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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逐虎荣王府 移花假木蓉(中) 第二节 俏丫鬟

    “唉呀──”只听得那人一声叫喊,匕首被老头搁了开来。不知是不是巧,老头手上那看似累赘的木梆子这时忽然起了大作用,不仅把来势迅猛的匕首劈了开去,还结结实实地敲中了他的肩胛骨。那人脸上登时露出苦色,只感到被击处整个区域的肌肉和骨头都出奇的酸软和刺痛,想要再发力却是疼痛占据了大半的知觉。待他再出手,老头又伸出右拳朝他鼻梁打来。那人大骇,慌忙缩下头,哀求道:“哎呀,罢了,饶了我吧!”老头击出的拳头在同一时间忽然停滞,双目冷冷的瞪着他。那人道:“是我的不该,对不住,我……这便罢手,快雁姐,咱们走──”然后再不敢和老头多说,拉了雁姐的手便往身后跑。

    “哼,想跑?”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们前方,二人被挡住了去路。

    “啊……是你?你什么时候──”那人和雁姐同时大吃一惊,原来身前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赌馆里的那个叫“红赢”的白瘦管从。红赢咯咯一笑,只听他用一口女声道:“额,呵呵,怎么,吃惊啦是不是?”雁姐立即轻呼了一声,道:“哎呀,你、你是女的?!”红赢道:“本姑娘从来便是女儿身,谁又告诉你我是男的了?”那人怒道:“好哇,我说怎么搞的,原来……他娘的,是你在从中捣鬼呀!”红赢道:“怎的,你不服气咯?其实呀,你……干什么?还想轻举妄动?哼,你这人忒也卑鄙,想趁人不备又下杀手?打不过还敢来动手,真是找死!”言罢,随手重重抽了那人一巴掌。这一抽可不打紧,那人承受不住登时便晕了过去。雁姐大惊,喊道:“啊,文郎,你怎么了?”红赢道:“他已经晕过去了,你不要再叫了,叫了也没用,反正没到时间他是不会醒的!”雁姐怒目而视道:“你、你个骚货,干嘛下手这么重?”红赢见她出言谩骂,秀眉一蹙,应道:“少跟我这装横!我告诉你,你刚才拿去赌的这些珠宝……若是交到你们王爷手里,看你会怎么样?”雁姐惊得一身冷汗,却仍故作不知道:“什么怎样?”嘴上虽然这样说,心下却暗嗔不妙。红赢道:“你不用再装下去了,其实,你的情况我们都很清楚了!”雁姐恨恨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老头此时开口道:“姑娘,你只需替我们办一件事,这一切就都好解决,到时我们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雁姐道:“哼,你们果然早有目的!”老头笑道:“姑娘,这些话现在就算说了,也没意思了,不是吗?你现在只有与我们合作……也只有这样,你的男人才可以保命,你们才会有可能脱身。”雁姐有些愤怒,但更多的却是犹豫不绝。老头又道:“据我所知呀,荣亲王可有个怪脾气哦……就是最痛恨那些对他不忠心的下人了。但是像姑娘你……这样的,不仅偷拿王府的钱财、擅自外出与男子鬼混,甚至还想日后私奔逃走……只不知,对于姑娘所做的这种种……荣亲王又会作何看法呢?”雁姐本来脸色已大变,听了老头的这些话,更有些害怕起来,道:“我是害怕王爷不错,可是……我又怎么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按你们说的那样做了,保不准……呵、到时候又杀了我们灭口呢!”红赢道:“可是,你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雁姐冷冷一笑。老头道:“箐……啊红赢,你不要激怒她,小心最后坏了事!”随即又对雁姐道:“嗯……姑娘,我想请你放心,我们出此下策也是为了救一个朋友而已……你只有帮助我们,你和你的男人才有平安的可能,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雁姐沉默了许久,想不出脱身的办法,瞧着红赢一副冷冷的表情,又看了看老头憨憨的笑容,终于只能屈服,退让道:“……好吧,只希望你们能信守刚才的承诺……”

