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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攻克曹国

    卫郑到了敛盂,先派使者到重耳大帐中通报,重耳听说卫郑要来参加会盟,一口就回绝,并将使者赶出了大帐,使者悻悻地回来向卫郑禀报。

    卫郑犹是不死心,坐了车赶到晋齐驻军三十里外,再派使者通传,使者在帐外站了一日,卫郑也等了一日,重耳就是不予理睬。到了晚间,卫郑远远地听晋营中传来一阵呐喊,“灭曹抗卫,驱逐楚蛮”,声音似山呼海啸一般,将卫姬吓得心惊胆颤,连忙坐了马车一溜烟逃回了楚丘。

    卫郑回到宫中,召来众臣商议,大臣们有主张降晋的,也有坚持投楚的,意见不一,互相争斗,以致于在朝堂上闹起了哗变。

    卫郑见情势不妙,连夜逃出宫城,到了一个名叫襄牛的地方暂避,让自己的弟弟,卫瑕代为管理朝政。

    卫瑕写信向鲁国和楚国求助,鲁卫两国一向交好,鲁国国君—鲁申便派了鲁买带兵前来楚丘救助。

    鲁买到了楚丘后,才得知卫郑早已逃到襄牛,楚丘城中一片纷乱,民众迁离,士兵涣散,根本就无作战之心,而前来救援的楚军,不过是陈、蔡联军的杂牌军,数量远不能与晋齐匹敌,如何能成得了事。

    鲁买见此情景,盟生了退意,写了书信将卫国的状况如实禀报给鲁申,此时鲁申也收到了晋重耳写来的书信,信中谴责鲁国协助楚蛮,助纣为虐,帮助卫国攻打手足之国。

    鲁申左右为难,若是不帮助卫国,楚国那里要责难,若是帮助了卫国,又要得罪晋国。鲁申一番权衡利弊,觉得两边都得罪不起,便想出了一条计策。

    他将鲁买先召回鲁国,寻了个罪名杀了,再派人去向重耳递送书信,信上说鲁买应了卫郑之邀,私自带兵前往卫国,不仅违反了鲁国的军令,还违背与晋国的同宗情谊,实在是罪无可恕,所以鲁国已将鲁买杀了正法,希望晋候对鲁国出兵一事不要耿耿于怀。

    重耳只是为了离间鲁国与卫国的关系,并不想真的与鲁国为敌,接到来信后,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便打发鲁使回去了。

    鲁申又写信告之楚王,称自己让鲁买出兵前去相助卫国,不想鲁买见晋军兵力强盛,竟私下跟回了鲁国,自己只能将鲁买杀了,以正军令。

    此时的楚王一心要先将宋国拿下,也顾不了鲁国的事情,明知晋国攻打曹卫是为了让自己分兵救援,只不予理会,继续在国中集结兵力,源源不断向宋国施压。

    先轸见楚国不肯回救曹国,便调集重兵,围攻曹国的都城陶丘。

    曹襄自知当年自己对重耳诸多无礼,如今晋重耳带兵前来,正是新仇旧恨一起报,不将自己杀了恐怕不肯罢休,因此曹襄将全部兵力放在陶丘城中,布置下严密的城防守备,准备与晋军抗争到底。

    先轸见陶丘城高墙厚,并不急于攻城,让晋军将城池围起,准备做持久战。

    曹襄怕日子久了,城中粮食难以供给,便向众臣询问退敌之计,有大夫出了一计,曹襄觉得可行,便命布置下去。

    翌日,重耳接到曹襄的手书,信中极尽恭敬之语,称只要重耳饶过自己的性命,曹襄就举国投降。

    重耳召来先轸商议,先轸看过书信后,道:“末将看这是曹君的诱敌之计,曹君即然准备投降,为何还在城头上布置重重防守,曹君若诚意投降,不如让他亲自到城外来迎接主公。”

    果然不久曹襄又谴人拿了书信来,信中称国中大夫们多有宁死不愿投降的,自己若举城纳降,怕众臣不允,不如自己趁夜打开城门,乘着众臣不备,放晋候一行入城,再迎入宫中,到时众大夫见木已成舟,也就无可奈何了。

    重耳看过书信,向先轸道:“依元帅看如何?”

