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试验游戏
金色的光透过蓝色的海，洒在荒漠上。这是一片被海水淹没的荒漠。
如同旧时代童话书里面的龙宫一般，荒漠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保护，与海水隔离，形成一座海底孤岛。
荒漠孤岛上，人来人往，或是机械威武的铠甲战士，或是低胸短裙的性感猫娘。
没人在意头顶掠过的鲸鱼，没人欣赏长烟落日的绝景。
在虚拟的游戏空间里，如此美景并不罕见。
一道虚影撕开空间，形成一道传送门。一名长相清甜的高中少女从传送门内探出，挥手道别。
她眯着眼睛，神态温柔，语气清和：“老板，打工不易，记得好评哟~”
看见传送门消失，少女才收起笑容，露出一丝疲态。
她复盘输掉的游戏。
今日一共进行10局游戏，是老板局，也是高分局。她只输两局，在代练中算很优秀。
“第一局，我不应该看见客户被单杀，就去帮忙的。我如果自私一点，更照顾自己的节奏，关键团时不会伤害不足，没有秒掉对方的核心机甲。
第四局，客户上头，我不应该上头。我跟着死亡，导致前期优势全丢。
我总是犹豫不定，容易被队友影响，经常好心办坏事。”
她认真复盘，语气无奈。
她抬头，眺望远方。蓝色的海，金色的沙，交织在一起，很美。
她重新挂上笑容：“虽说秀色可餐，但我越看越饿。吃饭，休息，然后继续搞钱。”
说完，少女手指滑动，前方凭空出现一道光幕。
光幕上，美食琳琅满目，各色各样都有，价格不尽相同。每种美食被划过时，会散发出诱人扑鼻的香味，惹人垂涎。
少女忍不住吞一口唾沫。她看一眼右下角的存款数字，无奈地撇撇嘴。那是她的存款，不算太多的存款。
然后，她选择价格实惠的“汉堡”。
伴随着“叮咚”一声，右下角的数字被扣除6元。下一秒，西瓜一样巨大的汉堡出现在眼前。
少女早已按捺不住，抓住汉堡，立刻开啃。她个子不高，肚子很小，却能把西瓜一样大的汉堡吃完。不到三分钟，偌大的汉堡消失无踪，少女的肚子却不见半点变大。
下一秒，一道道光幕散去，高中美少女消失不见。昏暗中，一名青年男子取而代之。
高中美少女是青年男子在虚拟世界中的虚拟形象。
青年躺在床上，睁开眼，脱离虚拟世界，从现实世界中醒来。他立刻拔掉连接虚拟世界的耳后插线，熟练地将床边的能量棒拆掉。
然后，他捏着鼻子，将能量棒一个劲地灌进嘴里。如此这般，他便可以借着汉堡的美妙回味，完成午餐的摄入。
吃完能量棒，他满足地长吁一口气：“汉堡味道不错，再吃十年也不会腻。”
说完，他起身下床，将窗帘拉开。
光照进房间内。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大概只有20立方米。在新时代，伴随婚姻的消亡，如此这般的单人小房间非常流行。
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卫生间，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体偏黄，染着污渍，地上脏乱，卫生纸缩成团，扔得到处都是，能量棒的包装袋同样散落一地。
整个房间散发着单身男子特有的腐败味道。
青年眨眨眼睛，逐渐适应阳光的刺眼，放下遮挡阳光的右手，顺势点开左手屏幕上的每日新闻。
“最近，反叛军……”
新闻播报着，青年毫不在意。
他只是需要一点背景声音而已。
他扶着墙，走进卫生间，看着镜中的自己，挤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长相清秀俊美，在旧时代说不定可以成为流量明星。可惜，这样的相貌在新时代并不值钱。任何人去花街的整容所，随便花个一万元，就可以大幅提升颜值。据说，B级公民如果愿意，可以每天顶着一张不同的脸。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皮肤苍白，没有血色，身体干瘦，透着虚弱。他是一个病人，不知道可以坚持多久，不知道继续活多久。
实际上，他才从床上站起来不到几分钟，就已经感到头晕和虚弱。
尽管重病缠身，他的笑容倒是依旧清朗，眼神里面不见丧气与颓势。
“虽然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天，但是，每一天都要好好活着。”