    荣王府,夜。

    骚动的虫鸣依然叫破黑夜朦胧,嘻嘻闹闹的,此起,彼伏,扰得府中那些无事的人们难安……

    “小雁……小雁?”荣亲王唤道,声音显得颇有些烦躁。叫了半日都不见人,王爷有些不高兴了,道:“人呢,怎么回事?”一个丫鬟回道:“呃,王爷,是这样的……雁姐她去给范先生送夜宵了。”王爷道:“哦,是这样……嗯,对了,最近牢里动静怎么样?”那丫鬟道:“呃……听说还是老样子,不过最近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劫狱的了。”王爷道:“哦……是嘛,好、你下去吧。”然后对着窗户看,兀自陷入了沉思。丫鬟听见王爷吩咐她下去,又见他已陷入静思,不敢打扰于是轻步退了出去,小心地带上了房门。

    穿过溪水画廊,沿着嵌石小道,雁姐来到范先生暂住的西北厢房。雁姐稳了稳身子,暗吸了口气,道:“范先生,您的宵夜到了。”里面传出范孤城苍健的声音道:“什么人?”雁姐道:“王爷手下的丫鬟小雁。”只听范孤城又道:“进来吧!”雁姐端着托盘,步态轻盈自然地来到门边。门口的两个侍从替她打开了门,然后她娇身走了进去。范孤城道:“你们都下去吧!”“是!”听得他吩咐,两个侍从随即齐声应诺去了。雁姐道:“范先生,这是厨房特意炖的燕窝,您趁热尝尝!”范孤城听这俏丫鬟声音娇美,又见她体态丰盈标致,一言一行都颇有些楚楚动人,不禁色心大动,看着她道:“是不是王爷叫你来的?”雁姐知道他的用意,故意道:“不是,是我自己来的。”范孤城笑得欢了,开始有些手脚不老实,拉过雁姐的手,蹭着她的身体道:“你、今晚就……别走了?”雁姐抗拒着,试图抽回被他拽着的那只手。谁知她一动,手反被他抓的更紧了。范孤城开始抚过她的手臂、脸蛋,越来越不规矩,雁姐见势,挣脱道:“不、别这样,王爷知道了,不会容许你的!”范孤城的手微松了一下,但是又再一次抓紧,仍旧举止轻浮道:“哼,你以为我真的怕谁吗?凭我的武功,这偌大的一个荣王府又哪里有我的对手?”雁姐见他开始轻狂失控起来,心下暗喜,更是假意抗拒他,想激发他的狂妄。

    “嗒──”听得一声脆响,王爷由伏案打盹猛然惊醒。他快速起身,看见左侧柱上钉着一支袖箭,上面缚着一张纸条。他慌忙拆开,神色一惊,只见纸条上面用极普通的字写着“小心内鬼养虎为患”。他暗自沉吟:“……小心内鬼……养虎为患,到底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在王府中出现了奸细?那……这纸条又是谁射进来的……到底是敌还是友?”当下也想不出答案,走来走去也只是干着急,心想:“咦,倒不如去找范先生商量一下……他较熟悉江湖之事,这个他或许有答案也说不定!”于是,立即叫了近随的几个侍卫,便急急忙忙地朝范先生的住处走去。

    不多久,王爷穿过画廊,来到西北厢房院内。通常王府里都很清静,加之现在又是在晚上,所以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得到。

    王爷自入了院内,老远就听到房内有人声,于是小声问一旁的近卫道:“这是谁在说话?”侍卫道:“好像是范先生。”王爷有些疑惑道:“怎么……又有女声?”侍卫道:“好像是哪个丫鬟……”再走近些,房内传出范孤城清晰的话音:“哈哈,你害羞什么,还要抵抗?”雁姐娇涩道:“真的不可以,王爷会怪罪……”范孤城道:“有我在、怕什么?什么王爷不王爷,哼……等我发达了,他也只够、给我擦鞋的份而已!”雁姐道:“你当心些,说这话,不怕被王爷听到……杀头吗?”屋里忽然传出范孤城狂妄的笑声,只听他道:“你真是幼稚,凭他一个无能老儿,就算听见又能怎的?告诉你,他的那帮侍卫全不过酒囊饭袋,废物一帮……又岂奈何得了我?”

