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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封信

    此时,才十一月天,川阳便进入了寒冬,昨夜,细细绵绵的雪已然而至,长源别墅区内,院里的金桔树上落满了雪,有三颗金桔树上用红绳挂上了金色的小牌匾,上面分别刻着“YYC”的英文字母,这个时节,金桔树叶已经落光了,这样的小牌匾挂在上面,异常显眼。

    别墅内的客厅内有点燃了壁炉的火,照得整面青灰色的墙面都被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温暖极了。

    咚咚咚

    白日将尽之际,这栋静谧的大院迎来了叩门声。

    一位身着青色旗袍的素色丽人躺在米色长椅子上,一根木簪子将长长的秀发盘着,淡眉粉唇,上钩的瑞凤眼温柔又多情,是位标准的南方美人,她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玉扇,跟随着院内留声机播放着咿咿呀呀的曲目,在太妃长椅上轻轻摇晃,听到院外叩门声后,随即双脚踏地,坐直了身躯,轻扣玉扇,起身朝门外走去,步伐沉稳,可也见其中的急促之意。

    棕色的大门打开,来人毛绒棕色风衣,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眉目俊朗,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许是来时细雪翻飞,即使撑着伞,他的肩头也不可避免的落下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我来了,怎的不穿外套就跑出来了,天冷,快进屋。”江禹说着,便将前来开门的女人护在伞下,把伞一递,就要脱外套给她披上,

    “我的信。”池余用白色玉扇轻拂去江禹肩头的雪,制止了他的动作,末了敲打他肩头两下,示意他赶紧将信交出来。

    “我知道了,进屋就给你。”江禹语气淡淡,却透着军人特有的不容置喙。

    未等江禹反映,池余趿着白色毛绒鞋一溜烟的就进了屋,转身刷的打开玉扇,站在屋里朝他伸手,这意思可再明确不过了。

    我已进屋,信快拿出来。

    江禹无奈摇头,收伞进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搁到池余手里。

    “给你可以,我走了你再看。”

    江禹从外套的兜里掏出一个白色信封,递给了池余,随即又解开袖扣,轻车熟路的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可他前一句话的话音未落,一转头就见池余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坐回太妃椅上,眼神近乎痴迷,细瘦白净的指尖缓缓摩擦着那封信,仿若珍宝。

    江禹未语,他知道自己也拦不住这丫头,从认识她开始,他就从没能真的左右过她的想法。江禹无奈,默默的踱步至皮沙发上坐下,默默的喝着热水。

    他看着在黄色灯光下的池余,她在认真的看着那封信,木簪盘发,可有些细细的碎发垂了下来,眉目温柔,和着这暖炉,和着这油画,和着这冬日里的白雪,以及房屋里流淌的音乐,江禹一时愣怔。

    池余小心翼翼的摸着信封,眼光攀爬着信封上的每一行字,每一个词,生怕错漏了什么。

    信的封面写着:池余,吾妻亲启。

    是熟悉的口吻,是熟悉的字迹,苍劲有力,隽秀飞扬。

    池余打开信封,细细的看了起来,嘴角噙着笑,内容很简单,甚至有一些唠叨,他嘱咐她体寒,勿贪嘴,忌生冷,否则回来了要罚她;也跟她描述着北边风雪,浪漫琐事;结尾处落:我知池余思故渊,顾渊自当归。

    一封信看完,池余抬眸,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眼眶湿润润的,却不肯落半滴眼泪,可嘴角的委屈再也藏不住,幽幽然道:“我很快能见到他的,对吗?”

    江禹看着眼前的人,实在是不忍心骗她的,沉默须臾,他握紧了手里的杯子,温和的朝池余笑了笑,笃定的答道:“当然,小池余很快能见那混蛋。”

    “你怎么骂你上司?”池余慎怪道。

    “委屈到你,我还真得骂骂他,他罚便罚了。”江禹严肃道,池余被江禹模样逗笑,现在的江禹,已经不是曾经吊儿郎当的样子了,他变得更宽广和伟岸,严肃又认真,却一如既往的待她好。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吃食。”池余调整思绪,想到江禹冒着风雪过来,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江禹闻言,快速起身道:“阿姨呢?让阿姨做吧。”

    池余看他紧张的样子:“是阿姨做啊,你紧张什么?”

    “…没有,没有。”江禹嘿嘿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有生之余有幸吃过池余做的菜,差点没去见阴差,事小拉肚子,事大进医院。

    池余先去吩咐厨房里忙活的阿姨炖个姜汤,再做几道菜,姜汤炖出来先端过去给江先生去去寒。随后自己起身至书房内,打开了一个木制复古的匣子,将信等妥帖的放了进去,满心欢喜的摸了摸,这个木匣子里的信已经垒得有一些高度了。

    这是第七封信了,每年他至少都会托江禹带来一封信,在这漫漫岁月里,等待的痕迹都在这里被标记。

    江禹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池余忙碌的背影,沉默不语,手指不自觉的握起,他是不忍心骗她的,却也更不忍心告诉她,真正的真相。

    他也想好了,她等,他便陪着她一起等那“混蛋”回来,哪怕经年累月,哪怕鬓间斑白。

    酒菜已备好,池余打开酒柜,挑了瓶珍藏的好酒,家里的阿姨上完菜后叮嘱江禹,让小姐少喝点红酒,便又去厨房忙活了。

    江禹将红酒给池余倒上,与池余浅浅碰杯,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化在这一杯酒里。今年是等顾锦渊的第五个年头,到底还有多少年呢,她们三个人才能聚在一起,一起喝一杯好酒,快了吧,池余喃喃道。

    窗外是浓妆素裹的白色,屋内是温暖的绿色,池余笑笑,与江禹碰杯,端着红酒就一饮而尽,一切一切,在时间尽头都会有答案的,思念也会在一杯酒里,难诉难尽。

    江禹用过晚餐,跟池余嘱咐了好些话,叮嘱她有事就可以找他,自从顾锦渊离开,他就自请了个闲职,大部分时间是可以联系到的。池余应下,江禹一步三回头的看了她好几眼,才不放心的离去。