他眯起眼睛，继续挤出笑容。
他回头，见到角落的食物储备。能量棒已经所剩不多，需要重新采购。
笑容不自觉消失。能量棒虽然味道恶心，但价格却一点也不便宜。
更糟糕的事情是，他不擅长在现实中与人交流，也不喜欢其他人嘲笑的目光。每次出门，他都会受到歧视。
话虽如此，他还是不得不外出采购。毕竟，外卖配送是非常昂贵的。在新时代，外卖由生化人支撑。生化人的服务虽然完美，却并不便宜。
想起生化人，青年无奈叹道：“世界要是没有生化人，我应该不至于找不到工作。”
和旧时代不同，在新时代，外卖、司机、服务员等大量工作已经被生化人和机器人取代。不仅如此，警务人员、公务人员同样基本由机器人担任。法律被严格执行，每个人的自由权益都将受到严格的保护。
人类的生活水平已经达到旧时代无法想象的地步。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有足够的钱。
青年看一眼手腕处的余款数额，露出欣慰的笑容。余额的每一次增长，青年都会感到无比幸福。哪怕，他的余额其实少得可怜，经不起任何意外的发生。哪怕，他已经没几天可活，余额根本毫无意义。
青年哼着小曲，扶着墙壁，吃力地走出卫生间。他要躺在床上，进入虚拟世界，继续伟大的“游戏代练”事业。
可是，他没走两步，便摔在地上。最近，他的身体越来越糟。他的病比其他人严重得多。
租客摔倒，房间立刻发出警报。
“检测到租客身体不适，是否呼叫医院？”声音机械，没有感情。
青年倒在地上，无力回应。
“检测到租客身体不适，是否呼叫医院？”机械的声音在继续。
青年咬着牙，轻微地说道：“不要呼叫医院。”
“检测到租客身体不适，是否呼叫医院？”机械的声音在继续。
“不要呼叫医院。”青年奋力大喊。
“请确认~”声音机械地执行程序，“十、九、八、七……”
如果倒计时结束，青年没有确认，房间会自行判断租客遭遇生命危险，会自动呼叫医院。但是，青年才不要呼叫医院。他每天辛苦挣钱，勉强支撑吃住，没多少存款，一旦被医院抢救，会背负巨额负债。同样的事件，他已经经历过三次。
青年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
但是，青年咬着牙，忍着摔倒的骨痛，硬生生地抬起右手，按在左手腕的义肢屏幕上，确认取消呼叫医院。
这个动作很简单，青年却累出一身汗。
“收到租客的确认，呼叫已取消。”
说完，机械的声音不再出现。
青年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他躺在地上，发出胜利的笑声。
他依旧很虚弱，但总算不用支付高额的医药费。他所患之病是无法被科技所治疗的。
休息许久，青年恢复气力，从地上爬起。他看向左手腕的义肢屏幕，再次确认医院呼叫已经被取消。
然后，他发现自己收到一封好友邀请。
他向来独来独往，根本没有任何朋友。哪有人会主动发好友邀请给他？
他点开好友邀请，一段三维虚拟影像从手腕义肢处投射出来。
“你……你叫文泽，对吗？我叫万小柒。你可以叫我七七。我找你，是因为……是因为我在另一个地方见过你。所以，可不可以认识一下你？”一个长相单纯的漂亮女孩如是说道，紧张又勇敢。
文泽有些惊讶：“厉害~好友邀请的虚拟影像一定是现场实拍才可以。这是如何破解的？黑兔帮的家伙真是越来越厉害。”
说完，他直接拒绝邀请。
原因只有一个。那个叫“万小柒”的女孩显示的公民等级是S级。
根据文泽的了解，黑兔帮的帮主也仅仅是A级公民。在文泽的认知里面，他所知晓的S级公民只有一个，那就是“塞拉城”的城主。
所谓S级公民，那是真正处于世界巅峰的少数人。这样的人物会在另一个地方见过他？这样的人物会想要认识他？
文泽觉得好笑，而后发现自己居然又收到一封新邮件。
这次不是骗局。邮件的署名是“生命科技”。“生命科技”是最大的生化人公司。没人敢用“生命科技”的名头行骗。
文泽好奇地点开邮件。而后，一名美貌的虚拟客服出现在眼前。
“文泽先生，您被选中，成为康姆士C9试验的候选人。您愿意为破解康姆士综合症，贡献自己的价值吗？”虚拟客服声音悦耳，与机械无情的房间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康姆士综合症？”文泽直起身子，面露惊讶。
文泽的病就是康姆士综合症。
