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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逐虎荣王府 移花假木蓉(上) 第一节 聋老头

    第一节聋老头

    苏云道:“张少、小琼、箐箐,你们快帮忙想想办法!”三人点点头,一齐围上前来,只听张生开口道:“小云,你莫要着急,做事情之前一定要保持冷静。我想……你也知道,若是硬拼,单凭我们四人之力是绝计敌不过那范孤城以及王府里的众多精兵的。”苏云看了看几人镇定自若的神色,又对照了自己的慌张,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点了点头。在缓过劲之后,开口表态道:“是,我们只有智取。”张生脸上泛出喜色,看了一眼温瑶箐和肖琼脸上都堆积的笑容,道:“其实很多问题的解决,都是要从最微妙的地方去寻找突破口,然后将其破绽放大,为我们所用。”肖琼摸了摸下巴,接道:“就是啊!不过云少,告诉你吧,呵呵,要说耍诡计还是我和箐箐比较擅长。像你和张少两个,都是那种死板型的,这种事多半却是想不出来!”温瑶箐听了咯咯一笑,也道:“还真别说,有时候──死板的人真是不会做‘阴险’的事情!”

    苏云笑笑,摇头道:“小琼、箐箐,看你们两个说的跟什么似的,只要是不违背侠义,就算行事不守常规,那也是‘兵不厌诈’,绝对谈不上‘阴险’一说。”温瑶箐有些讶然,秀目一瞪道:“哟,怎么、小云,你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呵,其实你早该这样了嘛,每次都傻里傻气的有什么好的?”苏云刚想说什么,总觉得话有点怪怪的,于是又堵了回去,只是直直盯着温瑶箐。这时只听张生插口道:“好了,我们先不要说闲话了。小琼、箐箐,既然你们两个都有好点子,那就说出来,我们四人一起推敲。”温瑶箐道了声“知道了”,瞥了眼一旁的肖琼,见他神气十足,于是道:“小琼,我看你今天兴致挺好的,就你先说吧!”

    肖琼见温瑶箐这样说,于是赶忙笑着向温瑶箐略微作了一揖,意思是多谢她,然后便即步入正题,也不推辞道:“这事我们不妨就先从荣亲王的丫鬟身上下功夫,然后再通过她诱出范孤城的弱点。”温瑶箐道:“不错,这些个王族权贵里的丫鬟、奴仆通常都是不大规矩的。你别看其表面上管的蛮严,其实暗地里经常趁着他们主人不在的时候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像这城里的不少赌场就时有丫鬟、奴才光顾。”苏云受到了启发,点点头道:“所以只要细加观察,就不难发现荣亲王手下那些丫鬟的把柄了。”温瑶箐道:“对,接着就让他手下的丫鬟去接近长孙姐姐的师父,据我估计,这老滑头十有八九便是个色鬼!”肖琼忍不住笑道:“哈哈,这个够损,有趣儿!”张生道:“我一直觉得此人必有野心,绝非安分守己之人。但却甘于服从一个皇族王爷的命令,替他办事……”温瑶箐道:“哼,他定是有所图谋。”苏云道:“对,凭范孤城他这么一个有资历的老江湖,却甘心在那个荣亲王手下办事,正是别有用心。他现在在王府中至多也不过是个合手的工具,不时还得看人眼色,忍气吞声。我想就算他表面上掩盖得再好,心里到底还是会有不满的!”温瑶箐道:“小云分析的很正确。但是光是明白他有这种阴暗心理还不够,接下来我们还需安排一个适合的时机,让荣亲王亲自察觉到他的这种不轨之心!这样,凭一个养尊处优、惯以自我为中心的王爷,怎还再容得下他?自然活不长久!”肖琼道:“而且像这种王爷啊贵族的,多数都小心眼,容不得别人比他强。有时还特别多疑,尤其忌讳养虎为患。所以我说啊,这种人,哼……就算他不暴露什么,一旦他对荣亲王失去利用价值,终究又能有什么好下场?”苏云有了些信心道:“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他这人野心越大、心眼又小,就对我们越有利。”张生道:“箐箐、小琼,你们俩的这个策略确实可行。只是切记在制定具体计划和实施的时候千万不要低估了对手的实力,也不要以为有机可趁就得意忘形,导致犯了低级的错误才是。”温瑶箐笑道:“呵呵,好、好,‘张大哥’我答应你!唉──又一个木头!”张生一愣,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上来,脸上满是无可奈何的表情。三人见了,不禁同时莞尔。笑声中透着几分洒脱,几分清扬,在竹林深处不停地回荡……

