提在了手上。

    “费珂那一剑确实已经杀死我了,只不过是另一个我罢了,”陈一驰指了指手上那句和他一模一样的尸体,“不过费珂这人着实有些生猛,竟是硬生生地一剑就斩去了我将近百年的道行,可把我心疼坏了。”

    “不过还好,我送了杨一道这世间最大的风雪,想必够他此时解决掉费珂了,”陈一驰笑着说道,“而只要费珂一死,这副皮囊里还残留着的神隐之意就自然会散去,能省去我不少麻烦。”

    李芳沉默不语,显然这等境界的事物已经不是他可以随意评价附和的了。

    “你看看他,”陈一驰指了指手中的自己,“就是忍不住自己下了场,掺和进了棋盘之中,才落得了这番凄惨下场。”

    陈一驰又转头望着李芳,一字一句地叮嘱道:“你莫要忘了告诉朱常涯,想要当棋手而非棋子,就得牢记住这条铁则——切勿亲自下场。你看看,这就是血淋淋的反面教材啊!”

    说完还不忘摇晃了几下手中自己的尸体。

    李芳早就习惯了国师大人这种与众不同的行事作风与话痨风格,立马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下。

    然后等他抬起头的时候,陈一驰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身为棋手,即便棋盘上殷红如血,自身也要洁白如雪,这便是红与白的美妙共舞。”

    这是陈一驰临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李芳也没有丝毫的停留,立马转身向着宫内走去。

    乾清宫内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解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