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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张无月

    大阳帝国西境总督姓张名无月,京城近郊人士,祖辈世代务农。张家祖辈勤劳肯干,加之十几年风调雨顺,家中积攒了一些余钱,到张无月开蒙的年纪,父母便动让张无月求学的念头。

    乡间的教书先生是个本村人,也姓张,屡次应考都名落孙山。到了三十多岁的年纪还是个童生,便熄了进取之心,由家里张罗着娶妻生子。之后便安下心在村子里教起了书。教书十多年,倒也给他教出了几个秀才,在乡里乡外也是有些名声的教书先生。

    张氏夫妇想给张无月求的先生,就是这一位。张童生也是一个爽利人,见张氏夫妇是本村人,张无月也很伶俐,便应诺收了下来,当然50两束脩是免不了的。这些钱差不多是张家一年的生活费,两口子看看儿子,咬牙答应了下来。

    张无月进学之后,在张童生的教导下,学业进步极快。一个月的学习时间竟然比别的幼童半年的时间学会的还多。张童生对这个乖巧聪慧的小娃娃就很喜欢,长时间的接触下,心里起了收徒之意。

    张童生心知张无月家境一般,为了读书,一年支出50两已是不易。他为了表示收张无月为弟子的诚意,便找到张家退了张无月的束脩。

    张氏夫妇看着手里的钱财,以为张无月惹怒了老师,被退学了。直到听完张童生的一番叙述,这对老实巴交、见识不多的夫妇才明白张童生退钱给他们的缘由。

    大阳帝国老师收学生和弟子是有区别。在私下里,老师除了向弟子传授知识,还需要传授人生道理,行事规范,对于学生只需授课。在官面上,老师收取弟子得向官府报备,弟子如同老师的半子,一旦有了师徒之谊,双方一辈子都得荣辱与共。而学生结业之后,便和老师没有了关系。

    在收徒这件大事上,张童生也不敢怠慢。他和张氏夫妇商议一番,选了个好日子,热热闹闹的举办了一场收徒仪式,定下两人的师徒关系。

    往后的年月里,张无月在张童生的教导下,学业突飞猛进。16岁考中秀才,随后顺利地中了举人、进士。

    张无月进京为官前,在村子里大摆筵席。张童生坐在首座,看着春风得意到处敬酒的一飞冲天的心爱弟子,笑的脸上的褶子都捋顺了。

    五年之后,在京城官场上刚站住脚的张无月收到了老师病危的消息。待他告假回乡来到老师床前时,只来得及听到老师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来的一句,报效陛下。张无月当场泪流满面,送走老师后,也不顾身边亲朋好友劝诫,执意退出官场,为老师守孝三年。

    守孝三年,恩师在他懈怠学业时地耳提面命的劝诫,在他偷奸耍滑之际地疾言厉色的训斥,在他人生迷惘时循循善诱的开解,这一切反复地出现在张无月的脑海里。他对恩师的敬重并没有因为老师的逝去而消散,而是深深地放到心里。

    京城官场的三年,中低层官员调动频繁,当初结下的人脉要么外派为官,要么扶摇直上已经遥不可及,张无月只得从头做起。还好命运再给了他一次机会,北方大陈帝国突然起兵攻打大阳帝国,熟读历史的张无月明白,战时之际,立功最易。他托了托京城仅能联系得上的关系,调去了北方镇雄关当了一个文书。

    初时,大陈帝国进退有度,镇雄关守将只能据险而守。但不知为何,大陈帝国忽显乱象,兵马乱哄哄地开始撤退。镇雄关主帅见状点将追击,看看能不能留下一些退兵,捞些功劳。张无月当机立断,请命随军。他被分派到领兵大将的长史手下继续担任文书。

    追击过程中,大阳帝国尝到甜头,俘虏击杀了很多慌乱的退兵。渐渐地,领兵大将忘乎所以起来,把慌乱撤退的敌兵看做军功的。他在周围将领的鼓噪下,想挣更多的功劳,头脑一热地催马疾驰。

    唯有张无月还头脑清醒,牢牢记住穷寇莫追四字。只是他的劝诫,被一众将官无视。领兵大将更是因为他的建言对他冷眼相看,觉得他是一个无胆鼠辈。

    张无月最后一次劝诫无果之后,领兵大将挥了挥手,留下一营军队,让他做收拢俘虏的苦差事。

    不过一天的时间,大阳帝国的追兵就溃散了下来,前一刻的猎人,这一刻成了被追逐的猎物。

    这个时候的后方战场,张无月就是最高长官。执掌大权的他临危不乱、坚毅果敢,表现出了非凡的军事才能。首先收拢溃兵,问明情况,派兵向镇雄关禀明情况。然后一边收拢阵型,一边挑出溃兵中的军官,打散溃兵,重新整编。最后咬咬牙,派一营人马杀干净了俘虏。处理好这些问题,他摆开阵型就地据守等待支援。

