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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不至于

    何老先生这次自来时就有些不好,到了山庄之后也未能调养恢复,先是军中的大夫替他瞧了瞧,开了方子未能好转。

    之后病情越发厉害半夜发烧,张道长就去询问广诉军朱汉春和南成军的蒋沐,可否允许肃正军请一位大夫上门来替老先生看病。

    密谈山庄的情形十分微妙,任何另外的举动都可能打破这种平衡。

    但老先生的身体亦不能拖,好在那两方都没有反对,蒋沐同他表兄商议了一下,派了自己的人手过来跟着,张守元明白他们的顾虑,没有推拒。

    倒是朱汉春没有什么异议,只是道,“我并不怕什么,只是莫要生出另外的变数才好。”

    张守元回应他,到时候请来了大夫,就让那大夫也留在此地,直到外面战事结束,再放那大夫离开。

    这般算是十分妥帖的办法了,朱汉春笑着道好,“但愿老先生早日康复。”

    可这话说完第二日,何老先生就昏迷了。

    那位大夫又是熬药又是施针,老先生依旧昏迷不醒。

    秦恬不得不去看了他老人家,好在他们都住在肃正军的地盘,并无什么风险,但老先生脸色灰白,双眼紧闭。

    大夫连声叹气,“老人家这病来的凶险,这样下去很可能要了他的命,我医术浅薄,无法救治,最好立刻寻名医救命!”

    他道不远的州城里有位远近闻名的名医,但那位名医也上了年岁,轻易不出门看诊,便是知州请他看病,也多半也要登他家的门。

    秦恬一听,就皱了眉。

    这样的话,他们是不可能将那位名医请到此处来了。

    “只能带着老先生出门寻医了吗?”

    张守元默然。

    如若不然,老先生恐怕挺不了两日了。

    不时,张守元同众人商议了一番,再次去寻了蒋沐和朱汉春,表示想要轻车简从地带着老人家看病。

    蒋沐的表兄当先就不同意了。

    这样一来,肃正军的“人质”相当于从相互监视的地方离开了。

    张守元料到了他们的态度,但朱汉春却突然到场。

    他没有阻拦,反而劝了蒋沐和他表兄,“何老先生这情况我也晓得,根本等不了多久,若真在此出了事,所谓三方守望也就没了意义。我看不若就让老先生看病去吧,反正肃正军里,还有公主殿下留在此处呢。”

    他这般说,蒋家这边犹豫了一番,勉强答应了下来。

    张守元不敢再等,轻车简从地带着老先生下山看病。

    但也特特去了一趟秦恬的院子,交代了一番。

    “肃正军留下的人手都交给公主调遣,公主安危要紧。”

    他这边交代完,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天阴恻恻地,风里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雨丝。

    张道长和何老先生一走,整个山庄都显得冷清孤寂了起来。

    秦恬将肃正军的调遣俱都交给了魏游,魏游并未因为人手变多而懈怠,反而颇为紧张起来,甚至单独为秦恬劈了小厨房,公主吃食用度都在院中。

    秦恬继续守门不出,不过那朱汉春也没有再登门来。

    如此到了晚间都相安无事。

    天冬苏叶替秦恬收拾了一番,伺候她睡下了。

    不想,她刚睡下一个时辰,外面忽然有了喧闹之声。

    秦恬惊醒而起,苏叶小跑了过来。

    “公主,不好了,外面来了一伙彪悍山匪,正围攻山庄!”

    山匪围攻山庄?!

    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们这密谈的山庄,是三房制衡的地方,最紧要的就是防着有官兵突然围剿,因而在方圆百里内都有安插眼线。

    如今官兵没来,怎么就来了一伙山匪?

    她匆忙披了衣裳出了门,魏游恰快步到了廊下。

    “山匪来的蹊跷,我们在外面的眼线都没有信传来,公主在此处莫要离开。”

    魏游嗓音压着,说完此话,向秦恬看了过来。

    秦恬一瞬间心领神会。

    如果说之前她闭门不出,令朱汉春的计策无法施展,那么朱汉春真的会老老实实地让计策泡汤吗?

