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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跪天恩江心诌家名

    次日大早,江心起来做了饼,又包了他爷爷两件新做的冬衣给那年轻人,再装了一荷包银子。

    一切准备妥当,便叫她爷爷去叫那人起床吃早饭后,好送他到镇上去。

    于是江河便去敲门叫人,半晌也不见应声,便推门进去,哪里还见人?早就人去屋空。被子给叠的齐齐整整的,床上还放着那身夹袄、棉裤,地上还有江河给他的鞋子。

    江河见状,出来朝江心把手一摊,道:“走了!只穿着他那破衣破鞋走了!真真不想要命了。”

    江心一听蹿进房里瞧了瞧,只觉又气又好笑,憋着劲嚷道:“蠢货,没脑子的蠢货。冻死个呆子。”

    江河忙屋前屋后,犄角旮旯,鸡舍鸭舍的看了个遍,哪见人?便道:“还是往外头找找看,这是能死人的天。”

    江心气道:“他要想死,谁拦得住他?莫名其妙,说的好好的,今天送他走,他倒不吭声自个儿走了,走就走,还换上他那破烂衣服,那是佛祖用袈裟幻化的啊,还是谁用金丝银丝织的啊。咱家要有这么个迂腐人,先就把腿打断再说。”

    一边骂一边和江河出了篱笆大门。爷俩四目眺望,周边也没个人影,便上了大道一路往镇子的方向寻去。

    半路,遇见小郎中黄岐驾着马车往回赶,黄岐便笑问:“江爷爷,你们今天怎么赶起旱路来了?要去哪?我送你们。”

    江心问:“你路上可看见个衣衫褴褛的人?头发短短的小子。”

    黄岐道:“是家里什么人么?倒碰见一个,寒寒战战的,问他要不要帮忙,他也不说话。”江河、江心忙问:“在哪?”

    黄岐指着分洪方向道:“在赖河桥那里。”

    江心忙道:“你下来,走路回去,我们去瞧瞧,车一会拉你家去。”

    黄岐一脸疑惑地下了车,问道:“需不需要帮忙?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江心道:“不用。”说着已与江河调了头往那‘赖河桥’去了。

    一时到了桥边,果见那人靠着桥墩坐雪地上。江河、江心两人忙跳下车,近前叫唤了好一阵,已没了响应。江河忙探了脉,见人还活着,爷俩忙将他抬上车,一路往家赶。

    黄岐因担心这边有事,一直在江家等着,一会见那爷俩送了人回来,便上来帮着背进屋去安顿。三人又是诊脉,又是忙着生炉,又是忙着喂水的,忙了一通,那人方渐渐的脸面上回了些血色。

    黄岐方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是谁?不是说受伤的人都已经走了吗?”

    江心也烦得回他,推他出去,道:“别问了,你问我,我问谁去。你先回家吧,改天再说,烦着呢。”

    黄岐道:“那行吧,有事记得招呼。”江心摆手道:“知道了,快走吧,先别和村子里的人说这事。”黄岐点点头便驾着马车家去了。

    不一会,那人渐渐缓解了过来,迷迷糊糊的微睁开眼,瞧见江河、江心都在。听江河俯近身来说道:“醒啦,可觉好些了么?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一声不吭就走了,还把那不值当的冬衣换下,却是为啥?差点就去见阎王了你。”

    又听江心骂骂咧咧地道:“也不知三番两次救你这没开窍的干嘛!也就这一回了,我也不是没有‘见死不救’的心。你醒了就给我好自为之吧。”

    年青人听罢,转着眼珠看了看屋里的陈设,心中方清楚明白过来。忙撑起身,抓着江河的手说:“爷爷,外面的路好远,怎么都走不到头。”

    说着,埋下眼睛,半晌才又抬眼盯着江河问:“我可以留下来给你们打渔吗?我好像梦见和你们一起打渔了,只是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突然梦里来了个人,说我哪知道打渔是什么样?要经历过的事才会入梦里来。还说如果做的梦不是真切的事就要带我走。我挣脱他的手,我说我有真切的事可以入梦。于是就梦见了你们提着灯看我,这几天的事都到了梦里,都是真真切切有过的事。梦完了,又重新看见了灯,又重头开始,一直重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梦见了多少遍。后来,渐渐地连灯也看不清了,他就拽着我要飞走。幸亏你们赶来喝住了他,他见你们来就跑了。”

    江河、江心听了他的糊涂话,心中也都不落忍起来。江心只嘀咕道:“可不就是我们来了么。”

    江河转身对江心道:“这事你怎么说?我看⋯⋯”

