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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意外遭窃

    重耳和胥臣上前行过礼,戈日重华示意重耳在边上入坐,一边就着乌雅手里喝着汤羹。

    重耳道:“在下听说国主身体欠安,早就想进宫来探望,又怕扰了国主静养,所以挪到今日才来,国主可是大好了?”

    “外伤是好得差不多了,可你也知道,近来国中事务繁杂,内忧外扰纷至踏来,哪里容得我有静养的时候?”

    戈日重华见陪同重耳一起来的不是赵衰,问道:“赵将军怎么没有跟你同来,这位又是……”

    “赵兄弟奉在下的令,前往蒲城办一桩公案,这位名叫胥臣,也是在下往日的旧友和门客,近日才来翟国投奔于我。”

    戈日重华见胥臣长得身量短小,其貌不扬,心中不喜,只点了点头:“如此贤侄手下又多了一位得力之人。”

    重耳道:“这位胥先生学识广博,精通医术,国主不妨让他诊一诊脉,或许可找到病症也不一定。”

    “还是免了吧!宫中的医官也不少,给我诊过脉的不下数十人,加上从外延请的所谓的名医高人,药方开了不少,却收效甚微,来来去去的,让我不胜其烦,还不如国师给我开的补益药方,到颇有些疗效。”

    见戈日重华推辞,重耳也不好强求,乌雅这里为戈日重华净了脸,洗过手,命人将汤羮拿下,然后跪在一旁,为戈日重华轻轻捶着腿。

    戈日重华歇息片刻,道:“贤侄也知道香儿大闹馆邑,赶走狄使一事了吧?”

    “在下有所耳闻。”

    “都是我平日太娇纵了她,她竟做下这等无法无天的事,让我如何向狄王交待!我这几日在想,也许,送她到狄国去,正可以收收她的脾气!”

    重耳心中一紧,听戈日重华的意思,竟是要将推木香嫁去赤狄。

    重耳忙道:“国主也知道公主的脾气,公主生性倔强,若逼得急了,只怕会做出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来,到时与赤狄和亲不成,反而弄巧成拙。”

    “那日狄使的话你也听见了,我翟国只是一小国,南邻强晋,西临赤狄,北拒诸戎,多年来于夹缝中求存,若狄王果真率军来犯,我翟国倾尽全国之力,不过五万骑兵,如何抵挡赤狄的二十万大军?”

    “狄王骄横残暴,早就引起诸多赤狄部落的不满,国主若能分散离间赤狄的中坚部落,联合其他对狄王不满的部落,也不是没有取胜的可能。”

    戈日重华连连摇头:“你不知道,各部落虽对狄王多有不满,但俱是一盘散沙,各行其事,难以共谋,何况在狄王的淫威峻罚之下,人人噤若寒蝉,哪里还有人敢带头违抗。贤侄不知道,我前番让莫貉去留吁,找留吁国主商讨共同对抗赤狄一事,好话说尽,留吁国主就是拿捏不定主意,从中就可见一斑了。”

    乌雅一直跪在榻边,默默地为戈日重华捶着腿,戈日重华道:“你服侍了一日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

    乌雅走后,戈日重华道:“我让你查访的刺客一事怎么样了?”

    “已经有了些眉目,但还未有确实的证据,请国主再宽限些时日,在下必定给国主一个可靠的答复。”

    “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国师和太子还在为那海一事争论不休,这几日又为了是否与赤狄交战一事,吵得不可开交,依贤侄看,他们中究竟是谁在说谎?”

    “经在下仔细调查,那海确实曾是国师府里的一名家丁,只是早就被国师驱逐出府,何况那海为人好吃懒做,嗜赌成性,说他是刺客恐怕难以让人信服。”

    戈日重华点点头,“可是据太子说,居住在东河庄的村民们交待,那海曾在酒后吐露真言,说他受了国师的命令,要刺杀于我。”

    “在下听说太子惯用酷刑,如若太子对他们如法炮制,这些村民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戈日重华知道重耳的言外之意,默然片刻,道:“大敌当前,那海一事只得以后再议,贤侄若能在对抗赤狄之战中助我一臂之力,我便可安心多了。”

    “若能为国主尽绵薄之力,在下必定全力以赴。”

    重耳又坐了片刻,见戈日重华无事了,便和胥臣告辞了出来。

    重耳道:“胥先生看国主的病如何?”

