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空中两只老鹰正盘旋着，偶尔发出一两声清脆的鸣叫，老鹰的正下方是一座大山，山势并不陡峭，上山的路可以看出人工开凿的痕迹，山顶却平坦得多。有意思的是，开阔的山顶中间有一颗巨大的树，大树又矮又粗，树叶却极其茂盛。树下正躺着一个穿着长衣长裤的少年，阳光斜斜的从树叶的缝隙中照在他身上，打出一片光晕，好看的紧。不远处一个同样大夏天穿着长衣长裤的少女鬼鬼祟祟的接近，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脸上带着恶作剧的窃笑，狗尾巴草在少年的鼻子下扫了又扫。
“阿嚏。”
少年睁开眼，看着旁边拿着狗尾巴草哈哈大笑的女孩，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小燕子，你无不无聊啊。睡得正香呢。”
“要叫燕姐，我比你大两个月！”
“好的，小燕子。”
“滚，徐青山你就不是个好人。”
“我叫徐林森，不叫徐青山，要给你说多少遍。”
“小名也是名字，又没喊错。”
“不和你扯，要回家了是不？你看下牛都在没。”
小燕子往不远处牛吃草的地方看了一会儿，“五头牛，都在。”
徐林森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你去呦下牛，我等你。”
“凭什么我一个人去，要去一起去！”
叫小燕子的女孩对徐林森老是使唤她早就不满了，一副你不去也别想我去的样子。
“走走走，一起去。”
徐林森拔了跟草叼在嘴里，学着电影里的到人物一摇一摆的走在前面，
小燕子看着前面的男孩的背影，发现他背上还有粘着几根杂草还有泥土的痕迹，上前一步，用力拍打起来，“你背上有草，给你拍干净。”
“你想谋财害命直说，没必要找借口。”徐林森右手摸了摸刚才被拍打的地方，说道。
“你是不是要回去了？”小燕子在他身后问。
“嗯，过几天开学了，要回去准备下。你不是也要读书吗？”徐林森头也不回的说。
“我不读高中了，我爸叫我去打工，我们这帮人里就我年纪小点还在家，其他人都出门打工了。再说我成绩也不好，考不上高中。”
徐林森停下脚步，村子里的半大小伙都出去打工了，能考上高中的就没有。乡下孩子成绩好的很少，小燕子没考上高中算是意料之中，只是，对方要出去打工是他没想过的。
“你哑巴了？”见他半天没说话，小燕子停下来问道。
“哦，我在想，打工也不见得能赚钱啊。”他转过身来看着小燕子，脸上说不清什么表情。
“不打工肯定赚不了钱啊，在这乡下放牛，一年几千块钱怎么可能够。我又不像你，从小在城里长大，成绩还好，能上高中。”
“你什么时候出门，我看下能不能送你。”徐林森只是在镇子上长大而已，这时候却不想反驳她，他知道乡下孩子都这样，读不了书只有出门打工一条路，只是，才刚和小燕子熟悉来了一些，她突然就要远离故乡出门，有种无法言说的感情憋在心里不知道怎么表达。
“不用你送，我下个月才走，我表叔在的厂子里面缺人，他说九月份上工最好，厂子那时候最缺人，工资也高一些。”
“那行…就是…你自己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回来了说一声。我以后…每年寒暑假肯定都会回来的。”一段话他说一句话停一下，磕磕巴巴的说了半天才说清楚。
“嗯。”
“呦着牛回家了嘛。”
两人把五头牛呦在一起，一人骑上一头大母牛在前面，手里都拿了根软鞭子驱使着牛的方向。只是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骑着牛一起走过山路，没一会儿就到了徐林森外公家门口。
“我回家了，你也快把牛赶进圈里吧。”小燕子歪着头对他说，然后骑着牛往山腰上排在一起的几间茅草屋去了。
徐林森看着骑在牛上绑着马尾、上身穿花衬衣、下身穿着蓝色粗布裤子的女孩，想说些什么，又开不了口。闷闷的把牛赶进牛圈，再把横着的木板一块一块插到牛圈的门上。转身沿着全是碎石的路走到外公家的院子里。
外公外婆这会儿应该在割猪草，家里没人。徐林森跑到厢房里躺下，回想着这一个月的点滴。
