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互换（1）
也不知道赵寒旌所感谢的究竟是李岸三承诺帮他延请的老师，还是提醒自己有关于母亲遗物保管方式的粗糙，但此时此刻，这份感激倒是实打实的。
他们彼此之间都有想要的东西，即便李岸三未曾言明，话语之间也完全不曾提及另一个人，可隔着帷帽对视的那一眼，终究使赵寒旌开了口——声音不大，语气平缓，在李岸三耳中宛如炸雷——他只是平静地问道：“你觉得，漾月这个名字如何？”
李岸三脚步微顿，同样平静地回答：“极好。但是否赐下这个名字，已与我无关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李岸三已打定主意与李五儿——不，现在该称之为李漾月——撇清关系，他深知唯有断绝她的依靠，才能维持她的忠心，才不会作为弃子被赵寒旌抛出去当饵，这也是作为父亲所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了。
李岸三想着李漾月头上的伤疤，沉沉地叹了口气——好在赵寒旌是个有心计的，此番交易下来，只要李漾月不主动背叛，赵寒旌不会亏待她……这就很好。
两者简单地交换了一点信息，便自顾自地去做自己的事情，权当两人从来没见过，赵寒旌这边自然是选择将母亲留下的书本统统誊抄在旧书字迹之间，倚仗着没人能看懂母亲教授的文字，赵寒旌索性将那些字迹一遍遍做旧，当做母亲在时写下的批注，隐于其中，自然不在显眼。虽然书房是不让人进的，众人在李漾月的例子警告之下，也无人敢触赵寒旌的霉头。
而李漾月，今早一早便被父亲赶羊一样赶来了惜澜院，得了新赐的“漾月”二字，自然有些春风得意，只是还很谨慎，只是闷头烧茶送水，连东西都要齐文杰送进书房，一时是不敢在赵寒旌面前露脸了。
虽然赵寒旌的院子里暂时还风平浪静，给了他充足地时间处理自己的事，可总还是要数日的功夫才能弄好——这时候，李岸三急着在赵庭望面前替赵寒旌的事出力。
出了惜澜院，李岸三看见天边微白，便急匆匆地往赵庭望所在的主院去——虽然已经从当年的小厮走到了如今的总管位置，可李岸三还是习惯伺候赵庭望起身，这也是他能保持地位与主子信任的诀窍……而且，虽然少有试探，可李岸三分明已经知道这时便是赵庭望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方便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请求而不受惩罚。
院子里头已经忙活起来了，趁着赵庭望还未醒来，府中烧热水的仆婢把水灌进铜盆，一点点地添进凉水，直至比最适温度略高为止，这铜盆便转到另一个年轻丫鬟的手里，添上三道毛巾，细细摆在托盘上，又由另一个拎着热水八分满的铜壶的小厮再添一回水，这时才算正好。
李岸三来得不早不晚，恰巧从丫鬟手里接过添了最后一回水的铜盆，彼时才有种熟悉的感觉，叫他重新回到了志得意满的状态，捧着铜盆，在赵庭望房门前一声呼喝：
“老爷，卯正之时，合该起啰！”
里头便又有两个蹲坐在脚榻上守夜的小厮悄声小跑到屏风外头，齐声再传：“老爷，卯正之时，合该起啰！”
带到赵庭望隔着屏风整理好亵衣，喊一声“进”，便又有手脚灵巧麻利的丫鬟进来伺候穿衣，如此，来来回回折腾了十余个人，才算是赵庭望晨起的排场——当然，这还是看着其女出丧，为了面子不得大肆铺张的缘由，尚且不够奢费，否则那派头便更难以想象。
李岸三看着赵庭望穿了衣，殷勤地帮他净了面，待到他用膳时才故作为难地欲言又止，直看得赵庭望筷子抬起又放下，长叹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语气重了些：“井岸呐，你早晨来便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扰得我用膳也不安心。你说罢，我还能吃了你是怎地？”
李岸三不疾不徐地跪在地上，低声说道：“今日晨起时曾听见有两个碎嘴子小丫头，说新住进惜澜院的那位表少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在古怪的很，又说不见他像是府里少爷一样到家塾念书……人言可畏啊，老爷，这话要是传到上头去，恐怕您要被好一通申饬啊。”
赵庭望瞥了他一眼：“府里自来治家严谨，我倒不知还有人敢搬弄是非，在那里哪里说什么胡话——你把他们打死没有？”
李岸三赶忙一脸苦相地回禀：“一时不曾注意，便让她们过去了，再思及大……那位新丧，恐怕不宜见血，是以不敢大费周章地喊打喊杀。”
赵庭望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呵，你倒是乖觉……可要是到了家塾，我又担心他做张做智，岂不是要带坏了其他人？”
李岸三连忙献计：“这也不难，只消延请两位老师，专门教授表少爷，以守孝的名义拘着他，待到仆婢们的印象淡了，处置起来便不难了。”
赵庭望沉吟片刻，缓缓点头眼神闪烁不定：“你想的不错，只是还不够，孩子么，越是拘着便越要乱跑，身为外祖父，我也得对他负责，李井岸——”