    “曹襄之言不可信,末将看他是要将咱们骗入城中,然后来个瓮中捉鳖,叫主公有去无回。”

    此时勃鞮站在重耳身旁,道:“元帅太过谨慎小心,我看曹君是见了我晋国兵强马壮,知道自己国小力弱,难以抵挡,所以心生怯意,才提出投降,哪里用得着这般顾虑。”

    先轸道:“廷卫大人武艺高强,论单打独斗当然是无人能敌,但对方千军万马,有备而来,大人还是小心为妙。”

    自出战以来,勃鞮一直担任重耳的禁卫,苦于没有立功的机会,如今有了这个良机哪里肯放,便向重耳请命道:“小臣愿领一支兵马,进去探他一探,是真降还是假降一探便知。”

    重耳道:“此去曹国甚是凶险,廷卫可是要想好了。”

    勃鞮再次请命,重耳同意下来。

    第二日到了日暮时分,勃鞮依着先轸的主意,赶着晋候的车驾,让一身材酷似重耳的士兵穿上重耳的衮冕,坐在车内,带着一支近百人的队伍,来到城下。城门慢慢打开,有几个内侍打扮的人站在城门口迎驾。

    先轸站在军营前看着,刚叫了声不好,勃鞮已经赶着车驾进了城。

    “重耳”一行的车驾走了没多远,勃鞮见不远处的宫城门口亮着火把,隐约有个国君模样的人站着,勃鞮大声喊道:“曹子还不快来拜见晋候。”

    忽听一阵诡异的震颤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静谧的春夜似突然打起了沉闷的春雷,令勃鞮毛发皆张,勃鞮已经听了出来,这分明就是数千人同时拉动弓弦的声音。

    勃鞮刚刚拔出长剑,凌厉的劲风挟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已向着勃鞮乘坐的车驾而来,假扮的重耳和身后的五百兵士,瞬间就被漫天而来的箭矢射成了箭靶子。

    勃鞮无愧为晋国第一高手,将长剑挥舞开来,在身边形成了一层防护罩,箭矢一近身,就纷纷夭折在地。勃鞮背靠着车厢,听音辨声,左挡右斩,竟无一箭矢可以近得了身,不过片刻,勃鞮身边的断镞折杆竟堆起了半人多高。

    曹军放完一通箭矢,紧跟着第二拨箭矢又已追到,勃鞮不待喘息片刻,正欲挥剑再战,只听咯噔一声,手中长剑断成了两截。

    勃鞮长叹一声,“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只可惜天下从此少了第一高手。”

    勃鞮入城时,先轸看见曹襄并没有亲自出城来迎,就知道不妙,忙指挥士兵一齐冲入城中,不想曹襄早已做好万全准备,从城头上冒出无数手拿弓箭的士兵,向着晋军一通放箭,趁着晋军停顿之时,曹军已趁机关上了城门。

    先轸连连跌足道:“果真中了曹小儿的诡计。”

    重耳也是十分恼怒,知道勃鞮一行是有去无回,发狠道:“新仇旧怨,寡人这次定要和曹小儿清算明白。”

    曹襄将勃鞮和假扮的重耳歼灭后,犹觉不解气,命令将晋兵的尸体悬挂在墙头上,向城外的晋军示威。

    城外的晋军见了惨不忍睹的尸首,都是义愤填膺,高喊着:“士可杀不可辱,有种的就出城来决一死战。”

    先轸指挥晋军全面攻城,作战之激烈,不可尽诉,无奈曹军防守严密,一日下来,晋军伤亡惨重,城墙却没有受损分毫。先轸只得命令全军暂停攻城。

    曹襄愈发得意,将晋军尸首挂在城头,任其被鹰隼鸦雀啄食,被曹军肆意虐待。

    重耳虽然怒不可遏,一时也是无计可施。

    一连几日,晋国士兵络绎不绝到大帐前来向重耳请战,重耳道:“曹国此举,正是利用大家急欲报仇的心理,此刻必定已在城头设下重重机关,咱们此时攻城,正中了他们的下怀,请兄弟们还是暂且忍耐几日,这个仇寡人必是会报的。”

    劝走了士兵,重耳心中焦躁,对着天空长吁短叹,道:“寡人前番受曹襄之辱的仇还没有报,此番他又杀我爱将,屠我士兵,寡人恨不能亲手将他拿下,受千刀万剐之刑。”

    先轸道:“请主公放心,末将定会想出攻破陶丘的办法,若不能拿下曹襄,末将誓不为人。”

    重耳叹道:“咱们自出兵救宋以来,并不与楚国正面交锋,为的正是避重就轻,用迂回之术消耗楚国的实力,可如今连一个曹国也拿不下,哪里还谈得上与楚国一较上下?寡人当初决定出兵曹卫,难道是错了吗?”