    荣王府前,人流总是不怎么多,也不算少,还是尘俗依旧。

    算是比较宽阔的街道上,断断续续的吆喝声最是入耳,什么卖狗皮膏药的、街头卖艺的、拿着“神算子”招牌给人算卦的……也最是惹眼。

    “哟——来瞧一瞧啦啊——好大的——糖葫芦儿哦——”只见一个背着破跨袋的老头,右手握着一个木梆子,边吆喝边沿着大路走来。那木梆子顶端穿着一个类似麦梗攒织的椭圆形球团,球团上面整整齐齐地插着十几根算得上颇为红艳的糖葫芦,倒是有几分诱人。“呀,好大的糖葫芦!我要──”一个扎尾辨的小孩走上前嚷道。“看起来好好吃,我也想要买,爹爹,给我买一串,好不好,爹爹?”不多时,五六个小孩围在了那老头的前面,都馋得要流口水。其中的几个大人,凄苦的摇摇头,都道:“孩子,咱不吃这个啊,现在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了。而且过不了几天,官家又要到咱家来收地钱,到时后拿不出钱,还要抢东西、打人的,知道吗?唉,苦哦──我的娃啊……”“不嘛我要,娘,你快叫爹爹给我买,娘──”小孩见爹爹不同意,于是拉着母亲的衣袖又嚷嚷着不放。

    “喂,那边的!嘿,叫你们呢!没看到这是王府吗?敢在大门口吵吵嚷嚷的,都不要命了?”一个守卫的士兵指着他们大嚷道,腰挎着一把明晃晃的佩刀就走了过来。

    “啊,快跑呀,官差大爷要抓人了!”见了士兵,这几个人不管大人小孩,一窝蜂,撒腿就跑。连头也不敢回,直到身形隐没在了街巷中,简直有些狼狈。

    只有那老头,不知是害怕了还是怎么的,好似看不明白情况,仍傻傻地站在原处,并不动弹。那士兵刚好来到他跟前,发现这老头年纪虽大,个子竟比自己还高了个头,不禁暗自一惊。只听他嚷道:“嘿,怎的老头,你难道没听见大爷我刚才说的话吗?”那老头摇摇头,用手指了指耳朵,又冲那士兵摆了摆手。那士兵见了,愣了一下,然后骂道:“嘿,你个老家伙,见你刚才嗓门儿挺大,以为你还挺那个什么的,怎么倒是个聋子呵?”只见那老头又是一阵茫然的样子,依然照先前那般比划了一番,用手一指耳朵,再是冲士兵一摆手。士兵心中好气又好笑,谁知,他猝然伸起右腿,对准老头肚子竟就踹了过去。那士兵眼见老头就要中招,正以为出了晦气,可是忽然只觉得自己身子站立不稳,然后竟莫名其妙地摔在了地上,后脑勺重重地撞着地。“哎呦──”一下,正是一个狗朝天的姿势。待他狼狈地起来,再寻那老头时,已早不见了人影。

    快正午时分,赶集的人明显少了很多。

    到了吃饭的时候,更是没什么买卖。在这个时段人们基本上都伙拥在路摊、茶楼或是饭馆吃饭。一个个吃得不一定好,却算得上是十分投入。但见有的一边吃着、喝着,一边大汗刷刷地往下流。若遇着几个粗鲁的汉子,还非得听得他们嚷上一通不可。天天大都如此,也说不上什么好不好,倒是颇具一番市井的气息。

    人们你嚷你的,我吃我的,都自顾自地,也没人瞧见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就在这时,忽然打荣王府右首的小侧门中探出一个脑袋,向四周迅速观察了几下,鬼鬼祟祟的。见没人注意,于是立即从门后面跨出来,快步溜到大街上。晃了几下,已然消失在了街市中人群摊布之中。

    循过几条街岔,原来,这从王府中出来的那人来到了城西的一家赌馆。近看些,是个姑娘打扮。只见她伸手进怀里一掏,趁周边没人取出几只玉镯子、金首饰,满意的点点头,又赶忙揣回去,很是小心谨慎。然后她走到赌馆前,对门奴低语了几声,才走了进去。