    胥臣道:“我看他面色无华,呼吸短促,神色恍惚无常,只怕病已入骨髓,脏腑皆已受损。”

    “可有法子能救治?”

    “这却不好说,还需把过脉,问过病情才能知道。我刚才在国主房内闻到一股异香,这异香不是寻常之物,十分蹊跷,若能将乌雅为国主喂食的汤羹拿来,也许我能找出其中的病因。”

    “这个却不太好办,需待我和颠颉魏犨商议过后。”

    两人走出宫城,正欲骑马回府,过来一个伙计模样的人,向重耳道:“公子,小的等候多时,狐老爷让小的告诉公子一声,请公子速往城外三十里的东来客栈,舅爷在那里等着,有要事相商。”

    重耳见他面生得很,问道:“舅父为何要在那里与我会面?这位小兄弟又是?”

    “小的是客栈的伙计,舅爷怎么吩咐,小的就怎么说,公子去了不就明白了。”

    那伙计说完便转身走了,重耳见此时已近酉时,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关闭城门,遂和胥臣快马加鞭,赶往城外。

    这东来客栈就在城外三十里处的一条三岔道口旁边,门口挑出一面大旗,写着东来两字,十分醒目。重耳和胥臣进了店,便有个伙计过来招呼,两人四下张望,却并不见狐偃。

    重耳遂向伙计询问,伙计一头雾水,“小店就小的一个伙计,一个掌柜,什么时候见过公子。”

    重耳和胥臣这才知道自己被人戏弄,忙从客栈出来,骑马向城中赶去。到了城门口,已错过了时辰,城门已经关闭,两人只得在城外找了家客栈,住了一晚,第二日天一亮起来,侯着城门一开就赶回府第去。

    两人刚进府,就见一排下人垂手在堂前站着,狐偃对其一一问话,见了重耳,狐偃道:“你俩昨日怎得一夜未归?”

    重耳遂将有人假传狐偃口信,骗其去城外客栈的事说了,狐偃道:“这就是了。昨晚我在四方客栈清理帐目,晚上歇宿在客栈内,今日一早回来,下人禀报说晚上府里进了贼,将后面的厢房翻了个底朝天,他们也是今儿早上才发现,我让他们到各处细察,看可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重耳连连跌脚,“我说舅父怎会派一个陌生的小伙计来传话,是我太大意了,中了贼人的计。”

    狐偃道:“看来贼人将府中的情况都探明了,这几日赵衰和大哥不在府中,今日又正当颠颉和魏犨在宫里当值,我又常宿在四方客栈,所以贼人觑准时机,将你俩骗出城去,昨晚才能在府中大展手脚!”

    正说着,头须过来报说各处下人房都已经查了,并没有丢什么东西。公子和几位少爷的房中下人不敢进去,还请公子亲自前去查看。

    此时旻匆匆过来道:“公子可是回来了,小的提心吊胆了一日,昨晚府里进了贼,小的无能,没有替公子看护周全,反中了贼人的暗算。”

    旻遂讲了事情的经过,昨晚重耳一夜未归,因事先未曾和旻说起,旻心中焦急,一直等了半宿,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

    旻刚睡下不久,就听后屋中有动静,遂点了油灯进后屋来,只见黑影一闪,旻还未看清来人的面目,觉得腰间一麻,已被人点中了穴道。待醒来时,已是数个时辰之后。旻见房中的箱箧已全部被打开,这才叫起府里人众四处搜查,却哪里还有贼人的影子?

    重耳问:“你可查看过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除了那一张熊皮外,别的都未丢失。”

    重耳奇道:“贼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就是为了一张熊皮?”

    狐偃和胥臣也各自到房中查看,房中虽凌乱不堪,到也没有丢什么东西,金银钱币等值钱物事一概没少。

    狐偃吩咐下人们收拾完东西后,还是各安其位,昨日之事,不许向外人道起。

    胥臣道:“依舅爷看,贼人要找的究竟是何物?”

    狐偃一捋胡须,“我若猜得不错,熊皮不过是他们顺手牵羊拿走的,为了掩人耳目而已,他们真正想找的其实是这个!”

