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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无亏身亡

    齐无亏亲自带兵上阵,齐军士气大振,齐无亏坐了战车,身穿犀甲,头戴饰着雉羽的猛禽冠,手执三丈长戟,威风凛凛地在宋军营前叫阵。

    宋军在营前排好阵势,齐昭也坐着车驾出来观战,齐无亏一见齐昭就骂道:“你个逆子叛臣,竟然勾结别国来攻打齐国,寡人今日要将你斩于阵前,以正国法,你敢上来和寡人一较高下吗?”

    齐昭知道齐无亏武艺高强,哪里敢和他交手,只道:“你指使佞臣谋杀先君,叛君诛父,大逆不道,我不过是为先君寻个公道,以有道伐无道而已,你也不用托大,我不来战你,自然有人与你交手。“

    只听一声大喝,“让我来会他一会。”从宋营中出来一辆战车,正是宋国的先锋宋荡,齐无亏也命御手驾车上前,两辆战车冲到两军阵前,齐无亏和宋荡你来我往地一通打斗。

    宋荡使的是一根长矛,连戳带刺,只见寒星点点,向齐无亏面门扫来。齐无亏武功不弱,又兼臂力巨大,近百斤重的长戟在手中使得转圆自如,左劈右挡,将宋荡的招式一一化解开去,宋荡几次被齐无亏的长戟震得双臂发麻,几招下来,勉强招架而已。

    为宋荡驾车的御手也颇为狼狈,马车被两人的互击之力震荡开去,马儿躁动不安,宋国御手紧控缰绳,顺着宋荡的出招收招及时调整马匹的走向,相形之下,齐无亏的战车更显主动,战马似乎受到了齐无亏气势的影响,不断向前突撞,将宋荡的战车迫得连连后退。

    齐无亏一柄长戟砍、劈、拦、挡,使得气势凛人,声如雷震,猛然间收势换招,横过戟锋来,朝宋荡的腰部横削过去,宋荡不料长戟竟还有这般用法,想要退步已是来不及,只得举矛去挡,只见一阵电光火石闪过,宋荡的长矛被震出手去,落在几丈之外,齐无亏顺势举起长戟,朝宋荡的头上直劈下来。

    宋荡的御手急勒缰绳,硬生生将马匹调转过头,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齐无亏的奋力一劈,只将公子荡的头盔劈了下来。

    宋荡胆战心惊,幸好御手及时调转马头,驾着马车狼狈地逃回宋军军营,齐军这里一阵山呼呐喊之声。

    齐无亏又是一番叫阵,宋军见齐无亏气势正盛,一时无人再敢上前应战,齐无亏得意洋洋地回到齐营,易牙等手下将士众星捧月般将齐无亏迎入大帐。

    易牙道:“国君刚才一番出手,如同天神下凡,神威无比,叫宋国联军胆战心寒,再不敢小觑了我齐国,咱们此番全胜而归是指日可待啊。”

    众人都是歌功颂德一番,齐无亏也是颇为自鸣得意,自忖至多不过多守几日,待鲁国援军一到,便可前后夹击,将联军一举歼灭,从此我齐无亏便可扬名天下,成为天下霸主。

    到了晚间,士兵来报说有个叫万成的,正在军营外要求见国君。齐无亏命叫进来,万成还是一副客商的打扮,恭敬地行了揖首礼,口中道:“恭祝公子登上国君之位,祝国君眉寿无疆,在下当初将结缡卖给公子时,就知道必会有这一日。”

    齐无亏与万成也是老相识了,冷着脸道:“说起此事就觉晦气,寡人用一马车的金银换来的结缡,把玩了不过两天,就让人偷走了,寡人到现在还是心痛不已,你又来见寡人是何意?”

    “在下听说此事,也是深为国君惋惜,在下四处打听结缡的下落,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打听到了结缡的消息。”

    齐无亏眼睛一亮,“结缡现在什么地方?”

    “是齐雍偷走了结缡,又把它送给了齐昭。”

    “什么,”齐无亏蓦然起身,“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此事是齐雍亲口说出来的,齐昭逃往宋国那日,拒不肯带齐雍一起走,齐雍一怒之下就将此事说了出来,听说齐昭出逃那日什么都没带,唯独带上了结缡,不出意外的话,结缡现在就在宋军营中。”

    齐无亏呆了一呆,说到结缡,只觉心头火烧火燎起来,向万成道:“你不远千里跑到军营,向寡人说这个是何意?”