所谓“康姆士综合症”，是五十多年前突然出现的疾病。在新时代，科技虽然足够发达，基本所有疾病都可以得到治疗。但“康姆士综合症”的出现，仿若天神对凡人的惩罚。
整整五十年的研究，到现在，整个世界仍然对“康姆士综合症”知之甚少。至少，根据文泽的调查，无人清楚“康姆士综合症”究竟是如何感染的。
每个人都可能患上“康姆士综合症”。在任何年纪，在任何情况，每个人都可能患病。一旦患病，人不会立刻死去，而是会变得越来越虚弱，抵抗力逐渐消失，无法被药物治疗。正因如此，患“康姆士综合症”的人都认为是上帝的弃子，被称为“神厌者”。
识别到文泽表情的变化，生命科技的虚拟客服立刻给予回应：“可以告知您一个好消息，十几个患者已经完全康复。”
“完全康复？网上都没消息。”文泽赶紧追问。
他第一次流露出激动。如果客服所言正确，康姆士综合症可以突破治疗，那文泽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虚弱下去，直至死亡。
“这是机密，希望您理解。文泽先生，我们还是言归正常，您愿意为破解康姆士综合症，贡献自己的价值吗？”
说完，一份清晰明了的海报介绍呈现在文泽面前。
通过海报介绍，文泽了解到，康姆士C9试验的所有费用由生命科技承担。而且，不论结果如何，他不需要支付任何费用。此外，只要参加康姆士C9试验，不论成败，他都可以获得10万元的奖励。
不得不承认，这一切看起来仿佛是天使降临的幸运。文泽很清楚，在新时代，金钱是决定价值的唯一指标。一个人是否有价值，主要是看其拥有的财富。而眼下，生命科技将一笔巨款放在文泽面前。
文泽深呼吸，重新恢复冷静。他询问道：“试验过程，会有风险吗？”
“存在风险，试验过程中，您可能面临死亡的风险。”生命科技的客服非常直白地回答，“但是，您已经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不是吗？实话告诉您，康姆士C9试验虽然取得一定进展，但完全攻克至少需要五年。”
关于文泽的身体情况，生命科技显然比文泽自己要更加了解。如今的时代，个人信息虽然是隐秘的。但对生命科技这样的大公司而言，任何信息都不是保密的。早在很多年前，生命科技就已经获得法律上的认可，允许获取必要的信息用在生命奥秘的探索上。
每个人的所有生命特征信息，都归属于生命科技的大数据。
“行吧！那我……我再考虑下。”文泽略有犹豫。
实际上，他内心已经完全接受且认同。他无法拒绝“治疗求生”的一丝可能性。只不过，面对未知，人会下意识地感到不安。
况且，他本来就是犹豫不决的人。
“当然，这是您的权力。法律赐予我们每个人自主选择的权力。不过，您恐怕没有太多考虑的时间。本次招募的名额仅100个。错过现在的机会，等到下次招募时，您恐怕已经足够虚弱，无力再协助试验，将不再有资格参加成为我们的试验目标。”
说完，生命科技的客服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等待。
从客服屏幕上，文泽可以清楚地看到，目前已经有37人完成报名。不仅如此，完成报名的数字一直在往上涨。
他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实际上，生命科技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根据文泽的经历和性格，推算出文泽最可能选择的结局。
在新时代，销售这个岗位同样已经被取代。人工智能可以精准计算每一个人的性格和特点，精准筛选，然后给予对应的话术答复，挖掘出每个人的潜在需求，然后帮助每个人做出自由的选择。
结局是注定的。
简单的外部压力下，在生死机会面前，文泽立刻做出决断。
不到3秒钟的时间，文泽做出选择：“我同意参加试验！”
他简单扫一眼合同，然后签字，指纹识别，瞳孔校对。不到十秒钟，合同生效。现在，他哪怕想要反悔，也已经来不及。
当然，他不准备反悔。
反正，他已经足够倒霉。
反正，他已经没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活几个月。
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大概已经走到尽头。