    荣亲王听到这里实在是怒不可遏,张口便要骂姓范的死八辈祖宗,忽被侍卫阻住:“王爷,您先回去,现在……这里人手还不够擒住他,小心他狗急跳墙,于您不利!”王爷恍然大悟,知道侍卫说的分毫不差,当下便忍住怒气,道:“好,我这便先回去,你待会传话给他,叫他来我的书房……就说我有要事急找他商议。”侍卫点点头道:“是,王爷快快请回!”于是,借着朦朦月光,王爷迈开大步,朝他自己的正院迅速奔赶了回去。侍卫等了一会,然后故意加重脚步,向里走去,使人听起来就好像是刚刚匆匆忙忙赶来这里的。估计是听到了脚步声,房内安静了下来。侍卫暗喜,道:“范先生在吗?小的特来传话,王爷叫您现在去他的书房,好像是有要事要和您商量!”房内沉默了片刻,只听范孤城的声音道:“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侍卫道:“好,小人这就去回话,说先生已经知道了。”房里又是一阵沉默。侍卫刚欲走,只听范孤城又道:“等一下,刚才你听到了什么吗?”侍卫故作疑惑道:“刚才……?先生刚才……不是说叫小人去回话吗?难道先生还有什么指示……是小人漏听了的?”屋内又是沉默,然后听范孤城道:“没什么了,你去吧!”侍卫暗自庆幸自己演得逼真,没有被他发觉,爽快地应诺了一声,便匆匆赶回。

    待外面没了动静,知道侍卫走后,范孤城穿好衣服起身,不情愿地冲雁姐道:“哼,都是你拖拖拉拉的,这不,现在我又没空了……”雁姐佯笑道:“这样对先生可是件好事,因为什么事也没发生……所以王爷也不会怪罪你了呀!”范孤城冷冷道:“又是‘王爷’!哼,真是气闷!”言罢,一甩袖便出了门去,道:“趁现在没人,你快离开吧!”刚一说完,人影一闪,已在丈外。雁姐见他已经走了,暗自吁了口气,呢喃道:“刚才好险好险,若是再晚一点,可能就真被这老色鬼给……不过,总算是达到了目的……下面就看他们几个的了……”

    范孤城跃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住身形,顺势轻轻立在溪水畔的假山上。他不解地沉吟道:“这么晚了……他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莫非他知道了我……不可能、我掩饰的还是很缜密的……不过,有一点可以感觉的到,就是他找我……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想到这,他更谨慎了,向四周府内环视了一下,见并没有什么异样,才继续前行。到了王爷的书房,见门外列了两排持刀枪的胄甲侍卫。他心里一凛,知道不妙,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往里走去,要看看荣亲王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一进书房就见王爷在专心地看书,好像真是有要事发生一般,气氛凝重。王爷见他进来,笑了笑道:“哦,范先生来了?来人啊,赐坐!”范孤城虽然心下警惕,表面却仍和颜悦色道:“多谢王爷!”王爷呵呵一笑,有意试探道:“这么晚找你来,一定很疑惑吧?”范孤城道:“不敢,王爷行事定有深意,孤城怎敢妄自揣测?”王爷暗骂他这人混蛋,幸好及时识破了他的可恶嘴脸,但是却不露声色道:“嗯……本王之所以叫你来,是想听听你的看法。刚才不知是谁射了一支短箭进来,吓了本王一跳,更奇怪的是上面还系着一张纸条。”范孤城听他这样说,有些吃惊,道:“上面有落款吗?”王爷道:“没有。来,先坐下喝茶,这事估计一时也没有答案,咱们慢慢谈……”说着,叫丫鬟递来两盅茶。范孤城接过茶,口里道了声谢,害怕其中有诈,当下却不敢先喝。王爷看在眼里,心里怒意更盛,但是还没表露出来,只是续道:“上面写着八个字。”范孤城道:“哦,还望王爷明示。”王爷端起茶来,自己先喝了,向他一示意,道:“范先生怎么不喝茶,莫非嫌本王的茶不够好咯?”范孤城道:“不敢。”于是只好喝了下去,但心下早已盘算好了对策,只待一感不适,便即出手挟住荣亲王,逼他拿出解药。王爷向左边桌上一指,道:“那纸便在那里,你自己看了就明白了。”范孤城见桌上摆着一个密封的褐色木匣子,刚要打开,心中疑惑顿起:“他为何不直接告诉我?难道……这匣子里有暗器?但若是我出言说破,而结果又是我自己虚惊一场,闹出误会,失去他的信任,反而对我日后的前途不利……”于是当下打定主意要一万个小心,做好匣中藏有暗器的打算。他拾起木匣,将身子对着亲王,故意从匣子的后方去开启。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条,别无他物,他暗自吁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是多虑了。拆开纸条,见到上面的字迹,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旋又隐去道:“王爷,这……是何意?”王爷道:“范先生你见多识广,所以本王想听听你的意见。”范孤城见适才所喝的茶,打开的木匣都没有什么异样,心中戒备消除了很多,以为王爷确实是在真心问他,反而是自己多虑了。刚要说话,见王爷已快步走出,忙道:“王爷,您这是……”王爷走得更急,道:“先生稍坐片刻,我带一个人来让你见见。”范孤城不禁又是一头雾水,但头脑却快速地转,竭力思考着希望猜出他的真正用意。

