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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偷梁换柱,暗度陈仓

    李五儿那头已经在房里了,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额头,毕竟脸上的十个耳光打不出血来,额头上的割痕却容易留疤,论理来说,面上有瑕疵的奴婢很难在主子面前露脸,思及自己那对狠心凉薄的父母,便更觉前途暗淡,如今不曾寻死觅活,也不过是因为赵寒旌所承诺的那句“回来时便直接伺候茶水”,勉强让她还有两分希望罢了。

    李五儿放下镜子,攥紧了拳,忽而意识到赵寒旌最可怕的招数不是喊打喊杀,而在于将自己与他的利益完全绑定在一起,使自己完全失去了选择第二位主子的余地,也完全打破了自己过往“成为一个少爷的姨娘”的雄心壮志——也就是说,不想做人下人的话,一部分期待值还得转移到赵寒旌能成为“人上人”这一方面。

    好手段。

    但谁让李五儿确实不愿意平淡一生,等到年长时成为随便哪个小厮的老婆呢?于是这份纯粹的利用倒是染上了些许利益交换的色彩。

    且不提李五儿的娘如何死命劝慰,只说李岸三那头——一时想起自家小闺女走回来时的那副鬼样子,一时又想起那天自己看见的那个恶劣邪性的赵寒旌,水烟抽了一袋又一袋,总算是下定了决心,偷偷往李五儿的房门缝里塞了封信纸。

    李五儿看时,只觉得通篇啰啰嗦嗦,左不过是些劝她择一主而终的话——本就已经没得选,倒不如顺着台阶下,给自己赚些体面——只不过虽然尽力维持冷静,还是为李岸三这份慈父之心感动莫名,悄悄把信纸藏在鞋子里,不敢叫人知晓。

    一晃又是十几日,且不说李五儿头上新结的血痂如何狰狞,难熬的夏季总算是来了。

    为了五儿这个幺女,李岸三也算是煞费苦心,拿了好些难得的物件,随着度夏的一些东西,一并叫李五儿捧了去见赵寒旌。

    齐文杰早得了赵寒旌的指示,一见李五儿来,便赶忙过去通禀:“少爷,按您之前的吩咐,是否要把李五儿唤进来?”

    赵寒旌啜了一口茶水,微微一笑:“当然,否则这场戏还要怎么唱下去?”

    简短的对话之后,便是一阵忙碌。短短的近一月时间,经过齐文杰的规训与李五儿之事的警告,整座惜澜院中不敢说别无二心,至少别有心思的那些家伙全都蛰伏了下去,不复之前群魔乱舞的景象,看上去倒也有些严肃恭谨的新气象了。

    李五儿并不为之纳罕,只是不由自主地更为恭肃,生怕在家里修养几日,忘了院子里那些规矩,再惹得赵寒旌大怒,彼时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五儿身后还有两个抬着几捆粘蝉的竹竿子的小厮,有别于其手中粗糙捆扎起的东西,李五儿手里捧着的红木托盘上还盖了一方绸底的帕子,上头不着绣花,别人自然也很难从中看出来处,最是安全不过——可在这府中,这素帕子便是李岸三最好的身份证明。这番造作,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若要说起帕子底下遮住的东西,更是难得一见,紫檀的座上摆着青田冻雕佛公的像——这则是为着李五儿所说,赵寒旌腕上佩戴着夫人赐下的佛珠,故而断定赵寒旌必不会轻易推辞——这可真是想歪了。

    青田冻佛公像是什么?

    是上赐的珍品,也是府库里早已报损的物件。

    赵寒旌暗呼侥幸,假使不是让齐文杰想办法寻摸出一份各院主人避讳物件的名单,顺带着把自母亲出生以来所有的大事小情、府库出入,外加些重要的珍宝器具列出条理,恐怕还真就把这么一个炸雷留在眼皮子底下了。

    赵寒旌看着李五儿弯了弯嘴角,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我记得,你是叫李五儿?人虽莽撞些,可身子骨却很是妥当,没过半月就回来了……这些东西是你家里人让送来的?可我分明记得这是上造的东西,论理不该沦落到下人之手,如今竟摆上了我的案桌,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东西我消受不起,批你半日的假,把这个送回去吧。”

    说到底,赵寒旌身上还背着一个“皇亲国戚”的名头,赵庭望可以靠着长辈的身份给他打上一个不孝的印记,毕竟皇室之中也没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典范,“不孝”处于不被接受但能忍受的阶段;也可以一直冷处理,打压他的心气使他庸懦,毕竟皇家不缺一个聪慧的孩子;可不能让他背负偷窃淫虐的罪名,否则便是对皇家的不敬——一个冻石摆件,赵寒旌如何用不得?不过是借此机会展示自己的能力,顺便对李岸三下个邀约罢了,来与不来,赵寒旌的目的总能达到的,只是在于麻烦与否罢了。