如同旧时代童话书里面的龙宫一般，荒漠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保护，与海水隔离，形成一座海底孤岛。
荒漠孤岛上，人来人往，或是机械威武的铠甲战士，或是低胸短裙的性感猫娘。
没人在意头顶掠过的鲸鱼，没人欣赏长烟落日的绝景。
在虚拟的游戏空间里，如此美景并不罕见。
一道虚影撕开空间，形成一道传送门。一名长相清甜的高中少女从传送门内探出，挥手道别。
她眯着眼睛，神态温柔，语气清和：“老板，打工不易，记得好评哟~”
看见传送门消失，少女才收起笑容，露出一丝疲态。
她复盘输掉的游戏。
今日一共进行10局游戏，是老板局，也是高分局。她只输两局，在代练中算很优秀。
“第一局，我不应该看见客户被单杀，就去帮忙的。我如果自私一点，更照顾自己的节奏，关键团时不会伤害不足，没有秒掉对方的核心机甲。
第四局，客户上头，我不应该上头。我跟着死亡，导致前期优势全丢。
我总是犹豫不定，容易被队友影响，经常好心办坏事。”
她认真复盘，语气无奈。
她抬头，眺望远方。蓝色的海，金色的沙，交织在一起，很美。
她重新挂上笑容：“虽说秀色可餐，但我越看越饿。吃饭，休息，然后继续搞钱。”
说完，少女手指滑动，前方凭空出现一道光幕。
光幕上，美食琳琅满目，各色各样都有，价格不尽相同。每种美食被划过时，会散发出诱人扑鼻的香味，惹人垂涎。
少女忍不住吞一口唾沫。她看一眼右下角的存款数字，无奈地撇撇嘴。那是她的存款，不算太多的存款。
然后，她选择价格实惠的“汉堡”。
伴随着“叮咚”一声，右下角的数字被扣除6元。下一秒，西瓜一样巨大的汉堡出现在眼前。
少女早已按捺不住，抓住汉堡，立刻开啃。她个子不高，肚子很小，却能把西瓜一样大的汉堡吃完。不到三分钟，偌大的汉堡消失无踪，少女的肚子却不见半点变大。
下一秒，一道道光幕散去，高中美少女消失不见。昏暗中，一名青年男子取而代之。
高中美少女是青年男子在虚拟世界中的虚拟形象。
青年躺在床上，睁开眼，脱离虚拟世界，从现实世界中醒来。他立刻拔掉连接虚拟世界的耳后插线，熟练地将床边的能量棒拆掉。
然后，他捏着鼻子，将能量棒一个劲地灌进嘴里。如此这般，他便可以借着汉堡的美妙回味，完成午餐的摄入。
吃完能量棒，他满足地长吁一口气：“汉堡味道不错，再吃十年也不会腻。”
说完，他起身下床，将窗帘拉开。
光照进房间内。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大概只有20立方米。在新时代，伴随婚姻的消亡，如此这般的单人小房间非常流行。
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卫生间，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体偏黄，染着污渍，地上脏乱，卫生纸缩成团，扔得到处都是，能量棒的包装袋同样散落一地。
整个房间散发着单身男子特有的腐败味道。
青年眨眨眼睛，逐渐适应阳光的刺眼，放下遮挡阳光的右手，顺势点开左手屏幕上的每日新闻。
“最近，反叛军……”
新闻播报着，青年毫不在意。
他只是需要一点背景声音而已。
他扶着墙，走进卫生间，看着镜中的自己，挤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长相清秀俊美，在旧时代说不定可以成为流量明星。可惜，这样的相貌在新时代并不值钱。任何人去花街的整容所，随便花个一万元，就可以大幅提升颜值。据说，B级公民如果愿意，可以每天顶着一张不同的脸。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皮肤苍白，没有血色，身体干瘦，透着虚弱。他是一个病人，不知道可以坚持多久，不知道继续活多久。
实际上，他才从床上站起来不到几分钟，就已经感到头晕和虚弱。
尽管重病缠身，他的笑容倒是依旧清朗，眼神里面不见丧气与颓势。
“虽然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天，但是，每一天都要好好活着。”
他眯起眼睛，继续挤出笑容。
他回头，见到角落的食物储备。能量棒已经所剩不多，需要重新采购。
笑容不自觉消失。能量棒虽然味道恶心，但价格却一点也不便宜。