    江心还没有等江河说完,便道:“问我做什么,你才是一家之主。”说着扭头走了。

    江河便对那人叹气说道:“既这么着,你就暂且留下来吧,过了冬再说。不过我可跟你讲——这鱼可不是好打的。到时学不会,她那脾气是不会留你的额。”

    那人听江河留他,早喜得满面泪水,感激不尽。江河道:“行了,你歇着,被子捂紧了,你这一冻也不是闹着玩的。一会再叫你吃饭,好好睡会吧。想要打鱼,身体要养好。”说着便起身出去,到厨房那跟江心说了暂且留下他的决定。

    江心只顾忙自己的,也不言语。过了好一会,才道:“你老决定就好。”

    午饭时分,江河让那人换了衣裳后再到厅上来。年轻人一上来便向江家爷俩跪下,道:“谢谢你们收留我。”江河招手道:“起来,没多大事。”

    江心道:“什么都忘了,倒记得下跪,也不知道谁教的你,我家不兴这套。爷爷让你留下便留下。我也不瞒你说,我也是爷爷在江心上的木盆里捡来的,不然谁家敢留你这么个来路不明的?”

    那人听了倒惊愕地看着江河,江河只点点头。

    那人又央求道:“能给我取个名字吗?”

    江心道:“你找到家人就知道名字了,给你取个外号叫着便罢了。你要想吃饭就起来坐着,不想吃,回屋睡去,别跪着,我吃不下饭。”

    江河忙向他招手,那人急忙起身坐下道:“就取个正经名字吧?”

    江心道:“你姓什么?怎么取?”那人道:“你不也⋯⋯”话没说完,忙咽回去,道:“就和爷爷一个姓可以吗。”

    江河道:“无所谓啦,就随便给他取个吧。边吃饭边想,凉了。”三人方动了筷子。

    江心想了想,胡诌了起来:“叫你江窟窿得了。”

    江河一听,笑道:“正经给取个,人家听了,不也笑话咱吗。”江心道:“你在江心捡的我所以叫江心,他砸了个窟窿掉下来,叫江窟窿挺合理。”

    那人忙道:“好,就叫江窟窿。”

    江心听他这么认真一说,自己倒觉得可笑起来,道:“你想得美。爷爷叫江河,我叫江心,你就叫江岸吧,不喜欢自己想去。”

    那人忙道:“喜欢喜欢。”江河也道:“嗯,江岸好。那行,就先叫你江岸吧。你要想起了什么来,再同我们讲。”江岸连忙答应着。

    江心因问:“怎么和村里的人说?”江河道:“就说是我远方的亲戚吧。如实说也行,随你。”

    江心又对江岸道:“既然住我们家,可得守我们家的规矩了以后。”

    那江岸听了她这样说,已欢喜得脚跟不着地,忙笑道:“往后你和爷爷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的命就是你们的。”

    江心道:“谁要你的命,不过别忘了你今日的话就好。”江岸摇着手说道:“不会忘不会忘,天打雷劈也不会忘。”

    这时,见黄岐过来。江心冲着喊:“你现在又过来做什么?”

    黄岐边上来边笑说:“我过来看看,顺便给你们带些酸瓜,谁知道你们这么早就吃饭了。”

    江河笑道:“正好,晚上可以煮一锅酸鱼汤,你吃饭没有?过来陪老头吃一杯。”

    黄岐道:“还没有呢,不过我也不吃了,我娘还嘱咐我‘快去快回’呢,我把这个放厨房了。”江心应:“好。”

    黄岐放好酸瓜方到厅上来。江河、江心仍坐着,江岸却早站了起来。黄岐瞧了瞧他,说:“小兄弟,好了?气色恢复了,早知道我就半路硬拉了你回来,你可还认得我?”

    江岸心想:“这人好生眼熟,不是那梦里要拉我走的人吗?”这样想着,却不说话,只笑了笑。

    江心便介绍说:“对了,跟你说一声,这是爷爷的远方的亲戚,家里落难了,过来投奔爷爷,才弄明白,他叫江岸。江岸,这是村子里的小郎中黄岐,叫人。”

    江岸方道:“黄岐大哥好。”黄岐道:“好好,原来是一家人,等好了,往村子里逛逛去。”江岸点头答应着,黄岐又道:“那行,爷爷你们吃着,我回去了,要不我娘又唠叨。”江河道:“不吃杯再走?”黄岐笑道:“可不敢,下回。”说着便转身离开。

    这里江岸也归了座,江心笑道:“还行,表现不错,既然住咱家,你也别穿爷爷衣服了,明天带你去赶赶集,置办几身。老里老气的,叫村里人看见了要说我小气,连衣服也不给办几身。吃饭吧。”

    江河道:“哪就老里老气了,我看着挺好。”三人且吃着午饭,自不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