    赌馆不算很大,但是里面却满满都是人,看样子倒是生意兴隆。

    只见那女子熟练地穿过几个对门,来到一个靠内侧的长方赌桌,坐在这个桌上的人较之其他明显少很多。其中一个穿褐色罗衫的男子看见她走近,和声道:“哟,雁姐您可来了?让我们可好等了……看您气色,定是今个儿手气不错咯?”那“雁姐”娇拍了那人肩头一下,媚笑道:“瞧你说的!难不成、我不值得你等么?”那人伸手一把搂过她的小蛮腰,忙道:“值、值!千个值、万个值!”雁姐咯咯一笑,随即秀眉一蹙道:“只是今个好险!”那人看着她,眼中充满温柔道:“哦,出了什么事?”雁姐将嘴贴近那人耳朵,低语了几句。那人听了有些吃惊,忙向四周人看了一下,问道:“真的吗?那你后来怎么样?有没有被他们发现?”雁姐坐了起来,脸上带有得意的神色道:“没有。而且我还搞到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你看——”说完将怀里的之前在赌馆前看过的那些珠宝掏了出来。那人见了差点叫出声来,随即忍住惊讶,夸奖道:“了不起!真是了不起!”雁姐笑得眼睛微眯,当下开心极了。只听那人又道:“这些值钱的东西,倒不如今个押上一些,趁着你的手气好,好好赢他一把?”雁姐有些犹豫地看着他。那人又将她搂在怀中,嘴巴紧贴着她的耳朵,声音轻柔道:“你放心,就押一半,而且你的运气一定很好。”雁姐有些经不住他鼓动,而且只要他一开口说话,便能感觉得到他的气息在耳根后滑动,不免有些心神跌宕,不能自已。那人又道:“如果我们赢了足够的钱,到时……你便可随我离开这里,不仅想去哪便可去哪,而且你我二人在江湖中双宿双飞,一起过快乐日子,岂不是很好?”雁姐有些心动,胸脯略有略无地颤动了几下,温存地望着他道:“真的能实现么?”那人笑道:“只要你喜欢,自然是可以的!”雁姐轻轻地坐起身,细心地分出一半珠宝递了给他道:“既然你答应了,那就由你去押吧!反正若是以后……多半也是要听你的了……”那人高兴地接过她手中的珠宝,起身道:“你就好好瞧我的吧!”然后走到一个管从跟前,有些得意道:“伙计,给我单开一局,我要押这些!”管从见他手里一把珠宝,心头一惊,然后奉承道:“哎呀,爷您可真是一爽快人儿!这些天虽说客人不少,可是像您这般出手阔绰的还真没有!呵,我这便给您开一局!”于是找来其他几个管从,一起来到雁姐他们坐的这台长方赌桌,一边赶人清场,一边重摆牌码骰子,大嗓门嚷道:“来来来,清场了啊,换这位大爷来坐一局东!你们几个就先到那边去赌!”那人笑道:“诶,不必,大家都是熟人,若是有意不如一起来赌一把?且不听这伙计说的!”原这桌上众人脸上本多带怒色,见他这般说,有几个稍穷酸的已是先摇头,然后二话不说捧起赌本就往外室人满的桌子无奈走去。剩下的几个,虽说没走开,却也不过碍于脸面,倒不见得阔绰到哪去。管从道:“爷,赌局摆好了,您愿跟谁赌就可以跟谁赌,一切您随意。若有什么别的需要,呵,尽管吩咐小的便是!”那人笑道:“甚好,不过,你还是去找你们这手气最好的来给我们洗牌,大爷我今天要好兆头!”管从道:“好嘞,既然大爷发了话,小的这就去办!爷,您看那边那个叫‘红赢’的牌骰管从……就是站柜台边的那个,他名字里就有个‘赢’,而且还是红赢,呵,特别吉庆!不知爷……您意下如何?”那人道:“那个白白瘦瘦的?好、就叫他来,大爷我要好好红赢一把!”管从痛快地应诺了一声,便绕过长方桌,走到中厅柜台前,向那白瘦的管从低语了几句。但见那白瘦管从点点头,然后稍收拾了一下手头账目,便即向这边走了过来。这人走近时,众人都是眼前一亮,只见这人皮肤白皙,五官秀美,身形匀称而苗条,每一处都没有任何多余,恰到好处,以至于都略带几分女子之秀气。那人道:“你……就是‘红赢’?听说这里你的手气最好?”白瘦管从点点头。那人再打量了他一番,有些等不及了道:“好了,现在就开局吧!他妈的,我已经有些耐不住想赢钱了,哈哈……”白瘦管从冲他微微一笑,便开始不缓不慢地一个接一个地给座上的各个庄家码牌。几下功夫,牌码齐了,白瘦管从向他恭恭敬敬地一示意。那人于是兴奋地叫过一旁坐待的雁姐,道:“呵,雁姐,你便坐我腿上,咱们一起玩个‘鸳鸯赌局’,换大彩头!”雁姐媚白了他一眼,口里嚅嗫道:“少来,你便是总这般花言巧语!要是输了,看我会不会饶你?”那人笑笑,转向赌桌上众人道:“好了,你们打算押多少?看见没,我,这些尽数押了!