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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二渡泽中

    她知道,他就坐在她后面。

    “陈余生!”

    自从特训班解散,陈余生转回班集体,全班的女生都变得异常兴奋,个个都像张着蝴蝶的翅膀,炫耀着自己迷人的色彩。

    自习课的时候,她听见后排的女生大声叫他的名字,声音甜美可爱。她没有过头去,后面在演出一场——好像一定要让她回过头看的电影。

    男女生似乎已经坐在一张桌子上了,男生用柔和沉稳的嗓音为女生解答难题,女生的声音可人甘甜,一会二他们都笑了,一会儿似乎又平静了。

    欧阳莼真是难以忍受,她用笔在本子上找灵感,画鸟画云画几何图形,但是最后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写下了“陈余生”三个字。

    在来学校的路上,她在车里向爸爸保证过,她一定不交男朋友了。

    爸爸其实知道她的事,可是他还是原谅了他。

    所以现在,她要争气,忘掉那个有着龙子过去的陈余生,忘掉那个和丹青发生过关系的陈余生,忘掉那个自己被保送了打扰她学习的陈余生。

    爸爸,我不会那么傻的,爸爸,我要加油!我要加油!

    她在心里默念着,倒数着下课的时间,铃声一响,他就去了教师办公室,金娜老师总是对她笑脸相迎,直到她觉得那些卷子上的错题不再像有毒的食物让她发哽,她才肯罢手。

    “哎呀,你来得正好!”

    金娜老师像往常一样,扶着眼镜,打量着她身后的男孩,她已经闻到他的气息了。

    糟了,他来了!

    “金娜老师,您忙吧,我还是下节课来好了。”

    欧阳莼刚要逃跑,金娜老师一把抓住她。

    “欧阳莼,下节课你不用去上了。你就留在办公室!”她又扬起头,语气又温柔又严肃地对后面的男孩说:“你现在什么也别说,下节课就在这里帮我的忙,给她讲解这张试卷。”

    上课铃声响了,老师出去了,门关了,她知道无处可逃了。

    她是喜欢他的——不是吗?

    即使他的世界有时候如热带雨林,异彩纷呈;有时犹如飓风骤雨,狂肆暴虐;有时仿佛童话王国,天真质朴;有时碧水幽潭,深不可测。

    她感到他正一步步走向他,那是更深的深渊还是更美的美景?

    蓦地——惊恐地——她清醒了,她转过身去。

    陈余生又看见她了,他用眼睛痴痴地搜寻着她身上——他曾经留给她的味道,就像一头如饥似渴的猛兽般,眼睛里闪烁着逼人的目光。

    突然,他低下头去,拉出靠在桌子边的靠背座椅,严肃地说:“把书打开到第十四页,读上面的正玄定义。”

    这变化也……实在是……太大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此时,他已经变了一张脸,换了一个人,他动不动就说她错了,还动不动就让她重做,他的声音总是如雷鸣般,她几乎要吓哭了。

    “再读一遍。”

    “重做。”

    “不行,拿纸重新算。”

    她觉得自己很笨,尤其是在他面前。

    “欧阳莼,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吗?这是一道多简单的题啊!”

    是啊,多简单啊!她不敢看他,咬着嘴唇,搓着手中的橡皮。

    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也不出来,永远也不让他看见。她望着试卷上的题,这些题俨然变成了一个个恐怖的小怪兽,长着一对对凸起的大眼珠,吹着嘲笑的大喇叭:“欧阳莼,你真蠢。”

    她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她背过身去,那个严肃的恶魔就坐在她对面,那个始作俑者,那个把她弄哭的坏蛋。她在心里骂道。

    陈余生心痛起来了,他恨不得拿一把刀来,在自己胸口上划几下,她伤了他的心——她受到自尊心被贬低的折磨——比起她让他受到的疼?

    小巫见大巫。

    他觉得自己对她太痴了,但确实是,他把她弄哭了。

    她哭起来,就像整个世界都在下雨,雨水流过白色的花瓣,洒在他的心上。

    他的心肉腻腻的,黏糊糊的,痒痒的难受。

    他就轻轻把手挪过去,想蹭一下她的小手,可是,她马上就闪电般地收回了手,他又轻轻把脚挪过去,想碰一下她的小脚,可是,却扑了个空。

    她希望她告诉自己为什么要留那张伤感情的字条,这样,他就可以在她面前求饶,在她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小男孩,他就可以无拘无束地在她身边撒一次娇,然后他们牵手言和,像过去一样,爱得疼疼痒痒,甜甜蜜蜜,离不开对方。就像两支河流一样合在一起,凭什么力量也无法将他们分开了。

    “陈余生,我再也不想和你说话,再也不想!”

    欧阳莼走开了。

    他就像静坐的雕像一样,一动也不动。

    她是哭着走开的,他的眼泪也哗啦啦地留了下来。

    他们真的不说话了,一连好几天就像路人一样,她连看他也不看。

    上课时,他坐在她后面的和后面,始终无法享受欣赏她正面的美丽。

    她变得很安静,也很勤奋,除了做题还是不住地做题,几乎不愿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她请教周围男孩的题目,总是娇嗔可爱,双目圆睁,轻言细语,那副可人的模样足以让班上任何一个男生心动。

    天哪!他们的手居然挨得那么近!她的一缕黑丝已经垂到男生白色衣服的肩上了,她的红唇……

    他不敢看了,觉得全身都快要被点燃,在烧着,可是烧不了他和她的过去,只烧掉了他的理智,他甚至连他今天要干什么他都想不起来了。

    黄昏的操场上,那个穿着白球鞋的陈余生,那个任凭细雨淋湿自己的陈余生,一圈儿又一圈地跑着,像一个没头没脑的野兽,他疯狂得挣扎,憋屈,狂躁,压抑,懵懵懂懂,跌跌撞撞,似走过一个又一个迷雾,驶过一个又一个港口,然而没有她的风景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他打着篮球,挥舞着胳膊,放空自己的脑袋,终于……不那么……痛了……

    他漂亮的跨蓝动作吸引了不少围观者,博得女生们连连喝彩,辣猴和九戒看见他不那么排斥他们了,也加入了他的投篮竞赛,但是他们的体力都不如他,不过十分钟就甘拜下风,连连退让,两个人喘着粗气,站在球架边。

    “那女的是谁呀?小妞长得不错。”

    九戒指着一个长头发路过的女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