    秦恬攥紧了手,看着云层聚拢的阴恻天空抿了嘴。

    那伙山匪确实算得上彪悍,他们攻势迅猛,从三处向山庄撞了进来。

    整个山庄都被惊醒了,一眼看去聚在迎战,一面抵挡山匪入侵,一面驱逐山匪。

    这突如其来的山匪不仅秦恬觉得奇怪,蒋沐和他表兄更是。

    山匪来临为何没有眼线提前报来,而山匪出现的时间,恰恰在张守元带着何老先生走后。

    蒋沐的表兄杨韬,一面分出一队人协同镇守山庄,一面自将蒋氏的地盘团团护了起来,刀尖所向,对准了肃正军。

    秦恬听到奏报就晓得,那众人谨慎维护的微妙平衡,终于还是打破了。

    只是还剩下最后一点脸面没有撕破而已。

    她不仅向朱汉春的方向看了过去。

    此人到底还想做什么?

    *

    朱汉春的院落。

    相较于肃正军的紧绷,南成军的怀疑,他广诉军这里一派有条有理。

    朱汉春甚至叫了茶娘,正给自己沏茶。

    茶娘手下颤抖,他就一眼看了过来。

    “好生沏茶,然后盼着吾心想事成,不然少不得还得在你身上讨些痛快。”

    茶娘在这话下,强忍着手腕的颤抖继续服侍。

    朱汉春笑了一声,转眼看着有手下前来回禀。

    “怎么样了?攻下来了吗?”

    但手下摇了摇头,“没,还没攻下.肃正军和南成军的兵将十分厉害,外面不仅没有攻进来,反而被他们射伤了不少。”

    手下这话说完,就见朱汉春脸皮抽动了两下。

    手下不敢再言,却听见自家主子哼了一声。

    “没想到,他们还真有些本事。”

    紧接着,他一笑,“但没关系,我会再添一把火。”

    说着,目光向火光四起的墙外看了过去。

    风里雨意更浓,秦恬无法再安睡,不停地听着奏报。

    山匪虽然厉害,却始终没有撞开山庄的门,广诉军的朱汉春还派人来安抚她,道会守护好公主安危,定不会出事。

    秦恬也客气的道了谢。

    广诉军的人一走,跟在秦恬身侧的鹃子就忍不住道,“他们怎么有脸?”

    廊下的气死风灯摇晃,秦恬立在灯影之下默然。

    越是这样的人,越能干出仁义礼智之外,寻常人做不出的事。

    她安静立在廊下,却听到山庄内忽然有了短兵相接的声音。

    秦恬一怔,便听见外面有人高呼一声。

    “山匪进来了!”

    外面进攻的山匪都被击倒了不少,眼下如何又有山匪进来?

    莫不是见外面不成,里应外合?

    山庄内的乱声在几息之内就响彻半空。

    魏游快步而回,秦恬一看到他脸色,便知不好。

    而周遭声音响起,竟都围在了她院外一圈。

    魏游道,“有人里应外合,山庄内进了匪贼,广诉军和南成军都转而自保各自的地盘,匪贼则都向我军处聚来,恐欲撬开公主院门!”

    这话话音一落。

    秦恬就听见门外又是一阵响亮的刀兵相接的声音,接着朱汉春的声音忽然响起。

    “公主殿下,山匪越来越多,我等还是护着殿下快快离去吧!”

    这话一出,魏游忍不住冷笑出声。

    “贼喊捉贼!”

    他高声回应。

    “不劳朱少首领费心,区区山匪,肃正军还对付得了!”

    他说完,直接一声令下,早就待命墙内的弓箭手齐齐跃上墙头,嗖嗖一阵箭矢狂飞,外面立时静了下来。

    其中一箭,正正插在了朱汉春脚尖。

    男人脸上掠过一阵惊恐,又在下一息,扭曲了起来。

    火光映着他狰狞的面孔。

    上一次密谈结束之后,他爹回了自家广诉军,就思量起来。

    按照三方的协定,广诉军和南成军要出兵帮助肃正军占领徐州,一方面占领此地之后,能拉近三方地缘距离,以便之后联手对抗朝廷,另一方面,徐州乃兵家必争之地,有大量朝廷的军武,广诉、南成两军都不缺粮草,但缺的是刀枪弓箭、甚至火炮,肃正军也答应要分给两军一部分,作为酬谢。

    可徐州城里的好东西哪里只有军火刀枪,更重要的是徐州的位置。

    若是这徐州城能插满广诉军的军旗,他们还要听从肃正军摆布吗?

    但肃正军最大,眼下又有东宫公主在手。

    广诉军是没本事打下徐州城了,但若是能将公主锁至广诉军中,再以守护公主之名进入徐州城,那么插在徐州城上的肃正军旗,是不是要换成广诉军旗了?

    这可是不费吹灰之力而取城。

    而此事的关键,就在于要将公主,不管用什么手段,弄到朱氏的手里,挟天子以令诸侯!

