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突变

    落霞归山，晚风卷起泛红的枫叶轻轻拂过官道两边的枫林，透出一丝凄凉。

    疾驰的车轱辘交映着马蹄奔跑声，回响在陇原之上。

    “吁！”车夫猛然唤停了马匹。

    五毒众人被突来的惯性晃得坐立不稳。凤瑶掀开车帘查看情况，“怎么回事？”

    “夫人你看，前方的官道上全是乞讨的流民...”顺着车夫指向，十米外横七竖八地躺着好些衣衫褴褛的难民。此前有传黄河大水，淹了好多田土，难民四处流窜，而朝廷根本不管。

    林凡词从车窗探出头，看着前方全是浑身黝黑，瘦骨嶙峋的流民，凄惨至极。

    “嗯，知道了，慢行通过他们吧。”凤瑶没有多想，随即吩咐车夫。

    “好。”车夫应道。

    那群流民见有一大马车驶来，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如一具具行尸走肉。

    “求求给点吃的吧...”

    “好人一生平安呐...”

    “施舍点吧...”

    人群嘈杂起来，马车整个被饥肠辘辘的流民围得水泄不通，好似困在一滩泥泞中。车夫的喝止声完全没有用。

    “夜莺，你随我出去。”凤瑶向那名沉默寡言的毒经弟子使了个眼色，夜莺心领神会，提着脚边的竹笼跟了出去。

    林凡词看着车外哭喊的人群，那一张张黢黑的脸下写满饥饿痛苦，她顿生怜悯之心。

    “各位，原谅我不能为你们做点什么，麻烦让让。”窗外，凤瑶站在马车上喊道。

    “给点吃的啊夫人！”

    “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吧！”人群又是一阵嘈杂。

    “......”

    “如若你们不让开，我们只能强行通过了。”凤瑶见说不通，只得威吓围在车下的流民。身后的夜莺随即吹响短笛，一条硕大的紫色毒蛇从那竹笼中串了出来，依附在五毒男子身上吐着信子，甚是吓人，人群瞬间往后退了几步。

    “行行好吧，大小姐...”疲惫的声音出现在窗口，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把林凡词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大婶...”林凡词深知此行目的，正欲拒绝，忽然见得那夫人手中还抱着一个脸色卡白的婴儿，她内心纠结起来。

    马车缓缓地朝前挪动着，听着窗外人间疾苦，林凡词坐不住了，腾地起身走到车外。

    “小师妹？”

    “凤瑶师叔，咱们...不是还有些吃的嘛？”林凡词踟蹰着对凤瑶说。

    “小词，你问这个做甚？”

    “我...”

    凤瑶大概猜到了林凡词的心思，接着说，“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萧宗主，把你们安全送到是我的责任。”

    “可是...”林凡词明当然明白凤瑶的立场，可同情心让她内心备受挣扎。

    “就把我们剩下的食物分给他们就离开不行嘛...”她坚持着，“不是离陇西都不远了吗？”

    “这不是食物多少的问题，小词。”

    “可是！给这些快饿死的穷人分点食物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林凡词有些激动。

    凤瑶看着车下瘦得皮包骨的众人，不知何言。

    “这些人的命就不算命么？”林凡词哽咽着说着，一席话说得凤瑶内心动摇，她并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思忖片刻，便点头答应了。

    “凤瑶师叔真好！”林凡词这才破愁为喜。

    五人取出包裹里的干粮，下车分发给众人，那些流民不顾分说就开始哄抢，几人瞬间被淹没在人群里。

    林凡词分掉包里的饼馕，忽然想起什么，她悄悄从衣兜中取出几锭碎银子。垫着脚寻得那怀抱婴儿的妇人，她挤着过去，“大婶，这点钱是给你和孩子的，你收起来...”她低头靠近正狼吞虎咽的妇人，小声地说道。

    “谢！谢谢！谢谢！”那妇人一见了银子，眼睛瞬间冒光。黑漆漆的双手一把抢过了林凡词手中的银子，那怀中的婴儿直接朝地面落去。

    “小心！”林凡词瞬间震惊，赶紧弯腰想抱那下坠的婴儿，然而终究慢了一步。“咚”那婴儿应声落地，林凡词惊魂未定，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却没有一点生命反应。

    随着包裹婴儿的棉布自然散开，林凡词这才看得明白，孩子的两条双腿早已血肉模糊——那是被啃食过的痕迹。她瘫坐在地上两眼瞪圆，脸色瞬间煞白。

    “银子...嘿嘿，银子。”那妇人似乎早已疯癫。

    “师叔！”突然，人群传来宫泽师姐惊恐的叫声，先前夜莺的毒蛇在躁动的流民身上来回撕咬，不知夜莺为何突然大开杀戒，瞬间倒下几个手持镰刀棍棒的流民。

    “师叔！师叔你坚持住！”那边的宫泽和青阅哭喊着，两人托着瘫软的凤瑶靠近马车下，她的心口赫然插着一把生锈的尖刀。

    “师妹，快来帮忙！”宫泽师姐冲林凡词喊道，夜莺则警戒着那群饿疯了的流民。

    “凤瑶...师叔...”林凡词看着受伤的凤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这一切发生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