更糟糕的事情是，他不擅长在现实中与人交流，也不喜欢其他人嘲笑的目光。每次出门，他都会受到歧视。
话虽如此，他还是不得不外出采购。毕竟，外卖配送是非常昂贵的。在新时代，外卖由生化人支撑。生化人的服务虽然完美，却并不便宜。
想起生化人，青年无奈叹道：“世界要是没有生化人，我应该不至于找不到工作。”
和旧时代不同，在新时代，外卖、司机、服务员等大量工作已经被生化人和机器人取代。不仅如此，警务人员、公务人员同样基本由机器人担任。法律被严格执行，每个人的自由权益都将受到严格的保护。
人类的生活水平已经达到旧时代无法想象的地步。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有足够的钱。
青年看一眼手腕处的余款数额，露出欣慰的笑容。余额的每一次增长，青年都会感到无比幸福。哪怕，他的余额其实少得可怜，经不起任何意外的发生。哪怕，他已经没几天可活，余额根本毫无意义。
青年哼着小曲，扶着墙壁，吃力地走出卫生间。他要躺在床上，进入虚拟世界，继续伟大的“游戏代练”事业。
可是，他没走两步，便摔在地上。最近，他的身体越来越糟。他的病比其他人严重得多。
租客摔倒，房间立刻发出警报。
“检测到租客身体不适，是否呼叫医院？”声音机械，没有感情。
青年倒在地上，无力回应。
“检测到租客身体不适，是否呼叫医院？”机械的声音在继续。
青年咬着牙，轻微地说道：“不要呼叫医院。”
“检测到租客身体不适，是否呼叫医院？”机械的声音在继续。
“不要呼叫医院。”青年奋力大喊。
“请确认~”声音机械地执行程序，“十、九、八、七……”
如果倒计时结束，青年没有确认，房间会自行判断租客遭遇生命危险，会自动呼叫医院。但是，青年才不要呼叫医院。他每天辛苦挣钱，勉强支撑吃住，没多少存款，一旦被医院抢救，会背负巨额负债。同样的事件，他已经经历过三次。
青年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
但是，青年咬着牙，忍着摔倒的骨痛，硬生生地抬起右手，按在左手腕的义肢屏幕上，确认取消呼叫医院。
这个动作很简单，青年却累出一身汗。
“收到租客的确认，呼叫已取消。”
说完，机械的声音不再出现。
青年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他躺在地上，发出胜利的笑声。
他依旧很虚弱，但总算不用支付高额的医药费。他所患之病是无法被科技所治疗的。
休息许久，青年恢复气力，从地上爬起。他看向左手腕的义肢屏幕，再次确认医院呼叫已经被取消。
然后，他发现自己收到一封好友邀请。
他向来独来独往，根本没有任何朋友。哪有人会主动发好友邀请给他？
他点开好友邀请，一段三维虚拟影像从手腕义肢处投射出来。
“你……你叫文泽，对吗？我叫万小柒。你可以叫我七七。我找你，是因为……是因为我在另一个地方见过你。所以，可不可以认识一下你？”一个长相单纯的漂亮女孩如是说道，紧张又勇敢。
文泽有些惊讶：“厉害~好友邀请的虚拟影像一定是现场实拍才可以。这是如何破解的？黑兔帮的家伙真是越来越厉害。”
说完，他直接拒绝邀请。
原因只有一个。那个叫“万小柒”的女孩显示的公民等级是S级。
根据文泽的了解，黑兔帮的帮主也仅仅是A级公民。在文泽的认知里面，他所知晓的S级公民只有一个，那就是“塞拉城”的城主。
所谓S级公民，那是真正处于世界巅峰的少数人。这样的人物会在另一个地方见过他？这样的人物会想要认识他？
文泽觉得好笑，而后发现自己居然又收到一封新邮件。
这次不是骗局。邮件的署名是“生命科技”。“生命科技”是最大的生化人公司。没人敢用“生命科技”的名头行骗。
文泽好奇地点开邮件。而后，一名美貌的虚拟客服出现在眼前。
“文泽先生，您被选中，成为康姆士C9试验的候选人。您愿意为破解康姆士综合症，贡献自己的价值吗？”虚拟客服声音悦耳，与机械无情的房间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康姆士综合症？”文泽直起身子，面露惊讶。
文泽的病就是康姆士综合症。
所谓“康姆士综合症”，是五十多年前突然出现的疾病。在新时代，科技虽然足够发达，基本所有疾病都可以得到治疗。但“康姆士综合症”的出现，仿若天神对凡人的惩罚。