他们彼此之间都有想要的东西，即便李岸三未曾言明，话语之间也完全不曾提及另一个人，可隔着帷帽对视的那一眼，终究使赵寒旌开了口——声音不大，语气平缓，在李岸三耳中宛如炸雷——他只是平静地问道：“你觉得，漾月这个名字如何？”
李岸三脚步微顿，同样平静地回答：“极好。但是否赐下这个名字，已与我无关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李岸三已打定主意与李五儿——不，现在该称之为李漾月——撇清关系，他深知唯有断绝她的依靠，才能维持她的忠心，才不会作为弃子被赵寒旌抛出去当饵，这也是作为父亲所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了。
李岸三想着李漾月头上的伤疤，沉沉地叹了口气——好在赵寒旌是个有心计的，此番交易下来，只要李漾月不主动背叛，赵寒旌不会亏待她……这就很好。
两者简单地交换了一点信息，便自顾自地去做自己的事情，权当两人从来没见过，赵寒旌这边自然是选择将母亲留下的书本统统誊抄在旧书字迹之间，倚仗着没人能看懂母亲教授的文字，赵寒旌索性将那些字迹一遍遍做旧，当做母亲在时写下的批注，隐于其中，自然不在显眼。虽然书房是不让人进的，众人在李漾月的例子警告之下，也无人敢触赵寒旌的霉头。
而李漾月，今早一早便被父亲赶羊一样赶来了惜澜院，得了新赐的“漾月”二字，自然有些春风得意，只是还很谨慎，只是闷头烧茶送水，连东西都要齐文杰送进书房，一时是不敢在赵寒旌面前露脸了。
虽然赵寒旌的院子里暂时还风平浪静，给了他充足地时间处理自己的事，可总还是要数日的功夫才能弄好——这时候，李岸三急着在赵庭望面前替赵寒旌的事出力。
出了惜澜院，李岸三看见天边微白，便急匆匆地往赵庭望所在的主院去——虽然已经从当年的小厮走到了如今的总管位置，可李岸三还是习惯伺候赵庭望起身，这也是他能保持地位与主子信任的诀窍……而且，虽然少有试探，可李岸三分明已经知道这时便是赵庭望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方便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请求而不受惩罚。
院子里头已经忙活起来了，趁着赵庭望还未醒来，府中烧热水的仆婢把水灌进铜盆，一点点地添进凉水，直至比最适温度略高为止，这铜盆便转到另一个年轻丫鬟的手里，添上三道毛巾，细细摆在托盘上，又由另一个拎着热水八分满的铜壶的小厮再添一回水，这时才算正好。
李岸三来得不早不晚，恰巧从丫鬟手里接过添了最后一回水的铜盆，彼时才有种熟悉的感觉，叫他重新回到了志得意满的状态，捧着铜盆，在赵庭望房门前一声呼喝：
“老爷，卯正之时，合该起啰！”
里头便又有两个蹲坐在脚榻上守夜的小厮悄声小跑到屏风外头，齐声再传：“老爷，卯正之时，合该起啰！”
带到赵庭望隔着屏风整理好亵衣，喊一声“进”，便又有手脚灵巧麻利的丫鬟进来伺候穿衣，如此，来来回回折腾了十余个人，才算是赵庭望晨起的排场——当然，这还是看着其女出丧，为了面子不得大肆铺张的缘由，尚且不够奢费，否则那派头便更难以想象。
李岸三看着赵庭望穿了衣，殷勤地帮他净了面，待到他用膳时才故作为难地欲言又止，直看得赵庭望筷子抬起又放下，长叹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语气重了些：“井岸呐，你早晨来便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扰得我用膳也不安心。你说罢，我还能吃了你是怎地？”
李岸三不疾不徐地跪在地上，低声说道：“今日晨起时曾听见有两个碎嘴子小丫头，说新住进惜澜院的那位表少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在古怪的很，又说不见他像是府里少爷一样到家塾念书……人言可畏啊，老爷，这话要是传到上头去，恐怕您要被好一通申饬啊。”
赵庭望瞥了他一眼：“府里自来治家严谨，我倒不知还有人敢搬弄是非，在那里哪里说什么胡话——你把他们打死没有？”
李岸三赶忙一脸苦相地回禀：“一时不曾注意，便让她们过去了，再思及大……那位新丧，恐怕不宜见血，是以不敢大费周章地喊打喊杀。”
赵庭望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呵，你倒是乖觉……可要是到了家塾，我又担心他做张做智，岂不是要带坏了其他人？”
李岸三连忙献计：“这也不难，只消延请两位老师，专门教授表少爷，以守孝的名义拘着他，待到仆婢们的印象淡了，处置起来便不难了。”
赵庭望沉吟片刻，缓缓点头眼神闪烁不定：“你想的不错，只是还不够，孩子么，越是拘着便越要乱跑，身为外祖父，我也得对他负责，李井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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