可别怪我没事先声明,要是押少了数,可不够朋友,没雅兴了啊!”众人一个个面露难色,都欲退未退的样子。那人见了,心中老大的不快,刚要开口骂人。正在这时,外面熙熙嚷嚷,进来一个人。门边的一个管从阻道:“嘿,老头,干什么的?怎么来这里还带这些杂七杂八的买卖玩意儿?你不晓得规矩吗?”进来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上午在荣王府前那个卖糖葫芦的聋老头,手上依然持着那个木梆子,梆子上面还依稀插着几根卖剩下的糖葫芦,想必管从口中所指的“杂七杂八的玩意”便是这个了。只见他全然没管一众管从的阻拦,径直来到这张“冷清”的长方赌桌前。那人见了他道:“你也是来赌钱的?”老头点点头,憨憨的笑笑。那人上下打量了老头一番,觉得好玩,道:“呵,老头,你有钱吗?”老头又是憨憨一笑,从左侧的破跨布带取出一个钱袋,往赌桌上一扔,“铛锒”的一声,听起来倒是沉甸甸的,比较实在。那人脸上泛起贪婪,随即抚掌道:“好,呵,有钱就是朋友!来,替这老人家把筹码摆上!”白瘦管从点了点头,随即给老头引了正对那人的位子,又替他将牌码上。那人道:“好,老人家你想怎么玩?”老头道:“不麻烦,就比点数。”那人道:“好,我觉得行!诶,各位怎么看?也愿意比点数吗?”众人见突然出来个怪老头,虽然衣着破烂,胆子却蛮大,于是哪里认输,也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那人道:“那就开始吧,我先来!”说完从白瘦管从手上接过一个黑木制的骰盅,里面放着三颗指头大小的色子。他将木盅反扣过来,盖住色子道:“三局定输赢!这是第一把──”一边喊着,一边一手抓起面前的木盅,猛烈的摇晃。只见他手法颇为娴熟,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各转了一下,忽地脸上泛起微微喜色,紧接着,骤然收住势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木盅落在桌上。他吁了口气,将按在盅底的手缓缓抬起,道:“好了,下一个谁来?”老头目光炯炯起来,望着他道:“我来,咱们一对一,至于其余诸位……为了省事,不妨押注就是了。”那人道:“呵,老人家,不曾想你有这般爽快?诸位,你们也都听到了吧,这老人家说想跟我单来……只是不知诸位……是愿意省事下注呢,还是各摇色子再定胜负?”众人互相对望了几眼,心下盘算后,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道:“既然这老人家愿意跟公子单挑,那我们也不好违逆,就押注吧。”那人道:“好,既然如此,老人家,你就摇盅吧!”老头憨憨一笑,接过白瘦管从手里的一个木盅,依样葫芦,胡乱摇了一通,再往桌面一扣,笑着凝视着他。那人道:“好了,诸位快快下注吧。”众人于是就你一把我一把地,纷纷将身前的赌票押向自己看好的人。不多时,那人身前牌面已摞了一沓大大小小的票据,而老头那里仍依旧是一个钱袋而已,并无增减。见众人神色,这个结果却也似在意料之中。老人兀自摇了摇头,独自憨憨的笑,也不知是苦涩还是另有情味。那人见自己胜券在握,有些喜上眉梢,含笑瞅着雁姐道:“呵,如何?”雁姐喜道:“我不知道啦,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却又问我做什么?”那人道:“下面就看看我们俩的‘鸳鸯彩头’到底是大是小,快将木筒翻开来!”白瘦管从俊秀的面庞上现出少见的笑意,他俯下身,伸过左手,先去翻那人摇过的木盅。这时的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眼睛全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移动的手指,生怕他做什么手脚。只见木盅一翻,三个大小一般的色子平平的躺着,上面的点数清晰豁然。“啊,是六四六……”众人惊叫道,有几个反应快的已经是带着喜色在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老头却没见着怎么吃惊,脸上仍旧带着憨憨的笑,似乎这场赌局压根就和他无关。白瘦管从伸手又照先前动作,揭开了老头面前的那一个。

