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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九章 嫁祸

    陈平的直觉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准过。

    自从在私宅见过刘弘后,吕家的态度就慢慢地浮了水面,尤其是朝野都清楚吕隐娘将会是下一任皇后以后,他们就更冷遇陈平一家了。

    差不多每次张丽在和吕家人打交道后,都会告诉陈平她或者手底下的伙计遭受到吕家人或吕家下人白眼。

    陈平这时心里都会很不痛快,但是自从向吕雉请示了吕家的酒水宴席生意都归陈平家承包后,吕家和陈家就都没了丝毫退让的余地了。

    陈平一开始还以为张丽她们受到的冷眼是在可以忍受的程度内,可是有一天,他才发现,那种程度,只要遭受一次,留下的伤疤,就足以伴随一个人一生了。

    樊哙生前与陈平交好,也把他这个来自故魏国的故人拉入了沛县功臣的圈子。因着陈平平素做人谨慎,来自沛县的功臣们对他多有好感,因此常常不自觉地把他也当成了沛县众人中的一员。

    这是现阶段陈平为相的最大的倚仗。

    其次就是刘氏皇族。

    如果说因为自己对刘恭的善意引得刘氏众人对他有好感,陈平自己也是不大相信的。想想刘恭生前所惹的那个宝座,是多少刘氏族人所梦寐以求的。

    陈平更相信他们是因为希望陈平能像善待刘恭那样善待自己,而且在很大程度上,陈平作为相国所握有的权柄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陈平知道,过度地与这些个势力交好只会引来吕雉的猜忌与不满。所以自从刘章走后,他就注意着尽量少或者不与刘氏皇族接触,甚至每天上完朝处理好朝务后都尽量迟地往家走,不与吕氏有交集。

    可有些事,终究是躲不过去的。

    眼看着新帝刘弘的婚期一天天地临近,吕隐娘进宫来接受宫里礼仪训练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频繁到陈平不得不与她照面的程度。

    陈平见了吕家人虽然尴尬,但又不得不见,所以干脆把尊严往袖口里一装,大大方方地在宫里和长安城里走动了。

    他这才发现,自从自己坦然地面对这一切后,吕家对他反而客气起来,就连张丽那头的日子也好过了一些。

    可是,有些人,有些事,还是躲不过的。

    就好比说吕媭,还有那个吕隐。

    陈平这天因着朝务太多往家赶时已经太晚了,就匆匆地在宫里抄了近道,从永巷处往外走去。

    谁知道路过刘恭曾经的居所时,只见一只齐人腿高的大猫从内里蹿了出来,见陈平挡了它的道,就立着耳朵弓着身子,对着陈平呲牙咧嘴地咆哮一番,然后又快速地消失在永巷处。

    陈平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家伙惊得连呼吸都屏住了,两腿更是瑟瑟发抖。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陈平定了定神,等到那阵惊惧过去得差不多时,才又抬起脚想往原来的方向继续走,却听见刘恭的故居处一阵朗朗的笑声从里传来,

    “本宫还以为跟随过高祖皇帝南征北战那么多年的相国有多大本事呢,原来也不过是个连猫都害怕的鼠胆之人罢了。”

    内里走来的是吕隐娘。她身侧的是吕媭。

    不久前就是在这,陈平曾因为她不是宫里人,也没有官身,对她欺负废帝刘恭之事实施过惩戒。

    没想到她把那股子恨记在了心里,那么深那么持久。

    现在宫里已经差不多算是公布了她就是新皇后,陈平见了她,也只能以臣之礼待之。

    吕隐娘笑着说道,“看见了没,本宫不是陈平你冒犯得起的。为何本宫经历了挫折还是照样能爬得起来?还不是因为本宫出身高贵,又天生丽质聪颖。

    所以啊,有些人,想得罪人前也得放亮了眼睛!”

    吕隐娘毕竟还稚嫩,她怼人的功夫也很浅薄,还一个劲地只顾着自己叭啦叭啦。等到吕媭听出来不妥,想要阻止时,她已经把话一股脑地都说出来了。

    吕媭只得在一旁干站着着急,然后就听之任之了。

    陈平一看,就知道吕隐娘已经长长久久地记恨上自己了。不过他不悔,上位都无德,本于天下是一场灾难。

    不过陈平也没做出怯懦之态,搬出了吕雉这尊大神,

    “臣尝听太皇太后说过,她以后,她不希望有女子干政。

    臣现在的职务在朝堂上,后宫不归臣管。还请娘娘自重。”

    吕隐娘却没有放过陈平的打算,她朝吕媭使了个眼色,就只见着吕须朝着她的脸上狠狠地就是一巴掌,直打得她头发有些松乱,嘴角都有鲜血流出来了。

    陈平一看就知道她们玩的是什么把戏,拔腿就想走。

    却不料吕媭一把抱住陈平的小腿,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

    “来人啦,相国对皇后娘娘不尊重,还施暴了!”

    陈平有些慌乱,再看向吕隐娘时,却见着她的伤势比方才更重了一些。

    “这个女人,为了扳倒我而自戕,够狠!”

    陈平慌乱之余四处打量了一下,想找出点破绽。

    可是,四下里的人,只有三个——吕媭、吕隐娘和陈平。这下陈平即使有十八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吕隐娘终于停止了自我伤害,她用得意的眼神瞟着陈平。

    陈平却冷静下来了。

    后宫妇人,终究只是后宫妇人,见识有限,一些手段是上不得台面的。

    陈平曾经和廷尉育和杜恬打过交道,也见识过廷尉署的人办案。知道凡事讲究的是证据。

    而廷尉署的人只要一到,就立马能从吕隐娘的伤口处看出端倪来。她和吕媭自导自演这么久,到最后只会是自取其辱,然后让朝野更加地质疑吕隐娘作为天下之母的德行。

    陈平的冷眼让眼前这两个作秀的人有些手足无措,可是事情却已经不可挽回了,宫中的守卫已经往这边聚拢来了。

    陈平冷静以待,二吕却只得硬着头皮表演下去。

    刘泽这时走了过来,看了吕隐娘一眼,一把从地上扶起吕媭,不待她犯进一步的错,便先开了口,

    “相国当年在战场上的风采小婿我是见过的,他一巴掌就能把一个壮汉扇出一两丈远,非久居深宅大院之人能想象的。”

    吕隐娘和吕媭二人面面相觑,当即呆在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