本来只是暑假来帮外公外婆干点农活，放放牛、背点重物。只是外公外婆死活都不让他干重活，每天就是放牛、打豆子，然后第二天就在山上看见她了，整个山上除了她没别人，一开始两人也没怎么交流，只是隔得远远的互相打量。回家的时候外婆说这是他二外婆的孙女，以后放牛可以一起去。然后他们就每天早上十点去放牛，十二点回来，下午四点再去一回，六点过回来，没几天本来陌生的两个人就熟悉了。现在也可以互相开点玩笑不会生气了，也许也有些少男少女之间的好感，只是……
农村没什么娱乐，每天干完农活就是在院子里和外公外婆侃大山，偶尔他也坐到院子里听听林间的鸟叫蛙鸣，看看只有农村才能看到的无垠星空。此时，徐林森就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发呆。以前他也来过外公家，只不过都呆得不长，往往和爸妈住几天就回去了，对村子里的其他人也不怎么熟悉。这一次是呆得最长的一段日子，也认识了他觉得很好的小燕子，只是自己要去上高中了，而她也要离开家乡去外地打工。一段短暂的友谊似乎在明天就要画上句号了，不由得有些伤感。
晚上十点不到，外公叫了徐林森洗漱睡觉，其实他还不想睡，不仅是在山上睡了一会儿的原因，还有平时的生物钟让他十一点左右才能睡得着，但在乡下也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东西，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会儿也总能睡着。
他顺从的洗脸、洗脚、刷牙，然后就在厢房里躺下了。床下隔着一层厚实的木板的地方就是牛圈，所以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牛粪味道，只是一个月下来他也早就习惯了，枕着塞满谷壳的枕头，想些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玩意儿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还不到七点，望着透过木窗窗纱的阳光，他躺不下去了。年轻人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更何况他这种半大小伙。拿出装着自己衣物的纸袋，找了一件体恤和一条短裤换上，再把自己穿来的人字拖换了，这才去洗漱。
屋前有水龙头，只是他不喜欢用，总觉得有股子漂白粉的味道。揭开旁边的大水缸，用缸里的铝制水瓢打了几瓢水出来洗脸、刷牙。水缸里的水是前面水井里打的，即便是夏天井水也总是冰冰凉凉的，所以他格外喜欢用井水。
“青山，你东西收拾好了没？一会儿你大舅要上街，顺便拉着你一起去。”外公跨过高高的门槛，拿着根烟斗开口道。
“收拾好了的，没多少东西，而且都在袋子里面。”
“不要落东西，到时候麻烦。”
“知道了。”
徐林森拿了张小凳子坐在门前，看着院子前的几棵大树，树干很长，明显没修剪过，透过树干的缝隙望着远处的山，那是他经常去放牛的山，听外公说叫“大悲山”，山上留下了他很多足迹和美好的回忆，突然要离开，他有些舍不得。
“嗡…嗡…”
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到外公家门口才熄灭。外公起身招呼着来人，又让徐林森喊大舅。虽然没见过，但徐林森还是从善如流，开口问候。
徐林森知道要回镇子上了，进厢房拿他装衣服的口袋，出来时外婆也在院子里。外婆拉着徐林森手，说了些“回家听爸妈的话，到学校好好读书”的话，然后固执的把二十块钱塞进徐林森的手里。
徐林森知道外公外婆赚钱不容易，所以从没想过从他们这里拿钱，但是农村的老人家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最后还是被迫收下了。
坐在摩托车上，徐林森看着外公外婆，嘱咐他们快回家去。摩托车开动以后他在后座下意识的往半山腰看去，那儿似乎有一个穿着花衬衫的人站着。
徐林森朝着半山腰挥了挥手，那果然是个人，也是他熟悉的小燕子，她右手举的高高的挥着，左手放在嘴边似乎在喊着什么，只是徐林森声音被摩托车的轰鸣声覆盖着，听不真切。