    “不瞒国君,在下当初受了公子一马车的金银,委实感恩不尽,后来听说国君又把玉石丢了,落了个吹火的竹筒——两头空,在下心里愧疚不安,所以一打探到结缡的下落,就立刻来告之国君。”

    齐无亏恨恨道:“可恨齐昭和齐雍,处处与寡人作对,竟然还当起了窃贼,偷到寡人的头上来了。”

    万成压低声音,正色道:“国君,这结缡可比不得别的,谁得了它谁就能坐拥天下,万万不可让它落入别人的手中啊!”

    齐无亏沉吟道:“寡人何尝不想早点拿到结缡,但齐昭现在宋军营中,身边必有不少守卫,寡人一时也奈何不得啊!”

    “在下到是有个主意,在下以前常与世子做些买卖,一来二往,与世子也颇为熟稔,不如让在下去面见世子,周旋之际看可有机会把结缡再偷回来,交还给国君。”

    “你若果真能替寡人拿回玉石,寡人必定重重赏你,金银珠宝自然不在话下,美人田宅,高官厚禄,随你开口。”

    万成再三谢了,退出齐营,往宋军大营去了。

    齐无亏焦急地等了一日,第二日夜间,万成才过来复命,齐无亏忙问:“东西可曾得手?”

    “在下见了世子,同他谈了几桩买卖,他到是不疑我,在下在世子帐中逗留了一日,拿话套他,世子却始终不肯透露结缡的消息,在下仔细观察,发现放在隔壁营帐中的仪仗马车,不知何故世子派了重兵把守,在下看大为可疑,若猜得不错,玉石就藏在那里。”

    见齐无亏沉默不语,万成道:“在下有个主意,不知国君觉得如何?在下连夜往世子营中去,国君夜半时分带一支兵马夜袭宋营,借着劫掠辎重粮草之际,国君到世子的仪仗马车中搜寻玉石,如此既能拿回玉石,又可重锉宋军的锐气,国君何乐而不为呢?”

    齐无亏不禁怦然心动,于是和万成约好了,以万成点的火折子为信号,在营帐旁会合。

    万成走后,齐无亏点了一支一千人的精兵,到了子夜时分,齐无亏带了军队来到宋军营前,虽说是四国联军,各国的兵马并不驻扎在一处,隔着两三里各自安营扎寨。

    齐无亏见宋军营寨前守卫寥寥无几,遂一声呼喝,齐军一齐冲杀进去,宋军果然是毫无防备,纷纷从梦中惊醒,不及穿衣就冲出营帐来狼狈应战。

    齐无亏将劫粮草的任务交给手下的一员将领,自已带着几个护卫前来寻找万成,果然见不远处一营帐前有几下火光闪动,齐无亏赶至营帐附近,万成上来接应,低声道:“就是这里了,帐前还有不少卫兵,请国君仔细些。”

    齐无亏抽出兵刃,带领手下冲向营内,与守卫们一通厮杀,齐无亏不愧是枭勇善战之士,长戟到处,敌军仆倒无数,齐无亏清理了附近的守卫,大步跨入营帐,帐中漆黑一片,隐约见正中有一辆旌羽华盖的马车。

    齐无亏点起火折,走向马车,掀开两重绮罗织就的车帘,见车厢中并无他物,只在灰鼠皮褥子铺就的坐垫上,放着一方沉香木的木盒,那木盒古朴方正,打磨得细腻光润,顶面嵌以玳瑁和金箔,扣锁处还饰着珍珠,仅看盒子就让人不忍释手。

    齐无亏心中一喜,拿过木盒,打开来了,一方莹润通透的玉色,正是让自已难以舍却的天下至宝—结缡。

    齐无亏正要伸手去拿,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长兄盗取了我的国君之位,还想要偷盗我的结缡,未免太贪心了些吧?”

