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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脑子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今早五点多又下了小雨,所幸昨晚固定并拍照的痕迹在遮阳棚的庇护下并未受到影响。

    韩澈将车子停好,偏头看着江城。

    后者正盯着遮阳棚的某一个点出神,连警戒线里钻出来的人到了跟前也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您是?”韩澈下车伸出了手,他看着面前一身劳保服的中年男子,有些疑惑地问。

    “警察同志,您好您好。”中年男子笑得眼尾沟壑纵横,戴着乳胶手套的双手热情地握住了他的手,“我是天都殡仪馆的锅炉工,这不是出了命案嘛,馆长让我来守着现场。”

    “……”韩澈无言地看了江城一眼,见后者仍在出神,收回目光撇了撇嘴,孙家栋还真是会抓住一切的机会邀功,“孙馆长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您这话说的,”锅炉工赧然一笑,“我们馆长家离案发现场不远,今天一早听说了这事儿,见咱们警方拉了警戒线后并未留人值守,想着应该是咱人手不够,就让我过来守着了。”

    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江城看向了他,探究的眸子里扫射了他两眼,没有说话。

    韩澈准确地捕捉到了他的动作,狐疑地看回了锅炉工:“孙馆长怎么知道我们接着就会回来呢?”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锅炉工“嘿嘿”一笑,憨厚得笑看起来十分淳朴,“领导怎么说,我们这些下面的人就怎么干呗!”

    “现场昨晚就取证完了,”韩澈看着他的脸,总觉得他的笑不怀好意,“要是我们不回来了,你准备守多久?”

    “您这话说的,”锅炉工弓着身子,谦卑地笑了笑,“这不还有咱单位的帐篷嘛。”

    “谢了,”江城冲他伸出了手,略一握住他的手就松开了,“等下我俩就把帐篷收走,你先回去吧。”

    “好嘞,”锅炉工应声,侧身让开了路,“两位同志慢慢收拾,我先走啦。”

    说罢,他走到了斜靠在墙上的破旧电动车旁,骑车向东去了。

    见江城拉起警戒线钻进去,韩澈矮身跟了上去:“城哥,你怀疑他进来过?”

    “这些都是刻意抹去了的脚印,”江城蹲下,指着遮阳棚周围凹凸不平的痕迹说,“他最迟也是昨晚过来的。”

    “是的,今早就不下雨了,潮乎乎的泥疙瘩表面更粗糙些。”韩澈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这种光滑的泥疙瘩只有表面有积水的时候才会形成。”

    江城点了点头,冲他身后蒙着厚厚一层灰垢的玻璃门说:“去里面看看。”

    “嗯!”韩澈折回车上拽下勘察箱,抽出鞋套和手套递给了他。

    两人穿戴整齐后,推开门进了烂尾楼。

    入眼是废弃的酒店前厅。

    这座大厦最早的规划是酒店式公寓,后来旁边的王逸少故居旅游区因疫情原因搁浅,本就远离市区鲜少有本地人来,渐渐就荒了。

    去年市政短暂地接管过这座大楼,试图改成政企办公楼。

    但里面几乎都是毛坯,装修的费用不亚于重建传统办公楼。

    改造计划搁浅后,这里就彻底沦为了杂草的温床。

    “地上没有水渍,”韩澈手持十三段光源,查看了入口一番后,说,“除了已标记固定过的足迹外,未发现其他痕迹。”

    “嗯,”江城点了点头,顺着过道走到了电梯口,“3”号物证标记牌正安静地躺在地上。

    “咦~”韩澈狐疑地看着标记牌旁边固定好的脚印,“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脚印啊,难道电梯还通电?”

    “这座大厦的电梯没有安装电梯厢体,门的后面是电梯井。”江城说,回头冲身侧撇了下头,前者立刻会意,收拾好勘察箱跟了上来,“昨天这里提取到了三种痕迹,电梯和走廊及天台处若干枚或残缺或完整的脚印,天台入口的玻璃门上发现了两枚完整的指纹和一枚残缺的指纹。”

    “都是死者的吗?”韩澈咀嚼着他口中的“三种痕迹”,问。

    “嗯,昨天熬夜比对完了,都是她的。”江城点头,带着他从消防应急楼梯一圈一圈地爬到了顶楼。

    “那……还有什么疑点吗?”韩澈有些懵,再完美的犯罪都会留下破绽,“既然现场没有第二个人的的痕迹,那她应该是自杀啊……”

    “我才说完你就忘了?”江城拉开了天台的门,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刚刚说现场发现了三种痕迹。”

    “哦……”韩澈应声,跟着他走到了天台边缘。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遮阳棚跟个肥皂盒似的。

    “我昨天在栏杆上发现了一道崭新的金属划痕。”江城指着面前细如发丝的痕迹说,“像是某种尖锐的物体刮擦出来的。”

    “嗯?”韩澈伸长了脖子,不锈钢的栏杆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土,因为日积月累、饶是昨天下了那么大的雨,依旧没能冲干净上面的灰,“会不会是她身上的什么尖锐物勾的?”

    “我看过她的衣着,”江城打开手机,调出了一张带有物证标记牌的鞋子照片,“她身上穿着黑色卫衣和黑色西裤上没有任何装饰,唯一有金属装饰的是她脚上的这双板鞋。”

    “这鞋也太赛博朋克了……”韩澈看着鞋头和鞋后跟遍布铆钉的板鞋,忍俊不禁,“她这是穿了双刺猬嘛?”

    玩笑开罢,见江城没有笑,他“蓦地”收会了笑容,正经地说:“可这双鞋这么多铆钉,无论是正面扑下去还是侧面仰过去——只要不小心勾着鞋子的话,最少也得是两三道划痕吧。”

    “没错,”江城赞许地应了声,道,“无论正面还是侧面,都无法形成单一的一条划痕。”

    “那……”这条线索不也没啥用吗?韩澈看着江城,觉得他话里有话,“这个痕迹是凶手留下的?”

    “不是,”江城拿着手机靠近了栏杆,侧着手机比划了一下,“鞋帮的侧面,有两颗距离1cm的铆钉,如果是这么侧倒过去的话,有概率形成这样的划痕。”

    可自杀的人是绝不可能以这种姿势倒下去的。韩澈恍然,脱口说了出来,“我就觉得是桩命案!”

    他右手握拳,猛地捶了一下左掌心:“大老远跑这么远这儿自杀,脑子怕不是有点什么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