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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九章 曲逆侯家的车

    那小伙的话说得含蓄,也够呛人,陈平一时间倒被他激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他很想说谁是“大人”,谁是“小鬼”,还用得着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来教训吗?但一想到自己用的是管家的身份,而且这本身就是一场心理素质的博弈,首先被激得哇啦哇啦的那一个无疑就是输家。

    陈平心里想着,“好家伙,算你狠,老爷我不不急,不气,不嚷嚷!”

    嘴里却说道,

    “嗯,是的。有接触得到机会的才说得上话,也才谈得上判断好不好说话。”

    那小伙没有吭声。

    陈平心情很快地平静了下来,他梳理了一下和冒用自己儿子姓名的这小伙相处的点点滴滴,发现这小伙和平常接触到的普通百姓家年青人的不一样。

    先是他心里再不痛快,嘴上却始终没有半个荤字,这种教养可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养成的;然后就是这小伙的思路清晰,说话逻辑性强,是个人才。

    至于为何对方不说话了,陈平却吃不准。

    有可能是他觉得这么斗嘴实在没意思;也有可能是对方的来头比自己想象中的大,人家不屑或者懒得跟自己争一时的口舌之长;还有可能是对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或者自己一直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一切的一切都有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沉默是金,静静地等着对方露出马脚也未尝不是明智之举。

    路过南门附近时,陈平的车马被拦住例行接受检。

    陈平正要捞开门帘探一下情形时,只听得侧面的那小伙子底气十足地说道,

    “这是曲逆侯府的车驾!”

    陈平心中暗骂道,

    “死小子,这话有多大的杀伤力你知道吗?你坑完了我儿子又来坑我来了!

    大汉初期已经存在着贫富差距了。家境优渥的,一般稍微有点头脑的,出门都是很低调的。

    吃穿用度好一些或者好很多没有错,可是如果还想爬到别人头上秀优越感,那简直就是在自我社死的第一浪!”

    果不其然,那小伙的话音刚落,陈平就收到了城门处的第一波眼神杀。

    一时间陈平的心里也有点着急了,谁知那小伙却得意地朝陈平处看了一眼。

    鸵鸟也是鸟,有时候鸵鸟一点也可以让人心自我掩耳盗铃般地不那么难受一点。

    陈平正要把车窗帘放下时,只听得不远处的店门口有一老者在议论,

    “那小孩嘴巴不把门,听说那曲逆侯一家都是小门穷户出身的,出门都不端架子,也不轻易跟人红脸。

    现在长安城里这样的牛车谁家还置办不起一辆?

    现在的年轻人,虚浮得很,有鞋时想要驴,有了驴又想要牛,有了牛买不起马,随随便便地扯张老虎皮吓唬人给自己壮威。

    也不想想,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年头,谁怕谁呀?

    那守城门的,赶紧查,细细地查,一点都别漏过,不能让这等妄人得了逞!”

    关中人守文化礼教,但也不怕事,彪悍之风在此时一展无疑。

    陈平却很清晰地看见跟前那小伙耳根不远处的腮帮子鼓了几鼓,然后又极不情愿地消了下去。

    陈平心里叹道,“这年轻人,社会阅历和定力虽远不如老者,但自我克制却胜过了很多年轻人了。”

    不过那城门处的守城官一听不远处那老者的话,再加上四周围有人起哄,架不住自己想要树立的公事公办的形象,径直走到了陈平车跟前,说道,

    “按我大汉律,无论何人因何事进出城门,需得下车接受检查!”

    陈平心想,“大汉律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我怎么不清楚?

    在平常好像只是盘查符传之类证明身份的东西吧?”

    心里虽然纳着闷,但还是透过车窗把符传递了下去,只见那校尉接过符传掂量再三,嘴里极不服气地说道,

    “哦,原来是曲逆侯府的管家大人啊?失敬失敬!

    符传是朝廷制式的没假。可你还是得下车接受例行的检查!”

    周围人对那校尉的称赞叫好一片,众人含笑的目光齐聚到坐的牛车上。

    陈平无奈,瞪了车下那始作俑者一眼,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车。

    城门处的另一人却上了车。

    陈平记得,在营救老军的时候,他是卫尉刘泽身边之人,知道朝廷已经很快地把局布置好了,心中先安定了几分。

    那人上车翻查了好一阵子,却没找到什么不合规制的地方,下了车对指着牛车对陈平说道,

    “你这老头,好不知礼!自高祖皇帝建立大汉以来,各色人等衣食住行的规制都是一定的。

    不过是个管家而已,还非得要狐假虎威,出个城都要侯爷的仪仗,忒不地道!”

    陈平面色很窘,看到四周围看热闹的眼神没刚才那么热络了,但面子上的事还须得过得下去,只得连声唯唯。

    他没有过多地说什么就归了位,那校尉却正面反面地摩挲着那面符传,很是不高兴地指着跟前那人对陈平说道,

    “他说的话你可听见了?做人要本分一点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懂不?”

    陈平再唯唯。

    那人得了十分的面子,也就不再为难陈平,

    “今天姑且先放你过去。但你可得记好了,没有下次。你没有下次,所有的人都没有下次!”

    陈平连声称谢,在车夫的帮助下复又上了车。

    陈平刚坐稳当,车夫正要驱牛出南门时,那校尉又多了一把子事,他指着跟前那小伙问陈平,

    “他是跟你一起的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又自以为是地建议道,

    “车夫处可以坐俩人的,你们有牛车代步,却让他苦苦地跟着,欺负老实人实在于理不合。

    那小伙,你过来,坐这车夫跟前。

    别怕那缺德催的老头,我给你做主!”

    陈平不知道这人清不清楚自己换身份的事,先在心里问候他祖宗了十八遍,只得憋屈地接受了他的建议。

    那小伙在出了南门后却用挑衅的眼神看了陈平几眼,陈平懒得理他。

    陈家在南门外最大的宅邸便是给木匠们做工的那处,大概在长安城南三十里处。可是牛车出了南门刚刚十里时,那小伙却一把从车夫手下夺过牛鼻绳,冷冷地说道,

    “是个练家子,可不是我对手,自己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