他看着半山腰的小燕子，右手捧在嘴边喊着“我还会回来的。”
摩托车拐过一个急弯，小燕子的身影被山峰遮住，徐林森望着山峰，终于慢慢转过了头。
“阿嚏。”
少年睁开眼，看着旁边拿着狗尾巴草哈哈大笑的女孩，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小燕子，你无不无聊啊。睡得正香呢。”
“要叫燕姐，我比你大两个月！”
“好的，小燕子。”
“滚，徐青山你就不是个好人。”
“我叫徐林森，不叫徐青山，要给你说多少遍。”
“小名也是名字，又没喊错。”
“不和你扯，要回家了是不？你看下牛都在没。”
小燕子往不远处牛吃草的地方看了一会儿，“五头牛，都在。”
徐林森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你去呦下牛，我等你。”
“凭什么我一个人去，要去一起去！”
叫小燕子的女孩对徐林森老是使唤她早就不满了，一副你不去也别想我去的样子。
“走走走，一起去。”
徐林森拔了跟草叼在嘴里，学着电影里的到人物一摇一摆的走在前面，
小燕子看着前面的男孩的背影，发现他背上还有粘着几根杂草还有泥土的痕迹，上前一步，用力拍打起来，“你背上有草，给你拍干净。”
“你想谋财害命直说，没必要找借口。”徐林森右手摸了摸刚才被拍打的地方，说道。
“你是不是要回去了？”小燕子在他身后问。
“嗯，过几天开学了，要回去准备下。你不是也要读书吗？”徐林森头也不回的说。
“我不读高中了，我爸叫我去打工，我们这帮人里就我年纪小点还在家，其他人都出门打工了。再说我成绩也不好，考不上高中。”
徐林森停下脚步，村子里的半大小伙都出去打工了，能考上高中的就没有。乡下孩子成绩好的很少，小燕子没考上高中算是意料之中，只是，对方要出去打工是他没想过的。
“你哑巴了？”见他半天没说话，小燕子停下来问道。
“哦，我在想，打工也不见得能赚钱啊。”他转过身来看着小燕子，脸上说不清什么表情。
“不打工肯定赚不了钱啊，在这乡下放牛，一年几千块钱怎么可能够。我又不像你，从小在城里长大，成绩还好，能上高中。”
“你什么时候出门，我看下能不能送你。”徐林森只是在镇子上长大而已，这时候却不想反驳她，他知道乡下孩子都这样，读不了书只有出门打工一条路，只是，才刚和小燕子熟悉来了一些，她突然就要远离故乡出门，有种无法言说的感情憋在心里不知道怎么表达。
“不用你送，我下个月才走，我表叔在的厂子里面缺人，他说九月份上工最好，厂子那时候最缺人，工资也高一些。”
“那行…就是…你自己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回来了说一声。我以后…每年寒暑假肯定都会回来的。”一段话他说一句话停一下，磕磕巴巴的说了半天才说清楚。
“嗯。”
“呦着牛回家了嘛。”
两人把五头牛呦在一起，一人骑上一头大母牛在前面，手里都拿了根软鞭子驱使着牛的方向。只是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骑着牛一起走过山路，没一会儿就到了徐林森外公家门口。
“我回家了，你也快把牛赶进圈里吧。”小燕子歪着头对他说，然后骑着牛往山腰上排在一起的几间茅草屋去了。
徐林森看着骑在牛上绑着马尾、上身穿花衬衣、下身穿着蓝色粗布裤子的女孩，想说些什么，又开不了口。闷闷的把牛赶进牛圈，再把横着的木板一块一块插到牛圈的门上。转身沿着全是碎石的路走到外公家的院子里。
外公外婆这会儿应该在割猪草，家里没人。徐林森跑到厢房里躺下，回想着这一个月的点滴。
本来只是暑假来帮外公外婆干点农活，放放牛、背点重物。只是外公外婆死活都不让他干重活，每天就是放牛、打豆子，然后第二天就在山上看见她了，整个山上除了她没别人，一开始两人也没怎么交流，只是隔得远远的互相打量。回家的时候外婆说这是他二外婆的孙女，以后放牛可以一起去。然后他们就每天早上十点去放牛，十二点回来，下午四点再去一回，六点过回来，没几天本来陌生的两个人就熟悉了。现在也可以互相开点玩笑不会生气了，也许也有些少男少女之间的好感，只是……