    齐无亏浑身一凛,不待转身,只觉耳边一凉,一柄冰冷的长剑已抹上齐无亏的脖颈,齐无亏看着自己身上的鲜血喷薄而出,浑身的力量似乎一瞬间被抽干。齐无亏软软地倒地,迷迷糊糊中见齐昭从自已身上跨过,拿走了车厢内的木盒,又转身走出,营帐外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已,象极了万成。

    齐无亏的死讯很快传遍了宋军和齐军大营,齐军没了国君,军心大乱,易牙见势不妙,偷偷带了一支部队离开了营地,投奔鲁国去了。

    剩下的齐兵更是群龙无首,不待联军发起攻击,已纷纷四散溃逃。宋军趁势追击,俘虏和斩获了齐军无数,又劫了齐军的辎重和粮草,这才整顿了兵马,准备回程。

    卫国、曹国、邾国三国国君向宋君宋兹甫辞别后,各自带了兵马回国,齐昭也再三向宋兹甫致谢,宋兹甫给了齐昭数十个随从,一行人坐着车驾回临淄去。

    想到与自己争位的齐无亏终究还是败在自己手下,齐昭不禁志得意满,得意非凡,一路上鲜衣怒马,仪仗显赫,走到距离临淄不到五十里的地方,忽见前面浓尘滚滚,一队身着甲衣,手执刀剑的骑兵迎面而来,因来人没有打任何旗帜,齐昭一时也拿捏不定,暗忖莫非临淄城中已得知齐无亏的死讯,他们是来迎接自已回国继任君位的?

    转眼骑兵已冲到齐昭面前,为首的一挥手,不待齐昭开口,众士兵便一拥上前,举剑往齐昭一行砍来。齐昭大惊失色,左右护卫忙上前迎住对方,齐昭此时也顾不得仪仗了,仓促跳下马车,拉过一匹马来,跨上就往回跑。

    齐昭身边的数十护卫哪里是来人的对手,不消多时,便被对方全部清理干净,一众人马凶神恶煞一般,又骑马来追赶齐昭。眼看距离齐昭不足十丈,忽然从斜刺里的小道上又过来一支骑兵,齐昭心中暗道我命休矣!谁知这支骑兵并不是冲齐昭来的,而是直奔齐昭身后的追兵,两支队伍一交上手,便打得难解难分。

    齐昭趁机策马狂奔,路上也顾不得休息,一口气奔出了七八十里,快到齐鲁边境时,才见前面旌旗飘飘,正是宋兹甫带领的准备回国的军队。

    齐昭跳下马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宋兹甫的车驾前,此时的齐昭,哪里还有当初儒雅俊逸的气度,跪倒在宋兹甫的马车前,语声含咽道:“宋公救我啊!”

    宋兹甫又是好奇又是好笑,下车来扶起齐昭,道:“世子何故这般狼狈?”

    “我还未曾走到临淄城,便被一队来路不明的人追杀,若猜得不错,来人必定是齐商人和齐元他们几个指使的,为的是把我杀了,他们就能继任君位。请宋公好事做到底,带兵将我送回临淄后,待我坐稳了齐国国君的位置,再撒兵回去不迟。”

    宋兹甫蹙眉道:“当初齐小白嘱咐寡人,请求寡人全力扶持世子,寡人也答应你父亲,齐国若发生变故,必全力相救,如今寡人亲率四国联军救援世子,齐无亏也已阵亡,寡人对你父亲也交待得过了,若再千里迢迢率军赶到临淄,怕是有干涉齐国内政之嫌啊!”

    齐昭此时能依靠的只有宋兹甫了,遂狠一狠心,一咬牙,从怀中捧出那只精美的木盒,打开来了,递到宋兹甫面前,道:“想来宋公也听说过结缡的传闻吧,谁能得到此玉,谁就能坐拥天下,争霸为王,说得就是它了。”

    宋兹甫小心翼翼地拿起玉石,放于掌中,凑近了仔细观看,端详良久,啧啧称赞道:“寡人虽然也听说过结缡,终究不曾亲眼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千古难觅的玉中珍品啊,至于得此玉者得天下,恐怕只是些巷议野语罢了,也不足为信。”

    齐昭见宋兹甫目不转晴地盯着玉石,一脸眩迷之色,知道宋兹甫已动了心,便道:“是不是巷议野语不得而知,但黄帝将它藏起来,不想为后人所获得,必是有缘故的,如今结缡重现江湖,自然应为有德尊长所有,君父已亡故,天下共主的霸业虚位以待,宋公若不能将此物收入囊中,试问天下谁还敢拥有它呢?”

    宋兹甫闻言哈哈大笑,“既然世子如此说了,那寡人就受之不恭了。也罢,寡人再陪世子一程,待世子登基之后寡人再回国不迟。”

    宋兹甫遂收下玉石,命令全军调转方向,护送齐昭回临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