    赵衰道:“晋国要想称霸,与楚国必然要一较高下,主公的决定并无任何不妥,晋军出兵至今,伐曹攻卫,胜战无数,已是震惊诸候,名动天下,虽然如今遭遇困境,也是意料中事,主公曾经历经万难,自然知道霸业之路岂能有一帆风顺的?”

    如此晋曹两军僵持了几日,这日先轸兴冲冲地来见重耳,道:“末将昨晚想了一计策,不仅可报曹人辱尸之仇,还可一举拿下城池。”

    先轸向重耳细叙一番,重耳大喜,“真乃妙计,元帅速速去办。”

    陶丘城外十几里的荒山脚下是大片的墓地,陶丘人大多将祖先埋葬在此。先轸让人将墓挖开,取了棺材中的残存尸骨,用板车装了,运到城门下。

    先轸向城上喊道:“你等无情,休怪我不义,你们辱我兄弟同胞尸身,我们刨了你们祖先坟茔,不过这坟茔有数里之广,没有个三五天的也刨不完,你们说我们是该从东面开始刨起呢,还是从西面开始刨好?”

    曹军一看就急了,眼看被人刨了祖坟,这可是要遭受祖先唾骂,家族绝嗣的大祸,曹军军心大乱,一片哗然,纷纷向曹襄请求议和。

    大臣们也劝曹襄将晋军的尸首放下来,归还给晋军。曹襄不料晋军会想到这出以牙还牙之计,只得让人向先轸喊话,同意归还尸首。

    先轸道:“你等必须将尸首放进棺木,运出城来,我们才能好生安葬。一共五百具尸首,五百口棺木,少一具也不行,限你们两个时辰马上送出城,否则别怪我们对你等先人的尸骨不敬。”

    曹襄让晋军先后撤十里,先轸早料着曹襄有此一举,已经预先在附近的林中埋伏下了士兵。不多时城门打开,曹军果然推着棺木车出来,数百辆车子,络绎不绝地从城中走出。

    棺木约略运出了一半,忽听一阵鸣锣,数百骑晋兵从林中冲出,直向城门口奔来,曹兵弃了车,想要逃回城去,晋军已经推着棺木车将城门堵住,不让曹军把城门关上,先轸率领的一支骑兵也及时赶到,与曹军厮杀,不多时晋国大军一齐赶来,数支兵马会合成一处,杀进城去。

    晋军如洪水之势,很快就攻占了都城,找到了曹襄,将其绑缚起来,押到重耳跟前。

    重耳在街市口审问曹襄,曹国的民众一起涌上街头观看。曹襄已经被除去了衮冕和靴子,穿着一身素衣,跪在地上,曹国的一众卿士大夫也跪在曹襄身后,一同听审。

    重耳向底下扫视了一遍,走下席来,从一众大夫中扶起一人,此人正是当年重耳过曹时,曾给重耳送酒食的僖负羁。

    重耳道:“僖大夫快快请起,寡人要审问的是这些有罪的人,与僖大夫何干?”

    僖负羁谢恩再三才起了身,重耳又拉着他坐到自己身旁,道:“僖大夫当年曾有恩于寡人,寡人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回报,如今寡人征讨罪人,僖大夫在一旁观看即可。”

    重耳向曹襄道:“曹襄,你可知罪吗?”

    “敝人知罪,敝人不该不自量力,以卵击石,与晋候相对抗。”

    重耳怒道:“曹襄,看来你还是不知悔改,寡人问你,你与周天子同为文王之后,姬姓正统,为何不侍奉周天子,反而投靠楚蛮?”

    曹襄至此也无甚话说,只得以头触地,道:“敝人有罪……”

    重耳接着道:“这是罪一,你背弃盟誓,抛弃手足同盟之国,这是罪二,你可知罪?”

    “敝人知罪。”

    “你在国中任用奸佞,使得奸臣当道,民不聊生,唯一一个贤臣却放着不用,这是罪三,你认罪吗?”

    曹襄冷汗涔涔,连连磕头道:“敝人知罪,敝人今后必定重新改过,还请晋候念在同为姬姓的份上,饶过敝人这回。”

    重耳冷哼道:“有这三大罪状,寡人足可定你的死罪,但念在曹国是周武王当初亲封的诸候,寡人暂且不杀你,将你交给周天子发落。”

    重耳命人将曹襄先押入大牢,然后向僖负羁道:“剩下来的这些朝臣大夫,就交由僖大夫审问处置吧。”

    重耳下令查抄了宫中的府库,将有罪的大夫们的府邸也一并查抄了,大军在曹国休整三日,并下令任何人不许惊动僖负羁的府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