    众人这下面色全部都变了,由带笑转为苍白,由苍白逐渐凝结,最后是抽搐。

    结果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老头的点数竟然是三个六……一个大到不能再大的点数。那人声音开始有些不自然,道:“这……怎么可能?老人家你……运气蛮好嘛?!”雁姐面色有些难看,当下强忍着却没有说话。老头只是憨憨地点点头,接着仍旧望着他,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慌忙摇了摇头。

    那人心里有些着急起来,于是催促着又开始摇盅。虽然还有两局机会,可是自第一次出乎意料的失败后,他的情形状况已与先前不同,神态也浮慢不起来,心里想轻松,却实际上是说不出来的沉重。雁姐坐在一旁看着也只能是干着急,除了寄托希望于他的身上,也无奈如何。

    事情时常便是这样,当人的心境越着急,结局便出落得仿佛越快、越突然。就在他和雁姐的这种心态下,余下的两局结果很快出来了,对于他们来说,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出乎意料,全不是真的。然而,现实就是这么不遂人意,他和雁姐两人的“鸳鸯彩头”不顺,三局三输,既成定局。

    老头憨憨笑道:“今天老头我可算是走了大运啦,呵,钱袋里的金银非但一分没少,倒还赢了一大把彩头!”那人呆了半晌,犹豫地看了看身旁面无血色的雁姐,眼中忽地闪出精光,道:“唉……你老确实运气不错!老来得财……必有后福啊!妈的,也只恨我今次时运不好……罢了,这些下注的珠宝都是你的了!”说罢,双手将面前的一堆珠宝首饰、银两票券尽数推了过去。老头憨憨点点头,一面笑着,一面抓起首饰、银票就往破布袋里装。就在这时,几个彪悍的管从快步拥了上来,冲那人道:“这位爷,您确定让这老……老人家把这些钱拿走?用不用我们替你──”那人摇了摇头,答道:“不用,咱们愿赌服输嘛,岂可因为如此一点小钱而坏了规矩?”管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会意,连连点头称是,并说了“大爷仁义宽厚豪爽”一类的套话之后才一个个离开。那人道:“老人家,务必小心些,这帮人恐怕多会打你钱财的主意!他们现在虽说暂时走开,但是难保不会不盯上你……对了,本人略微练过几下功夫,倒不如让我送你一程?”老头道:“咦,这怎么行?本来就受了你的好处,要是再要劳烦你陪从,那可说不过去了,不可、万万不可!”那人道:“无妨,反正我也闲着无事,也算散散步、活动活动筋骨,呵,反正对身体也是有好处。”老头又是憨憨地笑笑,没有言语。那人道:“来,雁姐,咱们顺道一起去走走?”雁姐瞪了他一眼道:“不正经,又要做什么?”那人道:“无妨,你一起来便是了。对了,老人家,贵府在哪个方向呀,可离这儿远些?”老头道:“我所住的不过就是一间破烂屋子,哪里有什么贵府、便宜府的?喏,瞧见没,翻过西边那座山,后面的一个小山沟里便是了。平日里这一路上,人也实在是少得可怜哩!”那人道:“老人家,你怎么住的那么偏僻呢?这样从山里到集市,来回也特别不方便呐!”老头道:“呵,那又有什么办法?这年头啊,呵,富人作威,穷人受罪!”那人道:“咦,老人家,这话说得可有点过了。老天自从造就了这个世界以来,一直便是这样,谁有本事当然有权有钱啦,没钱没时运肯定要受罪,又怪得了谁?要怪也怪自己投错了胎!”老头呵呵一笑,没有说什么。那人道:“不过现在你反正有了钱,呵,以后也就不怕了,直接可以在市集附近挑几间自己钟意的房子!”老头道:“嗯……到时候,一定请你来吃饭。”那人笑了,称言极好。雁姐随着走了许久,一声也没有吭,显然心中是满腹狐疑。

    走了约个把时辰,二人顺着小路看去,周遭的境物已越来越显苍虬、野辣,哪里还像有人烟的样子。看得出来,此处离市镇已是静僻偏远得很了。那人忽然停下了脚步,顺带着拉住了身边的雁姐。雁姐有些错愕,道:“怎么?”那人向她使了个眼色,同时摇了摇头。老头这时有所察觉,回头问道:“累了吧?”那人突然双目圆睁,面目一改清澈友善,现出强烈狰狞的杀机道:“哼,累了吗?!你个死老头,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就拿着钱游山玩水去了!”老头吃惊地道:“什么?”只听那人狠狠啐了一口,又骂道:“你倒是天真呵?你真以为我会让你把钱拿走?你给我去死──”还没说完,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对准老头脑门就插了过去。雁姐吓了一跳,不敢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