    可赵寒旌心里头的弯弯绕,李五儿是不知道的,只觉得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送来的东西似乎惹了大祸,一时惴惴不安,直到赵寒旌迟迟没有发话叫打才松了口气,捧着那青田冻佛公像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此夜注定是个不眠夜,无论是对于赵寒旌的兴奋辗转,还是李岸三那一袋又一袋的水烟,最终都导向同一个结果,即赵寒旌所希望的那一方向。

    是日早晨,李岸三比平日还早半个时辰起身,天还黑沉沉的,只有偶然炸响的蝉鸣标志着夏日的存在。趁着黑,李岸三连盏灯笼都不曾带,戴上斗笠,穿着蓑衣,摸着黑往惜澜院赶去。

    齐文杰早就衣衫板正规矩地等在院子门口了。想想也是,身为主子的赵寒旌有所谋算,齐文杰也不会一无所觉,或者说,能知道更多,对齐文杰这种不太聪明的人来说才比较安全。

    “悄声,我们少爷请您进来。”齐文杰微微弯了弯身子,平淡地说了一句。

    “你也有了些成算,不错。”李岸三深深地看了齐文杰一眼,惊觉这家伙与以往的木头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不禁惊奇赵寒旌是个奇人,比起为女儿出气,倒不如说是在整个赵府三代年轻人中选择了一个押宝的对象。他的“欣赏”能变现的价值并不多,可要是运用得当,所获得的东西会比其他人想象的多得多。

    两人并不说话,一前一后步于幽静的院子里,此时正是睡得香的时候,是以那些本是或真或假地入眠地丫鬟小厮们,此刻皆睡成了死猪。

    “下了药?”李岸三问道。

    “不,没有,只是今天少爷体恤,给他们添了些桂圆干当零嘴,今夜又不曾安排值夜,想来是能安睡一宿。”齐文杰平淡地回答,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桂圆这东西本就利于睡眠,可一个管家的儿子,对于食性,一无所知?

    李岸三想着,笑着摇了摇头:有心思是好的,没有城府却有野心才是噩梦。已准备好在赵寒旌身上押宝的李岸三表示非常满意。

    书房里静悄悄的,没人点灯,却能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赵寒旌无聊地拨动纸张,等待着自己期待的那人——忽然,外头有人轻轻敲门:“少爷,您要见的那位到了。”

    ——为什么不说得明白些?自然是为了防着可能性微乎其微的“耳朵”的存在。李岸三身上遮盖得严严实实的,闻言自然也多了些许了然,随即拱了拱手,聊表敬意。

    既然要做,便该做到底,掩盖身份这件事自然是越彻底便越能带来更多的好处,赵寒旌已决心把“含糊其辞”做到极致——如此,一些寒暄反倒变得不合时宜了。

    赵寒旌摩挲着被阖上的书的表皮,低头一笑:“您知道我的目的,我也知道您的想法,索性不必多谈些无聊的琐事了。要说什么,您先请吧。”

    李岸三有些意外,却也很快接了岔:“这很好。我也不多说,从我的私库到府库,我只问你想要什么。要知道,我之前送来的孝敬已经是一顶一的珍宝,太狮子大开口,咱们都下不来台。”

    “珍宝?呵,确实是珍宝,可惜也是催命符……比起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死物,我想要的,应该比这还简单些。”

    李岸三在笠帽底下的脸色一整:“虽然是死物,可确实是碰得见的,倘或要活的,反倒比死的还难伺候。”

    “不怕他难伺候,只怕不值得用您一个条件来换……”赵寒旌双手交叠,把脸藏在后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低声笑了起来。

    “直说,”李岸三的态度已极尽严正,或多或少有些担心自己被他讹上,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赵寒旌手上的书一眼,补充道,“但……能与那么一大块冻石相提并论的活物,恐怕老爷那里都不易得。”

    “我不要别的,只要一文一武两个老师,不求能力多么奇绝,只求能教导我至舞勺之年,我便先在此谢过您了。”

    李岸三连忙摆手:“这可真是……奇哉,怪也!放着价值连城的珍宝不要,要两个老师——你不后悔?”

    赵寒旌掩面,哈哈大笑起来,忽而撤去遮掩面容的双手,露出一双极尽野心的眸子:“有人能掷千金求贤臣,我岂不肯拿一尊珍宝去换两位老师?还请院公,助我一臂之力。”

    李岸三长叹一口气:“惟愿尽力一试。那么,我家那孩子,便也托付给您了,至于名字,也只好请您费心,另赐一个下去……此后,那孩子便与我无关了,我也不会再来见您,就此拜别吧。”

    “您请。”

    “对了,”李岸三忽然转过身来,笑道,“有些书,不是包上一层游记的皮壳就能掩藏住的,万望处处小心。”

    赵寒旌眼睛微微瞪大,手掌紧张地攥了起来,气氛一度紧张。但终于,赵寒旌还是微微颔首,低声应答:

    “我知道了,万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