    等了半晌,也不见王爷回来,方知不妙。谁知他刚一起身,倏感腹痛,起初还以为是错觉,但是不多久一种酸软不适的感觉就漫及全身,这才大惊:“不好!被暗算了!”大怒下,闯出书房便要寻荣亲王。他哪里知道此时屋外已全是埋伏的侍卫,刚一踏出房门,箭雨齐刷刷朝他头顶落下。危急间,只见范孤城立即运力一纵,拣过箭雨空挡,竟然水平着直身穿了过去,这份急中生智,这份胆量倒是当真令人佩服。

    刷刷,刷刷,刷刷刷,接连几次都没能伤及他一根毫发。王府的侍卫机构岂是虚设,个个都是久经训练,刀头舔血的勇汉,见箭攻无效,立马迎上五队刀斧手,有阵有势,此消彼迎。

    范孤城知道荣亲王对他是狠下了杀手,心里虽不解却更是愤怒,登时下手便异常嗜血狠辣。先锋的几十个人,尽管轮回冲上,仍旧是非死即伤。范孤城杀得兴起,骂道:“你们一个个废物,也有资格跟我动手?全给老子去死吧!”随即满园血雨腥风,到处闻得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满满地充斥着死亡之意。杀得累了,范孤城忽才又骂道:“他娘的,你个老不死的荣亲王!不做缩头乌龟就给我滚出来,老子我今夜非劈了你不可!”一面提刀见人就杀,一面向荣亲王可能的所在循去。忽然,前方又有几队人马包围过来,这回的气势远远胜过之前,其中都是一等一的武士。带头的五个穿红色印花锦缎的侍卫,更不知是自恃武艺过人,还是急于邀功领赏,都像拼了命地冲了上来。范孤城冷冷一笑,左手打了个回环,右足虚踏,看样子竟是要使用内功来隔空击人。但见他刚一使出起手式,气场便顿时震及丈远。谁知,当先的几人虽受了气劲,却仍来势不减,显然功夫底子也自不浅,这倒让范孤城有些出乎意料。不多时,几人便与他混战一团,一时间气旋乱转,花叶横飞。范孤城越打越觉身上多处经穴疼痛万分,内息开始不听使唤,胡乱翻腾,当下知道自己中毒已深。可是眼前这几个显然是精于内家功夫的练家子,一时间也难以分出胜负。拳来气往,人影交环,风声横扫,内劲翻飞,双方斗得好不厉害,以致于周边众兵将都插不进手来。倏然范孤城出乎意料地从口中喷出一口血箭,朝其中个头最高的一个急射过去,双方相距实近,那人避之不及,正中右眼,惨呼着摔在后方。范孤城既吐了血,内伤显然已是更重,当下不再恋战,边打边寻找脱身的契机。可是那几人见好兄弟惨遭暗算,岂会轻易让他逃脱,手上着数更是招招要命。范孤城的动作已远远不如初始那么的连贯自如,三招打出,却有两招是有气无力,登时便给对方大涨了士气,形势已愈趋于他不利。

    荣亲王不愧为一个见风使帆的高手,就在这时,隐迹消声多时的他在十几个精兵的簇拥下又溘然出现,不知不觉,也似乎颇有些“神秘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