    狐偃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那个狼形铜牌。

    狐偃道:“我已找人打探清楚,这个令牌是狄王的信物,狄王残忍贪暴,若部落中谁不听其号令,便率兵攻伐,且狄王手下有一支精选出来的骑兵,行动迅捷,勇武善战,有狼骑兵之称,而狄王也有草原飞狼的绰号,谁有这个令牌,便能在赤狄各部落中畅行无阻。”

    “狄王的信物如何会在那海的房中?”

    “依我看,那海在赌坊中欠下了巨额钱物,因急于将钱还上,所以从国师府中偷了令牌,想借此大赚一笔也不定。”

    “可是国师府中怎么会出现狄王的令牌呢?难道国师与狄王私下有往来?”

    狐偃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国师一贯主张顺从赤狄,反对征战,焉知不是受了狄王指使?”

    胥臣道:“可是公子从那海房中找到此物,再无第三个人知晓,贼人如何知道此物现在公子手中。”

    重耳忽然心中一动,想起自己曾在乌雅面前提起湄君一事,当时乌雅脸色有变,拿话支吾过去,现在想来也许正是自己的一句话,泄露了实情。

    重耳道:“看来此事与乌雅和国师不无关系,他们若光明正大的向我讨要,或许我还可还给他,如今他们行此偷窃之举,再想要回东西,就没那么容易了。”

    狐偃忧心重重道:“这两件东西对他们如此重要,他们此番没有拿回想要的东西,只怕以后会将矛头直指公子。”

    重耳道:“那日去东河庄时,我见那老者言辞闪烁,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如咱们再往东河庄走一遭,或许还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也不定。”

    狐偃道:“东河庄的那片田庄我已让人打探过,是国主赐给国师的奖赏。当初国师治好了国主的病,国主便将这方圆一百里的膏腴之地赐给国师,当时引起国中不小的震动。赤那如今以查访刺客为由,抓了东河村不少村民,又将此地列为禁地,不许闲人自由出入,听说国主也有意要收回此地。此地已成了国师和赤那的必争之地,你们要是前去查访,可要万分小心。”

    第二日重耳和胥臣往东河庄来,两人本商议着如何才能避开村口的守卫进入,谁知还未到村口,隔着一片田垄就见原本参差连陌的村庄已荡然无存,满眼竟是一片残垣断壁,曾经的鸡鸣犬吠也被死一般的寂静替代。

    两人走近了,见焦黑一片,根本不辨哪里才是那海的屋子。未被烧尽的芦茨灰烬,被风一吹,扬扬撒撒,酷热的六月似乎下起了漫天的雪花。

    两人来到上次见到老叟的地方,四下搜寻,才在半截断木下发现了一具人形尸身,只是早已烧得焦黑,辨不清是谁,两人只得叹息一声,转身而去。

    出了东河庄,两人心里都不是滋味,默然走了一段,重耳道:“依胥先生看,这把火是谁放的?”

    “放火之人显然不愿有人再追查下去,所以将那海的屋子一并烧毁,赤那已经抓走了村民,没有理由再放火烧庄,除了国师外,想来再无别人。”

    “胥先生的想法和我一样,因那海偷走铜牌和香囊,所以国师派人搜查那海的屋子,没想到那海将物件藏在枕头中,国师遍寻不着,又怕东西落入别人手中,所以一把火烧了庄子。那日阿如伊请咱们进宫宴饮时,我特意向乌雅问及湄君,试探于她,她果然顿时变了脸色,估摸着是我拿走了那海房中的铜牌和香囊,所以派人来府上行窃。”

    两人说着回到府中,旻上来道:“狐舅爷已经等了许久,请两位进内室说话。”

    两人进了内室,狐偃道,“你们回来得正好,刚才国师府打发人来说,国师备了桌酒宴,请公子到府上一聚。”

    重耳道:“舅父说得果然没错,对方没有找到令牌,已经急不可耐,主动来请咱们了。”

    狐偃道:“公子此次前去,不异于入狼穴虎口,还是让颠颉和魏犨陪你一同前去吧。”

    “咱们如此兴师动众,反得显得心虚,舅父放心,侄儿只需与胥先生同往,国师必不敢胡来。”

    狐偃拗不过,只得随了重耳,重耳去了后,狐偃又叫狐毛暗中跟着,以备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