农村没什么娱乐，每天干完农活就是在院子里和外公外婆侃大山，偶尔他也坐到院子里听听林间的鸟叫蛙鸣，看看只有农村才能看到的无垠星空。此时，徐林森就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发呆。以前他也来过外公家，只不过都呆得不长，往往和爸妈住几天就回去了，对村子里的其他人也不怎么熟悉。这一次是呆得最长的一段日子，也认识了他觉得很好的小燕子，只是自己要去上高中了，而她也要离开家乡去外地打工。一段短暂的友谊似乎在明天就要画上句号了，不由得有些伤感。
晚上十点不到，外公叫了徐林森洗漱睡觉，其实他还不想睡，不仅是在山上睡了一会儿的原因，还有平时的生物钟让他十一点左右才能睡得着，但在乡下也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东西，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会儿也总能睡着。
他顺从的洗脸、洗脚、刷牙，然后就在厢房里躺下了。床下隔着一层厚实的木板的地方就是牛圈，所以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牛粪味道，只是一个月下来他也早就习惯了，枕着塞满谷壳的枕头，想些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玩意儿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还不到七点，望着透过木窗窗纱的阳光，他躺不下去了。年轻人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更何况他这种半大小伙。拿出装着自己衣物的纸袋，找了一件体恤和一条短裤换上，再把自己穿来的人字拖换了，这才去洗漱。
屋前有水龙头，只是他不喜欢用，总觉得有股子漂白粉的味道。揭开旁边的大水缸，用缸里的铝制水瓢打了几瓢水出来洗脸、刷牙。水缸里的水是前面水井里打的，即便是夏天井水也总是冰冰凉凉的，所以他格外喜欢用井水。
“青山，你东西收拾好了没？一会儿你大舅要上街，顺便拉着你一起去。”外公跨过高高的门槛，拿着根烟斗开口道。
“收拾好了的，没多少东西，而且都在袋子里面。”
“不要落东西，到时候麻烦。”
“知道了。”
徐林森拿了张小凳子坐在门前，看着院子前的几棵大树，树干很长，明显没修剪过，透过树干的缝隙望着远处的山，那是他经常去放牛的山，听外公说叫“大悲山”，山上留下了他很多足迹和美好的回忆，突然要离开，他有些舍不得。
“嗡…嗡…”
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到外公家门口才熄灭。外公起身招呼着来人，又让徐林森喊大舅。虽然没见过，但徐林森还是从善如流，开口问候。
徐林森知道要回镇子上了，进厢房拿他装衣服的口袋，出来时外婆也在院子里。外婆拉着徐林森手，说了些“回家听爸妈的话，到学校好好读书”的话，然后固执的把二十块钱塞进徐林森的手里。
徐林森知道外公外婆赚钱不容易，所以从没想过从他们这里拿钱，但是农村的老人家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最后还是被迫收下了。
坐在摩托车上，徐林森看着外公外婆，嘱咐他们快回家去。摩托车开动以后他在后座下意识的往半山腰看去，那儿似乎有一个穿着花衬衫的人站着。
徐林森朝着半山腰挥了挥手，那果然是个人，也是他熟悉的小燕子，她右手举的高高的挥着，左手放在嘴边似乎在喊着什么，只是徐林森声音被摩托车的轰鸣声覆盖着，听不真切。
他看着半山腰的小燕子，右手捧在嘴边喊着“我还会回来的。”
摩托车拐过一个急弯，小燕子的身影被山峰遮住，徐林森望着山峰，终于慢慢转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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