    看到张无月毫不留情地派兵斩杀俘虏,那些一开始还有些鼓噪的溃兵也噤若寒蝉。毕竟大阳帝国军律杀俘乃是大罪,战后必然会问责,可杀溃兵不犯什么军纪,有的是理由让他们变成无处申冤的野鬼。溃兵们可不愿用自己的脑袋去触怒张无月的威严,便老老实实的听从指派下来的各项命令。

    大陈帝国的骑兵们原以为可以轻松吃掉大阳帝国的追击部队,但是没想到遇到了一个严阵以待的军阵。他们试探一波,大阳帝国防御严密,无机可乘,便撤了回去。等待后面的大军到达。

    张无月初次统领一军面对敌军的攻击还有些手忙脚乱。他在大陈帝国一次次攻击下,实战和兵书上的知识反复融合,慢慢得心应手起来。他操控着这只步卒和溃兵组合成的部队把敌军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三天后,接到消息的镇雄关援军终于到了,看着遍地尸骸,到处都是伤兵的军队。援军主帅不敢怠慢,立刻接管了指挥权。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的张无月在回答完援军主帅的问题后,头一歪,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张无月醒来时已经是两天之后了,彼时战争已经结束了,双方军队都撤回自己的地盘了。这次战争的赏赐都已经分发下来了,原本张无月的功劳能封个领兵校尉赏赐两千金,可是由于杀俘一事,最后被封了一个旅帅,赏金罚没。

    经历过一场惨烈战役的张无月倒也没什么不满,毕竟杀俘在大阳律法里是大罪,领兵军官要杀头的,现在不但保住了性命,还弄了个旅帅职位。

    武职旅帅可不一般,到这职位,如果你有修仙天赋,那么修炼资源都由帝国提供。虽然大部分旅帅修仙天赋不高,所需资源极少,但是这种修仙资源大多数控制在帝国手中以及各大修仙门派手中。天赋不高的人,家庭又不富裕的人获得资源的途径只有为帝国效力获得。

    张无月年少之时也憧憬过修仙之途。只是世人皆知,穷文富武销金仙。这话明白的告诉世人,读书有头脑就可以学,花费很少。学习武术需要打熬筋骨锻炼体魄,需要花费很多钱。而修仙练气,花钱就如流水一般,而且各种资源已经不是用钱能衡量的了。张无月家不过略微沾了富农的边而已,能攒出钱供他上学已经不易,哪有钱财供他修仙。

    张无月是个果决之人,否则也不会做出杀俘之事。如今得了这么个机会,也不顾自身还需修养,连夜请假赶回京城。翌日,早早来到司天监,一番测试下来,张无月确有修仙天赋。他顺利地从司天监领取了一份丹药,一份练气境的功法。又马不停蹄地赶回镇雄关。

    往后岁月,张无月在军旅度过,边境的冲突不但让他收获功劳,而且境界也在作战中慢慢变高。张无月接任镇雄关的主帅时候,他已经是一个金丹期的高阶修士了

    前任镇雄关镇守使离任的时候,告诉了他一个消息,从他在镇雄关立下第一个功劳开始,所有的经历,皇帝陛下都一清二楚。

    其实张无月有一定地位之后,就打探过消息。司天监只是派发修炼用的丹药,从来不理会其他。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司天监会在他境界提升的时候,赠予他当前境界的功法。他更想通了,为什么杀俘大罪,也不过是赏赐减少,没有其他处罚。原来这些照顾都来自皇帝陛下的意志。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心里对皇帝陛下多了一份感激。

    张无月处理镇雄关的各种事务也越发的勤勉。在他的勤政之下,大陈帝国原先每隔五年就会进攻一次。自张无月执掌镇雄关以后,大陈帝国只进攻过大阳帝国两次,每次都是大败而归,此后,镇雄关城楼上飘扬的张字大旗,就震慑的大陈帝国不敢用兵于此。

    百年的镇守使的岁月里,每次回京述职,皇帝陛下总是对他赞赏有加。其中一次,君臣二人在宫内饮酒,皇帝多喝了几杯,说了句醉话。明王圣主,莫不尊师贵道。

    张无月听后呆了呆。这时候他才明白皇帝的赏识,不是因为他的才能,而是他的品行。他压住内心的感动,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对着皇帝陛下磕了一个头。士为知己者死,跪在地上的张无月脑海中就回响着这么一句话。

    天启350年,张无月卸任镇雄关镇守使,西迁定边城,晋升为大阳帝国西境总督,总览西部地区军政事务。直至如今,张无月在西境总督的位置上坐了50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