    朱汉春最开始的办法,是想言语笼络那小公主。

    他料想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子突然被架上这个位置,男人稍微给点甜头,还不就跟着跑了?

    况他也不是一般的男人,以后也是人中龙凤,公主他日登基之后,总是要有皇夫的,肃正军的老头子们自然没了指望,他元配已死,正是配上公主的最佳人选。

    南成军也是打量这个主意,才将未成婚的蒋沐送了过来。

    但蒋沐太年少,根本不懂男女之事,他想自己只要稍微做点什么,公主就稳稳落在了他手里。

    况这位小公主,只看眉眼便是美人胚子,那滋味必然不差。

    他爹一提此事,朱汉春就连声应了下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女子竟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礼数周道,她更一点错处都不留,但就是闭门在内,他根本见不到人。

    竟是个厉害角色!

    笼络不到公主,也就没了肖想徐州城的资本。

    广诉军难道还要一直都在肃正军之下吗?

    朱汉春可没那么容易放弃。

    既然笼络不到,那就强夺好了。

    只要此番强夺了人在手,他再与她生米煮成熟饭,所谓东宫公主,可不就成了广诉军的傀儡?

    到时候,还有什么肃正军说话的份儿?

    一想到只需要夺了人在手,日后就能耀武扬威起来,朱汉春便不惜代价。

    土匪当然是他找来的,院内的匪贼更是他的人扮的。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他呼喊着保护公主,那公主都不肯出来,那就别怪他下狠手了!

    眼下蒋家的人不明就里,完全撤回人手,只守住山庄里南成军的地盘,没了外人,朱汉春也不再装了,直接吩咐了手下。

    “拿出来吧!今日无论如何,给我撬开这门!”

    *

    院内。

    秦恬和魏游站在院中央。

    魏游一边指挥肃正军守好门户,另一边同秦恬道。

    “公主莫怕,他们攻不进来,到了天亮自然就散了。那朱汉春再狠毒,还敢把官兵惹来?!”

    大家都是造反军,谁也不敢真把朝廷的兵马吸引过来。

    打了这半晌,距离天亮也不远了。

    秦恬心下稍定。

    谁料就在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响,门廊一震,木质院门忽然破开了一口。

    无数碎屑扑飞开来。

    秦恬只觉脸上倏然一痛。

    未及反应,魏游已高喊着侍卫,将她护到了身后。

    “是火铳!他们竟用了火铳!竖子!”

    这是朝廷少部分紧要的军营里才有的东西,朱氏弄到了手不说,竟带来了此处。

    火铳的威力之下,这小小的内院门墙可就抵不住了。

    朱汉春略显愉悦的声音响起,他还在继续装样子。

    “公主殿下!匪贼有火铳!我等快抵抗不住了!殿下快快从后门离开,广诉军会接殿下先行离去!”

    说话之间,那火铳朝着门上又是一击,木门若不是被院内士兵以重木抵挡,早已摇摇欲坠。

    秦恬只见魏游脸色也难堪了起来。

    黑夜之中,秦恬察觉自己左脸脸颊不住发疼,她抬手蹭了一下,指上染了赤目的血。

    可她一时顾不得这么多了,在外面的情形中,她一颗心直往下坠。

    “若是抵挡不住,就所有人一起,弃院而去吧!”

    但这样一来,公主的安危就不能保证了。

    魏游恨得牙痒。

    就在他准备分派人手,护送公主弃院离去的时候,外面再次乱了起来。

    仿佛是有一队人马从外面将整个乱成一团的山庄齐齐包围了起来。

    魏游下意识就以为是惊动了朝廷的兵马,这样一来,所有人都完了。

    可外面围了山庄的人马中,却传来一阵独特的熟悉的号声。

    魏游一怔,“是肃正军?!”

    难道是张道长带着何老先生回来了?

    可他们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太多的人手?

    那外面到底是何人?

    魏游发怔。

    但秦恬不知为何,忽然心间有种莫名的快跳之感,有个念头不住在她脑海中升起。

    她想那一定不可能,他还在徐州战场,就算仗打完了,他也得返回肃正军营,那样已经足够疲累,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晓得他待她极好,处处护着她,可也不至于到这等地步。

    她心里不断否定着升腾的念头,她想这一定不可能,一定是她总在紧要关头将她救下,她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是她对他的依赖,太过了

    但又一阵号声传了过来,魏游忽然精神一震,甚至忘了更换称谓。

    “是公子!公子来了!”

    秦恬恍惚了起来。

    他.竟真的来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