整整五十年的研究，到现在，整个世界仍然对“康姆士综合症”知之甚少。至少，根据文泽的调查，无人清楚“康姆士综合症”究竟是如何感染的。
每个人都可能患上“康姆士综合症”。在任何年纪，在任何情况，每个人都可能患病。一旦患病，人不会立刻死去，而是会变得越来越虚弱，抵抗力逐渐消失，无法被药物治疗。正因如此，患“康姆士综合症”的人都认为是上帝的弃子，被称为“神厌者”。
识别到文泽表情的变化，生命科技的虚拟客服立刻给予回应：“可以告知您一个好消息，十几个患者已经完全康复。”
“完全康复？网上都没消息。”文泽赶紧追问。
他第一次流露出激动。如果客服所言正确，康姆士综合症可以突破治疗，那文泽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虚弱下去，直至死亡。
“这是机密，希望您理解。文泽先生，我们还是言归正常，您愿意为破解康姆士综合症，贡献自己的价值吗？”
说完，一份清晰明了的海报介绍呈现在文泽面前。
通过海报介绍，文泽了解到，康姆士C9试验的所有费用由生命科技承担。而且，不论结果如何，他不需要支付任何费用。此外，只要参加康姆士C9试验，不论成败，他都可以获得10万元的奖励。
不得不承认，这一切看起来仿佛是天使降临的幸运。文泽很清楚，在新时代，金钱是决定价值的唯一指标。一个人是否有价值，主要是看其拥有的财富。而眼下，生命科技将一笔巨款放在文泽面前。
文泽深呼吸，重新恢复冷静。他询问道：“试验过程，会有风险吗？”
“存在风险，试验过程中，您可能面临死亡的风险。”生命科技的客服非常直白地回答，“但是，您已经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不是吗？实话告诉您，康姆士C9试验虽然取得一定进展，但完全攻克至少需要五年。”
关于文泽的身体情况，生命科技显然比文泽自己要更加了解。如今的时代，个人信息虽然是隐秘的。但对生命科技这样的大公司而言，任何信息都不是保密的。早在很多年前，生命科技就已经获得法律上的认可，允许获取必要的信息用在生命奥秘的探索上。
每个人的所有生命特征信息，都归属于生命科技的大数据。
“行吧！那我……我再考虑下。”文泽略有犹豫。
实际上，他内心已经完全接受且认同。他无法拒绝“治疗求生”的一丝可能性。只不过，面对未知，人会下意识地感到不安。
况且，他本来就是犹豫不决的人。
“当然，这是您的权力。法律赐予我们每个人自主选择的权力。不过，您恐怕没有太多考虑的时间。本次招募的名额仅100个。错过现在的机会，等到下次招募时，您恐怕已经足够虚弱，无力再协助试验，将不再有资格参加成为我们的试验目标。”
说完，生命科技的客服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等待。
从客服屏幕上，文泽可以清楚地看到，目前已经有37人完成报名。不仅如此，完成报名的数字一直在往上涨。
他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实际上，生命科技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根据文泽的经历和性格，推算出文泽最可能选择的结局。
在新时代，销售这个岗位同样已经被取代。人工智能可以精准计算每一个人的性格和特点，精准筛选，然后给予对应的话术答复，挖掘出每个人的潜在需求，然后帮助每个人做出自由的选择。
结局是注定的。
简单的外部压力下，在生死机会面前，文泽立刻做出决断。
不到3秒钟的时间，文泽做出选择：“我同意参加试验！”
他简单扫一眼合同，然后签字，指纹识别，瞳孔校对。不到十秒钟，合同生效。现在，他哪怕想要反悔，也已经来不及。
当然，他不准备反悔。
反正，他已经足够倒霉。
反正，他已经没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活几个月。
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大概已经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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